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訣別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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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周家的路上,我不停告訴自己,林清揚這是在挑撥離間,想讓我懷疑周然,讓我就此離開周家,我可千萬不能上他的當。可是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又怎麽可能這麽輕易地就拔除掉?
我控製不住地想,林飛揚出事那天,周然為什麽會突然約我吃飯,又為什麽直接拉黑了許悠的手機號?如果當時我見到林飛揚,又會怎麽樣?周然多此一舉,到底是為了關心我,還是為了掩蓋什麽見不得人的秘密?
晚上在飯桌上,我開始偷偷注意周然的神情,他表現的很冷靜,依然對我關心的很,給了夾了不少菜,又忙著跟我插科打諢,想讓我心情好點。
我一邊敷衍地笑著,一邊留意他的臉色,可是什麽都看不出來。
一個人想要偽裝自己實在太容易了,尤其是周然這種在生意場上打滾的人,他見過形形色/色的人,知道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想從他身上發現端倪,談何容易。
“珠珠兒,”周然抬起筷子在桌子上敲了一下,歎氣道,“不想笑就別笑,看你笑的這麽假,我什麽胃口都沒了。”
我這才將臉上僵硬的笑容停下,低下頭吃飯。
周然問道:“今天情緒怎麽又這麽低落?有心事?”
我扒了一口飯,抬起眼睛望著他,試探地問道:“周然,周正臨走時的事,你知道嗎?”
我緊張地盯著他的眼睛,他頓了頓筷子,神色比剛才凝重了不少,輕輕點了點頭。
我又問道:“那他究竟出了什麽事?”
周然看了眼我的碗,催促道:“吃飯再說行嗎?我怕你聽了心理承受不住。”
為了不讓自己顯得太急切,我盡量控製著自己的速度,幾乎跟他同時將飯吃完。周然衝我招了招手,我跟著他上了樓上的書房,關上門以後,周然又指了指沙發,讓我先坐下。
我走到沙發邊坐下,心髒的跳動比剛進門時快了不少,情緒很緊張,對周圍的動靜也比剛才更加敏銳。
周然給我倒了一杯熱水,我接過來捧在手裏,仰頭望著他。
他走到書桌前坐下,目光透過窗戶望出去,落在窗外的一棵法國梧桐上。良久,周然低聲說:“他是為了周家犧牲的。”
我心中頓時一緊,知道我想了解的真相要來了,而且聽他的口氣,跟林清揚所說的竟然差不多。那麽林清揚告訴我的,很可能也就是真相!
“周家在做娛樂城的項目,這個你知道,隻不過市裏還有一家地頭蛇,跟我們做的差不多,周正去跟他們談判,想將他們的生意全部接手過來。”
我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手裏的杯子,杯子裏的熱水隨著我的力道晃蕩著,隨時都有灑出來的危險,卻又險險地一滴未灑。
“結果談判的時候出了意外,”周然聲音有點發澀,也比平日裏低沉了不少,“對方出爾反爾,突然對周正動手,結果……”
後麵的話周然沒有再說,而是站起身來給自己也倒了杯水,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
我嗓子裏幹澀的很,定定地望著他,啞著聲音問道:“你們……沒有去救他?”
周然驀地握緊了茶杯,又很快反應過來,立刻放鬆繃緊的手指,可我一直注意著他的反應,早就看到了這一幕,心髒頓時沉入穀底。他這麽直白的反應,幾乎已經證實,之前林清揚告訴我的都是真的——
原本周正是可以救回來的,可是……周家的人……放棄了他……
那麽……周正真的是被別人活活打死的嗎?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我突然感覺自己喘不過來氣,胸口一陣一陣地發沉,像是被一塊巨大的石頭狠狠壓住,怎麽也掙脫不開。
周然小心翼翼地望著我的眼睛,遲疑地問道:“你怎麽會這麽問?”
他的試探雖然不明顯,可我卻看得一清二楚。我咬了咬牙,盡量壓抑著自己的情緒,問道:“我問你,究竟有沒有去救他?”
周然抿著唇,神色嚴肅地望著我,皺眉道:“你是不是聽說了什麽?”
我沉默地望著他,一句話也不說。
周然問道:“難道許悠跟你說了什麽?”
