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練法,係統與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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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的夜幕總是很晚,雖然已過申時,天卻蒙蒙亮著。狼山北邊半山腰處的營寨裏火把盛燃,給本就暑熱的氣溫又添了幾許炙烤。
黑駒子踏著優雅的步子穿過緩緩開啟的木柵欄大門,立時營寨裏沸騰的喧鬧聲淹沒了哨兵向司徒天逍行禮的聲音。
遠遠望去,那邊似乎在比賽。
兩個男人在人工挖好的泥潭裏匍匐前進,身上的胡服已泥濘不堪。即便他們的臉被厚厚的泥漿糊住,仍堅持不懈地爬向終點。
“兄弟,加油!可不能輸給他們!”
這熟悉的聲音,可不就是傷了鼻子的士兵嘛。
黑駒子鄙夷的“呼哧”一聲,似乎有興趣跑過去比試一場。
司徒天逍抱著木寧夕躍下馬背,任由黑駒子撒歡的搗亂,鬧得圍觀的士兵們哭笑不得。
凡是跟著司徒天逍征戰沙場的士兵們都知道,黑駒子是司徒將軍的坐騎,更像他的孩子。不管黑駒子如何撒潑搗亂,他們打不得、罵不得,隻能好好地哄著它去別處玩。
黑駒子在兩個不服輸的士兵中央,踏著泥濘跑來跑去,跑去跑來。濺起的泥垢連圍觀的士兵們無一幸免,紛紛退到安全地帶。
兩個士兵原本怕被馬蹄踏傷,但看對方沒有退縮之意,強忍著恐懼繼續咬牙往前爬。
黑駒子無比歡樂的在兩個士兵中間來回撒歡的跑,忽閃忽閃大眼睛,淘氣地故意跳動起來。四蹄激起的泥花飛濺,遠遠一看就像它在戲耍兩隻泥潭中的大蟲子。
“黑黑出來,給你吃胡蘿卜。”木寧夕誘哄著黑駒子,不知道它會不會聽話。
黑駒子尖耳子微微一轉,立即蹦躂出來,跑到木寧夕身邊,長長的大臉蹭蹭她的胳膊,討好地發出低沉的“呼呼呼”聲。
“貪吃鬼。”木寧夕心情大好,從隨身的口袋裏拿出一根胡蘿卜,“乖乖啊,然後找同伴去玩。”
黑駒子吃得香甜,幾口便解決掉一根。撒嬌地蹭蹭她的胳膊,那諂媚的小表情很是討喜。
木寧夕無奈,隻好又從袋子裏貢獻出一根,可憐道:“黑黑,我隻帶出來三根。給我留一根,好不好。”
黑駒子哪管她,看見胡蘿卜早就忘記自己是誰了。大眼睛睜圓,一口咬掉多半根,嘎吱嘎吱吃起來。
“貪吃鬼。”
木寧夕捂住袋子,閃入圍觀的士兵群裏。
“乖,去玩吧。”
司徒天逍淺笑,拍拍意猶未盡的黑駒子,也融入進去與木寧夕站在一起。
“你別拉我!”
木寧夕手肘往後撞了一下。
“我沒拉你。”司徒天逍負手而立,目視前方比賽的兩個士兵。
“誰說的,你明明在拉我。”木寧夕回頭氣鼓鼓的小臉。忽然,她發現司徒天逍站在右邊,而拉她的人在左邊。再回頭,發現左邊的士兵不知何時已經散開,而黑駒子的大長臉正在蹭著別在腰側的布袋子。
“喲嗬,不給吃,竟然來偷?”
看黑駒子像小賊一樣悄無聲息地咬著布袋子的底部,木寧夕啼笑皆非。摸摸它的大長臉,唉聲歎氣道:“黑黑,雖然胡蘿卜很好吃,但是吃多了會長蛀牙。拔牙很痛的,你能忍得住嗎?”
“呼哧——”
顯然黑駒子並不買賬,固執地啃著布袋的一角。裏麵的胡蘿卜快被它啃成碴碴了。
“黑黑,你已經吃兩根了,回去還要刷牙,很麻煩的。你喜歡刷牙嗎?”木寧夕繼續耐心的和黑駒子講道理。
事實證明,別和一匹貪吃的馬兒說廢話。
“噗——!哈哈哈……”
旁邊,馮莽已經笑得捂住肚皮,沒個形象的坐在地上。
一人一馬,四隻大眼睛鄙夷地瞪著馮莽。
“黑黑,這人腦袋秀逗了。”木寧夕搖頭歎氣,拿出被啃碎一半的胡蘿卜獎勵給它,“去吧去吧,看看馬棚裏沒有你喜歡的小母馬。”
“噗——!嗬嗬……咳咳!”衛漠尷尬地幹咳兩聲,表示他不是故意的。
木寧夕冷白一眼,看向前方,不慍不火地問:“你們兩個感受得如何?”
