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醫院探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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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幸這是荒野鄉間,醫院又在大山環繞處,遠離市集,昕瑤開車一路飛馳沒有傷著人,隻撞死了幾隻路上亂飛的野雞。
    途中裴言和皓宇都給昕瑤打了電話,此時的昕瑤卻沒有時間想那麽多事,她滿腦子都是自己的親生媽媽。
    無奈裴言執著的打個不停,昕瑤煩了便關了手機,徹底的清靜下來。
    裴言不知道自己今天怎麽了,看著員工的時候不由自主會想起昕瑤昨天決絕離開時倔強的表情,連看重要的年度戰略計劃,腦子裏映出的都是昕瑤流著血的手。裴言搖搖頭,合上文件夾,他實在集中不了精神。
    裴言煩躁的在辦公室走了兩圈,做了半天的思想鬥爭,終於以補償為借口,決定給昕瑤打一個電話問問她現在的狀況。
    他的桃花眼溫柔的快要溢出水,打算著要柔聲安慰昕瑤幾句,再好好跟她說說,如果可以和平離婚的話,他們裴家會給她更多的補償,這樣她就算一個人也會衣食無憂。
    可是出乎他的意料,昕瑤根本不接,他試著給昕瑤找各種理由:也許她睡了,也許她沒有聽見。一遍又一遍,他的表情越來越差,眼睛中也覆蓋了層冰霜,可他還是不氣餒,直到手機那邊傳來一個官方的女音: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裴言黑著臉把手機扔在了一邊,皺著眉頭嘟囔道:“犯什麽病,不知好歹的蠢女人。”
    一路上昕瑤想了很多問題,她一定要問慕秋為什麽要拋棄她,隱瞞她,為什麽在她和裴言婚後就搬離了原居。
    “您好,請問慕秋女士在哪個病房?”昕瑤麵色急切,敲著谘詢台的桌子以吸引護士的注意。
    “你是?”護士小姐疑惑的看向她,這個女孩兒很是麵生。
    “我是她家屬。”昕瑤想也不想便脫口而出,隻期盼著護士能快點告訴她房間號。
    護士邊翻看夾子邊嘟囔:“家屬?你這當家屬的也真可以,這麽嚴重的病也沒見你來看過一次。”她對慕秋的印象很深,癌症晚期了,卻總是一個人在病房呆著,除了一對夫婦,幾乎沒有人來看她。
    看著那女孩的表情真的是很著急,這才開口告訴她:“去吧,302號房。”
    昕瑤飛奔著找到了慕秋的病房,卻又在門口遲遲不敢走進。
    她第一句該說什麽?她該怎麽稱呼?她該表現出什麽樣的情緒?
    昕瑤出了一手的汗,在她的傷口上刺刺的疼。她渾身止不住的顫抖,紅腫的大眼中充滿了彷徨,卻在聽見裏麵輕輕的咳嗽聲後,邁開腳悄聲推門走進。
    昕瑤屏住呼吸,不敢驚擾到她,時隔五年,不知道她現在變成了什麽樣子?
    她那樣安靜的躺在床上,縮在被子裏,閉著眼睛像睡著了。她瘦了很多,兩頰深深地陷進去,頭發也稀疏了許多。她看起來很疼,不停地在小幅度地翻身。她的呼吸有些費力,整個人都虛弱極了。
    這就是...媽媽麽?
    昕瑤緊捂著自己的嘴,不敢泄露一點聲音。
    心中的質問和憤慨都瞬間煙消雲散。
    她的房間擺滿了昕瑤的照片,那些照片許多都是她未曾見過的。想起年少時光她的溫柔笑意,她的悉心陪伴。這樣的媽媽,讓她一句責備的話語都說不出來。
    她...是那麽愛自己。
    昕瑤的心酸澀的快要皺起來,她努力咽下冒到嗓子眼裏的苦水。
    “...”昕瑤想喊她一聲媽,可是嘴巴張了又閉,最終隻從像是被撕裂的喉嚨中發出幾聲模糊的單音。
    慕秋好像感覺到了身邊的動靜,費力的睜開眼,看清來人後瞳孔受驚似的放大,病容上終於有了一點笑意,她的聲音虛弱沙啞卻又帶著喜悅,“瑤瑤,你怎麽來了?”卻不等她回答,又輕聲說著:“結婚這幾年,還幸福麽?”
    慕秋沒有提及自己的任何狀況,開口的第一句便問的是她的近況。
    昕瑤早已幹涸的淚水在這一刻傾數流下。
    媽...昕瑤在心中瘋狂的呐喊。
    “為什麽不肯告訴我?”昕瑤坐在她的床邊,前半身趴在空餘的床鋪上,緊挨著她孱弱的身子,失聲痛哭。
    “哎,傻孩子,阿姨隻是去很遠的地方,哭什麽。”她費力的抬起手,為昕瑤理順亂糟糟的頭發。
    “你為什麽要騙我,你為什麽不告訴我?”昕瑤抬起頭地問她,看著她蠟黃的病容,心裏麵遺憾又後悔。
    慕秋聽懂了昕瑤話裏麵的意思,那隻在昕瑤頭上的手頓了頓,她無奈的說道:“他們還是告訴你了。”她側過身,摟抱著趴在身旁的昕瑤,在她的背上輕輕拍著,“瑤瑤,對不起。我可憐的孩子,我舍不得你為我傷心。”她的聲音很輕很虛弱,卻充滿著對昕瑤的愛。
    在這樣的母親麵前,她的心柔軟成了一片。
    這個世界上,母親的香味母親的懷抱是如此的溫暖。
    昕瑤看著她已經凹陷的臉,滿肚子的話都化成一聲無奈的歎息。心中堵得慌,也恨上天的不公平,可是她還能做什麽呢。
    昕瑤心中明白,母親的時日已不多,她不想再浪費本就不多的時間糾葛於過去,僅剩的時光還是應該用愛來填補,因為這善意的謊言的出發點也是源於對昕瑤的愛。
    昕瑤努力克製著自己眼中的淚意以及心中的絕望,她要在接下來的日子裏好好的陪著母親,陪她快樂的走完最後一段路程。
    昕瑤賴在母親的身上,努力的扯出微笑抬頭看著她,柔聲說道:“我哪裏會怪你。對不起,我來晚了。”
    慕秋看起來疲憊極了,眼睛都快要睜不開,卻還是強撐著。昕瑤站起身來,忍著自己的心痛,輕輕合上母親的眼睛,輕聲說道:“媽,睡吧,我就在你身邊陪著你。”
    母女連心,即使病的再重,慕秋都可以感受到孩子強忍著的痛苦,她自責的想著:對不起,媽媽讓你難過了。
    慕秋的眼角滑過一滴滾燙的熱淚,悄然滴到昕瑤的指尖,母親的眼淚太過沉重,昕瑤觸電般縮回自己的指尖。
    “媽...”昕瑤啞著嗓子說出了那句心中呐喊數次的話。
    “恩...”慕秋心中激動,潸然淚下,等了這麽多年,終於聽見了...她悄悄轉身,不願意讓女兒看見自己淚流滿麵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