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敵我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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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王老板這事兒,都覺得張家莊也不安全了,部隊繼續向西轉移。
剛走出張家莊沒多久,謝地找到朱燕子,讓她監視周櫻。朱燕子驚訝地看著他,他低低地說:“我想了又想,你說得對,周櫻確實嫌疑很大。”朱燕子忙點了點頭,剛要走,謝地叫住了她:“你小心點謝天,他處處都在維護著周櫻,別讓他發現了。”
朱燕子有些難過,說:“謝大哥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他連咱們一句話都聽不進去。”
謝地苦笑了一下,說:“陷入愛情的人不都是這樣嗎?”
朱燕子愣了愣,繼而在心裏歎了口氣,能有一個像謝天這樣的男人愛著她,周櫻還是幸福的,如果她要不是內奸,那該有多好啊。
朱燕子雖然很小心,盡力地避開謝天,但還是被他發現了。部隊停下來休息,周櫻到旁邊一個山坡上說是采草藥,朱燕子正躲在樹後觀察她,肩上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她扭頭一看,正是滿臉怒氣的謝天。朱燕子臉騰地紅了,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了。謝天瞪著眼睛問她:“是不是謝地讓你跟蹤周姑娘的?”、
朱燕子倔強地抬了一下頭,說:“和謝地沒關係,是我自己懷疑周櫻。”
謝天哼了一聲,憤怒地說:“你去給謝地捎個信,我如果再看到你們兩個跟蹤周姑娘,別怪我不客氣了!”
朱燕子隻得找到謝地,把謝天的話給他講了。謝地充滿苦惱地搖了搖頭,說:“燕子,既然咱們沒辦法監視周櫻,那咱們就離開大部隊向後警戒,以防有人留下線索,讓日軍追上大部隊。”
朱燕子覺得他說得有道理,兩人找到謝讓。謝地講了自己的擔心,謝讓立即找來高昌,兩人商量了一下,決定讓謝地和朱燕子騎著馬往後偵查,如果發現日軍尾隨,立即趕回報告。
兩人立即騎著馬出發了。
就在熱血團出發的當天,小林健二和他帶領的小隊被日本人抓了。不用說,他們與熱血團接觸的事情已經被日本人知道了。小林健二也沒隱瞞,也無法隱瞞,日本人安插在熱血團的奸細已經把他們的所作所為詳細傳遞過來了。日本人決定把小林健二小隊全部槍決。
他們卻忘了,別的小隊還有台灣人,其中四五個還是小林健二的老鄉,當天晚上,幾個人摸到關押小林健二的監牢,把看押的兩個日本兵勒死,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出了稻城。
小林健二和手下商量了一下,也隻能投奔熱血團了。
第二天早上,當櫻井兆太郎得知小林健二小隊叛逃後,立即派出高井中佐帶領一個中隊追擊,格殺勿論。
高井中佐分析,小林健二肯定是投奔熱血團。他們直撲張家莊,到了那裏,熱血團已經轉移。還好,日軍與安插在熱血團的奸細早有約定,如果失去聯係,就在熱血團轉移的路線用玉米粒做記號。他們沿著玉米粒很快就有了熱血團的線索。倒是小林健二小隊猶如無頭蒼蠅,連熱血團的影子都沒看到。
高井中佐立功心切,一路猛追,卻不知道謝地和朱燕子早就發現他們了,兩人急忙騎馬追上大部隊,報告了謝讓和高昌。
高昌急道:“部隊立即輕裝前進,甩掉這股日軍。”
謝讓卻搖了搖頭:“謝地說,這股日軍也就百十人,我們現在在暗處,他們在明處,咱們可以找個險要的地方設伏,打他個措手不及。”
高昌掏出地圖,兩人湊上去一看,就在前麵不遠處有一處峽穀,正是設伏的好地方。事不宜遲,部隊立即行動,搶占了峽穀的製高點,就等著日軍前來自投羅網。
高井中佐哪裏知道,一頭撞在熱血團的包圍圈,激戰半天,除了十幾個鬼子逃跑了,其餘全殲,就連高井中佐也被俘虜了。
傍晚時分,熱血團趕到了李岡鎮。高昌想要繼續前進,謝讓卻覺得部隊已經很疲乏了,需要休息。高昌憂心忡忡:“這裏離八路軍的烏龍山很近,咱們是疲憊之師,他們是以逸待勞,誰知他們操的什麽心?萬一襲擊咱們就糟糕了。再加上咱和日軍打了一仗,暴露了行蹤,我怕夜長夢多,還是立即轉移比較穩妥。”
謝讓卻不以為然:“八路軍和咱們都是抗日的,可以放心。正是因為離八路軍近,想必日軍也有所忌憚,反而比較安全。部隊已經很累了,需要休息。今晚就在這裏宿營,讓兄弟們好好歇一歇。”
胡克利也吵著要休息,其他人默不作聲,想來也是支持謝讓的,高昌隻得同意了。
第二天一大早,部隊正要出發,突然響起了槍聲,不一會兒,哨兵趕來報告,日軍大部隊趕來了,把李岡鎮四麵包圍了。
熱血團試著想打出去,日軍火力猛烈,熱血團且戰且退,陣地不斷丟失,包圍圈越來越小。
高昌等人正在研究如何突圍,一個士兵跑來報告,日軍點名讓謝讓出來談判。
高昌衝謝讓搖了搖頭:“這是日軍的詭計,小心他們的狙擊手。”
謝讓皺著眉頭沉思了一會兒,說:“部隊一時也沒辦法突圍,我去看看小鬼子葫蘆裏到底裝的是什麽藥。”
謝讓出來,發現卻是江一郎拿著喇叭在那裏喊話:“謝局長,我是你的老部下,你聽我一句話,皇軍已經把你們包圍了,你們如果繼續頑抗下去,隻有死路一條。你們如果投降了,皇軍說了,保證你們生命無虞……”
謝天從一名士兵手裏拿過一支步槍,對謝讓說:“這個狗漢奸,我把他幹掉吧。”
謝讓搖了搖頭:“他雖是漢奸,但兩軍交戰,不斬來使。敵人要和咱們談,咱們就和他們周旋一會兒,也正好趁這個機會讓弟兄們整理裝備,抓緊時間休息,準備再戰。”
謝讓讓士兵拿來一個喇叭,大聲喊道:“江一郎,你是中國人,不但不幫中國人,還幫鬼子來打我們,你能心安嗎?”
