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威脅,皇帝之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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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椅之上,安括暴怒,指著站在麵前的司徒善,氣得好半天也沒說出半句話來。
    司徒善彎腰拾起地上的紙團,恭恭敬敬送到龍案上,“皇上息怒。老臣也不知道信中內容,來送信的人隻說這是扶柔公主送給皇上的秘信,請盡快呈上。”
    “你看看,可是她的字跡。”安括手指在龍案上敲敲,黑沉的臉色終是瓦解,換來一臉的鬱悶。
    司徒善拿過紙團展開,上麵娟秀的小楷字體令閱者賞心悅目。他在心底讚歎三孫媳婦的一手好字。
    內容簡單到僅僅七個字:一紙婚書換江山。
    司徒善努力隱下心裏的笑意,板著臉將皺褶的紙送回龍案上,拱手道:“皇上以為……這可是扶柔公主的本意?”
    “朕覺得是至尊狼王之意。”安括拿過信紙仔細端看,之前從未知道扶柔公主的字寫得如此之好。有才有德的女子最是美麗,況且她生得清秀脫俗,更是他喜歡的類型。
    司徒善將皇帝每一個表情變化看在眼裏,全然明白他心裏所想。雖然安括生性多疑,但他確是個容易暴露喜怒哀樂的人。更多時候,僅憑他的表情變化便抓住其真正的想法,從而伴君如伴虎亦不是那般辛苦。
    “皇上,老臣有話要說。但……”
    “無妨。說吧。”朕挺得住。
    安括後麵的半句含在嘴裏沒有說出來。想來司徒善也明白他喜歡扶柔公主的事情,沒必要掩掩遮遮。
    司徒善拱手,壓低聲音問:“皇上,你可想過扶柔公主早已嫁與狼王為妾?”
    轟隆隆……數道驚雷劈下,安括身子不穩,一下子撲在龍案上,瞪圓眼睛盯著司徒善,久久說不出話來。
    “老臣的二孫子遊走江湖多年,多少有些交情匪淺的朋友。聽聞至尊狼王陪著扶柔公主一路回來,毫不避忌。老臣想著,會不會……”
    會不會什麽?那未說出來的話欲蓋彌彰,其實後果已然擺在明麵。扶柔公主迫於狼王之淫威,不得不首肯嫁作妾室,終老於狼山。
    “不對。她若嫁給狼王為妾,為何還會領兵攻打貝州城。”安括抱著一絲僥幸,相信扶柔公主是不會甘願委身於狼王的。好好的南晉國妃子不做,去給狼王做妾室?這不可能,不可能。
    但是又有一個聲音在告訴安括,比起狼王,你小小的南晉國又算什麽。狼王的妾室,無論權利還有財富,勝過你小小南晉國的皇後。
    安括搖頭,他不能接受這個事實。即便嫁給狼王又如何,他一定要納她為妃,長長久久地留在身邊。
    司徒善見皇帝的神情,時而露出膽怯;時而變得堅定;時而恍恍惚惚……千萬種變化在他臉上浮現,可歸根就底隻有一個目的——霸占木寧夕。
    “司徒善,你有什麽好辦法。既能讓公主平安回到汴州城,又不得罪至尊狼王。”安括陰鷙的視線在司徒善臉上審視。猜不透司徒善到底是真心為南晉國著想,還是意在救司徒天逍回來,或者在狼山時與至尊狼王秘密結盟。疑慮重重,不得不讓他動了點殺意。
    感受到來自於皇帝的殺氣,司徒善冷笑,反問:“皇上,你可知道扶柔公主為何會親自領兵攻打貝州城?”
