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陣前質問(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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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三尾寨下上演了一出極為精彩的罵陣秀。
    “你知道個屁!那簡震雄就不是簡文達的種,簡文達養著他就不錯了,還給他求官?簡文達這綠帽子戴的也太窩囊了!”
    “哦,怪不得簡震雄身為國舅,已過而立卻未有一官半職!嘖嘖,這簡震雄的娘是簡文達的二姨太吧?真夠風騷的!”
    “那可不,和別的男人搞,還能讓簡文達心甘情願認下野種,這娘們不簡單,哈哈,不簡單啊!”
    “簡文達這孫子當的,哈哈,也不知那野種叫爹,簡文達是啥感覺?”
    ……
    寨下幾個青國兵勇興致極高的談論著,他們個個都是懷有內功之輩,聲音異常清亮渾厚,直傳到了寨樓之上。
    罄冉穿著小兵的衣服,混在罵陣的隊伍中,聽著耳邊兵勇譏笑謾罵的聲音,抬頭望向那寨樓。
    寨樓上早有個小將裝扮的青年,雙目猩紅盯著這邊直跳腳。三五個小兵拉著那人,顯然是怕他衝下寨來。
    罄冉瞥了眼悠哉悠哉坐在馬上的藺琦墨,勾起唇角,湊近他:“那人就是簡震雄?”
    聞言,藺琦墨亦湊近罄冉,眸中有著顯而易見的讚賞,挑眉道:“冉冉好機敏。”
    罄冉目光不動,仍望著寨城,蹙眉道:“你是想把簡震雄逼出寨來生擒?可他若不是簡文達的親子,便是他出了寨,簡文達也不會亂了方寸,不是嗎?”
    藺琦墨卻挑眉,嬉笑道:“冉冉也信這些瘋話?依著簡文達的性子,會給別人養著野種?”
    罄冉一愣,苦笑著搖了搖頭。這三日連著罵陣,簡文達看出青國並未存心攻寨,已失了警惕,不再守在寨上。想來那簡震雄的頭腦定然比其老爹簡單,藺琦墨這是要將簡震雄引出城來。
    “簡震雄,你個野種,你爹是哪個啊?”
    “哈哈,要是不知道,老子願意認了你這兒子!”
    ……
    叫罵聲依舊不斷傳來,且有越來越厲害的趨勢。簡震雄早已怒不可遏,望著城樓上分明極有興趣地偷看著自己的兵勇,他怒喝一聲,雙眼已是猩紅。
    下麵青國兵勇們罵的話,並不是完全空穴來風。
    早年這簡震雄的母親確實和一男子有過曖昧關係,卻也是在那時候有了簡震雄,左不過是因為後院爭寵,在他母親懷孕八個月時,突然和那男人的事就被翻了出來。
    簡文達震怒,不過後來到底還是弄清楚,他母親和那男人並未發生過分的關係,簡文達杖斃了兩個嚼舌的人下,自此壓下了這事。自簡震雄出生後,長相越來越肖似其父簡文達,這事也就慢慢的淡了,無人再提及。
    可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往往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簡震雄隱約也曾聽到過一些風言風語,此刻青國人這麽一吼,他還真有些拿捏不準真假,心裏頓時便如有萬千小手在抓,又有一把大火在燒,直氣的他一聲怒吼,甩掉拉著他的幾個士兵,抓了長槍,就衝下了寨樓。
    罄冉正低頭把玩著劍穗,卻聞一陣喧嘩傳來,她匆忙抬頭,正見寨門洞開,一人一騎衝了出來,後麵呼啦啦得忙跟出一隊麟兵來。
    藺琦墨正等的微急,隻怕簡震雄再不出來,待簡文達趕來就沒了後戲,此刻見簡震雄上當,他雙眼一亮,策馬便衝了出去,轉瞬已和簡震雄激戰在了一起。
    青軍的中軍觀戰台設在半山腰的小丘上,鳳瑛負手立在台上,見寨門處簡震雄被激出戰,他眉宇一亮,嗬嗬而笑,抬手道:“快!令大軍攻入三尾寨!不可延誤!”