江一郎回道:“謝局長,生在亂世,各為其主,這話咱們就不要說了,還是說說你們投降的事情吧。我以我的性命擔保,你們投降了,皇軍保證你們的安全,願意回家的回家,願意跟著皇軍幹,我立即讓出位置,讓你來當皇協軍司令……”
謝讓冷笑一聲,說:“江一郎,熱血團就是打剩下最後一個人也絕不會投降,告訴你的皇軍主子,就不要癡心妄想了……”
江一郎跳下戰壕,好像是請示日軍指揮官去了。過了好大一會兒,櫻井兆太郎出來了,大聲喊道:“謝副團長,我很敬佩你們的勇氣。我願意給你們留一條活路,你們隻要交出高井中佐,我們就讓出一條路,讓你們走。”
謝讓回頭看了看高昌,高昌衝他搖了搖頭,日軍不可信。
謝讓大聲喊道:“你們先撤走軍隊,我們在半路放了高井中佐。”
櫻井兆太郎卻不同意,執意讓熱血團先放了高井中佐,然後日軍再撤走。
謝讓說:“我們如果放了高井中佐,你們不但不撤走,反而進攻我們怎麽辦?我們如何相信你們?”
櫻井兆太郎說:“那就沒辦法了,你們隻能相信我們。”
謝讓說:“那我們就沒法談了,廢話少說,有本事你們就來打吧。”
櫻井兆太郎卻也沒有馬上發起進攻,戰場上陷入一片沉寂。謝讓和高昌緊張地研究著,如果和日軍硬拚,最後肯定是全軍覆沒。最好的辦法還是堅持到天黑突圍出去。最後兩人決定向四麵派出人員偵察,看看哪個方向比較薄弱,晚上行動。
人員派出了,兩人坐在臨時充當團部的一間商鋪裏正在焦急等待,忽然四麵槍聲大作,日軍又開始進攻了。兩人抓起槍,高昌負責南口防禦,謝讓負責北口,兩人趕往陣地,指揮士兵們還擊。
日軍的機槍像水潑一樣,壓製得熱血團抬不起頭,傷亡越來越大。謝地爬到樓頂,仔細地尋找著日軍的機槍手,瞄準擊發,一槍斃命。他得手後,立即轉移。剛下一層樓,日軍的迫擊炮彈落下來,把樓頂站了一大坑,泥土和石塊紛紛地落了下來。朱燕子關切地趕過去,把他拉了出來,問他:“你沒事吧?”
謝地正要說話,突然聽到頭頂傳來噝噝聲,忙抱著朱燕子臥倒在地,打了幾個滾,滾到一個彈坑裏,一發迫擊炮彈在他們剛才站的地方爆炸了。
日軍突然停止了進攻,謝讓正在疑惑著,櫻井兆太郎的聲音又響起來了:“謝讓,我知道你就在那裏,你伸出頭來看看。”
謝天忙按住了父親,搖了搖頭:“這肯定是鬼子的詭計,說不定他們安排了狙擊手正在瞄準你呢。”
謝讓正在猶豫著,又聽到櫻井兆太郎的聲音:“謝讓,你們還不投降嗎?你們再不投降,我就把這些人給殺了。”
謝讓心裏一驚,伸出頭去,隻見對麵大街上,七八個被俘的熱血團士兵五花大綁,其中還有一個是派出去探路的趙參謀。
櫻井兆太郎躲在一堵牆後,大聲說:“謝讓,你不心疼自己的命,也得考慮考慮你手下兄弟的命吧。我給你十秒鍾,你們如果再不投降,我就把他們殺了。”
謝讓正在考慮如何回複,喇叭裏傳來了櫻井兆太郎的聲音,他在倒計時:“10,9,8……”
當他倒計時到0時,看看謝讓他們還沒什麽動靜,就揮了一下手,隱蔽在一堵斷牆後的日軍機槍響了,七八個熱血團的士兵倒在了血泊中。
一股熱血衝上了腦門,謝讓回頭衝謝天吼道:“去把高井中佐押來!”
謝天很快把高井中佐押來了,謝讓把他推了出去,然後大聲地說:“你們不是想讓我們投降嗎?這就是給你們的回答!”
他手一揚,一聲槍響,高井中佐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高昌聽說謝讓槍殺了高井中佐,大吃一驚,趕到北口,質問謝讓:“誰讓你把他槍斃了?”
謝讓臉上的肌肉抽搐著:“他們槍殺了我們七八個兄弟,我們就要以血還血,以牙還牙!”
