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而今聽雨僧廬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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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頭兩人交手,蕭如歌等人看得清清楚楚。但他心中卻越發覺得不對勁,樓心月的性子他最清楚,向來喜歡速戰速決,今日與尤崇慶交手,卻直如貓逗老鼠一般,尤崇慶內功深厚,一掌掌下來,聽在眾人耳中轟隆有如整座山在響動。
    他又突然發現,為何整個淩雲峰唯獨他們站的這一邊地勢最平,庚桑楚等人先來,卻非要選了另一方?
    然後他卻已經沒有時間想更多。
    一波接一波的震動聲傳來,眾人聽在耳中,相顧駭然。不動聲色的帶著眾人後退,片刻蕭如歌注視淩雲峰,心裏也終於明白過來:“是淩雲峰發出的聲音!”
    頂上兩人仍在激烈打鬥,半分也不知道下麵的情況。當然這不知道隻針對又自以為占了上風的尤崇慶而言。
    蕭如歌再看向庚桑楚,那人折扇輕搖,麵上笑意說不出的妖魅惑人。見他目光,庚桑楚微一頷首,猛然舉高折扇叫道:“發箭!”
    眾人手中沒有弓箭,卻是勁力紮實的弩,短小的箭支淬得發亮,顯是經過特殊煉製,庚桑楚一聲令下,一排小箭已齊齊射向淩雲峰,竟直沒石中。蕭如歌心往下沉,沉聲道:“大家鎮定,千萬莫要慌亂!”這時刻他甚至連聲音都不敢抬高,眾人若驚慌失措大叫亂跑,隻會讓這山峰塌得更快。
    隻可惜他不出聲也不得,上麵那兩人若再打下去,隻怕今日站在此處的人連一個也別想活著出去:“尤掌門,立時停手,淩雲峰快塌陷了!”
    尤崇慶此刻也已經察覺,但就算他現在想停手,樓心月卻也不會那般輕易放過他了:“本座沒有說失陪,誰敢下場!”出掌處勁道渾然,絕非方才可比,連發數掌封尤崇慶退路。
    尤崇慶又驚又怒:“魔頭,你究竟想作甚?”
    樓心月笑得一笑,俯視峰下驚慌中人,不疾不徐道:“我兒子說,要這泰山成為你中原武林的葬身之處,我這當爹的,自然要幫一幫他。”
    樓心月不住手,尤崇慶為保性命,自然要被迫還手,但這山峰,又還經得住多少掌力摧殘?
    咬一咬牙,蕭如歌揮手道:“莫要再管他們,大家撤退,莫要慌張,挨個挨個退!”又向蕭泆然幾人道,“立時去殺了問心那邊的人!”
    這短短時間,庚桑楚早已指揮眾人連連發了數百箭。
    蕭泆然和扶鶴風等人立時朝著庚桑楚一邊躍過去。
    蕭如歌帶著眾人後退,卻發現唯一下山的窄道也早已被樓心聖界的人暗中埋伏等候。數十支箭尖相對,蕭如歌怒從心起,終於出掌向眾人掃過去。
    眼見淩雲峰搖搖欲墜,巨石塌陷得越發厲害,庚桑楚笑意更歡,吩咐眾人對手,箭尖卻轉過來對準扶鶴風等人。搖一搖頭,庚桑楚笑道:“本座真是不明白,蕭如歌此時要你們來堵我有何用處,倒是上麵那兩個,”指一指峰頂笑道,“若再不阻止他二人打鬥之勢,隻怕蕭如歌解決了我方的人,這淩雲峰也塌了,到時你們同樣一個也跑不出去。”
    扶鶴風與洛文靖二人對望一眼,同時調轉方向迎著石灰泄落處向峰頂躍去。蕭泆然冷哼一聲:“我今日拚了性命不要,也定要先拖了你陪葬!”
    庚桑楚折扇一揮:“請吧,蕭公子!”此人還當真恨他到極致,這般緊要關頭,還得與他拚命。搖一搖頭,庚桑楚輕歎,人家如此賣力,他怎能不舍命奉陪?
    當下幾處都是愈發激烈打鬥,先前陷落的石灰石粉已換了越大的石塊,蕭泆然和庚桑楚自是打得酣然,蕭如歌一邊,卻更是不打不行。他一人卻更要注意三方的局勢,庚桑楚出手之下,卻叫他心中駭然,萬萬沒想到,這庚桑楚武功竟似已高過蕭泆然。而峰頂那一邊——
    蕭如歌注視之下,幾乎要叫出聲來!
