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可他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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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後,他邁開了步子,朝著和林唯夕相反的方向,漸漸遠去。視線似乎有些模糊,大概是今天天氣不太好,他下回要記得帶墨鏡。
    汽車的發動聲在安靜的街道格外清晰,林唯夕坐在窗口,望著任如故駕車遠去。
    她捧著茶杯抿了一口,又看了看日曆。
    如果她沒有記錯,這是離開任如故的一個月來第一回見麵,天氣已經開始有轉暖的跡象。
    她還以為他會很難過呢,沒想到看去居然沒什麽變化。
    ——真是讓人懊惱。
    任如故果然沒有再來,一連一個月,林唯夕都沒有看到他的身影。
    這貨不會真的放棄了吧?
    林唯夕有點生氣,莫非自己的魅力不夠,任如故其實沒有那麽喜歡自己?
    不過現在瞎想也沒有什麽用,她隻能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繼續耐心的,等待。
    林唯夕的問題在兩天後就被解開了,那天淩晨,她突然被一個噩夢驚醒。
    這感覺當然是不好的,她起身去到了一杯水,走到陽台上,想要讓自己透透風。
    現在這樣的天氣,風吹來有些微微的涼爽,舒服的恰好。她抬頭,就對上滿眼的星辰。
    覺得胸口的煩悶紓解了許多,她就倚在護欄上,拖著腮往下看。
    不看還好,一看,她就發現了一輛十分眼熟的車。如果她沒記錯的,能開這輛車的人而且又這麽恰好停在她家門口的,就隻有一個人。
    太空灰蘭博基尼愛馬仕,是他?
    林唯夕心頭一驚,匆匆披了件外套,就跑下了樓。
    打開門以後,一股涼意撲麵而來,她緊了緊自己的外套,想要去看那輛車裏究竟是誰。
    然而還沒等她走下階梯,就被在那裏靜靜坐著的黑影嚇了一跳。
    “你…任,任如故?!”
    看清楚那被陰影籠罩的人以後,林唯夕不可置信道:“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現在淩晨三點,這個時間出現在這裏,這人也太詭異了。
    任如故穿著一件單薄的淺藍色襯衫,發絲稍稍有些淩亂。他靜靜的坐在階梯上,身邊隻放著他的手機。
    聽見林唯夕的問話後,他微微一笑:“不知道。”
    不知道為什麽要來這裏,不知道為什麽要一直坐到早上六點,然後在她起來之前離開。
    他坐在這裏,有時候隻是靜靜的發呆而已。
    “你鬧夠了沒有?”
    林唯夕蹙起了眉,顯得有幾分不悅。
    也許是太過黑了,林唯夕沒有看到他嘴角的苦澀,也沒有看到他有些紅腫的眼眶和凹陷的雙頰。
    “回去吧。”任如故的嗓音帶了一絲喑啞,也比以前粗礫了許多。
    “好嗎?”他幾乎是卑微的乞求道。
    林唯夕抿了抿唇,別開了視線:“我說了,我以後就留在這裏。”
    她的側臉有些冷漠,和初見那一天一樣,柔順的海藻長發垂在她背上,任如故下意識的想伸手去觸碰,然而隻到了一半,就停滯了。
    他無力的放下手。
    “對不起。”
    這是他第二次說這句話。
    碎發被風拂落,遮蓋在他眼瞼上。任如故的眉間有一道深深的褶皺,唇角不受控製的顫抖著。
    “回去好不好?”
    如果仔細聽,可以聽出他的痛苦:“對不起。”
    他從林唯夕身後站直,然後伸手,輕輕擁住她,就像在對待一件易碎的瓷器。
    男人的身體炙燙的厲害,他的吐息,話語,肌肉的觸感,都讓她陌生而熟悉。
    “對不起。”
    “對不起。”
    “對不起。”
    他的雙眸緊閉,忐忑不安。
    林唯夕歎了一口氣:“我不是說了,我沒有生氣。”
    她伸手撫上他緊抱著自己的臂肘,然後稍稍用力。
    “回去吧,你。”
    任如故的手被她拂落,她沒有再看他,兀自進了房中,關上房門。
    隻留下他一人怔怔的在原地,似哭似笑。
    他也想走,可他放不下啊。
    任如故什麽時候離開的,林唯夕不知道。她強迫自己不去想,輾轉反側,終於沉入了夢鄉。
    第二天一早,她就醒了過來。起床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這房子裏的監控錄像調了出來。
    “瘋了…”
    林唯夕看著那些錄像喃喃道。
    錄像裏清晰的顯示,從那天任如故來找她的晚上開始,他每天每夜,都會在十點左右來到這裏,然後坐在階梯上,一直到清晨離開。
    一天都沒落下。
    任如故平日裏還是要去公司的,那這些天他是怎麽過來的?
    他的身體不會垮嗎?
    說來也是湊巧,她看完錄像才心神不定沒有多久,就接到了於如意的電話。
    她在回來後也隻和她有聯係,畢竟同為女人,於如意更能理解她的感受。
    不過現在,她卻帶來了讓林唯夕措手不及的消息。
    任如故住院了。
    不是博同情的裝腔作勢,任如故的身體是真的垮了,此前是因為長期服用安定,而且一次比一次劑量大。
    後來,就是他每天幾乎睡不到三個小時。
    林唯夕來到醫院裏,病房裏隻有任如故一個人,其他的都被於如意清場了。
    她現在才發覺,這一個月來,他憔悴的厲害,比她當初預想的還要淒慘。
    現在的他哪還有當初的意氣風發,雖不至於骨瘦如柴,卻也是令人揪心了,她昨晚竟然沒有發現他的異狀。
    任如故隻是迷迷糊糊的,朦朧中看見她的身影,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病一次居然能看見你,挺值的。”
    他挑著一邊的唇笑,這是他以前常做的動作,然而如今,卻顯得那麽虛弱疲憊。
    “我還以為你會讓我自生自滅呢。”
    他長歎了一聲,低聲道。
    林唯夕張了嘴,想說她本來就是這麽打算的,可看他那樣,到底還是忍住了。
    “我睡不著,你走了以後,我睡不著。”
    他可以處處看到她的痕跡,那讓他心煩意亂。但是當那些痕跡隨著時間逐漸淡去,他卻開始恐慌。
    他要靠安定才能睡,維持他的基本睡眠,否則,他根本沒法再處理r&g的事務。
    “頭一個星期,是半片,頭一個月,是兩片。後來我不記得吃了多少,有時候倒了一把,居然都沒有吃死。”
    他自嘲道。
    林唯夕隻覺得心口微微一疼。
    他本以為可以靠著時間過去,他是任如故,怎麽可能因為一個女人失魂落魄。可他發覺自己錯了,而且錯的離譜。
    這個他以為的過客,反而越來越深刻的駐紮在他的頭腦裏,無法淡化。
    “我看見你的時候,明明你挺正常的。”
    林唯夕極力控製著自己的嗓音,不至於顫抖哽咽。
    “啊,你說那時候…”
    任如故似乎是恍然一般,
    “因為你恨我,我怕一身邋遢的出現在你麵前,你會更討厭我。”他故作輕鬆道,
    “帥氣的話,說不定還會加分,對不對?”
    任如故眼眸微闔,衝她眨眨眼。
    林唯夕的鼻尖有些酸澀:“你這個瘋子。”
    她現在就應該離開,否則自己一定會心軟。
    任如故聞言,又莞爾一笑:“我還會瘋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