高昌痛心道:“謝副團長,你一向都很冷靜,現在怎麽卻如此衝動?你糊塗啊,把高井中佐留著,一來是個籌碼,二來還要審訊他,鬼子安插在熱血團的奸細到底是誰。”
謝讓愣了愣,臉騰地紅了,自己確實太衝動了。作為一個警察局長,辦了那麽多的案子,每個案子都那麽複雜,他早已經養成了謹慎、細心的習慣,比誰都理性,現在怎麽了?櫻井兆太郎看來就是要激怒他,人在憤怒的情況下很容易失控,做出錯誤判斷。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充滿羞愧地對高昌說:“高團長,你說得對,我被櫻井牽著鼻子走了……”
高昌歎了口氣,事已至此,退無可退,內奸未除,又遇強敵包圍,看來,熱血團命該如此。這樣也好,人固有一死,死在抗戰的戰場上,也算死得其所。
他拍了拍謝讓的肩膀,笑了笑,說:“謝副團長,你也不要感到內疚,咱們能一起戰死在這裏,也算是有緣分,如果來生,我還要和你一起殺鬼子!”
謝讓心頭一熱,緊緊地握住了高昌的手,重重地點了點頭。能與高昌這樣的鐵血軍人共同浴血殺敵,此生足矣。
雙方激戰到天黑,熱血團被壓縮到鎮公所的院子裏。日軍感到天黑進攻不便,慢慢地停止了。雙方在黑暗中虎視眈眈,枕戈待旦,準備天亮再好好廝殺。
對高昌和謝讓來說,這是關鍵的一晚,必須在這個晚上找到辦法突出重圍,一旦等到天亮,日軍發起進攻,那就隻有以死相拚了。死倒不怕,但鬼子還沒有被趕出中國,現在就死掉,多麽不甘心啊。
屋裏煙霧繚繞,每個人心情都很沉重,沒人開口說話。能有什麽辦法呢?隻有硬打出去,可日軍包圍得像個鐵桶一般,能撐一天,已經很不容易了,要想打出去,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一直到夜裏十多點,還是一籌莫展。高昌站起來,悲壯地說:“弟兄們,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我們就堅守在這裏,與鬼子決死一戰。”
謝讓炯炯有神地看著大家,說:“我和高團長都抱有必死的決心。相信大家和我們一樣。”
胡克利笑道:“死就死吧,死前能拉幾個鬼子墊背,也是一件快事,老子當了一輩子土匪,幹了無數的壞事,沒想到,死了死了,還能成為民族英雄,賺大了!”
謝讓讚許地看了看胡克利,這個土匪雖然有時讓人又氣又恨,但倒也不失一條漢子,關鍵時刻還是有民族大義的。
謝讓沉聲說道:“大家一會兒就立即行動起來,把所有的炸藥都收集起來,在鎮公所所有房子裏埋上炸藥,到最後時刻,當鬼子占領整個大院時,我們就把整個鎮公所引爆,讓所有的鬼子陪葬……”
他話音剛落,周櫻闖了進來,興奮地叫道:“高團長、謝副團長,我們有救了!”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她的身後跟著四五個八路軍,帶頭的正是八路軍獨立團團長何思運。高昌和謝讓皆吃了一驚,並沒有聽到槍炮聲,八路軍如何進來的?他們難道是插上翅膀飛進來的?
何思運搶上兩步,緊緊地握了握高昌的手,又握了握謝讓的手,誠懇地說:“高團長、謝副團長,你們和鬼子打了整整一天,給鬼子重大殺傷,辛苦啦!真不好意思,我們來晚了。”
高昌一臉疑惑,但要他與何思運很親熱地說話,他一時又抹不開麵子。謝讓看出高昌的窘迫,就忙上前,問道:“何團長,你們怎麽來了?”
何思運說:“你們和日軍一打響,八路軍安插在李岡鎮的交通員就趕緊通知我們了,我們立即帶著部隊過來了,本想從外麵往裏麵打,再和你們一起打出去,但日軍兵力太多,搞不好我們也被包餃子了。所以我們決定還是進來帶你們出去。”
謝讓看了看他,充滿疑惑地問:“你們有什麽法子能把我們帶出去?”
何思運笑哈哈地說:“我們早就在李岡鎮挖有地道通向外麵,還想著有朝一日和鬼子打地道戰呢,沒想到,現在倒派上大用場了。可惜地道隻挖到了鎮裏的李家棺材鋪,那地方已經被日軍占領了。我們隻好從中午開始挖,一直到現在才挖到鎮公所,正好是在醫院,這不,出來就遇到了周姑娘,還把她嚇了一跳呢。”
他回頭看了看周櫻,周櫻忙衝著高昌和謝讓使勁地點頭:“地底下突然冒出幾個人,我還以為日本鬼子打進來了呢。”
高昌大喜:“謝謝何團長了,事不宜遲,我們立即從地道裏撤退吧。”
熱血團在何思運的帶領下,立即行動起來,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入地道,再從地道裏鑽出來時,已經身在李岡鎮北麵三四裏外的一座山坡下。
按照何思運的意思,熱血團經過一番苦戰,人馬疲憊不堪,最好跟著八路軍一起到烏龍山去休整一段時間。謝讓覺得何思運的建議合情合理,他充滿期待地看著高昌。高昌卻說:“謝謝何團長伸出援手,讓我們熱血團死裏逃生,但烏龍山離此地甚近,日軍緊緊尾隨著我們,怕到了烏龍山,又把日軍引過去,免不了又是一番苦戰,拖累了你們。”
這番話明顯就是借口,謝讓有些難堪,八路軍處處幫助熱血團,但高昌卻對八路軍有著根深蒂固的偏見,不相信人家。他有些歉意地對何思運說:“謝謝何團長的好意,咱們就此別過,有緣再見。”
何思運沉思了一會兒,笑了笑,說:“也好,可日軍盯上你們了,你們準備到哪裏去呢?”
謝讓苦笑一下,說:“目前暫時還沒有明確的地方,走一步看一步吧。”
何思運說:“我聽說吳師長的救國軍目前正在五龍山活動,我建議你們還是去那裏看看,畢竟人多好辦事。”
高昌吃了一驚,脫口而出:“吳師長還活著?”
