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想給自己找點事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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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夕終是在紛揚飄灑的漫天雪花中來到。京城內家家戶戶皆是歡聲笑語不斷,紅彤彤的燈籠沿街而亮,將整個京畿重地映襯得格外妖豔。
    因為老皇帝年事已高,所以一幹皇子皆勸老皇帝提前五天封印,一切事物均交由太子內閣處理,直到臘月二十六。
    太子楊越銘乃是老皇帝第一子,辦事穩重,性情溫厚,極得老皇帝信任。但他也沒少挨老皇帝責罰,畢竟老皇帝是個狠辣決絕之人,父子兩人常因政見不一而爭辯,有時太子過於固執,違逆聖意,便會遭責罰。
    可也因為太子守得住主見,思想又十分新派,老皇帝也越是對這個太子有所遷就。大抵還由於太子賢德之名在外,給老皇帝爭了麵子。
    老皇帝見太子有心分憂自是不好拒絕,應了眾皇子所請,臘月二十一便早早的遁入了後宮。
    楊越銘自是知道自己的幾個弟兄心中所想,無非就是那至尊之位。但他們所請倒也合情合理,楊越銘雖疑慮,卻無法推脫。
    好在楊越銘入主東宮多年,這朝堂之上的一應事物均有所體會,著手辦理起來絲毫不見慌亂。
    老皇帝提前封印的消息傳到秦國公府,程月棠當即便坐不住了。
    她當然知道老皇帝提前封印之後,接踵而來的便是內監被殺,蒙旭領罪,楊季修被逐千裏。隻是她想不明白的是,誰人敢在皇宮大內之中刺殺內監?
    離除夕不過七八日時間,程月棠再度拜訪蒙府。
    蒙家世代功勳,蒙旭又是當朝第一高手,故此有他坐鎮皇宮應當無事才對。隻是除夕之夜,蒙旭有所放鬆警惕,這才著了道。
    程月棠自是不能明說有人要陷害於他,旁敲側擊一番後囑咐蒙旭道,“除夕之夜恐會不太安生,你要多加注意。”
    蒙旭和程月棠自小玩到大,前兩次見程月棠夜訪蒙府還以為是程月棠玩性所致,畢竟這個程家大小姐的性子,他可是從小就有體會。但此時看到程月棠一張俏臉之上沒有半分玩笑之意,當即心領神會。
    隻是當他還在思索程月棠如何得到除夕之夜會不安生之時,程月棠早已披上雪絨連帽罩衣悄然離開。
    蒙旭暗歎一聲想要追上去,但卻被老父親拉住了。
    “父親。”
    蒙旭看著老父親臉上的凝重,不由得心神一顫。
    蒙玉自太宗皇帝執政伊始就擔任大內禁軍統領,直至本朝,前幾年才退下來讓蒙旭上位。所謂風雨,所謂暗流,他自是見得多了去了。
    此時蒙玉見程月棠幾次三番夜訪蒙府,心中頓然有覺,“即有婚約,也不可逾越。小棠是何等姑娘你還不知?”
    蒙旭聞言點頭,此時已是深夜,孤男寡女如此在街上行走,難免不會被有心之人抓住把柄。而今朝局動蕩,牽連蒙府事小,關係秦國公府事大。
    “小棠所言非虛,除夕之夜你便不用回家了,親自留守大內吧。”蒙玉撂下一句話後便已離去,留下蒙旭怔怔望著庭外大雪。
    這幾日,隨著除夕將近,秦國公府上上下下都折騰了起來,平時哪見得如此熱鬧景象。
    程月棠見眾人忙碌身影,不由得想到了前世除夕,隻是觸及傷感悲涼,一時之間竟緩緩落淚。
    前世此時,自己一張俏臉已然被毀,父親冷漠,世人唾棄。雖置身除夕重典仍找不到一絲一毫存在感,似乎天下人早已將自己遺忘。那等不堪冷落之情如今想來仍舊頭皮發麻。
    “小姐,老爺讓您去一趟書房,似有事交待。”
    正當程月棠沉浸在前世記憶之中之時,小蝶從外麵急匆匆的跑了進來。
    “哎呀小姐,你怎麽哭了?可是奴才們笨手笨腳得罪了小姐?”
    小蝶急忙拿起手帕替程月棠拭去眼淚,口中仍喋喋不休的責罵一幹下人奴婢。殊不知她自己也是一個奴才,隻是水漲船高罷了。
    程月棠被小蝶這一招呼自是恍然醒來,急忙起身朝程景況的書房走去。
    “爹,您找囡囡?”
    程月棠見父親正在批閱公文,當即站在門前恭聲問到。
    程景況批閱公文之時最忌人打擾,程月棠前世深有體會。而且她知道因為年關,不論是公文還是“私文”,父親這裏怕是早已堆積如山。
    程景況聞聲抬頭,“囡囡來啦,過來吧。”
    看程景況的臉色,似審閱公文不太稱心,眉間隱隱透著一股子憤慨。程月棠眨巴眨巴眼睛進了門來,自顧自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爹,怎麽了?怎麽看您臉色不大好?”
    程景況聞言,將手中狼毫重重拍在硯台之上。
    “哼,你不說還好,一說這事我就來氣……”
    但話至半途,程景況又忽的停住,“唉,算了,朝堂之事說與你聽也是無益。對了,府中年貨是否均已備齊?需要我這個當爹幫忙嗎?”
