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祁雲晏這個殺千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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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雲晏今日的確氣得不行。
    身為一個君王,想要升一個人的職,就遭到了百般阻擾,若不是因為沈青黎是沈家的人,今日還真不一定能升了沈青黎的職。
    君無戲言,何況是已經蓋了玉璽的聖旨,晉安候這群人竟然還想讓他收回成命,到底有沒有將他這個皇上放在眼裏,這是要當朝撂他的麵子,祁雲晏哪裏能夠不氣,而且沈青黎的身份都已經鬧成這樣,日後他想要提寒門子弟,來擴散自己的勢力範圍,豈不是更加難上加難?
    就在祁雲晏氣得不行的時候,有人來傳報,說是弗賢宮的賢妃娘娘求見。
    徐賢妃,不就是那個晉安候徐晉江的好女兒!
    祁雲晏現在氣惱得不行,早朝上晉安候還在給他找麻煩,這倒好,現在還不罷休,讓女兒來他麵前晃悠,祁雲晏當即大怒,直接摔了桌案上的一方墨硯:“胡鬧,承安殿是什麽地方,身為賢妃,連後宮不得幹政都不懂了?讓她回去閉門思過,謄抄一百遍宮規,抄不完就不用出弗賢宮了。”
    徐賢妃隻是來送個湯,哪裏是什麽幹政,隻是祁雲晏現在氣惱著,隨便給徐賢妃尋了個由頭而已,不能懲治晉安候,那也隻能拿著徐賢妃開刀了。
    祁雲晏這是拿徐賢妃在發泄不滿了,同時也是在警告晉安候。
    徐賢妃這會倒真的是被打蒙了,她才剛被解除禁足沒多久,怎麽就來了一趟承安殿,就又被禁足了,而且一百遍宮規,這要抄到什麽時候?徐賢妃聽到這消息時,整個人都愣住了,回神之後,便就吵著嚷著要見皇上。
    不得不說,這作死的本領太高,無需別人算計,就能把自己給整死了。
    祁雲晏聽了,這都氣笑了,沉聲道:“七日,讓賢妃謄抄了宮規,送到鳳朝宮去,讓皇後過目,不準任何人代寫,一百遍,一遍都少不得。”
    原本,沒有日子期限,徐賢妃慢慢謄抄便是,而且若是找旁人幫忙,也並非不行,如今皇上卻是把路都給堵死了,徐賢妃聽到這些時,又是一愣,還想再鬧時,已經被鳴意不顧尊卑地拉走了。
    鳴意也是無法了,再鬧下去,徐賢妃是不會有事,她們這些做下人的可就保不準了,誰都看得出皇上在氣頭上,徐賢妃以前多少受寵,在沈青陵進宮之後,也可以說是一個過去了。
    這些日子,祁雲晏雖說政務繁忙,但是卻去了鳳朝宮,而弗賢宮,卻是一次都未踏入了,先前沈青陵懲罰徐賢妃,皇上也未表態,甚至還賞賜了鳳朝宮好些東西,皇上的態度如何,其實已經足夠明顯了。
    徐賢妃究竟為何受寵,徐賢妃自己身在局中看不清,身旁的鳴意哪裏還會看不出來。
    鳴意在心裏長長地歎息了一聲,若是她家主子還不醒悟,那她真的隻能緊著去尋下家了,否則這弗賢宮一殿的人,都能被徐賢妃給作死了。