    “她嫁給狼王為妾室,自然處處都要以狼王為重。”安括酸溜溜的語氣,故作雲淡風輕的樣子。
    司徒善搖頭歎道:“皇上錯了。扶柔公主為了求南晉國百姓才冒著生命危險,領兵攻打貝州城的。”
    “此話怎講?”安括擰眉。
    司徒善上前,挑出一張前線奏報,展開,“皇上看過這份奏折沒有?上麵寫得清清楚楚,北契國赤聶收複瓦朗關,正在領兵趕往貝州城,圖謀與博古響匯合,繼續南攻。”
    安括腦袋一片空白,抓起奏折看了三遍,上麵果然是鎮守瓦朗關的將軍寫來的秘奏:瓦朗關兵敗,臣以死謝罪。醒之皇上切記尋回貝州城守將,保汴州城。北契二人欲南攻,直取汴州城。望皇上早防。遙拜!
    “混賬,朕竟然……”不對,這奏折是什麽時候放在這裏的?他為何沒有看到。回頭看向陳公公,“這奏折是你送來的?”
    陳公公嚇得顫抖跪地,“皇上恕罪,老臣也不知道啊。”
    安括眯起眼睛,看看奏折上麵竟有信陽侯的印子。看來是信陽侯批閱過的奏折,但是他卻隱瞞不報。
    “召信陽侯來見。”
    “是。”
    陳公公急忙跑出。
    司徒善靜靜站著,心想此計雖險,但是能逼皇上下定決心。
    少時,信陽侯急匆匆而來,滿頭大汗。見到皇帝亦忘了行禮,連忙將一封信雙手奉上。
    “皇上,這是貝州城傳來的消息。”
    安括沉了臉,信紙抽出,展信。第一張紙上寫的貝州城情況危及,赤聶已領兵入城與博古響匯合,商量二十日後領兵攻打青州城。”
    “青州城?那不是朕封給楚王的封地嗎?”安括皺眉擰得更緊,楚王的十萬大軍常年駐紮青州城,若被他們俘虜,恐怕……
    “皇上。”陳公公急步而來,手中托著一封信,說:“皇上,扶柔公主的信。”
    “嗯?”安括看向司徒善。這次怎麽直接送到宮裏來了?
    陳公公奉上信,退到一旁靜默。
    “是誰送來的?”安括不明。
    “稟皇上,是壽王爺命人送來的。事關重大,不敢隱瞞。”陳公公精簡地回答。
    安括想想,扶柔公主之前的確與楚王,壽王和司徒天逍走得很近。
    抽出信紙,亦如剛剛司徒善呈上來的那張紙上娟秀的小楷。看來那七個字的確出自扶柔公主之手。
    這些,信紙上寫得威脅意味更濃,短短四個字:要城?要人?
    “皇上,能否讓老臣看看?”司徒善試探地詢問。
    安括將紙交給陳公公,陳公公再轉交到司徒善手裏。
    如他所料,果然又是威脅的信。顯然皇帝又想要貝州城,更想要扶柔公主。
    “皇上,依老臣之薄見,此信既狼王威脅,也是扶柔公主有意假擬狼王口氣來向皇上求救的。”司徒善親自送還信紙。
    “說下去。”安括表情凝重,他亦有如此猜測。既然信送到壽王手裏,說明是扶柔公主刻意為之,求救的意思更大。
    “是。”司徒善猜測道:“依老臣所想,扶柔公主是知道老臣夫婦被放回來,她之前也將信送到老臣手裏。這次卻送去壽王府中,恐怕是求救的意思。”
    “嗯,朕亦如此認為。”安括點點頭,猶豫著該如何解救她。
    “皇上。”信陽侯忽然開口,道:“依老臣之見,皇上解救扶柔公主的法子隻有一個。”
    “說。”雖然看著信陽侯不怎麽順眼,安括還是秉承著寬待納言獻策者的原則,等著信陽侯拿出好的解決方案來。
    信陽侯扭頭瞟了司徒善,說:“老臣肯請皇上賜婚。至尊狼王始終拿扶柔公主為人質,且如今又加上貝州城即將在他的手裏。如此若想奪城救人,隻有將扶柔公主賜婚司徒天逍,斷了至尊狼王的念想,才能魚與熊掌兼得。”
