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嫁禍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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兗州府尹高鬆死也想不到,這看起來文弱無比的一男一女竟如此凶悍,府中府兵竟被兩人輕而易舉的收拾了。他想到這兩人大約是綠林中人,當即準備以銀兩化解此事,卻不料程月棠與楊季修竟隻對他有多少家產感興趣,卻隻字不提自己要多少。
高鬆苦著一張臉道,“好漢啊,本府也是上有老下有小啊,生活一向拮據,可是瞧著這偌大兗州竟如此荒涼,本府如何還能染指朝廷撥付下來的救濟款啊。”
說著,高鬆抬手拭淚,露出悲戚之色,眼角餘光卻是不停的在程月棠臉上瞟。
程月棠見狀微微點頭,而後雙手抱胸眉尖露出一絲不解,“據我所知,府尹乃是從三品的官兒,每月俸祿不過百餘兩,你這五百萬家產卻是從何而來?”
高鬆聞言怔色,呆呆的看著程月棠,而後緩緩將目光移向了楊季修。
此時隻見楊季修臉上殺氣凜然,兩條劍眉斜飛入鬢,一雙俊眼中滿是可以清楚瞧見的殺意。
高鬆見狀急忙磕頭,“兩位好漢行行好,你們要多少銀子都可以,千萬別殺我啊……”
隻是他話音未落,楊季修已經以手將其提了起來,冷聲問到,“十年從官,你究竟往自己口袋裏裝了多少銀子?”
可以聽出來,楊季修這個問題當是最後一個問題,那森冷語氣便似羅刹索命一般讓人心懼。
高鬆嚇得渾身直發抖,上下牙床不停磕碰,一句囫圇話都說不明白。
程月棠看了看高鬆,臉上滿是鄙夷之色,而後對著楊季修道,“殺了嗎?”
偌大的兗州城落得如此荒涼,北境百姓身處水深火熱,全係此類貪官汙吏所為,程月棠如何能就此離去?但是若是就此一刀砍了,以後朝廷追查下來,楊季修免不了有些麻煩。
高鬆再是可惡,但也是從三品的府尹,依律,沒有聖旨降罪,便是正二品大官也不能輕易處置。
楊季修雖然是親王,但在朝中並無實權,在禦史台更沒有人脈。若是當真一刀砍了這高鬆,楊越遙定然要以此為借口狠狠的參楊季修一本。
想到這裏,程月棠忽的湊到楊季修耳邊,低聲道,“楊越遙。”
楊季修聞言露出一抹詭異笑容,盯著高鬆朗聲道,“高鬆,本王行事一向光明磊落,今日若是不報出名號,隻怕你死不瞑目。挺好了!本王乃寧親王,楊越遙!”
話音落下,楊季修手中的匕首已然刺進了高鬆的咽喉。
廳中一應府兵見狀俱皆嚇得屎尿齊流,廳中頓時一片肮髒惡臭。
那高鬆的小妾已然嚇得暈了過去,程月棠環視一圈後,見眾人都止不住往外逃竄,當即對楊季修笑道,“走吧,寧王殿下。”
兩人出了府門,楊季修側目看向程月棠,“你這一招嫁禍於人是跟誰學的?”
程月棠聞言露出一絲冷色,道,“京城。”
楊季修聞言一怔,而後臉色也是沉了下來。
京城,唯有身在京城中人才會體會到這個地方的殘忍和冷酷,也唯有在京城之中煎熬度日之人才能體會程月棠說出這兩個字時心中的悲戚。
在那樣一個爾虞我詐,陰險詭譎之地,程月棠能夠獨善其身已然可貴。更何況她還能在那樣的一個環境裏不斷的完善自己,不斷的學習,不斷的突破自己的桎梏。
可也正是這樣的突破,楊季修才明白程月棠身心所受之煎熬,那來自於每日每夜都需提心吊膽的煎熬。
楊季修看向程月棠,陰沉的臉色逐漸變得開朗起來,“你不是想看看那千年古木嗎?我們回去休息一晚,明日便出發吧。”
程月棠聞言看了一眼楊季修,狐疑道,“你不是嫌耽誤時間嗎?”
“那隻是說說罷了,此等奇樹當值得一觀,既然走過路過,那便切勿錯過……”
……
兗州已然好多年沒有發生大事,此次兗州府尹在府中遇刺身亡,第二日便傳得整個兗州都沸沸揚揚。兗州百姓震撼之餘,臉上全都掛著喜色,就查脫口而出,“死得好!”
