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6】疑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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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律照川這麽一攪局,我和葉椿也不好繼續在花店待著,我請了假與葉椿去店附近的“鹿港”咖啡廳,點餐之後,我們開始閑聊過往、對比現在,深覺命運之奇幻。當葉椿得知我如今做著與繪畫相關的工作後,歡樂地晃動她的臉龐:“真是太神奇了,以前,你就很愛塗塗抹抹。沒想到兜兜轉轉,你還是做了這行。”聞此言,我也震驚無比。我一直認為自己學畫是誤打誤撞——爸爸聽從醫生的建議,給我買了用於“靜心”的玩具中學生美術課必備十二色水彩。
靈魂真的會為軀殼選擇出路,並找到正確的出口。
“你找我是不是有重要的事?”直至此刻,我才詢問葉椿此行的目的。葉椿之前並沒有來過花店,她知道此處也是因為我給了她用於寄送資料的地址。我想若非緊急的事,葉椿不會特意找過來。果然,她連連點頭,從背包裏翻出一個信封,“嘩啦”將信封裏的東西一股腦兒倒在桌麵上。
我探頭一看。照片裏全是過去的我們。是社團活動的集體合影。
葉椿笑盈盈地說:“你看我厲害吧。為了你我特地回了一趟老家。果然在儲藏室的櫃子頂找到了這些!”葉椿在我對麵乖巧地托起腮,等待著我的表揚。
我如獲至寶,珍重將照片捧在掌心仔細翻看並由衷讚歎:“你是我的大寶藏。”我比心。
照片雖泛黃,但照片中的人的笑容絢爛。這堆照片裏,我一眼發現了律照川。少年時候的律照川,氣場仍然強大。即便扔他在一堆人中,他也是光華四溢,明亮無比。
我突然想到一些問題。
“我是社團團長對吧?”
“對啊。”
“團長準或者不準誰入社的權利……對吧?”
“對啊。”
“我和律照川的關係很差對吧?”
“對啊。”
“我們的社團照片,為什麽律照川會在?”
“因為他也是我們的社員啊!”葉椿理所當然。
“關鍵就在這,他為什麽要來參加我們的社團,而我為什麽要批準。我和他不是見麵就掐麽。我為什麽要安個炸彈在自己身旁?”
“因為——”葉椿挑揀我的色拉裏的水果,最後,她響亮的回答,“這個炸彈長得帥!顏值即正義。”
我停頓,然後歎氣。
“不過,你這麽一提,我也好奇了。對啊。他為什麽總和你作對卻偏偏要加入我們的社團,你明明討厭他卻還讓他加入?——這個答案你應該最清楚啊!可惜,你失去記憶了。不過,律照川沒失憶啊,我們去問問他!”葉椿說完就想拽我離席去探求答案。
我連忙摁住她:“坐下坐下,別衝動!”
律照川並不好惹。無論時間如何流轉,“壞”是他貫穿始終的品質。
突然,在這堆照片裏,我回頭翻揀出之前看過的某張。將它舉在手中,我全身雞皮聳立。
或許,攝影者坦然將鏡頭對準律照川,似乎在用鏡頭獨享他的美麗。攝影者不懂調取長焦鏡頭,將律照川身後的一草一木都拍得格外清晰。在他身後不遠處,有個人佝僂著背鬼鬼祟祟朝這邊探視,鏡頭拍下了他鬼祟觀察的時刻。
我指著照片裏遮遮掩掩的人問葉椿:“你認識這人麽?”
葉椿仔細辨認了一番,回答:“不認識,這不是就是路人麽。”葉椿並不以為意。
“他叫做陳旭。”我說。
“你認識!我怎麽從沒有聽你說過!”葉椿點評,“看模樣鬼鬼祟祟,不像是好人。”
我沉吟著:“不,那時候的我不認識,幾個月前,我在一間私人會所裏見到過他。他是律照川認識的人。我們再找找這次活動的其他照片……”
頓時明了我的意思的葉椿開始飛快挑揀並檢查攤在桌麵上的照片。
果然如同我預料的。
我們在好幾張當天活動的背景裏都發現了陳旭的身影。
我們按圖索驥,假設推斷,塵封的的某些詭異突然顯山露水並麵目猙獰。
“這張有他,這張有他,這個還有他!欸,他好像還認識林暄妍呢,天哪!”葉椿驚叫著捂住了嘴,撩上衣袖讓我看她手臂上豎起的寒毛,“難道說,我們當時是被跟蹤了!可怕的是,我們竟然毫無察覺。媽呀,我能活到現在真是太不容易了!”
“他為什麽要跟蹤我們?”