何思運點了點頭:“對,他當時在玉米鎮突圍時,部隊被日軍打散了,幸虧附近有我們的一支隊伍,掩護著吳師長撤退,他後來又收攏散兵,現在集結在五龍山。”
高昌和謝讓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這個消息真是及時雨,熱血團歸建救國軍,那是再好不過了。兩人集結部隊,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大家,果然群情激昂,嗷嗷叫著要立即出發,前去五龍山尋找救國軍。
部隊就要出發了,何思運又叫住兩人,微笑著說:“高團長、謝副團長,我還有一事相托,兩位見到了吳師長,希望能替我們說說話,我們很盼望和救國軍聯合起來一起打鬼子,人多力量大,共同抗戰,早日把鬼子趕出中國。”
高昌的眉頭皺了起來,既沒答應也沒拒絕。謝讓忙說:“那當然,那當然,咱們都是中國人,目標一致。”
何思運握著謝讓的手,重重地搖了搖,誠懇地說:“謝團長說得對,國共兩黨無論有什麽分歧,但在抗日的民族大義麵前,都是小事,最重要的是把我們共同的敵人打敗。”
他又轉向高昌,還想再說些什麽,高昌把頭扭向了一邊。何思運尷尬地笑了笑,說:“那好,時間也不早了,鬼子很快就會發現你們突圍出來了,你們快走吧。你們放心,我們會在這裏監視鬼子,如果他們追過來了,我們就阻擊一陣。”
謝讓心裏湧出一陣暖流,不由自主地舉起手,給何思運敬了個禮:“謝謝你,何團長!”
熱血團上了路,高昌沉默不語,大步流星地走著。謝讓心裏有點不安,剛才和何思運在一起,自己過於熱情,高昌是不是不高興了?可人家救了熱血團,又不求任何回報,還在那裏幫助掩護部隊撤退,無論如何,都應該表達謝意的。
他小跑幾步,追上高昌,低低地說:“高團長,我看這個八路軍的何團長人還真不錯,有大義,能擔當。”
高昌哼了一聲,不滿地嘟噥了一句:“共產黨都是笑裏藏刀。”
謝讓卻不同意:“我在警察局和那些共產黨打過交道,咱私下裏說,他們都是硬漢子……”
高昌警惕地看他一眼,說:“謝副團長,你可不能被那些共產黨迷惑了啊。”
謝讓笑道:“我才不管什麽黨不黨的,隻要是打鬼子的,我覺得都是好樣的。”
高昌說:“反正咱們不能和共產黨攪和在一起,他們打他們的,咱們打咱們的,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謝讓想再勸勸他,但看他那樣子,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勸回來的,也就不再說話了。
部隊經過一夜急行軍,傍晚來到一個鎮子,鎮子靜悄悄的,沒有一點動靜。高昌有些疑惑,正要派人去看看,胡克利大大咧咧地說:“怕什麽?咱們早就把小鬼子甩掉了,怎麽可能哪裏都是小鬼子?你們也都是被嚇壞了。你們這叫,叫什麽?”
趙慈江忙接了上去:“草木皆兵。”
胡克利說:“對對對,草木皆兵。你們怕,我們不怕,我帶著我的部隊先去給你們探探路。”
他回頭招呼了那四五十個土匪,呼啦啦地向鎮內衝去。還沒到鎮子跟前,突然槍聲大作,胡克利慌亂指揮還擊,狼狽不堪。
高昌果斷命令,洪橋帶領第三大隊前去支援,幫助胡克利小隊撤退,然後就地阻擊日軍,掩護熱血團轉移。
一直到半夜時分,洪橋帶領的第三大隊才趕回來。戰鬥最激烈的時候,雙方進行了白刃格鬥。清點了一下人數,謝讓大吃一驚,謝地不見了!
洪橋的臉都白了:“在肉搏戰時我還看到謝地了,他一連捅倒了兩個鬼子呢。”
朱燕子著急地說:“我們趕緊帶部隊回去看看吧。”
高昌和謝讓幾乎同時搖頭,熱血團一路血戰,早已疲憊不堪,如果再遭遇日軍,後果不堪設想。
高昌說:“這樣吧,就讓謝天、朱燕子、胡克利他們三個回去看看,看看能不能找到謝地。如果找不到,盡快趕往五龍山,我們在那裏等你們。”
胡克利本來不願意,趙慈江察言觀色,湊上來討好地說:“老大,這裏有詐,他們是想支走你,把咱們的隊伍吞並了。”
他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這話,胡克利反而生氣了,在他腦袋上打了一巴掌:“你他媽的把別人都看成像你那樣壞了!”
胡克利跟著謝天、朱燕子往回趕,熱血團繼續向五龍山方向前進。
快到天亮時,看看離鎮子也不遠了,胡克利吵著太累了,要休息一會兒,謝天和朱燕子心急火燎,但也不便發作,隻好隨他一起坐下休息。三人找出幹糧,正在啃著,頭頂突然響起一聲吼叫:“什麽人?”
三人一驚,抓起槍站起來,隻見五六米外的一座山坡上站著一二十人,都穿著偽軍的服裝。謝天眼前一黑,完了,怪自己大意,竟然忘了安排一個人擔任警戒。
三人正在惶惑間,從偽軍裏出來一個人,眯著眼睛看了他們一會兒,說:“謝天,你怎麽也在這裏?”
謝天一愣,再一細看,卻是江一郎。江一郎那時在北平是父親的搭檔,兩家關係不錯,來往緊密,江一郎經常到謝家來,一到謝家就逗謝天謝地兄弟倆。謝天心裏一動,他雖然投降了日軍,但畢竟是中國人,但願他還有點良心,放他們一馬。謝天說:“江叔叔,真巧啊,我們會在這裏遇到。”
他再看其他偽軍,卻也認出幾個原來是警察局的,他們的表情有些羞愧,槍口不自覺地垂了下來。其他偽軍雖然還端著槍對著他們,但江一郎卻回頭擺了擺手,讓他們收起了槍,然後回頭問謝天:“你來這裏幹什麽?”