    扶鶴風與洛文靖雙雙撲向樓心月,卻是由下而上之勢,樓心月大笑之下,卻是借了方才被尤崇慶一掌打飛起來的兩塊巨石挾十成功力推向扶洛二人。兩人半空之中沒有著力之處,雙雙被巨石擊中,悶哼兩聲朝著峰下跌落,樓心月撇開尤崇慶,更與追擊。蕭如歌眼見不妙,再顧不得這一頭,飛上撲上去。誰料樓心月追擊之勢也不過虛晃一招。眼見半空中接過扶洛二人那身影,樓心月暴喝一聲:“蕭如歌!”他一掌將尤崇慶打落峰頂之時,另一掌卻已挾了十二分功力打落峰頂巨岩跟著幾人下墜之勢。
    三個傷重之人若被巨石傾軋,非得當場粉身碎骨不可。蕭如歌咬一咬牙,唯有當頭迎上。樓心月目中笑意精亮,蕭如歌上迎之時,他身形也已跟著飛速落下,再是一掌擊下。二人雙掌隔著巨石相交,“轟隆”一聲,那巨石已然爆裂開來,蕭如歌身形劇落,沾地之時,一口鮮血已狂噴而出。
    眼見中原三大高手片刻之間俱已重傷,武林盟這邊早已失色,庚桑楚笑得卻愈發塵埃落定,尋個機會脫開蕭泆然掌控,向身後眾人揮手道:“淩雲峰即將塌陷,大家盡量往高處攀去。”再看向下山小徑處僵持的眾人,笑容卻已轉冷,舉手道,“殺!”
    這當口,蕭泆然心中再恨,也決計不可能再與他拚鬥下去,咬一咬牙,終究調頭向蕭如歌奔過去。
    庚桑楚喃喃道:“中原武林,此處今日就是你們的葬身之所。”
    樓心月站在峰頂下眺,目光卻忽的一閃,笑道:“兒子,你可以選擇讓我立時幫你推倒這山峰,或者……”
    庚桑楚一愣,已聽不遠處一人大叫道:“問心,你這魔頭,趕緊叫你的人撤退!”卻是扶雪珞的聲音。
    包圍與反包圍?直覺得這般一想,庚桑楚自己也不由笑出聲來:“我還道扶盟主今日去了何處,原來卻是前去迎接我的人。”
    扶雪珞冷聲道:“你若再不撤人,我今日便將你前來支援的數千人馬殺得一個不留!”
    庚桑楚失笑:“扶盟主會做這樣的事?”
    “你盡可以試試!”扶雪珞手扣著一人站出來,樓心月與庚桑楚所站地勢皆高,一眼便看到他手中人是原鏡湄,俱是麵色一變,“我數三聲,你再不說話,我就立刻殺了她!”扶雪珞此刻早已紅了眼,庚桑楚相信他若不肯放人,這人當真有可能把他的人全部殺光。
    況且,鏡湄……
    庚桑楚方想到此處,已見原鏡湄向他露出一個絕美的笑容,口中喃喃道:“我原鏡湄,這一生,都絕不會做你的包袱!”
    片刻想通她意圖,庚桑楚驚叫一聲:“湄兒不要!”
    同一時間原鏡湄已狠狠咬牙向自己舌尖,庚桑楚驚呼之時,扶雪珞也立時察覺,飛快點她穴道。盡管如此,原鏡湄口中也早已鮮血飛濺而出。
    眼見中原一邊死傷無數,庚桑楚暗中大呼可惜,卻也唯有揮手大聲道:“眾人撤退,讓他們的人盡數下山!”
    蕭泆然幾人搶上扶了蕭如歌扶鶴風幾人跟在身後而去。同一時刻巨石轟轟,下墜之勢再不可抑。驚叫聲中,走在後麵之人難免遭殃,前方之人聽得轟隆巨響,明知自己此刻絕不能回頭,唯有咬著牙更快向山下衝去。
    斷後那人恨極的一眼當中,庚桑楚已大喝一聲:“尤崇陵!”竟不顧巨石陷落,直直向尤崇陵飛奔過來。
    走在前麵的人聽聞他和生,心中俱驚,卻無人能在這時刻再回頭。
    “本座早已說過,你受夠羞辱與折磨之時,便是你的死期!”撚小雞一樣提了他衣襟,庚桑楚閃電般向山下躥去,聲音遠遠傳來,“今日本座便拿此人做祭,饒你們一命。扶雪珞,你若敢傷我湄兒與門人,本座定讓你等再無翻身之日!”