    沈青陵聽到承安殿的消息傳來時,也對徐賢妃的作死佩服地五體投地,原本隻是想讓她過去受點小懲罰,倒是沒想到整了這般嚴重,後宮規矩究竟有多長,沈青陵看著都覺得頭疼,先前罰徐賢妃,也隻是意思了一下,如今祁雲晏讓徐賢妃謄抄一百遍,還不能假以他人之手,七日期限,怕是要好一番折騰了。
    不過,這也正和沈青陵的意願,況且這次,可是跟她一毛關係都扯不上。
    後宮內,對於徐賢妃忽然被罰也覺得有些茫然,不過隨後便是一番幸災樂禍,以前徐賢妃有多目中無人,如今她們心裏便有多解恨,隻是寧安宮內,安貴妃在乍一欣喜之後,卻沉默了下來。
    早朝上,皇上才剛惱了晉安候,這麽巧,徐賢妃就跑上去撞了個正著。徐賢妃送湯一事,並不奇怪,以往她也的確這麽做過,但是如此巧合,安貴妃還是覺得有些奇怪,而且這還是徐賢妃頭一遭親自去承安殿。還有今日在鳳朝宮內,沈青陵的態度。原先,安貴妃還以為沈青陵這是在故意氣徐賢妃,但是現在一想,或許徐賢妃今日去承安殿,也有沈青陵的手筆。
    若真是如此,那這位皇後娘娘,怕也不是她想象中的那麽簡單了,安貴妃微微眯起了雙眼,臉上帶著少有的沉重,不過很快便就恢複了淡然。
    徐賢妃被罰一事,也隻是讓後宮中人茶餘飯後多了些幸災樂禍的談資罷了,其餘一切倒還算是正常。前朝那邊,大抵晉安候也意識到自己有些過了,倒是安靜了好些日子。
    沈青陵瞧著也差不多了,便就往鎮國公府傳了旨意,召見沈青黎。
    沈青黎要上早朝,沈青陵召見他的時辰便就在早朝之後。
    覲見這日,沈青陵早早地便起了,沈青黎是不能留在宮中用膳的,不過沈青陵還是吩咐了廚房那邊做了沈青黎平日裏吃得比較多的一些糕點,又讓人準備了茶葉茶具,準備親自為自家兄長烹茶。在著裝上,也是精挑細選了許久。
    沈青陵如今已經出嫁,自然不能再梳什麽少女髻了,可在自家兄長麵前,自然還是想一副小女兒心態,那些皇後的朝服,未免都有些老氣了些。
    溯雪也是陪著沈青陵挑了許久,最後才選了一件鵝黃色的宮裙,不似太過繁華,以精致為主,妝容上也顯得年輕些,若不是盤著個婦人髻,倒是活生生的一個未出嫁的閨閣小姐。這些日子,沈青陵在接受後妃請安時,也開始用上那些金簪來昭顯沉穩,不過見自家兄長,倒是不用這些了,溯雪特地取了先前沈青黎外出時替沈青陵搜集回來的頭麵。
    有一套翠玉碎石頭麵,十分精致,又搭配了一支花事銀步搖,這樣的沈青陵瞧著,也多了些年輕女子該有的風姿。
    打點好一切後,沈青陵就在鳳朝宮內等候著,心裏焦急地不行,麵上卻還得維持著鎮定。
    雖說知曉沈青黎安好,但是前世的畫麵實在太過觸目驚心,沈青陵的心裏,也總有些忐忑,一世的分割,對於重逢,沈青陵哪裏會不期待,她有好多話想要同自家兄長傾訴,也想知道兄長這些日子在江南過得好不好,溯樂說他黑了,倒是不知是個什麽樣子了。
    在沈青陵的忐忑等待中,前朝那邊也終於散了,鳳朝宮的人早就等著了,早朝一散,便就傳了消息過來,之後又是重重安排了哨子,沈青黎一到一個地方,消息便就傳到鳳朝宮內。
    等到有人傳來,說沈青黎已經到了東闕門時,沈青陵也有些坐不住了,頗為激動地直接站起身去,去了殿門口等候,雖然說於理不合,但是也算情有可原。
    沈青陵心中忐忑又期待,隻是等到看到沈青黎和另一人並肩行來的時候,沈青陵麵色猛地一僵,好久才恢複過來。