謝天忙說:“昨晚在這裏和鬼子打了一仗,我弟弟他們掩護部隊撤退,一直沒回來。江叔叔,你看到謝地沒有?”
江一郎搖了搖頭:“我還真沒見到他。謝地很聰明,想必不會有什麽事兒。”
胡克利有點不耐煩了,叫道:“別在這裏婆婆媽媽了,他就是一個狗漢奸,咱們水火不容,大不了就是一死,打吧。”
幾個偽軍臉上出現了慍怒,把槍口對準了胡克利。
謝天直直地盯著江一郎,問他:“江叔叔,今天落在你們手裏,也算我們倒黴,你準備如何處置我們?咱們真的要刀槍相見嗎?”
江一郎苦笑一下,說:“大侄子,你把你江叔叔想成什麽人了?我們在北平被日軍包圍了,又沒有援軍,隻有死路一條,投降日軍也是迫不得已。我們雖然投降日軍了,但也不至於真的要拿同胞開刀。何況是你?你們走吧。”
謝天愣了愣,低低地說:“江叔叔,既然這樣,你們為什麽不反水跟著我們一起抗日呢?”
江一郎搖了搖頭:“哪裏有那麽容易?我們可以一走了之,但我們還有家眷在北平,他們怎麽辦?”
謝天還想再勸勸他,胡克利卻說:“既然話說到這份上,那咱們就走吧,反正謝地兄弟也找不著了,趕緊去追大部隊吧。”
謝天看了看朱燕子,朱燕子衝他點了點頭。看這個偽軍江一郎還有點良心,他要是說沒見到謝地,那謝地肯定就沒有落到日軍手裏,想來應該也沒什麽事兒。現在最重要的是趕緊脫離敵人,免得夜長夢多。
謝天向江一郎道了謝,剛要準備走,江一郎又說:“你們是要去五龍山吧?我勸你們還是不要去了,前幾天日本軍隊剛去掃蕩過,救國軍已經轉移了。”
謝天一愣,問道:“救國軍轉移到哪裏去了?”
江一郎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說:“具體我也不大清楚,但好像是向青杠樹那邊去了。”
謝天等人正要走,江一郎又叫住了他,臉色有些泛紅,喃喃地說:“大侄子,我今天把你們放走了,希望將來你們也能給我們弟兄做個證,我們並不是漢奸。”
胡克利正要再罵兩句,謝天忙使個眼色製止了他,朗聲說道:“那當然,江叔叔,我一定會給你們作證的,也希望你們將來有朝一日能掉轉槍口,加入到抗日隊伍中來。”
謝天心裏既苦悶又高興,苦悶的是,弟弟仍然下落不明,高興的是,意外地遇到了江一郎,他還良心未泯,回去告訴父親,父親也會高興的,將來有機會,一定能把他拉回到抗日隊伍裏來。
三人商量了一下,決定直接去青杠樹。想來熱血團到了五龍山,發現救國軍已經轉移,也會直接去青杠樹吧。
第二天午時,三人終於趕到青杠樹,熱血團果然已經趕來,救國軍當然也在這裏。兩支部隊匯合一起,皆大歡迎,救國軍殺豬宰羊,好好地慶賀了一番。
一切安置下來,第三天,吳念人把高昌、謝讓找來,兩人落座後,吳念人笑眯眯地說:“兩位能帶領幾百名兄弟堅持到現在,實屬不易。從前你們是打遊擊,現在大家聚在一起,就要形成拳頭,狠狠打擊日軍。”
謝讓心裏也很激動,救國軍有兩千來人,全部是清一色的國軍軍裝,看上去甚是威武,武器也不錯,裝備的都是除了漢陽造,還有三八大蓋、卡賓槍,機槍和迫擊炮也不少。再加上熱血團的六七百人,雖說還不能去打大城市,但對付一個大隊的日本鬼子應該不成問題。
吳念人又說:“我已經向重慶戴老板請示了,過段時間,還會有軍火運來,到時把熱血團裝備起來。”
謝讓與高昌對視一眼,都喜出望外,趕緊向吳念人表示感謝。
吳念人沉思了一會兒,說:“我考慮了一下,熱血團人員成分複雜,有原來二十九軍的,還有北平警察和國軍戰俘,另外一部分還是土匪,在外麵時間長了,難免有遊擊習氣。我們是正規軍,就要有正規軍的樣子。我的意見是,把熱血團解散,人員分別編入救國軍中,這樣,也有利於改造。你們看怎麽樣?”