    他身後大旗揮動,頓時山下便響起了震天的鼓聲,喊殺聲隨即而起。
    鼓聲一起,簡震雄便知上了當,欲回寨中,可此時哪裏還由得了他?!
    藺琦墨將他纏得死緊,他此刻隻有不斷揮舞長槍抵擋的份兒,也不知是怕還是急,直出了一身的汗。
    藺琦墨卻也不急著拿下簡震雄,隻將他穩住,目光留意著寨樓。忽而他雙眸一亮,手中寒劍驟然飛舞成片片凜冽的劍光向簡震雄鋪天蓋地罩去。
    簡震雄雙目圓瞪,嚇得臉色慘白,本能的揮舞著手中長槍抵擋,然而長槍剛觸上劍氣,竟被截斷,接著他胸口被劍氣所傷,頓時便噴出一口血來,身體一軟向馬下倒落。
    尚未落地,便又是一道白光逼來,他知道那是藺琦墨的劍,頓時心如死灰,隻道,吾命休矣!
    卻說其父簡文達聽到兵勇的匯報,待自寨中衝來已經晚了,隻看到寨下於藺琦墨戰在一起的兒子。
    此刻他知道當立即關閉寨門,放箭逼退敵軍,然而簡震雄是他唯一的兒子,是根獨苗!
    他是萬萬下不了這個狠心的,眼見兒子凶險異常,他隻覺頭腦一黑,來不及細想已提刀上馬,直衝而出。
    “奶奶的,跟老子衝出去奪回公子!”
    他想,趁此刻青國大軍尚未趕來,先救下兒子,馬上回寨,一定來得及的!大喝一聲,便帶著眾多麟兵擁了出去。
    這邊藺琦墨的劍剛逼至簡震雄胸前,一道強勁的槍影便直擊他的手臂,心知是簡文達已到。藺琦墨唇角一勾,忙翻轉手腕,迎上了那槍影。
    卻聽一聲清潤的喝聲傳來,正是罄冉。
    “兄弟們,隨我衝進寨去!”
    喊話間,她已帶著青兵不顧一切向寨門衝去。
    今日前來罵陣的兵勇個個都是武功高強之輩,雖麟兵眾多,但恐危及主帥,此刻寨上的箭陣便失了效。麟軍雖多,匆忙中難免慌亂,一時竟真給罄冉衝出一條血道來。
    藺琦墨餘光望去,但見罄冉手中寒劍一劍快似一劍,一招接一招卷起來的劍氣慢慢成團,呼嘯著從各個匪夷所思的角度攻向湧著的麟軍,竟是所向披靡!
    她的發帶舞動間散開,一頭墨發在空中旋舞著,交錯間能看到那一雙清湖一般晶亮的眸子,竟是如斯炫目。
    藺琦墨看得微怔,肩頭瞬時傳來一股疼痛,他驟然回神,忙一個錯身避開了簡文達迎頭劈來的槍,驚險得在馬背上一個翻轉。
    心跳加速,驚出一聲冷汗來,雖是躲過了這致命一擊,可肩上還是被槍影掃到,頓時血紅一片。
    簡文達武功不弱,並不好應付,他竟在這時失神,藺琦墨暗自驚醒,再不敢多念,收斂心神將手中長劍舞得左右生影,如銀龍呼嘯,寒光凜冽,威不可擋。
    此刻罄冉已帶著眾人衝至了寨門,喊殺聲越來越大,青國的後續大軍也已衝近。
    寨中副將陳宮見此情景,頓時再顧不得主帥安危,忙嘶喊著:“關寨門,快關寨門!”