    程月棠聞言這才想起上一世之中,這一年新年事務是衛雨綸和尤芷華操辦的,而在這之前,她哪裏會有心思關係這個?
    今年過年可以說是她第一次當家作主布置府內,一應事務也是第一次接手。雖說有些不適應,但有了上一世之經驗,程月棠處理起來倒也沒有絲毫錯亂。
    “爹,你就放心吧。囡囡已經長大了,這些小事您就不用操心了。您就開開心心過好這個年便是。”
    程月棠說著走到了書案之後,摟著父親的脖子。
    程景況見女兒終於識得大體,辦事有了輕重,心中陰霾一掃而空,拉著程月棠的小手道,“囡囡是長大了啊,也該是時候給你找個婆家了。”
    聞言,程月棠當即嬌嗔道,“爹……”
    “囡囡不是自己說的長大了嗎?長大了就該嫁人嘛,不然於理不合,別人還說我這個當爹的見你娘親不在了就另眼待你。”
    程景況開著玩笑自顧自的說著,“我見你和齊王來往甚密,想來你們倆也算是情投意合,怎麽著?要為父找人給你說媒麽?你放心,放著秦國公府在這,全京城的冰人非一等金玉不要。怎麽樣?”
    程月棠早就拉長了個小臉,聽聞父親問自己“怎麽樣”,當即縮手起身,又坐到了房中椅子上。
    “爹,女兒還不想嫁人。您看看這府內,尤姐姐深居西苑,衛姨娘又有了身孕,無論誰,都還要人費心照顧呢。爹爹是男兒,理不得內院這麽多瑣碎閑事,囡囡來管,豈不正好?要是囡囡嫁人了,誰來照顧爹和弟弟?”
    這話一出,程景況老臉之上猶若結了一層霜似的,臉色當即沉了下來。
    到底是這個府裏不平靜,才讓他這明明該歡笑著享福的乖巧女兒,生得這麽懂事,年紀輕輕卻要成日操勞。
    程月棠見程景況臉上沉霜,知道自己的話擊中了父親的要害,當即訕訕道,“爹,我跟齊王真的隻是知己罷了,您能別老往男女之情上想嗎?搞得女兒好像真嫁不出似的……”
    程景況聞言隻是搖頭歎息,沒再多說什麽,便拂退了程月棠。
    離開書房後,程月棠心中暗自打定注意,尤芷華,衛雨綸這兩個女人,一個都別想在府內再呆長久!
    看來,是時候讓這兩個女人嚐一嚐前世自己所受之苦了。隻是大年三十將近,此時不宜動手,不然傳出笑話,倒是給秦國公府抹黑。
    程月棠信步走回,正巧看見芍藥從外院進來,“小姐,敏玉郡主來了。”
    程月棠聞言,杏眉微抖,眸子裏閃過一道異樣光芒,當即轉身前往府門前迎接。
    雖說唐英不似其他皇族,沒有那麽多架子,但自己身為秦國公府長女,禮數不可不敬。這也是程月棠從前世得來的經驗,前世之所以被構陷,很大程度上還是自己的問題,給惡人以可趁之機。
    來到府門前,唐英正大步進門,看到程月棠親自來迎,精致俏臉上猶若梅花綻放,“喲喲喲,怎敢煩勞程大小姐親自來迎,本郡主可是消受不起,消受不起啊……”
    程月棠聞言一笑,嗔道,“你這人,淨會糊弄人,你堂堂郡主哪裏會消受不起。”
    “現在嘛,我是郡主,你是程家大小姐。天知道哪天你變成了我小叔母,變成了我嬸嬸,那我怎敢勞您大駕?”唐英走到近前,笑容詭異的對著程月棠使了個眼神,那意思好似“嗯嗯?對不對?對不對?”
    程月棠就知道這小鬼頭要亂想,當即笑罵道,“你呀,人不丁點兒大,腦子裏淨裝著些亂七八糟的事。那齊王又不是隻單單教我一人騎馬,京城裏的大家閨秀排起隊來足能從你家排到我家,你怎知道齊王就一定能看上我呢。”
    兩人說著笑著進了前門,轉過幾道回廊來到程月棠的閨房內。
    芍藥早已備好了熱茶點心,見兩人進屋,自覺的退了下去。
    “誒,我說真的,我那小叔叔平日裏眼界比天還高,他怎麽會應承下來教你們騎馬的?”
    剛一落座,唐英盤著雙腿眨巴大眼睛就問到。
    唐英所問也正常,齊王是何許人也,京城中人人盡知。莫說教京城中一幹女眷騎馬乃是瑣碎煩擾之事,就是朝中政事他也不見得側目三分。此次唐英前去找齊王說起這事,誰知齊王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下來,這豈能讓她不心生疑竇?
    程月棠聞言莞爾,抿了一口熱茶,“想來是他覺得無所事事已久,想給自己找點事做吧。”
    這話連程月棠自己都不信,更何況人小鬼大的唐英。聞言,唐英“噗哧”笑出了聲,“哈哈,你這話騙鬼倒還可以。快說,快說!”
    說著唐英伸出玉手急撓程月棠胳肢窩,兩女笑聲遠遠傳出,映襯著這滿城的爆竹聲響,好一派和睦繁鬧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