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再見鳳瑛(1)

字數:8554   加入書籤

A+A-




    ,最快更新雲傾天闕 !
    鳳瑛邁步入了院子,對紛紛跪地行禮的眾人恍如未見,幽深的目光直望向那個站在遊廊下的清麗身影,眉宇不經意地一挑。
    那是一個月華般清麗絕俗的身影,盈盈而立,一襲風雪吹起她裙邊銀絲宮絛翩翩欲舞,顯得人不勝衣,卻偏又給人梅迎風雪的清傲之氣,一眼望去,雖是不識麵容,卻仍讓鳳瑛有一瞬間的驚豔。
    這女子身上散發而出的氣質倒不似那描述中的燕奚敏呢,鳳瑛微惑,麵上笑容愈深,朗聲又道。
    “公主平安,朕心甚慰,驚擾公主之處還請見諒。”
    他說罷望向罄冉身後白衣灑然的藺琦墨,目光帶起一絲銳光,一閃而逝,抬手笑道:“不想四郎也在此,看來公主所說救命恩人當是四郎了,朕謝過四郎。”
    鳳瑛此人不簡單,若是稍不留意,怕就會被他瞧出端倪。罄冉聽他這麽說,依著燕奚敏的反應,她上前一步,揚聲道:“他救的是本公主,要謝也是本公主謝,關陛下什麽事。”
    “公主此言差矣,公主若在青國受到傷害,我青國豈非犯了大過?公主來者是客,若公主有失,朕於心何安?故而,四郎定要當此一謝。”
    鳳瑛說著,上前頷首一禮。藺琦墨亦笑,眉目清朗如靜川明波,跨前一步,淡聲道:“青帝勿用言謝,四郎引景軒為知己,又與易青刎頸之交,公主遇難,四郎豈有不顧之理?”
    與易青吻頸之交?他的話令罄冉忍不住微牽唇角,目光輕輕掠過他俊朗身姿。
    早先便知藺琦墨在這次的旌國隊伍中,且和易青交情匪淺,此刻聽藺琦墨這般說,鳳瑛倒也沒表現出驚異,隻笑道:“能讓四郎引以刎頸之交,定非常人。隻是,易大人不在此處嗎?”
    藺琦墨笑容微斂,沉聲道:“小然山大隊遇伏,公主被劫,我等先大隊一步,遁跡尋至棉江城救回了公主,易青追那夥賊人去了,尚未回來。自小然山離去前,易青曾吩咐大隊前往官府求助,想來陛下是得知消息才查到這裏的吧?”
    鳳瑛點頭,“正是。青國大隊現已在驛站安置,朕聽旌國禮劫虜公主的賊人皆是我青國裝扮,武器用的乃是青國官府專用的明鐮刀,此事分明是有心人栽贓青國。朕已派誅錄寺卿崔大人專查此事,一定會給公主一個交代。公主一路受驚,風雪傷人,朕已命人將郡城府擺好酒宴,為公主壓驚。王福忠,還不快請公主移駕。”
    鳳瑛說著衝身後隨侍太監示意,太監忙將撐於他頭頂的黃蓋錦絨龍雲傘蓋移開向罄冉走來。
    罄冉倒也不客氣,再次衝白靖炎點頭,“莫樓主留步,本公主告辭了。”
    見白靖炎麵有擔憂,她淡笑著衝他點了下頭,這才回身步下台階,移步向院外走。
    步至鳳瑛身前,她腳步一停,冷聲道:“我旌國大隊在青國遇襲,傷亡慘重,既然陛下說會給青國一個交代,那本公主便等著陛下的交代。隻是現下還望陛下派遣醫官為我旌國兵勇治傷。”
    “公主放心,朕已經吩咐下去了。”
    鳳瑛說罷,看向藺琦墨,笑道:“還請四郎賞光同往,也好讓朕略盡地主之誼。”
    藺琦墨尚未推辭,卻是罄冉回頭道:“藺大哥,大隊傷亡不明,易大人和蘇將軍又不在隊中,我實在放心不下,能不能請藺大哥到驛館……”