    “臣妾恭迎皇上。”沈青陵強忍著衝上去把祁雲晏揍一頓的衝動,露出一個得當的微笑,盈身行禮。
    “皇後免禮。”祁雲晏笑道,心裏卻冷哼了一聲,剛才沈青陵麵色都變了,他怎麽可能會沒有察覺到,不過他這也隻是禮尚往來而已。先前,他隻是氣惱徐賢妃,隻是氣過之後,祁雲晏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這個徐賢妃雖然被自己寵的找不到北,但是以前倒是不敢來承安殿的,這次親自過來,肯定有他不知道的原因,然後再這麽一查,雖然沒有確切的證據,不過大抵也猜到了是沈青陵的手筆。
    雖然罰徐賢妃的時候,覺得很解氣,但是一想到這是沈青陵給他找氣受呢,心裏也就有些不舒服了,一想到沈青黎今日要進宮,他連承安殿也不去了,直接和沈青黎一道來了,看著沈青陵方才的表情,祁雲晏覺得,自己的這個法子,還不錯。
    不過,今日乍一見到沈青陵時,祁雲晏心中也閃過一絲驚豔,大婚之日的嬌豔羞澀,之後,沈青陵除了覲見太後那日打扮得稍顯年輕些,日後的打扮都是以沉穩為主,美是美矣,然而卻少了一份神韻,如今這身打扮簡潔素雅,卻恰巧襯托出了沈青陵的花容月貌,似乎這般的人才是最真實的那個她。
    “微臣參加皇後娘娘。”沈青陵起身之後,沈青黎就恭恭敬敬地向沈青陵行禮。
    看著自家兄長安好地站在自己麵前,方才起來的那股怒氣倒也散去了,看著他安好,比什麽都重要,隻是再看原本親密無間的兄妹,如今隻能疏遠地行禮,心中也閃過一絲失落,不過麵上,沈青陵還是笑著道了一聲免禮。
    若是祁雲晏不在,兄妹倆進了鳳朝宮,也好說一些體己話,可現在祁雲晏在場,倒是什麽都泡湯了,沈青陵隻好委婉地提道:“皇上這幾日政務繁忙,今日這會怎來臣妾這了。”
    祁雲晏微微挑眉,隨後笑道:“今日皇後與沈將軍見麵,朕自然說要過來瞧瞧的。”
    沈青陵聽了,在心裏腹誹著把祁雲晏從頭到腳罵了個遍,祁雲晏這個殺千刀的,就是刻意過來搗亂的,還說得那麽直白。沈青陵默默地深呼吸了好幾口,才把那股怒火壓了回去。
    因為有祁雲晏在,沈青陵也不得不顧及著自己的身份。那些交心的話,自是不能多說了,隻能斂下情緒,問了一些沈青黎在江南的事,堪堪地關心了幾句,明明兄長在麵前,卻還要保持著疏遠,沈青陵心裏是無奈加苦澀,順帶著又把祁雲晏罵了一遭。
    沈青陵如何想的,祁雲晏不知,不過看著她時不時投過來的視線,祁雲晏便覺得通身舒暢,讓她算計他,他也隻是回報一份禮給她罷了。
    聽著沈青黎說著江南的趣事,沈青陵也是真心笑了,隻是笑過之後,又覺得有些失落,以前兄長回來了,總會在她的院子裏,她烹茶,兄長說外麵的趣事,會親昵地敲她的頭,會嫌棄她的茶,哪裏像現在,兩人坐著都隔了那麽遠。
    原先沈青陵還想烹茶,但是祁雲晏在,也隻能歇了這個心思,哪有皇後給一個臣子烹茶的,想到這點,沈青陵又把祁雲晏在心裏罵了一遍。
    沈青黎身為外男,也不好多久留,待了半個時辰,便就起身說要告辭了,沈青陵心裏縱有千般不舍,也隻能笑著送沈青黎離開。
    沈青黎開口,祁雲晏也就說還有事,準備離去了,不過這倒也是給了沈青陵一個光明正大的理由,說著也隻是送祁雲晏。
    沈青陵親自送沈青黎出了鳳朝宮。