他不斷地向我提問,反而更能說明他在心虛。陡然提起許悠,更加讓我警覺,當初周然將許悠的電話拉黑,想要隱瞞的難道就是這樣的事?
經他提醒我才反應過來,我還有一個人可以詢問,那就是許悠!
周正臨走前跟他在一起,許悠一定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麽。
“沒有。”我痛苦地搖了搖頭,感覺曾經瀕死的心髒又開始一點一點地跳動起來。本以為可以悄悄遺忘,可如果整件事情背後另有隱情,我也絕不能讓他就這麽白白犧牲。
我的喉嚨哽咽著,慌忙喝了口水,讓情緒穩定下來,沉聲道:“我就是難以相信,他會發生這樣的事。周家這麽利害,我以為沒人敢對他動手。”
周然神情有些怔忡,良久低聲道:“誰也想不到。”
我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追問道:“那他的葬禮呢,什麽時候?”
周然愣了一下,慢吞吞道:“三天後。”轉而又道,“你還是不去的好。”
我不由得怔住,呆呆地問道:“為什麽?”
周然張了張嘴巴,解釋說:“我是怕你承受不住。”
“放心,我會好好的。”我衝他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心裏卻止不住的發寒。周然越是這樣遮遮掩掩,我越是好奇,當日究竟發生了什麽,能讓他這樣諱莫如深?
我將許悠的手機號從黑名單裏拉了出來,自從那天她到周氏集團大腦過一場之後,就再也沒有給我打過任何電話,也沒發過信息。
我給她打了個電話回去,可是那邊沒人接,一連幾個都是如此。後來我就給她發了條短信:關於他的事,我們談談。
短信剛剛發送成功,手機就震動起來,許悠的電話來了。
我趕忙接了起來,許悠跟我定了時間地點,下午上班的時候,我跟周然說要去娛樂城那邊看看,然後偷偷打著車去見了許悠。
見麵的地方是在一個破破爛爛的城中村,見她之前我一直提心吊膽,害怕她對我動手,可是想要知道真相的迫切讓我壯著膽子來到了這裏。
當我見到城中村的時候,真是嚇了一大跳。
許悠穿著一件皺巴巴的開衫,下麵是一件灰色的長裙,完全沒有了上次在海邊見麵時的氣派,要不是那張臉沒變,我幾乎認不出來她。
一看到我,她立刻冷嘲熱諷起來:“看我過得這麽慘,你是不是特別得意?”
果然,我們兩個就不可能心平氣和地說話。我冷著臉望著她,無動於衷道:“你過得怎麽樣,跟我有什麽關係?”
許悠嗤笑一聲,臉色變得難看了許多,沒再說話,轉頭就往前走。
這片城中村有些地方已經拆遷了,路上到處都是碎石子,還有坑坑窪窪的泥地,我上班穿的是高跟鞋,踩在地麵上,身體左搖右晃,隨時都有可能摔倒。
許悠將我帶到一間房子麵前,是那種老式的樓房,沒有電梯,隻能靠腳爬上去。她住在三樓,到了門前,許悠掏出鑰匙打開門,示意我進去,我一顆心立刻又提了起來,戒備地朝裏麵看了眼。
屋子裏很亂,衣服全都隨意地扔在沙發上,地上各種垃圾桶、泡麵桶,我還看到了上次在海邊看到的那條長裙,隻是已經皺巴巴的。
許悠歪了歪脖子,示意我進去,我握緊了指尖,腿肚子有點發軟。
許悠不屑地笑道:“就這麽點膽子,你也敢到這裏來找我?他的事你要是不想知道,現在就可以滾蛋,反正我本來也沒什麽心情再跟你說一遍。”
她這麽一激將,我怎麽可能掉頭就走,隻能硬著頭皮進了屋。
房門在我身後“砰”的一聲關上,緊接著一道風聲朝我撲過來。
從踏進這間房開始,我的神經就繃得緊緊的,拳頭也一直虛握著,為的就是防備她的襲擊,沒想到她果然搞偷襲。
我條件反射地側了側身,直接從她的拳頭下躲開,抬手抓住她的手腕朝前一拽,她身體不穩,朝我這邊倒過來,我立刻舉起拳頭,在她肚子上狠狠搗了一下。
許悠痛的連眉毛都擰成一團,嘴巴裏發出痛苦的嗚咽聲,仰頭怨恨地望著我。
我將她往沙發上一摔,氣憤道:“我是來找你打聽消息的,沒空陪你打架,你要是不想說,我現在就走。”
許悠仿佛聽不懂我說話,也不怕疼,不管不顧地就爬起來,再次朝我撲過來。我也不知道她幾天沒吃飯了,身上根本沒什麽力氣,連站都站不穩,輕而易舉地就被我掀翻在沙發上。
我一屁股坐到她大腿上,抬手在她臉上狠狠甩了兩巴掌,用力吼道:“你他媽瘋了是不是?再打下去,我現在就能打死你!”