    寨門兵勇忙依令行事,罄冉眼見寨門緩緩關上,雙眸眯起,自馬上飛身而起,在馬頭一踏,身姿躍起,直直向寨門逼去。
    她雙腳在數名麟兵肩頭踩過,如一隻飛掠的燕子轉瞬便到了寨門,手中寒劍挑起層層劍光,如波斬浪,一路劃過,麟軍紛紛倒下,寨門處儼然已亂,待她落地,身邊已倒了一片麟國士兵。
    被她這麽一阻,白鶴也已帶著兵勇突到寨前,廝殺聲響徹四周。
    三尾寨是在這日傍晚徹底攻破的,雖是以計破寨,然而這一戰打的還是異常慘烈,麟軍死傷三萬,主帥簡文達被生擒,隻有副將陳宮帶著不足一萬的殘兵向寧城撤去。
    青軍傷亡也不少,可終究是拿下了三尾寨,在勝利麵前那些死傷便顯得不那麽沉重了。
    夕陽漸漸沉下,火把依舊點燃,在寨樓上綿延成龍,然而這座孤寨卻已換了國主。抬手撫摸過被染成暗紅的青石寨牆,罄冉長長的歎了口氣。
    轉身下了寨樓,卻見遠處藺琦墨正和簡震雄說著什麽,那簡震雄滿臉憤怒,正掙紮著想甩脫牽製著他的士兵,奈何掙的滿臉通紅也無濟於事,接著他憤怒地衝藺琦墨吼了一聲,朝他麵上吐了一口痰。
    藺琦墨似是未料到他會如此,竟沒有躲開,罄冉一驚,蹙眉便大步向那處走。待走至藺琦墨身後,士兵已強行壓著簡震雄向遠處拖去。
    藺琦墨自懷中掏出巾帕擦拭著臉,麵沉如水,隻冷聲道:“將他們父子看管好,若掉了一根汗毛唯你等試問!”
    “是!”
    “藺琦墨你個孬種,你個賊子!你不會有好下場的!”簡震雄被壓著,一麵還回頭大喝著,雙目憤怒。
    藺琦墨卻隻淡淡一笑,冷聲道:“哦?那就老老實實呆著,留著命也好等著看我的下場。”
    罄冉聽簡震雄又罵,隻覺心裏難受異常,低咒一聲。
    “不識好歹!”
    她說罷,快步便向簡震雄走去,小兵見她追來便停了腳步。罄冉走至簡震雄身前,抬手便是兩個狠狠的耳光,響亮的兩聲令寨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攏了過來,也成功的將簡振雄謾罵的話盡數堵回了嘴中。
    罄冉冷冷盯著簡振雄,見他顯已呆愣,她冷聲譏諷道:“簡公子罵的好啊!若他是賊子,卻不知簡公子父子二人又算什麽?辱國賊?哼!由於你的愚蠢,致使三尾寨被奪,如今你還有臉在此叫囂,真真是長臉啊!我告訴你,他藺琦墨便是再不濟,也是英雄!以往是麟國的英雄,現下就算麟國人辱罵他,他仍然是英雄,是青國人眼中的英雄!而你呢?蠢材一個!他藺琦墨是否亂臣賊子史書自有評論,後世自有定論,而你簡震雄,在史冊上卻永遠都是個致使國土喪失的無能之輩,是罪人!”
    罄冉非常生氣,語速極快,一口氣罵完,喘息一下,才冷聲吩咐道。
    “帶下去,每日隻送水,給我餓他三日!”