    藺琦墨淡笑著打斷罄冉,意有所指地道:“公主的意思我明白,我這就去。”
    他說罷看向目有幽光的鳳瑛,抬手抱拳,“陛下盛情四郎領了,告辭。”
    鳳瑛見他白衣揮灑,大步而去,回頭衝罄冉一笑,朗聲道:“為救公主,四郎多處受傷,此刻仍不辭辛苦。看來,四郎和公主倒是關係甚好,讓朕羨慕啊。”
    罄冉但覺他話中有話,莫非他發現了什麽?她心中一緊,忙笑道:“陛下有所不知,我與藺大哥向來不和,一路多有摩擦,正是今日他舍命相救,才消去了間隙,多了幾分親和。”
    “哦?公主請。”鳳瑛不置可否,不再多言,抬手示意。
    出了府,但見一輛精致的馬車停在府前,罄冉尚未步下府階,便有侍衛取出墊腳凳放於車旁。罄冉正欲提裙登車,麵前卻多了一雙修長的手,遁著那紋龍廣袖望去,是鳳瑛含笑的溫和黑眸。
    罄冉挑眉一笑,道:“陛下許是不知,本公主可和那些個京城閨閣小姐不一樣,本公主自幼學武,雖是不能上陣殺敵,卻還不至於登個車還要人攙扶,陛下好意奚敏領了。”
    鳳瑛不以為意,淡笑著放下了手。罄冉忙快步登上,鑽入車中,剛坐下舒了口氣,車簾一敞,卻見鳳瑛彎腰而入。
    罄冉一驚,尚未來得及表示不滿,鳳瑛卻笑著落座:“雖然歹人已退,但為防他們去而複返,還是讓朕在此保護公主吧。”
    罄冉妙眉微蹙,對上他浮光掠影般的黑眸,但覺心慌。他的話沒有一點營養,鬼才信,那麽他追上馬車,到底是何意?
    “公主在這馬車之上便不用帶這帷帽了吧。上麵落了不少雪呢,當心著寒。”忽而,鳳瑛微微傾身湊近罄冉,抬手便觸上了她的帽簷。
    “陛下且慢!”
    她慌亂之下,忙抬手扣住了鳳瑛捏在帽帷上的手,肌膚相觸。鳳瑛修長的手驟然一僵,罄冉分明感覺自己指下清雋的關節微微一動,隱有蓄積待發的勁力傳出,複又沉隱不見。
    對陌生人的觸碰他竟敏感至廝,罄冉目光掠過,恰看到他鳳眸中一閃而過的幽深,接著他清爽一笑,柔和依舊,隻挑眉道。
    “公主不願,倒是朕唐突佳人了。”
    聲音依舊不疾不徐,清風拂柳般無害,接著他鬆開了捏著帽簷的手,衝罄冉淡淡一笑。
    罄冉忙頷首,鬆開了扣在他腕上的手。鳳瑛廣袖一晃,優雅落於膝頭,白皙的長指輕輕叩擊了兩下膝蓋,仿似並不將方才的一幕放在心上。
    罄冉鬆了一口氣,輕笑道:“非是奚敏不願取下這帷帽,隻是奚敏此來所為何事,陛下心中該很清楚。現在雖陛下尚未決定是否會選奚敏,但是既然陛下送了國書予我旌國,便該是有意與旌國聯姻。奚敏無狀,曾發誓隻嫁這世上才氣卓絕的偉男子,陛下開創新朝當得上一代英主。隻是奚敏卻還想考究下陛下的才思,往後想起來,也好……也好多一些回憶。”
    罄冉微擰衣角,一副女兒態地望了眼鳳瑛,低下了頭,心中一陣惡寒。舒了一口氣,她抬頭又道:“還望陛下諒解奚敏女兒心態,若陛下能當即答對奚敏三道題目,奚敏當自取帷帽。”
    鳳瑛久聞旌國承敏公主不似京中閨秀,整日舞槍弄棒,大膽爽朗。現下眼前女子坦然提出這般要求,倒還真不似那些嬌羞扭捏的大家閨秀,與傳言中倒是有幾分相合,難道是自己多疑了?