謝讓大吃一驚,說:“吳軍長,熱血團經過無數次戰鬥,好不容易才磨合成目前這個樣子,大家彼此相熟,打起仗來得心應手,如果把他們解散了,分到各個部隊去,他們還要重新適應,我怕反而影響了戰鬥力。”
高昌卻反對謝讓的意見,他說:“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我聽軍長的安排。”
吳念人微笑地看著謝讓,說:“謝副團長,你放心,熱血團雖然解散了,但你的職務不會變的,我會安排你一個新職務,絕對不會低於現在的職務。”
謝讓臉漲得通紅,吳念人顯然誤會他了,以為他反對解散熱血團是怕自己沒了職務。他仿佛受了侮辱,不由提高了聲音:“吳軍長、高團長,我謝讓隻是一個小小的警察局長,之所以當熱血團的副團長,也隻是在危急時刻協助高團長,我一心隻考慮如何打鬼子,從來沒有計較過職務。隻要有利於打鬼子,別說是這個副團長,哪怕讓我當普通一兵,我也願意。我所說的,都是從大局出發,為了讓熱血團更好地打鬼子。”
吳念人尷尬地笑了笑,說:“謝副團長,你不要激動。高團長昨天也給我說過了,你在熱血團這段時間,確實幫了大忙,也完全適合成為一名指揮官,救國軍也需要像你這樣的人才。”
高昌看了看謝讓,低低地說:“謝副團長,熱血團隻是一個臨時番號,我們現在歸建了,就要聽從命令。我完全同意改編。”
謝讓氣呼呼地說:“我服從命令,但我保留意見。”
吳念人把手往桌子上一拍,如釋重負,說:“好,那就這樣決定了,熱血團番號取消,人員打亂分散編入其他團。”
高昌和謝讓的手下還好說,雖然心裏不情願,但畢竟都是正規軍隊和警察出身,知道服從命令,胡克利手下那四五十個土匪卻不幹了,當救國軍的一位上校宣布要解散熱血團改編時,胡克利帶頭叫了起來:“老子不幹,你們憑什麽要把我的人弄走?”他一吵,那二十來人也鬧著不幹了。上校哪裏見過這陣勢?當即火上心頭,命令救國軍上前包圍了胡克利小隊。胡克利小隊一看,也掏出槍來,雙方對峙在一起。但他們哪裏是救國軍的對手?最後還是乖乖繳械,上校把他們關了起來。
當高昌和謝讓趕去時,木已成舟,兩人請求吳念人把胡克利小隊放出來,吳念人卻嚴厲地說:“持槍嘩變,如果在平時,是要槍斃的!把他們關上一段時間再說。”
謝讓說:“把熱血團解散改編,大家一時轉不來彎,有誤會也實屬正常,希望軍長能夠體諒一下。”
這話讓吳念人更不喜歡聽,他瞪著謝讓,嚴肅地說:“謝副團長,軍隊和警察不一樣,慈不掌兵,也就是因為你們這樣軟弱,才讓這幫土匪到現在還這麽囂張,一點當兵的樣子都沒有。到了這裏,就是一個軍人了,正好借這個機會教教他們如何才像一個軍人。”
謝讓還想再說什麽,高昌示意他不要再說了。謝讓想想,再爭執下去,徒勞無益不說,還有可能與吳念人傷了和氣,隻得忍住了。
關了半個月,胡克利小隊被放了出來,胡克利盡管還不服,但也無可奈何,整個隊伍被打散分到救國軍各個部隊了。
這天下午,吳念人、高昌、謝讓等人正在開會,商量著如何和日軍幹一仗,突然有個軍官進來報告,一隊日本兵來了,說是要見高昌和謝讓。幾個人趕忙出來一看,正是小林健二帶的部隊。
吳念人立即命令救國軍把小林健二的日軍拿下。救國軍衝上去,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他們,小林健二帶的日軍也拔出槍來。朱燕子見勢頭不對,衝謝天使了個眼色,謝天會意,兩人帶著幾十個原熱血團的部下衝在兩支隊伍中間,組成人牆,把雙方隔開。
高昌忙對吳念人解釋:“軍長,他們不是日本人,是台灣人,看樣子是來投奔咱們的。”
謝讓趕緊上前,問了小林健二,聽小林健二說了原委,也趕緊過來,把小林健二被日軍抓住,又被老鄉救出,然後他帶領部下和老鄉叛逃日軍的經過說了。吳念人還有點疑惑,低低地說:“這萬一是日軍用的苦肉計呢?”
高昌和謝讓幾乎同時搖頭,說:“這不可能。”
吳念人半信半疑,但還是讓救國軍把槍放下了。小林健二也趕緊讓部下收起了槍。
吳念人仍舊心事重重:“日本鬼子太狡猾了,我們不能不防。”
謝讓說:“吳軍長,我相信小林健二是真正來投奔我們的,他們既會中國話,又會日本話,還在日本軍隊呆了那麽多年,對日本軍隊相當熟悉,有了他們的幫助,救國軍對日作戰必定如虎添翼。”
高昌說:“吳軍長,你還是先接觸接觸一下這個小林健二,了解一下再說。”
小林健二跟了眾人來到軍部,又把自己的經曆細細地講了一遍,然後誠懇地看著吳念人,說:“軍長,我們都是中國人,從前做了錯事,好在現在迷途知返,請軍長放心,我們一定會好好打鬼子。”
吳念人帶著審視,問他:“小林健二,你那些部下可靠嗎?”
小林健二臉紅了一下,說:“我不叫小林健二,我的名字叫林國雄。我那些部下,都是我的同鄉。雖然我們曾是日本軍隊的一員,但日軍從來沒拿正眼看我們,兄弟們也早就不堪淩辱。他們絕對可靠。”
吳念人走了幾個來回,停了下來,盯著小林健二,問他:“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你肯定熟悉日軍情況,你能告訴我,附近有什麽日軍有價值的目標?”
小林健二想了一會兒,說:“離這裏五十多裏的周家崗鎮北邊約三裏有個山洞,是日軍的物資中轉站,存放的全是軍火,甚至還有坦克,但守衛的兵力並不是很多,大概隻有一個中隊。”
高昌和謝讓交換了一下眼神,如果這個情報屬實,那麽,救國軍近三千人對付日軍一個中隊綽綽有餘,不但能消滅一個中隊的鬼子,還能用日軍的軍火裝備自己,至於坦克,開不走,可以炸掉。他們充滿期待地看著吳念人。
吳念人看看謝讓和高昌,又看了看小林健二,說:“你能把日軍的這個軍火庫的位置畫出來嗎?”
小林健二點了點頭,拿過紙和筆立即畫了下來。
小林健二走後,吳念人問高昌和謝讓:“你們覺得他可靠不可靠?”