    他身形早已遠去,那迅速在風中消散的話語留在眾人心中,似還有餘威。經過幾日一役,此人說出的話,還有誰敢在懷疑其真實?
    蕭如歌幾人都是重傷,尤崇慶眼看不治。一日之內,泰山派兩位主事的人物盡去,武林盟傷亡慘重。眼見這等淒厲模樣,扶雪珞幾人看在眼中,渾身皆是冰涼。
    扶鶴風與洛文靖二人傷重,到底性命無礙,唯有蕭如歌。一回到泰山派,蕭佩如立時叫了幾人將蕭如歌抬回房中,一整夜再未出來過。
    扶雪珞幾人忙著善後,心裏對著那扇緊閉的門,卻無不擔憂。
    第二日晨間蕭佩如總算開門出來,方才歇息下來的扶雪珞幾人立時圍了上去,見眾人俱是疲憊擔憂模樣,擦一擦汗,蕭佩如勉強道:“師傅已無性命之憂,大家不必太擔心。”
    蕭泆然皺眉道:“你去歇息一會兒吧。”她麵色慘白,看起來卻是隨時都要累得暈過去的模樣。
    搖一搖頭,蕭佩如道:“還有沒有傷重之人,要我出手?”
    扶雪珞與洛雲嵐對望一眼,扶雪珞遲疑道:“洛世叔與我爹爹……還要勞煩蕭姐姐。”
    蕭佩如搖頭道:“雪珞不必和我客氣。我先去洗把臉,便跟著過來。”
    扶雪珞連忙點頭。
    眾人看過蕭如歌之後,便回了大廳。氣氛沉鬱,不難想象。半晌洛雲嵐問道:“昨日抓獲的那一批魔教之人,該如何處置?”
    眾人對望數眼,不約而同又全部望向扶雪珞。扶雪珞心中這決策何嚐不是難下,半晌歎道:“此番我武林盟損兵折將,若不殺幾個人,隻怕難消眾兄弟心頭之恨。但若隨意濫殺,我們與魔教妖人,卻又有甚分別?”
    蕭泆然沉聲道:“你想怎麽做?”
    搖一搖頭,扶雪珞問道:“不知大家有什麽意見?”
    眾人你望我我望你,卻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半晌討論未果,扶雪珞無奈,唯有先叫眾人各自下去歇息。他自己匆匆扒幾口飯,卻也沒了胃口,起身外出,待清醒過來,已在一房門前站定。
    暗歎一聲,扶雪珞推門進去,床*上那人聽到響動,睜開眼來,卻是原鏡湄。
    *
    “我有些事想問你。”
    無聲望他,原鏡湄臉色蒼白,眸中卻全是倔強。
    這樣的女孩子。扶雪珞暗歎,走近替她掖好被角,順勢抬了凳子在她床前坐定:“問心究竟是何時開始算計我們?”
    原鏡湄嘲弄一笑,落入眉眼卻已然是隱隱的傲:“問心做事,難道還會等你們有所察覺?早在聖君決定約戰尤崇慶,他早已做好全盤部署。”
    扶雪珞問道:“包括比武的地點和怎生比,都是他決定?但樓心月才是聖君,怎會事事都聽他的話?”
    “不錯。”原鏡湄傲然道,“地點,方式,時間,武器,計劃,全部是問心部署。聖君早已把我聖界中大小事故悉數交給問心打理,對他信任有嘉,我等都看得明白。”
    “為什麽會選淩雲峰?”
    “你當那尤崇陵有本事前來我聖界臥底,我們的人便進不了泰山派?他們都是對高山峭壁有很深研究之人,一致說這淩雲峰算是泰山上最危險的一座山峰,而且周圍地勢絕佳,問心自然要聽,你難道當他剛愎自用不成?”
    扶雪珞皺眉:“但從頭到尾,我們一直派人監視你們,為何並未察覺你們有甚動作。”
    原鏡湄笑起來:“當真沒有?那一晚你們在前方殲滅我教眾多教友,更打得應長老重傷,你當這一切,不會有代價?”