    他心中微惑,眸中卻興味一閃,揚眉一笑,抬手道:“公主有此雅興,朕自應奉陪,願聞其詳。”
    罄冉見他應允,微鬆一口氣,思索一下,笑道:“這第一題是個謎題,隻要陛下在半刻時內答出謎底,便算過關。”
    鳳瑛挑眉,抬手示意,罄冉便啟口道:“陛下聽好了,這第一題上下兩聯各打一字。上聯是‘黑不是白不是紅黃更不是和狐狸貓狗仿佛既非家畜又非野獸’,下聯是‘詩也有詞也有論語上也有對東西南北模糊雖是短品卻是妙文’。陛下請。”
    罄冉說罷,微微抬手,笑望鳳瑛,滿意地看到他麵有所思,看來這道謎語在這個時空照樣難解呢。
    鳳瑛沉吟片刻,微微蹙眉,低低重複著謎題。車中一時靜寂,罄冉聽著外麵車輪壓過積雪發出的咯吱聲,方才緊張的心也在不知覺中鬆了下來,緊繃的身體靠向車壁,望向鳳瑛。
    鳳瑛喃喃重複著那上下聯,眼見時間一點點過去,他卻也不急,食指有一下沒一下地轉動著拇指上的翠玉扳指。忽而他的手指一頓,雙眸一亮,挑眉看向了罄冉。
    罄冉卻也不介意,笑道:“看來陛下是猜到這謎底了。”
    “可是‘猜謎’這二字?”
    罄冉點頭,卻也不慌張。他雖是答出了前兩題,這後麵的兩道卻未必能順利通過。
    罄冉淡笑一聲,不無讚歎道:“陛下聰睿。這第二題陛下可聽好了,如何能讓新鮮的雞蛋浮在水中不沉下去?”
    鳳瑛一愣,思慮片刻,微微蹙起了眉。
    罄冉見此,輕彎唇角,轉開了目光。鳳瑛出身高貴,自幼詩詞書翰,猜謎對詞對他來說可謂手到擒來,可這道題興許對尋常老百姓不算難,但對他這個從不接觸柴米油鹽的人來說,怕是不好答了。
    果然車輪滾滾,時間一點點過去,鳳瑛秀挺的雙眉也越蹙越緊。
    忽而他雙眉微挑,唇際逸出一絲笑意,抬眸盯向罄冉,搖頭道:“看來公主今日是有意不讓朕見公主真容,朕……”
    他的話尚未說罷,罄冉但覺一股濃重的殺機逼來,她本能便欲側身,卻心思一轉,生生忍住了動作。隱在袖中的手卻迅速一勾,扯下了腰際的玉佩捏在手中。
    勁風忽來,隱約帶著一股鳴響,有一支利箭正破風迅銳強勁衝她的背後逼來。罄冉隱在幔紗後的雙眸驟然眯起,看上去毫無所覺仍依靠在車壁上的背脊已是僵硬緊繃。
    近了近了,耳聽那箭支馬上便要射穿馬車,罄冉額頭瞬間凝汗,便在此時腰際一緊,眼前猛然一晃,昏天暗地。
    “啊!”