“也許他跟蹤的不是我們,而是律照川。”我推測。
“但願吧。我可不想人這麽跟蹤著,我會做噩夢的。我不能做噩夢,噩夢讓律照川去做吧。”
我閉上眼睛。在心中複盤我那天在繁星俱樂部發生的一切。當時我被律照川推搡著入內,陳旭是坐黑皮沙發那區的,他襲擊了我,我落水了,律照川救了我……
那時,我隻當他是行為不端的連律照川都看不上的惡人。
此刻回想起來,驚然覺得事情並不簡單。如果,從那時候起,他就跟蹤我們的社團。他應該也會認得我。當時他的表現沒有任何的異常。
從頭到尾,陳旭都沒有表現出一絲認識我的形態。
“我去查查這個人!”
葉椿挑了一張跟蹤者臉最清晰的照片,正準備往兜裏揣,我急切摁住了她的手。
溫情回憶過去的氛圍已然結束。我摘下她手中的照片,並將她帶來的照片全部塞回原來的大信封,並塞入我的袋子中。
“照片暫時放我這裏,這事你別管了。”我的心正不安跳動著,我總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我怕會有危險。”
我回憶起自己同陳旭的那次見麵。
那個人的目光像吐信的蛇,非常的滑膩惡心。
見葉椿不回答,我著急:“聽我的話,千萬別插手,記住了麽?”
“可是……”
“乖!”
見我態度堅決,葉椿默然點頭。
送走葉椿之後。我回到工作崗位。
我落座不久,張濟帆就來到我工位前,他遞給我一本冊子。
我疑惑接住,仔細閱讀後發現這是一家知名企業舉辦的繪畫大獎賽的宣傳冊,裏頭還有報名表。
我滿頭霧水,隻能求老板解釋:“張總,這是?”
張濟帆:“繪畫比賽,獎金豐厚。小牧,這可是你的機會。”
我莞爾:“謝謝老板的肯定。我是新手……”
張濟帆打斷我的話,壓低聲量:“現在可不是你謙虛的時候,如果獲選的話。獎金是組委會直接發的,可以不用經過律照川!拿不到特等獎一等獎,拿個撤離了。
我的心還在上一刻發現陳旭的震驚中,全然靜不下心來思考這些。我看了宣傳冊半響,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便將這本宣傳冊也收入袋中。直到晚上,白天喧囂徹底平息,我捧出宣傳冊再次研讀,耳邊頓時想起張濟帆的那句“獎金不經過律照川”來。
律照川儼然是我人生坐標係裏不可或缺的坐標點,標識在每個至關重要的時刻。
正想到他。
就聽到一陣熟悉的樂聲。
樂聲由遠漸近。
我終於聽清楚了——??“月仔月光光,彈琴當當當。起厝起花園,愛吃三包糖。愛睏新眠床,麵壺孵雞蛋。骹桶煮邑飯,想起郎君心頭酸,出外三年無入門……”
雖然不是我唱的。
但它的確是我學會的那個版本。
他從哪裏找來的!!!
隨著音樂聲抵達我麵前,律照川也踏上中庭,他見到我,霎時頓了腳步。他默默關掉了手機的播放器。
夜色恢複寧靜。
“律總心情不錯?”我插著手堵在他麵前,心情有些鬱悶。
律照川微側著腦袋看我,思考良久之後,確定道:“心情,的確不壞。”
見我一臉呆滯。他突然抬手,修長的手指掩住自己的眼睛。
他又偷笑了。
他掩住眼,卻沒掩住上彎的唇角。笑意猶如月光,流泄一地。
“你現在,整個人都透著股喜劇風。真是難得。”
我自然知道他在想什麽。我隻能無奈:“不要笑了,也不要回憶了……”
律照川正色:“你覺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傷害?”
“倒沒那麽嚴重……”
“我絕對不會忘記的!硬邦邦的人撒嬌居然是那樣子的,太稀奇了,我會好好收藏在大腦裏,不開心的時候隨時抽出來複習。我隻遺憾沒有留下你的原聲版。”
我啼笑皆非,隻能瞪著他,平時也算伶牙俐齒的我,今日在他麵前居然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此刻,我滿心滿腸都是後悔的苦澀滋味。早知律照川會這麽幼稚。我就不應該考慮七八,直接拒掉組長就好了。
“你還有事?”
見我沒有閃躲避路的意思,律照川揚眉問。
我立即:“陳旭。就是我在繁星俱樂部見到的那個人,他是做什麽的?”
笑得開懷的律照川驀然斂容,他試探性地問了我一句:“怎麽了?你為什麽提他?近期你見過他?”
“這倒沒有……我應該見到他嗎?”
我也不是什麽好人,同樣在試探著他。
律照川專斷道:“今天夜色多難得。我的心情難得的好,我不想破壞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