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誰才是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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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北夷汗王摩柯去世後,趁其四分五裂之際,前朝廷曾經一度派兵渡江北進,收複了大片失地。
等到局勢穩定時,便形成了三足鼎立之勢。其中由北夷分離出來的北牧一族,大概就棲居於齊巒山東南部。如今的青州等地。
秦穆聽過殷笑對那個夢境的講述後,先是將玉佩上的圖案拓印下來命人查找出處來曆。然後又弄來了一張不知何時遺留下來的北牧地圖,再對比著現在大衍朝的山川地形圖。將所有可能建造老可汗陵寢的地方全部圈出,再派人挨個秘密查探。
齊巒山中河流豐沛。而且雖說正月已經過去大半,可北地卻還是千裏冰封,使得探查難度加大。更何況拓跋追父親已經去世足足一百五十多年,這期間滄海桑田,山河變遷,總有些地方已麵目全非。所以等到他派出去的人全部反饋回消息,已是二月份的事。然而所有人卻都一無所獲,甚至半點蛛絲馬跡也未曾尋到。
並且這月餘的時間裏,殷笑每天吃的飽睡的香,再也沒做過半點有提示的夢。
這樣的情形,縱使秦穆再沉得住氣,也難免開始焦躁。而他不順心的直接後果,就是殷笑的日子也過不舒坦。
於是在不知道第多少次被他無端找麻煩之後,她終於忍無可忍,不厚道將矛盾轉移到了別人身上……
“王爺,靈慧道長不是擅長觀星占卜之術麽?你為何不找他算上一卦,說不準就等得到什麽有用的提示呢。”
結果靈慧道長這一卦起出來,卻也是算和沒算沒有太大區別……第五卦水天需。雲上於天,利涉大川。
秦穆看著得出的卦象忍不住勾唇冷笑,“雲上於天……嗤……這是告訴本王水裏沒有,得上天去找麽!”
殷笑聽著他冷森的語氣,小心肝兒砰砰直跳。盡量將自己縮成渺小的一團,免得被他遷怒。
靈慧道長不明就理,又仿佛沒有察覺到秦穆暗藏的火氣,捋了捋山羊胡,晃著腦袋振振有詞道:“非也非也……王爺,此卦雖是坎在乾上,為小凶之相。但卻也是大器晚成,收成在後。雲行於天,必得甘霖普降。所以王爺隻需靜待時機便可,若是太過急進恐怕適得其反。”
“那這時機,得待到何時?”秦穆強壓了火氣,語氣陰冷依舊。
“這個……”靈慧道長捋了捋胡子,正要把常用的那句”天機不可泄露“搬出來,卻被殷笑急忙出聲打斷了……
“道長何不再開一卦,算算這機緣何時會到!”她雖不知道靈慧到底要說些什麽,但直覺這牛鼻子嘴裏沒好話,真讓他說出來,恐怕秦穆徹底要噴火。
然而靈慧卻不領情。聞言,頓時衝她吹胡子又瞪眼,“無知小兒,貧道這卦豈是隨意便開的?!以凡人之資頻繁窺探天機,且不說是否會遭報應,卦象必然不會精確!貧道豈能隨意占來糊弄王爺?”
“你就說你學藝不精,道行不夠不就得了!”殷笑摸著鼻子低聲兒嘟囔了一句。
誰知靈慧牛鼻子耳朵比狗還靈,竟一清二楚的聽了去。
“你……”他氣得山羊胡蹦了幾蹦,最後卻隻是冷哼著一甩袍袖,“無知!貧道不和你個無知的黃毛丫頭一般見識!”
秦穆實在被兩人吵得鬧心,陰沉著臉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了。
殷笑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咬了咬唇,短暫的猶豫後還是狠心跟了上去。結果剛走了沒兩步,就聽見前麵那人不耐煩地聲音傳來,“隨便滾去哪裏,本王現在不想看見你!”