    罄冉驚呼一聲,伴隨著這聲驚呼,她背脊一沉,已是躺在了車中,身上沉沉,鼻息撞入一股清新儒雅的鬆香,隱約有極淡的墨香混於其中。
    與此同時,隻聽“砰”的一聲,伴著輕震,一支利箭刺入馬車,穿車而過,在兩側車壁徒留兩個小洞,力道之大世間罕見。
    罄冉驚魂不定地喘息著,迎上壓在身上鳳瑛那近在咫尺的黑眸,但見其間疑惑隱退轉為溫和,她心下一驚。
    暗罵這廝果真陰險,自上了馬車他便在處處試探與她,方才若不是她留了個心眼,想到鳳瑛武功高過自己,沒理由自己都發覺了殺機,他卻毫無所知地談笑無覺,若是方才貿然避開那箭,憑燕奚敏的武功修為,此時豈非已露了馬腳。
    和鳳瑛相處,果真是一刻也不能掉以輕心。
    罄冉尚未從誹謗中回過心神,腰上驟然再緊,接著她身體一輕,隻聽一聲巨大的碎裂之音傳來,冷風卷著飛雪襲上麵頰。
    頃刻間,鳳瑛已一掌擊向車頂,將車頂拍得四裂,抱著她從車中飛縱而起。流箭的破空之音響在耳邊,罄冉低頭,腳下箭羽縱橫,火箭流光宛若天際飛逝的流星刺破飛雪暗夜,徑直逼向馬車,馬車頂部已破,被數十支火箭射中,上好的潭州烏木頓時四分五裂,飛屑直衝而起。
    後腦壓力帶過,鳳瑛抬手將罄冉的頭壓向自己肩頭,雙臂一收,將她整個身體都包裹在懷中。
    飛屑自身旁掠過,罄冉能感到流屑帶起的陰風。聽著鳳瑛沉重穩健的心跳,此刻雖是知道他心有所謀,可心中柔軟一觸,卻仍為他細心的舉動略起感激。罄冉暗歎,世上女子皆為溫柔男子所獲,果真是有道理的。
    鳳瑛禦氣在空中連踏幾下,待身下險機不複,這才從容地抱著罄冉旋轉而下。
    罄冉自他肩頭微微抬眸,鳳瑛溫和清俊的側麵在火光下飛雪中顯得有些模糊,額際一縷墨發滑出金冠,與雪同舞,低眸間他的白衣和她的碧衣交織在一起,翩翩糾纏,似乎連身旁飛雪也無聲飄落了幾分浪漫。
    此刻他將她攬在懷中,細心相護,唇際有笑,她則因為失力,不得不攬著他的腰,將身體依著他。這般情景,看在別人眼中定是再完美不過的畫麵。
    罄冉雙唇微揚,露出一個淺淡的譏笑,心中卻在思慮著。
    鳳瑛這人做事目的性太強,卻不知他此番的溫柔相待隻是隨意,抑或是出自刻意?若是刻意而為,那是不是便能說明他有意在討好燕奚敏,有意與旌國結盟?
    腳下一沉,兩人安然落地,風輕輕揚起將罄冉麵上紗幔吹起一角,露出她柔和的下頜,鳳瑛目光微閃,鬆開了手。
    此刻四周早已亂作一團,殺聲四起,侍衛軍正與數十個黑衣人顫抖在一起。遠處火光在狂雪中影綽而現,閃爍著向這邊逼近,馬蹄踏破冰雪自四麵湧來。
    罄冉挑眉看向鳳瑛,但見他麵含笑容,微微仰頭望著滿天飄雪,神情如水,仿佛周圍殺聲都不存在,仿佛他此時隻是置身在庭院中觀賞雪景的雅人。
    似是察覺到了她的目光,鳳瑛低頭一笑:“這是今冬第二場雪了,年關將至,瑞雪兆豐年,看來明年該是個好年景。”
    罄冉但覺他目光熠熠,似是甚為愉悅,不免微疑。不及多想,鳳瑛卻抬手觸上了她的肩頭,將她身上衣衫拉攏,又道:“雪寒,公主受累了。”
    罄冉忙抬手,自己籠緊衣領,看向那些嘶吼著要向這邊衝的黑衣人。顯然,那些人也看出中了圈套,心知已經再難逃脫,一個個赤紅著眼欲向這邊撲來,口中不停大喝著。
    “奸賊拿命!”