    罄冉在軍中雖是無官無職,可她的來曆將士們卻都是知道的,對於這位連皇帝都似讓上三分的雲姑娘,小兵自是不敢忤逆的,震驚過後忙應命而去。
    罄冉回頭,正迎上藺琦墨深沉的眼眸,似是要滴出水一般的湧動著情潮,眸底濃濃的溫柔似要將她溺斃。半響,他才展顏對她倜儻一笑,滿是輕鬆和風流。
    他心中再次融了滿滿的幸福和滿足。今生何其有幸,得她如此相待……
    罄冉見藺琦墨笑得開懷,正欲瞪他一眼,宣泄心頭的難受,卻忽而感知一道尖銳的目光,她扭頭看去。
    鳳瑛一襲黑衣站在不遠處,正冷冷望著這邊,不知是不是他身後火光太過濃烈了,他的身影籠在暗處,讓罄冉覺得異常陰冷,莫名一顫。
    大軍休整了兩日乘勝追擊麟軍,因敵方主帥被擒,又有藺琦墨在麟國威名震懾,致使麟軍軍心動搖,國人惶恐,守軍在青國大軍的攻勢下,連連敗退。
    青軍一路順利,連下餘城,棉東、柯陽等十多座城池,至五月十七日已兵逼江州最後一座城池,金彤。
    三尾寨陷落,青軍步步逼近,麟武帝重新啟用童瑉懷。童瑉懷接旨後便馬不停蹄趕往前線,重整麟軍,經過汜河一戰,終將氣勢洶洶的青軍擋在金彤城外,兩軍於金彤再次形成對峙。
    青國大軍在金彤城外十裏的安溪坡安營紮寨,休整一日。
    這日陽光甚好,大軍一早便壓至金彤城下。鳳瑛端坐龍攆之上,看著肅整有序的金彤城樓抿唇不語。
    此時已是初夏,陽光將大地照得有些燥熱。大軍前方,藺琦墨一騎獨立,他身後是黑壓壓的大軍,肅殺之氣籠罩了這個曠野。
    罄冉策馬端坐,立於大隊前方,同樣遙望著高高的金彤城樓。
    城樓上,童瑉懷黑亮的盔甲閃爍著明光,沉肅而冷清地於藺琦墨對望著。
    罄冉側目看向藺琦墨,他身影不動,馬上坐姿並不端正,姿態有些漫不經心,卻依然靜如狡兔般彰顯著獨有的大將風範。
    他緩緩抬手,一名小將忙策馬快奔至城下前往叫陣,城樓上卻半響都沒有動靜。
    緩緩的在萬眾矚目下,緊閉的城門被打開了一道縫,沉肅中兩人慢步走出。
    那行在最前方的,乃是一名女子!
    一名身著素服姿態嫻雅的女子,那女子在萬軍陣前,在麟青兩國將士的目光中一步步向青軍走來,步履堅定,目光卻緊緊地盯著隊前的藺琦墨。
    那女子一走出,罄冉餘光分明便看到馬上的藺琦墨一下子直了背脊,身體驟然變得僵直。他勒著韁繩的手驀然一緊,大白急躁地揚蹄來回跳動幾下,發出沉悶的嘶鳴聲。
    那女子緩緩走近,麵容一點點清晰,待看得清楚,罄冉頓時愣住,亦不覺握緊了韁繩,眉宇緩緩蹙起。
    黛眉舒展,鳳目輕挑,分明便是四郎的二姐,藺琦茹!
    她慢步走來,每一步都走得極其穩定,卻又似異常艱難,一身素服,腰係麻布,烏發高挽鬢角簪著一朵白色絹花,雙手垂在腰前,穩穩地抱著一麵牌位。
    罄冉望向她手中牌位,其上刻著篆體紅漆大字,分明便是“慈父靖邊侯藺嘯之位”。罄冉不由心緊了緊,看向藺琦墨的眸中閃過幾絲擔憂來。
    藺琦茹一步步走近,她較十多年前消瘦了許多,眉眼間帶著歲月的印痕,卻顯出別樣的韻致。
    素麵朝天,臉上有幾分病態的蒼白,卻將雙目映襯的更加漆黑。她眉目直盯藺琦墨,目光冰冷而沉冽,其間洶洶的怒火和憤怒似要將藺琦墨吞沒。
    藺琦墨身體僵硬半響,見她走近,才恍然過來,忙翻身下馬,甩了馬韁便迎了上去,輕聲喚道。
    “姐,你怎麽來了,黑伯,你怎麽也不攔著……”
    藺琦墨蹙眉,惱怒地盯向藺琦茹身後的黑伯,黑伯麵有難色,喃聲道:“少爺,老奴……”
    他的話尚未說完,藺琦茹便冷聲打斷他,沉肅道:“黑伯,不必和他多言。他要當亂臣賊子,怎地還不容我這個做姐姐的來看看?!”