    扶雪珞瞬間恍然:“應龍那一隊人馬不過是幌子,同一時間問心卻趁我們放鬆警惕之時在淩雲峰動作?”
    “正是如此。”原鏡湄頷首。
    扶雪珞喃喃道:“淩雲峰山峰原本鬆懈,被問心派人蓄意布置過後。那一晚趁機殺尤崇陵,也不過是個幌子,卻讓他再一次在我們眼皮子底下耍了花招。及到比武當日,尤掌門功力渾厚,再加上樓心月蓄意為之……”那人處心積慮,步步為營,有心要將他們全部置於死地。
    原鏡湄笑道:“雪珞的聰明,倒也在我意料之外。說真的,這一次連我都以為十拿九穩,問心算無遺策,又怎會輸?卻沒料到你與洛雲嵐竟料到我在後麵還有援兵,竟設計拿下我們。問心那人雖冷酷了一些,對我教教友卻向來愛護。這一次雪珞你也算押對寶,竟讓問心的苦心就此功虧一簣。”
    “功虧一簣麽?”扶雪珞一貫清淡目中,也不由出現怒色,“尤掌門死了,紫皇與我爹爹和洛世叔幾人悉數重傷,我武林盟弟子死傷無數,你竟能說這叫功虧一簣!”說著已霍然起身來。
    “扶盟主想殺我泄憤?”原鏡湄眼也不眨,淡然望他。
    複又坐回去,扶雪珞憤怒已轉了苦笑:“鏡湄,他從來沒有把你放在心上,甚至你被我抓獲到現在,他的人也沒有出現過。為著這樣一個人,你竟思考也不猶豫,為了不讓我威脅到他便要咬舌自盡?”
    “我並不是怕你威脅到他,這天底下,我不相信有任何人能威脅到他。”原鏡湄微笑,舌頭依然紅腫,她笑容虛弱,卻是極美,“隻是我許久以前便立誓,我要盡最大所能幫他,替他完成他的願望,掃清一切障礙。而我自己,更是永遠也不要成為他的羈絆。”
    “他那樣一個狠辣無情的人,為何要得你這般深情相待?”扶雪珞委實想不通得緊。
    原鏡湄笑,卻是嘲弄:“那你有沒有問過蕭冷兒,問心幾次三番傷害算計你們,為何她還要對他一往情深?”
    扶雪珞不答,目中卻忽然出現痛苦之色。
    一時口快,原鏡湄心中不由有些內疚,半晌低聲歎道:“你不明白,雪珞。你們都不明白他,也明白不了。蕭冷兒……蕭冷兒雖然也不明白,可是她內心裏卻是通透的,於是敬重他,愛他。或者對他的感情,也不比我對他少。”以前她總覺得蕭冷兒還是小孩子,對問心的喜歡也不過一時,可是親眼見了那許多次她的強顏歡笑無奈深藏,更知道她竟主動離開問心,她心中震動,這才稍微能有體會,她一年的感情,竟當真不比她這許多年來得淺薄。
    而她們兩個人當中,幸運的那一個又是誰呢?
    問心喜不喜歡她都好,她都可以光明正大留在他身邊,為他洗衣做飯也好,出謀劃策也好,甚至可以隨時決定為他生為他死,她有那麽多那麽多的自由和時間。
    可是不管庚桑楚愛不愛她都好,他們都沒有可能在一起,她不能陪在他身邊,不能同生共死,甚至處心積慮要對方去死。
    想通這一點的時候,原鏡湄豁然發現,原來她從前所有計較,都那般的沒有意義。隻因為那個讓她深深嫉妒的女孩子,內心裏,隻怕比她更苦十倍。
    半晌扶雪珞勉強振作心神道:“想吃什麽,我讓人給你做。”
    原鏡湄眨了眨眼:“你確定,做飯的人不會在我的碗裏投毒?”
    扶雪珞苦笑:“你還怕人下毒?”