她訕訕地停下步子,一直目送著他的身影消失不見,才衝著秦穆離開的方向憤憤地豎起了中指。然後哼哼著轉身往後門跑去。
…………
二月的青州天氣開始轉暖。街上往來行人中,有不少已經脫去脫去了厚重的冬襖,換上新裝。
然而刺史徐戰庭被革職查辦一事,卻依舊開始人們茶餘飯後熱衷的談資。
按照大衍朝律例,三品以上官員任免,要先由戶部擬定推薦,再呈報尚書省篩選,最後還有經過聖上親自裁決。所以如今青州刺史一職仍舊在缺。州中大小事務,都暫由轄懾北地軍政的暉王府代為處理。
殷笑在街上逛遊了將近兩個時辰,花光了荷包裏那幾枚可憐的銅板後,終於想起了那枚刻著狼頭的烏金石。記得那時在郊外地宮裏,秦穆說過這東西沒用了,隨便她當掉換銀子花。可後來一直沒找到機會。這會兒她想吃雲吞又囊中羞澀,剛剛好應了急。
這青州的大街小巷,她始終沒有機會逛的熟悉。左顧右盼間,看見前麵不遠的路口處有家當鋪,急忙朝走過去。可等到了近前的時候,殷笑卻發現這地方實在有些熟悉。抬頭看了眼當鋪匾額上的“六合”二字,猛然想起那一晚就是在這裏將那隻玉佩歸還給徐妙容的。
她心頭不由一陣唏噓,輕聲歎息後,舉步走上了台階。
當鋪裏這會兒生意頗有些忙碌。有兩個贖當的,還有個帶了丫頭的富家小姐在挑選著稀罕物。把僅有的一個小夥計忙活的團團轉。
殷笑反正不著急,便沒有出聲兒催促。索性在店中待客的圓桌邊坐下來,先歇歇腳。
櫃台後麵那道門的門簾兒這時動了動,被人挑開了。一個身材高挑卻精瘦的中年人從內堂走了出來。
這店中人不算少,然而對方的目光卻是直直地落在了殷笑身上。
殷笑感覺到有人注視著自己,便回視過去。兩人視線在空中交匯,那人眼中似乎閃過一絲微弱的波動。
她不明所以地蹙了下眉,緊接著看見他繞過櫃台,徑自朝自己這邊走了過來,“鄙人吳齊,是這當鋪的掌櫃。姑娘看著眼生,是當東西,還是要買些什麽?店中稀罕的小玩意兒不少。不管是買是當,都保證價錢公道。”
“當東西。”殷笑也不和他多言,邊站起身,邊從懷中掏出了那枚烏金石托在掌中給他看,“掌櫃的,這個能當多少?”
吳齊看著她手上的東西明顯一怔,“可否讓我仔細一看?”
她點了點頭。
吳齊拿起石頭,衝她微笑頷首,然後便仔細查看起來。
大約也就一小會兒的功夫,他笑著將石頭又放回了殷笑手上,問了一句,“這東西……原不是姑娘的吧。”
“的確。”殷笑痛苦地點頭承認,“你怎麽知道?”
“這上麵的狼頭,是北夷人慣用的雕刻手法。而且這上麵的狼頭上單側四根胡須,該是北夷貴族所用之物。”
這話秦穆當初也同她講過,殷笑上下打量了中年人一眼,挑眉道:“所以呢?”
“所以這石頭不是姑娘的。”吳齊袖手垂在身前,笑得很是別有深意。
殷笑怎麽看怎麽覺得他臉上的笑容礙眼,有些不痛快道:“你是覺著我不像北夷人,還是覺著我不想是貴族?”
“兩者都是。”吳齊看著她,明顯在抑製著,不讓自己笑出聲來。
“嗬……你是懷疑這石頭是我偷的?”
吳齊略略頷首,“鄙人並非此意。”
殷笑冷笑了聲,“本姑娘的確都不是。這石頭是我情郎送給我的,不過那負心漢在北夷另取了權貴之女,與我恩斷義絕了。所以這東西我也不想留了!你當是不當?”
“當!”吳齊幹脆地點頭,隨即話鋒一轉,“不過我隻能出二兩銀子。姑娘可願意?”
“三兩!”殷笑討價還價,“死當不贖,一手錢一手貨!”
“好!成交!”
…………
秦穆將撚起的兩顆棋子輕輕落下,棋盤上的笑臉圖案瞬間因為長出眼睛而變得鮮活起來。
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室內,衝著座上的人恭敬行禮,“王爺,半個時辰前,殷笑在六合當鋪當出了那枚刻有狼頭的烏金石。”
秦穆屈指敲著桌沿,“嗯”了聲示意他繼續。
“她剛走後不久,那石頭就被人贖走了。”
敲擊的聲音驟然停頓,“什麽人贖走的?”
“白家商號在青州的負責人,白鑫。”
“白家?”秦穆頗有些意外,他轉頭看向黑影,眉心微微隆起,“白家怎麽還摻和進來了?”
“屬下估計是巧合。”黑影斟酌著說道:“白鑫似乎要給什麽人送禮。當時在當鋪中挑了許多東西,那石頭是當鋪掌櫃當成贈品轉贈出去的。”
“嗬……”秦穆聞言笑了出來,“巫家的人還真是個個屬狐狸的!”
“那白家那邊……還要繼續盯麽?”
“盯著吧。不過本王若是那丟石頭的人,就當它再也找不回來了。絕不以身犯險。”秦穆說著一抬手,將棋盤上棋子全部打亂,然後抓起來“嘩啦啦”扔進罐子中,“巫灩和巫寒去了哪裏?”
“天成山,雲英莊。”
秦穆恍然,“三月三英雄會,本王倒是給忘了。不過巫家會出現,倒還是第一次。”
“他們不是去參加英雄會的。”黑影答道:“是雲英莊前段出了怪事,請他們前去解決。”
秦穆對這個話題不甚感興趣,隻不屑地哼笑,“需要找巫家人解決的怪事。嗬……”說完忽然想起什麽,“殷笑呢?還沒回來?”
“沒有。”
“她現在何處?”
黑影明顯靜默了一瞬,“在南四條街上……吃鹵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