    “鳳瑛小兒休走!”
    ……
    然而鳳瑛身邊帶著的顯然都是武功卓絕之人,而且早有防備,攻守有序,黑衣人卻一時突不過來。眼見街頭火把一點點聚攏,但聽一人長嘯一聲,大喝道。
    “兄弟們,你們都是我耀國衷骨,死後亦會是耀國衷魂,本王先行一步。”
    他話語一落,周遭一靜,眾人皆看了過去。罄冉望去,但見那人一張國字臉,眉宇間貴氣昭彰,正猩紅著雙眸盯向鳳瑛,手中寒劍抬起眼見便要抹向脖頸。
    她雙眸微閃,說時遲那時快,眼前白影一閃,鳳瑛銀白廣袖揮過,分明便有一道冷光刺破雪色向那國字臉男人擊去。
    “咣當”一聲響,那人手中長劍脫落,侍衛瞬間湧上將其製住,反押了雙手將他按在了地上。那人麵容被死死壓入冰雪中,掙紮著發出嗚嗚之聲。
    廝殺聲再次響起,激憤的黑衣人大喊著向那人湧去,然而此刻援兵已至,他們哪裏還有機會,片刻便被製伏,他們嘶喊著咒罵著。
    “鳳瑛小兒,竊國弑君,會……”
    然而那些話尚不曾喊出,便被兵勇們用布巾堵了嘴,隻能一個個用惡毒的眼睛死死盯著鳳瑛。
    如此強烈的憤慨和仇視,便是罄冉亦不由心頭一顫。抬眸去看鳳瑛,卻見他負手迎雪而立,笑容依舊,隻是微眯的雙眸中卻幽光浮沉,依稀能辯出幾分情緒。
    兵勇將那國字臉頭領拉起,那人目光若電盯了過來,大喊著:“鳳瑛,皇室對你鳳家恩寵有佳,你卻弑君篡位,無忠無義,你這大奸臣,竊國小兒,定要遭天譴的!”
    “朕奉詔登基,先帝傳朕大統,百官擁立,何來竊國一說?先帝纏綿病榻多年,暴病而崩,這弑君一說從何而來?倒是你祠王被貶斥到永州,卻於先帝重病其間,擅離封地,秘調大軍是為何意?”
    這祠王罄冉倒是知道,他本是耀國皇室的旁支,其祖上有皇室血統,因是庶出,向來不受重視。
    耀末皇室凋敝,人丁稀疏皇帝才封其為祠王,得享封地。耀末帝駕崩,鳳瑛登基,祠王欲領兵討伐鳳瑛,卻不想兵未發,便被鳳瑛先發製人。
    現見他被鳳瑛擒拿,看來此人是活不成了。想起上次和鳳瑛一起前往耀國,路上也遇到了刺殺,鳳瑛奪了江山卻被這麽些人惦記著,卻不知他作何感受,這江山果真就那般好嗎?鮮血澆注啊,怕是隻有親身坐在那個位置上,才知冷暖得失吧。
    想著這些,罄冉不由歎息一聲。
    鳳瑛微微擺手,兵勇即刻將那朱廣義架走。他側目看向罄冉,挑眉道:“公主何以歎息?可是也覺朕是竊國小人?”
    罄冉不想他竟聽到了,微微一驚,忙笑著道:“陛下多慮了,所謂寧候將相本無種。素來這高位者皆是能者居之,曆朝曆代,更換如是。何況陛下寬厚仁德,統禦青國,勵精圖治,實乃蒼生之福!”
    “哦?”
    不想她會這般說,而且從她的話中完全聽不出諷刺或是虛假之意,鳳瑛心中微震,斂了眉,笑道:“公主何以說朕寬厚仁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