“回狼後,不是我小瞧他們。爬泥潭,我絕對比他們強。”衛漠信心百倍。
“回狼後,在下……覺得無用。”馮莽偷瞄一眼司徒天逍,果然見主子臉色不佳。但是他不能為討狼後歡心而說謊呀。
木寧夕點點頭,沉默不語地大步走向剛剛結束比賽的泥潭。那邊有五十多“泥人”坐在地上休息,準備下一場扛木樁比賽。
“狼後。”傷到鼻子的士兵走上前來拱手行禮,他的鼻子仍然有些紅腫。
木寧夕嗬嗬笑,問:“你的鼻子還沒好嗎?”
“回狼後,軍醫說再過兩日便會消腫。”士兵有些難為情地摸摸鼻子。
“嗯。沒有傷到骨頭就是萬幸,以後訓練時要多加注意。”
“謝狼後。”
木寧夕微微點頭,走上前一步打量已經站起來拱手行禮的四十九個泥人,笑說:“這爬泥潭的遊戲可以當作消遣玩一玩,但是想要用在戰場上,僅僅靠他們一個晝夜所學的東西是遠遠不夠的。”
“狼後,你之前訓練我們的時候,可不是這般說的。”
隊伍中有人反駁,顯然是木寧夕訓練的十人中的一個。
木寧夕笑說:“是啊。我也說過,你們所練習的東西是為了與衛副將軍選出的十個人比試。真正到了戰場,僅僅是為了降低死亡率罷了。”
“狼後,那我們不是白練了。”腫鼻子的士兵泄氣的說。
“當然不是。”木寧夕背著手,站得直直的,像將軍訓話一樣嚴肅,“我所設計的練兵法子是係統的、合理的,不能光憑掌怕幾個小部分的項目就說你們戰無不勝,成為精銳軍隊。”
“依狼後所見,我們該如何練兵才算是……那個什麽什麽的。”腫鼻子士兵搔搔頭,實在沒記住狼後口中的新詞兒。
木寧夕訕笑,“係統的,合理的。意思是要從簡到難的訓練,不僅要練強,還要練精。所謂合理,最根本的是保證你們練習的時候不受傷,或者輕傷。”
“原來如此。”士兵們恍然大悟。
腫鼻子士兵搔搔,不好意思地說:“我的鼻子算不算輕傷?”
“當然算。至少你沒有摔折胳膊腿兒。”
好吧。狼後說的對,他這算是小傷。
“狼後,難道我們就不能繼續練了?像馮統領說的無用處?”士兵們紛紛開口,顯然他們對這種新奇的練兵法子很感興趣。
木寧夕回頭看司徒天逍。
司徒天逍微微一笑,闊步走來,站在她的身邊,環視四周的將士們,大聲說:“跟隨本將征戰多年的十萬將士們,如今狼後為我們謀劃出一個新的練兵法子。本將雖抱有遲疑,但仍想請狼後試一試。”
“你等之中有跟隨狼後練習過的十個人。相信經過那日之比試,有許多人亦想試練試練。”
“本將決定由狼後在營寨之中選出五千人,依照狼後謀劃的法子練習。”
司徒天逍說完,士兵們立時沸騰了。一個個與身邊的同伴切切私語,商量要不要參加。
“司徒將軍,萬一狼後的練兵法子不好,我們豈不是被坑了。”有士兵提出疑議。
司徒天逍想要說他相信狼後的謀劃。但不等他開口,木寧夕已經站出來。
“這話是誰說的,敢不敢站出來。”木寧夕掃視聲音來源的方向。
“我。”
一個虎背熊腰的士兵站出來,氣勢威武,與赤獸的身形相當,連表情都一樣凶惡似的。
木寧夕上下打量他,笑問:“能否請這位壯士說說,你最拿手的本事是什麽?”
“回狼後。”威武士兵抱拳,傲氣十足的說:“小人最擅長摔跤。連北契國的摔跤手都敗在我的手裏。”
“哦。那你敢不敢比試一場。”木寧夕笑問。
“有何不敢!”威武士兵自信滿滿,毫不把木寧夕放在眼裏。
木寧夕莞爾淺笑,在士兵中掃視一眼,素手指向一個中等身材的士兵,說:“你可願代我出戰?”
“小人願意。”士兵抱拳,穩步走出隊列。
木寧夕笑說:“你過來。”
士兵走來。木寧夕拉著他到一旁低語。士兵認真的聽著,連連點頭。
片刻之後,士兵走向泥潭的一邊,在木寧夕一聲“跑”的喝令下,像練習水上漂一樣從泥潭一邊跑向對麵,又原路返回。
反反複複做了五次,士兵已經掌握在泥濘的地上行走的方法。
“好了。”木寧夕看向威武的士兵,“地上摔跤很容易,但是在泥潭裏摔跤,於你而言就不是輕鬆的事情。想要戰勝他,你還真要費些力氣。”
“狼後在說笑嗎?”威武的士兵冷瞟一眼對麵比自己瘦一倍的人。連北契國的猛士都敵不過他,何況是這瘦巴巴的。
“好吧。比一比吧。”
木寧夕後退一步,讓出場地來。
“等等。”威武的士兵叫停,說:“在地上摔跤,顯得我欺負他。不如在泥地裏,讓狼後看看我能不能照樣勝了他。”
“好呀。我拭目以待。”
木寧夕心裏冷笑,愚蠢的東西,明日定不會選你做五千精銳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