    “我現在這模樣,哪有辦法分辨得出。”原鏡湄滿臉無奈。
    扶雪珞比她更無奈:“你說,我親自去做。”
    目的達成!原鏡湄笑容得意,忽然間卻又沉靜下來,望著他道:“雪珞,不知為何,我忽然想到從前你我相交的日子。一起喝酒,一起遊樂,那時,你也會下廚煮東西給我們吃。”
    世事變遷!扶雪珞心中歎息:“鏡湄,無論如何,我心中永遠都當你是朋友。”說罷轉身出門去。
    望了那道門扇,原鏡湄一時卻不知心中是喜是悲。
    *
    如此過得幾日,蕭如歌終於有了些精神氣,這天午後坐在椅子上被蕭泆然兄妹推出來曬太陽。
    看眾人模樣,蕭如歌不由失笑:“你幾人各個都是愁眉苦臉模樣卻是作甚?難道不高興看我好起來?”
    蕭泆然蹙眉道:“師傅又再胡亂說甚,我們隻是……”
    斂了笑,蕭如歌淡淡道:“擔心我的身體與武功?”
    眾人默認。
    蕭如歌望向蕭佩如,蕭佩如立時道:“師傅內功深厚,此次雖然重傷,那假以時日,身體必能康複,隻是……”
    “隻是你們若時至今日還指望著由我去對付樓心月,那隻怕都要失望了。”蕭如歌截口笑道。
    他模樣漫不經心,扶雪珞幾人卻仍是不敢多說。蕭如歌半生習武,傲視天下,此次為了眾人,隻怕日後就算身體好轉,也再不可能恢複從前絕世武功。他表現得再如何混不在意,但心裏究竟作何想法,卻唯有他自己知。
    半晌蕭佩如道:“也不一定,醫學一途,哪裏有甚絕對。聽聞赤霞峰主人醫術獨步武林,此次師娘和冷兒若能尋到他,隻怕對師傅的身體,卻也會有些幫助。”
    洛雲嵐插口道:“如今也不知他們究竟走到哪裏,卻要如何聯係?”
    “也不是沒辦法。”蕭泆然道,“紫巒山自有一套互通消息的方法,我可以將此處的情況想辦法傳給師娘和冷兒知道。”
    蕭如歌還想說甚,卻有個泰山派弟子過來通報道:“門外有一個自稱是冷……蕭夫人的女子……”
    他話未說完,那位“蕭夫人”已闖了進來,白衣如雪,黑發如緞,容姿之美,冠絕天下,直直便朝著蕭如歌飛奔過來。
    蕭如歌低低驚呼:“劍心,你怎會來?”
    冷劍心不語,趴在他腿上,修長纖細手指撫他傷處,微微顫抖:“他竟傷你如此、傷你如此……”
    “劍心,”握住她的手,蕭如歌柔聲道,“我與他不死不休這局麵,二十年前便已注定。那時我對他的傷害,比起今日,卻也不遑多讓。”
    隻是搖頭,冷劍心整張臉都伏在他腿上,不言不語。
    扶雪珞使個眼色,眾人都悄無聲息退出去。
    似感應到人都離開,冷劍心驀地哭出聲來:“大哥,我聽聞你被他暗算,重傷垂死,我、我當真嚇得不知如何是好,什麽也沒辦法多想,立時便趕來這裏。”
    蕭如歌拍她肩膀無聲安慰:“傻丫頭,有甚好擔心,大哥現在也老了。”
    不住搖頭,冷劍心哽咽道:“大哥在我心裏,從來都是神一樣,沒有任何人可以打敗你。可是這一次……大哥,你說,為何我們會變成如今的模樣?”
    蕭如歌不語,一時也有些欷歔,半晌歎道:“少年聽雨,閑來賦詩,佳人相伴,美酒相和,那時我們一起,說不出的逍遙快活。劍心,時光匆匆,一去不返,你我也早已不再是從前的你我。”
    “大哥。”癡癡看了他俊朗容色,冷劍心驀地咬牙,“此次你的傷若好不了,我定親手將他千刀萬剮,幫你報仇。”
    搖一搖頭,蕭如歌失聲笑:“你還說呢,那之後一聲不響跑了,冷兒那丫頭嘴上沒說什麽,心裏隻怕對你更是埋怨的緊。”
    “還不到時候啊。”冷劍心輕歎,“大哥,經過這一次你重傷,我心中更是惶恐,我們待冷兒,是不是太過嚴苛。”
    “這天下,總得有人要挑起那一副擔子。”拍拍她手,蕭如歌笑道,“莫要再說這些,難得你我兄妹見麵,豈能盡用這些煞風景的事,浪費大好光陰。”
    冷劍心笑著埋入他懷中:“不管大哥要作甚,不管大哥是站著、坐著或者躺著,有生之年,我也定會陪著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