高鬆在兗州壓榨百姓多年,使這裏的民生萬分疾苦,百姓身處水深火熱,食不果腹,衣不遮體,當真是可惡至極。
如今有行俠仗義之輩出手了結了這一惡賊,當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喜事。然而兗州城的百姓卻也奇怪,到底是何方神聖,竟如此果決,連一點消息也無,這高鬆便死了。
幾經打聽,終於在城中唯一的客棧裏發現的一絲蹤跡。
兗州衙門的捕頭帶人前來問話之時,那掌櫃的正在房中燒香拜佛,得聞衙門的人來了,當即嚇得魂不附體想要躲藏。
奈何最終還是被揪了出來,隻是程月棠與楊季修離開已經多時,那掌櫃的隻看到兩人往北城門去了,其他卻是一概不知。
正當那捕頭想要去追人的時候,府尹的小妾卻派人前來叫住了他。
那人來到捕頭身前,在捕頭耳邊瞧瞧的說了幾句話後,捕頭當即便了臉色,急忙朝掌櫃的躬身彎腰連連說對不起。
掌櫃的好生納悶,但見捕頭如此客氣,當即也不再多言,連連揮手讓眾人速速離去。
程月棠與楊季修出了城門後直朝傳聞中那棵千年古木所在之地廊餘鎮奔去,他們不知道的是,此時的兗州已然炸開了鍋,所有人都知道了前來結果這兗州府尹的乃是京城裏來的王爺。
“如此行俠仗義之事卻要把名聲推給楊越遙,當真可氣。”楊季修一邊駕馬一邊憤慨言道。
程月棠聞言笑道,“你若在禦史台有幾個親信,此事當然可以不用推給他。不過你也知道,以楊越遙目前在京城中的地位,這件事無論如何也會讓其大傷腦筋。”
楊越遙自今年年節前的貪賄案後,在朝中實力大減,雖然仍然有幾個親信在朝中為其說話,但已不複以往可以壓著太子之勢。而霸州之事,楊越遙借征調軍糧的幌子大肆囤積糧食的事實,楊季修已經派人將消息送回了京城,老皇帝得知之後即使不信,但也會產生懷疑,若是再加上這麽一件事,楊越遙必定無法再安然度日。
楊季修聞言凜然一笑,“所謂惡人自有惡人磨,看來楊越遙這個惡人遇到了你這樣一個大惡人,當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程月棠聽罷,眸子裏露出一絲異色,臉上卻仍是燦然,“不是不報,之時時候未到。楊越遙作惡多端,咎由自取,想必報應就快到了。”
“那可不一定,你可別忘了,他手裏的底牌還多著呢,你我若是不謹慎一些,難免會著了他的道。”
楊季修始終擔心楊季修在暗地裏豢養軍隊一事,一旦此事當真,那目前的局勢可不容樂觀。
程月棠瞧出了他的心思,當即道,“你也不必多慮,楊越遙手裏的底牌再多,那也要看皇帝陛下的臉色不是?一旦皇帝陛下發現了什麽蛛絲馬跡,楊越遙便是有一萬種手段隻怕也擰不過皇帝陛下這條大腿。”
程月棠話裏有話,楊季修一下便聽了出來。她雖然麵上是在說楊越遙,但無形之中卻也是在說楊季修。此時宋明之中情勢複雜,而烏蘇與南蠻又虎視眈眈,倘若楊季修有什麽不妥之處被楊越遙抓住了,那到時候楊季修便是有天大的本事隻怕也難以招架老皇帝的猜忌之心。
故此此次將高鬆就地正法一事程月棠才會想到把這個行俠仗義的名聲推到楊越遙頭上,因為此時無論是楊季修還是楊越遙,亦或者是太子,他們最需要的乃是皇帝陛下的信任,而絕非猜疑。
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老皇帝不認真深究則已,一旦深究倘若知道是楊季修所為,定會治他一個目無法紀之罪,到時候楊季修的問題可不隻是殺了一個高鬆這麽簡單了。
同樣的道理,老皇帝一旦深究此事,得知乃是楊越遙所為。再加上前麵幾件事在老皇帝心裏埋下的懷疑種子,那楊越遙此後在京城的實力定會再度減弱。這樣一來,程月棠與楊季修在京城行事可就容易多了。
楊季修聞言看向程月棠,臉上露出一絲感激之情,然而卻轉瞬即逝,隻淡淡應到,“皇兄的脾性誰人不了解,剩下的,就看楊越遙自己怎麽去表演了。”
還是那句話,前半句,程月棠已然設好,一環扣著一環,楊越遙雖然有所反擊,但效果並不明顯。至於這後半局,就要看楊越遙自己如何行事了。一旦楊越遙在這後半局裏行差踏錯半步,程月棠便立即要其粉身碎骨!
程月棠抬眼看向遠方,那是一片綿延山脈在目光的盡頭起伏,炙熱的陽光讓整個山脈都變得蔥鬱和繁茂,時而還有飛鳥在山脈之中竄行,怕是在尋找陰涼之處歇息。
兩人頂著日頭趕了半天的路,終於來到廊餘鎮。
程月棠腦袋已然昏沉,但仍然注意到了鎮上的居民對自己和楊季修有著十分明顯的戒備之意。程月棠有些不明所以,當即將目光轉向了楊季修。
楊季修微眯眼瞧了一陣,而後搖著頭道,“這裏的人更少了。”
程月棠抬眼看去,隻見整個小鎮冷清已極,哪裏像是夏日該有的熱鬧景象,簡直比沁寒冷冬還要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