謝讓說:“我覺得小林健二還是值得相信的。”
高昌說:“我們可以先派人去偵察一下,看看情況再作決定。”
吳念人點了點頭,三人商量了一下,決定派謝天、高豪傑和朱燕子一起前去。
謝天、高豪傑和朱燕子收拾停當,正要出發,吳念人過來了,檢查了三人隨身攜帶的裝備,關切地說:“你們去醫院拿些救護包吧。”
三人應了一聲,到了醫院,正好遇到周櫻,周柵看三人全副武裝,驚訝地問他們:“你們要去哪裏?”
朱燕子搶先說:“我們執行秘密任務。”
周櫻被朱燕子搶白了一頓,落個沒趣,臉騰地紅了,委屈地看著謝天,淚水在眼中打著轉兒。
謝天瞪了一眼朱燕子,柔聲對周櫻說:“小林健二說周家崗鎮那邊有個日軍的軍火庫,我們去偵察一下。”
朱燕子氣極,顧不得周櫻就在跟前,大聲質問謝天:“這麽大一個行動,你怎麽能隨便就說呢?”
高豪傑眼看兩人要吵起來,忙過來打圓場:“周姑娘又不是外人,人家是謝大隊長的未婚妻,關心這事也是正常的。”
周櫻看了看氣呼呼的朱燕子,又看了看高豪傑,低低地說:“謝謝你,高大哥,都怪我多嘴,不應該問的。朱姑娘,你別放在心上,我以後再也不問了。”
謝天狠狠地瞪著朱燕子,惱怒地說:“朱姑娘,你以後不要這麽任性好不好?”
朱燕子的臉漲得通紅,衝著謝天叫道:“你們都對,就我錯了,好不好?”她狠狠地跺了一下腳,衝出了醫院。
周櫻給兩人拿來了三個救護包,又給謝天整了整衣領,關切地說:“謝大哥,你要多保重,一定要平安回來。”
謝天點了點頭,安慰她說:“櫻兒,你放心,沒事的。”
兩人出了醫院,小跑一陣,追上了朱燕子,無論高豪傑如何插科打諢,朱燕子還是氣呼呼的不理兩人。朱燕子心裏確實難過,在她看來,周櫻的嫌疑最大,無奈,謝天是說啥也聽不進去,惟一相信她的就是謝地,如今卻下落不明。想到這裏,不由長長地歎了口氣。
三人還算順利,趕到小林健二所說的周家崗鎮北約三裏的那座山,果然有一個山洞,三人伏在一個土坡後,拿著望遠鏡偵察了好大一會兒,進進出出的日軍並不是很多。謝讓掏出紙和筆,一邊觀察一邊把日軍的軍營、地堡、火力點都畫了下來。畫完以後,三人迅速撤退。
回到青杠樹,已是傍晚時分。三人向吳念人、高昌和謝讓匯報了,吳念人大喜,立即把救國軍連長以上軍官召集起來,就著謝讓畫的日軍防禦圖,仔細地進行了任務區分,決定明天進行準備,後天出發攻打周家崗鎮日軍軍火庫。
第二天淩晨,吳念人讓人把小林健二和洪橋找來,吳念人開門見山地對小林健二說:“我是粗人,沒有那麽多彎彎腸子,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你們到了這裏,我還是有點疑慮,明天我們就決定攻打周家崗鎮的軍火庫。如果順利打下來了,那說明你提供的情報是對的,你們沒有任何問題。如果出了差錯,那我就得重新考慮你們投奔救國軍的動機了。在此之前,你們不參加救國軍的行動,就呆在青杠樹,洪橋大隊長和一個營的救國軍也留下來,暫時委屈你們一下,聽從洪大隊長的安排。”
他已經說得很清楚了,等於變相地把小林健二所帶的日軍全部軟禁了。
高昌和謝讓皆有點擔心,怕小林健二接受不了,沒想到,小林健二倒是理解,誠懇地點了點頭,說:“我理解吳軍長的顧慮,我完全接受,決不給你們增添任何麻煩。”
高昌和謝讓互相看了一眼,不由得對這個小林健二刮目相看,確是一個識大體顧大局的人。
救國軍出發了。天亮的時候,繞過周家崗鎮,來到了北麵那座小山前,部隊就地隱蔽,在謝天、朱燕子的帶領下,吳念人和高昌、謝讓到山坡前仔細觀察了一下,並無任何異樣。吳念人把營長們召集起來,簡直地部署了一下,按照前天晚上的安排,各個連隊迅速就位,一個小時後發起攻擊。
各個部隊就位後,吳念人耐心地看著表,一個小時即將過去了。謝讓舉起望遠鏡觀察了一會兒,隻見剛才還在山洞前進進出出的日軍突然不見了,他有點疑惑地扭頭對吳念人說:“吳軍長,你看,日軍突然都不見了,會不會有詐?”
吳念人吃了一驚,忙舉起望遠鏡看了看,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
謝讓憂心忡忡:“可能情況有變,我們是不是撤回去?”
吳念人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高昌。高昌搖了搖頭,說:“小林健二應該沒問題,謝天他們前天也來偵察過了,我看,也許是日軍正巧進去部署任務什麽的吧。”
胡克利看了一下表,有些不耐煩:“管它有變沒變,咱們以不變應萬變,反正已經大老遠來了,打吧。”
吳念人看了看表,一個小時正好到了。他終於下了決心:“發信號,打!”