    古賢孟子曰:“魚,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魚而取熊掌者也。”
    早已爛熟於心的古賢者言,安括雖猶豫不決,但想到能得“熊掌”,又可保“魚”,何樂而不為呢。
    司徒善見安括徘徊不定,附和道:“老臣複議。信陽侯所言甚是,於國於家皆是最好的法子。”
    “哼。你想得美。”安括冷哼,又覺得此刻不是逞意氣之時。隻好把心裏的不滿強壓下來,說:“朕再想想,你等退下吧。”
    “皇上,切記不可因一個女子而毀了南晉國的大好江山呀。”信陽侯苦勸,見安括不為所動,隻好歎息道:“老臣告退。”
    司徒善瞧了皇帝一眼,轉身與信陽侯一同出去了。
    大殿裏靜諡得像一潭死水。安括緊緊盯著龍案上的信紙,娟娟小字如人一樣賞心悅目。讓他怎麽舍得親手送給另一個男人。
    不甘心啊,不甘心啊。天下間如此美好的女子,他如何願放手。
    “皇上,夜深了,該歇啦。”陳公公端了一碗參湯來,輕聲道:“剛剛禦醫來稟,楚王爺沒有傷到要害,躺上十日便又能生龍活虎啦。”
    “嗯。那就好。”安括小口喝著參湯,對兒子們的心思還是很了解的。其實他並不介意兒子們與司徒家的人來往,或者說更希望兒子們能與司徒家的第三代孫輩們交情深。如此,等未來的某一日,不管哪個登基為帝,司徒家依舊要為帝賣命。信陽侯卻不同,他是外戚,又將兩個孫子養成廢物,怎麽擔當起保護南晉國的重任。
    仔細想想,司徒家雖然功高蓋主,但不可否認他們三代人為國犧牲,血戰沙場,若是沒有篡位之心,可留之;若敢爬到他的頭上去,自然要斬草除根。
    思來想去,安括仍然狠不下心將鍾情的扶柔公主送給司徒天逍。
    “皇上,龍隱殺回來了。”陳公公輕聲提醒。
    “讓他進來。”安括凝神,平複煩亂的情緒。便看到龍隱殺的新統領跪在地上,等待問詢。“如何?可尋到司徒天逍的蹤跡?”
    龍隱殺稟告:“回皇上的話,司徒天逍已跟隨狼王的十萬大軍奔赴貝州城郊外的舒家村。同行的還有扶柔公主,衛副將軍,石副將軍。”
    “可曾見過至尊狼王?”安括心跳加速。
    龍隱殺道:“日前在乳嶺,至尊狼王曾現身護著扶柔公主。且扶柔公主身邊有司徒少將軍的鬼護衛。”
    安括追問:“你們追察到狼王去了哪裏?”
    龍隱殺道:“回皇上,至尊狼王神出鬼沒,很難追察。而且……而且乳嶺的巡山土匪見過十二金狼。”
    “十二金狼!”安括長長舒口氣。看來至尊狼王是真的陪在木寧夕身邊了,也許連司徒天逍也同行在列。
    “聽著,朕命你們潛入貝州城去靜候。待到司徒天逍領兵攻入貝州城,你們趁亂殺了北契國大王子和大將軍赤聶,連同司徒天逍一起殺了。”安括麵色凝重,放在龍案上的雙手握緊成拳,“還有,一定要將扶柔公主給朕平平安安的帶回來。”
    “是。”龍隱殺應著,見皇帝沒有再說什麽,即刻離開。
    安括拿起筆,拿過一張普通的紙張,擬下賜婚旨。既然至尊狼王想看聖旨,給他一張就是。
    當手按在玉璽上時,安括思忖片刻,終究收回手。沒有蓋上玉璽的聖旨,實則與廢紙無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