    藺琦茹說著冷冷盯向藺琦墨,藺琦墨何曾見過二姐這般。
    自小痛失親人,他和藺琦茹是藺家僅存的血脈,自是親厚相依。兩人雖是不常見麵,但是少有的相處中,藺琦茹都待他慈愛如母,疼惜愛護。他何曾見過二姐這般肅冷,一時隻覺心痛如割,麵色便微見發白。
    他眉宇蹙起,再次上前,伸手便要去接藺琦茹抱著的靈位,“姐,你這是做什麽,你先聽我說……”
    藺琦茹卻身體一閃,躲過了他的碰觸,後退一步,沉聲道:“給爹上香!”
    藺琦墨整了神情,上前接過黑伯手中的香,點燃,恭恭敬敬得插在了黑伯抱著的香壇中。
    待他上完香,藺琦茹將懷中牌位微微抬起,厲聲道:“跪下!”
    藺琦墨望了眼麵前黑沉沉的牌位,心一觸,雙膝直直便跪了下去。
    城樓上下,曠野千裏,萬軍陣前,一時靜得似能聽到他鎧甲撞擊地麵發出的金石之音,能清晰看到他一跪之下激起的塵土揚卷。
    罄冉蹙眉,望著藺琦墨微躬的腰脊,心裏酸澀難抑,翻身下馬,走了兩步,又頓住了腳步,無言得望著他跪倒的背影。
    卻在此時,藺琦茹突然上前一步,盯緊藺琦墨揚聲問道:“我且問你,太宗安德七年,權相郭懷串通成王謀逆,是誰領著由各府家丁組成的護衛軍死守真武門,血染城樓,誓死等到援軍的?”
    藺琦墨麵有震動,深深一扣,肅聲道:“是我們的高祖父,藺泉。”
    藺琦茹麵色稍緩,目光卻越發執著,沉聲又問:“好,我再問你,懷帝敬軒二年,逆臣高德挾天子以令諸侯,將七歲的懷帝囚於鳳藻宮,持聖旨要斬威遠大將軍的人頭,滿朝無一人敢言。是誰振臂高呼,帶領文人誌士,在城天門外擊響登聞鼓,在百官麵前痛斥高德大逆之舉,從而血濺登聞台,以身殉國的?”
    藺琦墨恭恭敬敬得又叩,道:“是我們的太叔公,藺國書。”
    藺琦茹點頭,再問,“穆宗德武元年,高昌、北褐結盟,意圖共犯天朝,裂土而分,是誰手執王杖櫛節,隻帶一百隨從,絹衣素冠,刀斧肋身而不退,直入敵軍王庭,辯戰群臣,從而令敵軍聯盟瓦解,令王師乘勝反攻,得解危局?”
    藺琦墨深深再叩,回道:“是我們的曾祖父,藺寂。”
    “莊宗孝傑八年,天朝於北柔交惡,是誰力挽狂瀾,率殘破之軍出征,血戰白洞關,將敵軍生生擋至關外,至死被敵軍剖開腸胃,隻樹皮麥糠,令敵將無不動容的?”
    “是我們的祖父,藺敏之。”
    藺琦茹聲音漸哽,微微點頭,再問,“莊宗貞元二十年,莊宗皇帝病危,是誰臨危受命,領著不足百人的敢死家奴,萬裏護送終迎徽帝入京克承大統,從而擊敗蕭後篡權的?”
    “是我們的祖叔父,藺遠山。”
    藺琦茹雙眸微紅,低頭撫摸著懷中靈位,望著深深跪伏在地的弟弟,又問,“前朝末年,反軍四起,是誰誓死護衛瀝王,終被燕帝逼入絕境,於雁城成就忠義,血濺城門的?”
    藺琦墨身體一震,緩緩俯身叩頭,微哽道:“是我們的父親,藺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