    今日一見,日後也不知道何時才能再見了,雖說同在京城,可畢竟她已出嫁,嫁的還是這麽一位不可說的人物。
    “臣便就離去了,娘娘不必再送。”沈青黎也有些無奈道,望著自家妹妹,心裏也是萬般憐惜,他雖遺憾未能送妹妹出嫁,但是更多的是憂心,後宮是什麽地方,而祁雲晏娶沈青陵端著是什麽目的,他這個做兄長的哪裏會不知曉。
    隻是很多時候,也的確是身不由己。今日進宮來之前,常安縣主就已經對他千叮嚀萬囑咐,莫要惹是生非。
    皇後,多麽高貴的一個位置,可是沈青黎不願自己的妹妹去爾虞我鬥爭些什麽,也知道自己的妹妹不喜這些。母親告訴他,太後應允過,隻要祁雲晏在位一日,皇後便就隻能是沈青陵,嫡長子也隻會是沈青陵所出,日後的太子也隻會是沈青陵的孩子,看著前途似錦,但是這些,卻是要沈青陵的這一輩子,都生活中勾心鬥角中。
    想到這裏,沈青黎心裏也泛起了些許苦澀,倒是也有些忍不住,終是抬頭,摸了摸沈青陵的頭,笑著道:“阿陵如今已經嫁了人了,可不能再有以前的那些小性子了,日後在宮裏,要自己顧著自己,莫要貪涼貪懶。”
    原本沈青陵還能勉強忍著,可是沈青黎突然而來的親昵,那番關心的話,沈青陵哪裏還忍得住,瞬間紅了眼眶,若不是尚存一絲理智,怕是這會就要衝進自家兄長的懷中,大哭一場了。
    祁雲晏也沒想到,沈青陵就這麽哭了,這麽沉穩,情不外露的一個人,因為沈青黎的一句話,一個動作就紅了眼。看著她微紅著眼,眸中已經盛著一汪清泉,祁雲晏忽然升出了一絲憐惜。
    這會,祁雲晏才想起,沈青陵自小就備受寵愛,如今這個年歲,本應該還留在家中,生活無憂,而如今,卻在這艱險重重的後宮之中,雖未死別,卻是生離。祁雲晏忽然覺得自己今日做的這些事,太不是人了,少有的兄妹碰麵的機會,卻被他這般擾了。
    兩兄妹此刻哪裏會去注意祁雲晏,見自家妹妹哭了,沈青黎也微微歎了口氣,不過也不敢再多說什麽了,剛才那番行為已經是逾越了,皇上還在旁看著,而且這事若是傳出去,對沈青陵也不利。沈青黎斂去所有情緒,朝著沈青陵恭恭敬敬地一拜,又向著祁雲晏行了禮,隨後轉身離去。
    看著自家兄長離去的模樣,沈青陵又想起了前世自家兄長血肉模樣的樣子,眼淚再也忍不住,她縱是再聰慧,也隻是一個十四歲的姑娘罷了。沈青陵緊緊地掐著自己的手,才忍下了想要衝上去再抱一抱自家兄長的衝動。
    祁雲晏看著身旁的女子,一直都是帶著笑的皇後,如今卻哭成個淚人似得,心裏不知怎的,忽然微微一頓,倒覺得有些手忙腳亂起來。他不喜女人哭,可看著沈青陵哭,隻覺得措手不及,泛著些憐惜。
    沈青陵哭了一會,倒也記起了身旁還有一個皇上在,稍稍斂了情緒,對著祁雲晏盈了盈身:“讓皇上笑話了,臣妾就此恭送皇上。”
    看著沈青陵這會露出一絲得當的笑容,若不是她的眼角還泛著紅,祁雲晏都不敢相信這個女人前一秒還在梨花帶雨的哭泣,原本,他覺得沈青陵這樣的人最是適合做皇後,可是這會,他忽然希望沈青陵能夠不要那麽理智些。
    對於自己升起的這個念頭,祁雲晏猛地一驚,忽然有些驚慌失措起來,也不敢多留,隨意說了句安慰的話,便就離開了,倒是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