許悠呼哧呼哧喘著氣,胸膛劇烈地起伏著,爭鬥間衣服已經半開,狼狽地很。我也出了一身的汗,坐在她身上不停喘氣。
突然,她抬手擋住了眼睛,我怔了一下,隨即就看到眼淚順著她的眼角滾落下來,房間裏響起了低低的啜泣聲。
我愣住了,一時間腦子裏有點反應不過來,全都是茫然。
許悠撒潑打滾的樣子我見多了,這樣壓抑著的哭泣我卻是第一次見,跟以往的她完全不同,讓人……生出一種難以言說的同情和憐憫。
不過我在她身上吃過的虧實在太多了,已經不怎麽相信她這一套,冷冰冰地問道:“你又耍什麽把戲?”
許悠忽然將手臂放下去,惡狠狠地瞪著我說:“你就不會安慰我兩句?”
我被她理直氣壯的樣子弄懵了,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反應。轉眼想起來小時候她文文靜靜的,結果卻到校長室反咬我一口,我就立刻警覺起來,硬邦邦地說道:“以我們兩個的關係,你覺得我會安慰你?”
許悠眼眶紅通通的,氣憤地望著我,冷哼道:“就知道你沒那麽好心。”
我也冷哼了一聲:“對你這種人,我用得著好心?”
她當即就炸了,不滿地質問道:“我是哪種人?你憑什麽看不起我?陳小雪,你別以為自己有多牛b,你要不是傍上了林家,後來又搭上了周然這條線,你現在過得肯定連我都不如,你有什麽好得意的?”
我被她的胡攪蠻纏氣笑了,冷靜道:“第一,我就算不認識周然他們,也不會這麽糟蹋自己,幽靈一樣整天盯著別人過得好不好。第二,我從來沒有得意過。第三,我也從來沒有看不起你,倒是你自己看不起你自己。”
當年她被張老師欺負的時候,我是真心想要替她討回一個公道,哪怕那個時候我什麽本事都沒有,卻壯著膽子為她作證。可我沒想到,自己以為交了個貼心的朋友,到頭來她卻是個白眼狼,狠狠地反咬了我一口。這麽多年來,我一直都耿耿於懷,怎麽也不敢相信,當時才十二三歲的人,怎麽會有那麽多的心眼。
被我這麽一擠兌,許悠頓時說不出話來,隻剩兩隻眼睛冒出凶狠的光芒,身體卻已經放鬆下來,渾身沒骨頭似的癱在沙發上。
我見她沒有再動手的意思,鬆開了按住她肩膀的手,活動了一下僵硬的指關節。剛才為了揍她,指關節都打紅了,想來她也應該挺疼的。
許悠就這麽直挺挺地躺在沙發上,兩眼盯著我,忽然低聲道:“其實我特別羨慕你,不對,是嫉妒,從你轉到班裏來的那一天,我就嫉妒的發瘋。”
我愣住了,回想起進入班級的第一天,失笑道:“你有什麽好嫉妒的?”
當時我灰頭土臉的,膽子又小,連抬頭看看同學的勇氣都沒有。雖然林阿姨給我準備了漂亮的衣服,可是天生的自卑讓我覺得自己低人一等,一直畏畏縮縮的。而且,我還是林家買回去的童養媳。
許悠歎了口氣,輕聲說:“你不懂,你穿的衣服,我永遠都買不起。你跟在林飛揚屁股後麵,我也永遠都不可能做到。當時我就偷偷喜歡他,可是他不喜歡我。”
一說到林飛揚,我們兩個同時沉默下來,房間裏一時間沉默的可怕,隻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