三顆信號彈升上半空,救國軍一躍而起,向日軍軍火庫發起攻擊。
剛開始一切順利,日軍毫無動靜,正當救國軍快要接近時,地堡裏、山洞四周突然冒出了更多的日軍,機槍吼叫著,迫擊炮彈不停地落下來,組成了一道嚴密的火網,衝在前麵的救國軍士兵猝不及防,紛紛倒下,後麵的慌亂臥倒,被日軍壓得抬不起頭。
吳念人舉著望遠鏡的手微微發抖,他不停地移動著望遠鏡觀察日軍的火力點,日軍的火力雖猛,但兵力似乎並不是很多,確實也就一個中隊的樣子。這仗還是有把握打贏的,隻是偷襲變成了強攻。
吳念人扭頭衝高昌和謝讓吼道:“日軍就這一個中隊,命令兄弟們強攻,一定把它這股日軍消滅了!”
高昌和謝讓應了一聲,剛從地上爬起來,背後突然響起激烈的槍聲,更多的日軍從背後殺來了。
吳念人眼前一黑,這是日軍布下的陷阱!
吳念人立即命令進攻軍火庫的部隊後隊變前隊,前隊變後隊,向背後的日軍猛攻,殺出一條血路突圍。他大聲吼道:“上刺刀,猛打猛衝,不惜一切代價突出去!”
他說完,奪過身邊一個士兵的卡賓槍,帶頭衝鋒。在吳念人的帶領下,救國軍猛打猛衝,終於撕開一條口子,突出了重圍。
看看已經甩掉了日軍,吳念人氣極:“他媽的,上了小林健二這個小鬼子的當了,這個狗日的,我要把它斃了!”
謝讓舔了一下嘴唇,低低地說:“軍長,我覺得小林健二情報無誤,謝天他們也偵查過了,會不會是走漏了消息?”
吳念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們這是引狼入室,我就是相信你們的話,才造成了這麽大的損失,事到如今,你還好意思為他說話?”
謝讓還要再說什麽,高昌偷偷地扯了扯他胳膊,朝他搖了搖頭。
看看吳念人大踏步地走了,謝讓悲痛地看著高昌,喃喃地說:“高團長,你如何看?你覺得這是小林健二使詐嗎?”
高昌搖了搖頭:“不是小林健二的問題,前天謝天他們也來偵查過,他的情報沒問題,但問題還是出在咱們熱血團。”
謝讓愣了一下,不解地問他:“這和咱們熱血團有什麽關係?”
高昌沉重地說:“你別忘了,咱們熱備團裏有內奸,到現在還沒有一點頭緒,肯定是這個內奸泄漏了消息。”
謝讓的臉色大變:“這人會是誰呢?事先知道消息的也就是連長以上軍官,應該能查出來。”
高昌苦笑了一下:“連長們知道了,也就等於所有人都知道了,連長們肯定會回去進行動員部署,怎麽可能不走漏消息呢?歸根結底,還是咱們兩個大意了。”
謝讓的心情愈發沉重:“這麽說,小林健二他們是無辜的,吳軍長卻認定他是假投降,回去就要槍斃他們,這可怎麽辦?”
高昌長長地歎了口氣:“走一步說一步吧,吳軍長正在火頭上,誰的話也聽不進去,回去以後咱們再相機行事。”
部隊離青杠事還有五六裏,隻見洪橋帶領著那個營匆匆忙忙地趕過來。吳念人一看,腦袋嗡地響了一下,衝上前吼道:“你怎麽在這裏?小林健二他們呢?”
洪橋愣在那裏:“朱燕子剛才回來對我們說,部隊打了勝仗,繳獲的軍火太多了,運不完,讓我帶隊趕緊去接應你們……”
吳念人打斷了他:“什麽打了勝仗?這是小林健二這個狗日的小鬼子設的陷阱!朱燕子為什麽要對你這麽說?”
洪橋跺了一下腳,叫道:“完了,朱燕子肯定把小林健二他們放了,小林健二救過她。”
謝讓和高昌也明白了,以朱燕子的聰明勁,她很快就想到了吳軍長肯定不再信任小林健二了,部隊撤回來時,自己抄了近路,趕回青杠樹,騙過洪橋,把小林健二放了。
果然,部隊回到青杠事,隻見朱燕子站在路口,見到吳念人,笑嘻嘻地說:“吳軍長,我以我的性命擔保,這事兒絕對不是小林健二的陰謀,是我們部隊有內奸,我們才中了鬼子的圈套。”
吳念人吼道:“你把小林健二他們放了?”
朱燕子說:“對,我把他們放了,我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你們把他們殺了,他們是好人。”
吳念人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我看你就是內奸!”他吼著讓人立即把朱燕子抓起來。
謝讓和高昌趕緊過去,他們再三保證朱燕子不可能是內奸。吳念人嚴厲地盯著兩人:“朱燕子的事情我全知道,她被日軍俘虜了,然後自己又莫名其妙地逃了出來,說是這個小林健二把她放了,並且小林健二為這事還專門到你們青龍山為她作證。現在事實已經很清楚了,小林健二根本就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日本鬼子,以假投降的名義取得我們的信任,然後設下陷阱,企圖把救國軍一網打盡。那朱燕子顯然也已經叛變了,配合小林健二演了這場戲。你們難道不會用自己的腦子想一想嗎?”
高昌急道:“朱燕子如果是內奸,那她放走了小林健二,為什麽自己不跟著他走,而等著我們來抓她?有這麽蠢的內奸嗎?”
吳念人恨恨道:“敵人狡猾就狡猾在這裏,表麵上理直氣壯若無其事,妄想讓我們繼續信任她。你們怎麽這麽糊塗?”
謝讓說:“吳軍長,你不相信朱燕子,也該相信高團長和我吧,我們兩個以性命擔保,小林健二、朱燕子絕對沒事。”
吳念人不耐煩地擺了擺手:“你們不要再說了,我已經決定了,立即組織軍事法庭審判朱燕子。”
謝讓和高昌麵麵相覷,一時也沒了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