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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嘉悅一能下床，立馬迫不及待的跑去找常青。
    夏奕騁皺了皺眉，卻沒阻攔她。
    這幾天，她幾乎每天都要問幾遍那個常青的情況，生怕人家又跑去跳樓了。
    要是不讓她去親眼看一看，隻怕她也不能好好養傷。
    但是有了上次的意外，夏奕騁也不放心她一個人，所以隻能陪著。
    趙嘉悅抓著他的衣袖，慢騰騰地走著。
    夏奕騁幹脆摟住她的腰，讓她將重量壓在自己的手臂上。
    這樣就輕鬆多了。
    趙嘉悅抬起頭，對著他甜甜一笑。
    這段日子他每天都陪在身邊，將她照顧得無微不至，簡直就跟做夢一樣。
    如果不是孩子沒有了，那該有多幸福？
    咽下苦澀，趙嘉悅趕緊轉移注意力，免得又當眾哭出來。
    終於到了常青的病房門外。
    “你進去吧，我在這等著，有事就大聲叫。”
    “嗯。”
    趙嘉悅慢慢地走進去，看到常青正靠在床頭發呆。她就像石化了一般，一動不動。臉上的表情是木然，生無可戀。
    丈夫孩子的離世，也帶走了她的魂魄，隻留下一具軀殼。
    趙嘉悅走過去，在床邊坐下。略略猶豫之後，輕輕地抓住她的手。
    “常青，你還記得我嗎？”
    她又連著叫了幾聲，常青才慢慢地將視線從窗口轉移到她臉上。看清楚之後，立馬哽咽著問：“你為什麽要救我？為什麽不讓我死了算了？”
    “我聽說，你丈夫在最後一刻撲向你跟孩子。他用他的命換了你的幸存，你怎麽舍得讓他白死？”
    “可是他們都不在了，我一個人活著有什麽意思？”
    常青又失控地哭吼了起來。
    護士聽到動靜，嚇得趕緊跑了過來。在門口，卻被夏奕騁給攔住了。
    趙嘉悅慢慢地抱住她，然後用力收緊手臂。
    “常青，他們都希望你好好活著，你不能讓他們失望。否則，他們不會原諒你的。”
    哭聲先是一頓，繼而變得更加淒厲。
    道理她都是懂的，隻是這種滋味太痛苦了，她想要用死亡來解脫。
    趙嘉悅再沒有開口，隻是一直緊緊地抱著她，直到她哭得聲音嘶啞，情緒也冷靜下來了。
    夏奕騁一直在門外看著病房裏的兩個人，心潮起伏。
    他發現，趙嘉悅在人際交往方麵真的很笨，卻又如此簡單而真誠。被這樣一個人當作朋友，絕對是福氣。
    趙嘉悅扯過紙巾，仔細地給常青擦眼淚，又給她倒了一杯溫開水。
    “喝點水，潤一潤喉嚨。”
    她不止一次地想過，如果我有個妹妹，我一定會好好地愛護她。所以下意識的，她將常青當成妹妹。
    “我聽說……你媽媽跑到病房來，對你以死相逼？”
    趙嘉悅沒想到她這個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裏的人都聽說了，忍不住苦笑。
    “是啊。你看，你還是很幸福的。哪怕他們不在了，至少他們是愛你的。靠著這份愛和曾經的美好記憶，你都應該好好地活下去。你要是怕孤單，我倒有個好主意。我老公是個軍人，常年不在家，你要是不介意，可以跟我一起住。”
    門外，夏奕騁額上默默地多了幾道皺褶。
    趙嘉悅，你可真大方。才剛見第二麵，就迫不及待地把人家往家裏請了！
    常青也有點目瞪口呆。
    “你、你不怕我是壞人？”
    “你是嗎？”
    “我當然不是。”誰會承認自己是壞人？
    趙嘉悅微微一笑，理所當然地道：“那不就是了嘛。”
    門外夏奕騁又默默地擦了擦汗。這個笨得不可救藥的傻丫頭，居然是他的媳婦兒！
    他不由得懷疑，再這麽下去，家裏還有沒有他的位置？他那半邊床位不會都被免費出租了吧？
    ……
    回去病房的路上，趙嘉悅顯得有點興奮。
    夏奕騁估計，她是以為自己真把人給勸住了。殊不知常青這樣的情況，隻怕每天都會來幾次反複。
    心理上的創傷真要痊愈，是需要漫長的時間的。
    就像她自己。每當獨處，每當夜深人靜，每當看到別人的大肚子或者孩子……隻要有一點關聯，她都會忍不住傷心落淚。
    “我想到樓下去走走。”
    夏奕騁麵對她那雙又大又亮還氤氳著水汽的眼睛，完全沒有招架之力，隻能點頭同意。
    因為天冷，草地上的人不算多。
    剛好有幾個小孩兒在那玩耍，樂得呱呱叫。
    夏奕騁一見他們，就有些後悔了。
    “風太大了，還是回去吧。”
    “我想待一會兒。”
    趙嘉悅看著不遠處的小孩兒，腿腳邁不動，視線也挪不開。
    小孩子的快樂很簡單，即便在病中，幾個人追逐著一個小球也能歡天喜地。
    冬日的上空，陣陣地回蕩著他們小鴨子似的叫聲笑聲。
    趙嘉悅嘴角微微上揚，眼睛卻慢慢地濕潤了。
    如果沒有這次意外，幾年之後，她也可以像草地上坐著的爸爸媽媽一樣享受小天使承歡膝下的快樂。
    夏奕騁伸手將她拉到懷裏，大拇指劃過她的眼底。
    “回去吧。”
    趙嘉悅抬眼看向他，然後搖搖頭。
    “雖然很難過，但我還是想看看。”
    就在這時，球滾到了她的腳下。
    趙嘉悅迫不及待地推開夏奕騁，彎腰將球撿起來。
    一個小男孩衝到她麵前，奶聲奶氣地說：“阿姨，那是我們的球球。”
    趙嘉悅笑著將球遞給他。
    “謝謝阿姨。”
    小家夥剛要走，突然又停了下來，奇怪地看著她。
    “阿姨，你為什麽哭啊？”
    趙嘉悅喉嚨一陣劇烈的緊縮，一把將逸出的抽泣捂在掌心裏，不停地深呼吸。
    “沒事兒，風把沙子吹到阿姨眼睛裏了。”
    “阿姨，我給你吹吹吧。”小家夥自告奮勇。
    趙嘉悅慢慢地蹲下來，看著粉雕玉琢的一張小臉湊過來，嘟起嘴呼呼地吹了兩下。
    “阿姨，好了嗎？”
    “好了。謝謝，你真棒！阿姨能抱你一下嗎？”
    小家夥還很大方，直接伸出小胳膊跟她來了個擁抱，還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阿姨，我去玩球球了。”
    看著他小小的身影奔跑在草地上，趙嘉悅再也忍不住轉身撲進夏奕騁的胸膛，哭得不能自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