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鯉魚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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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羽塵反應很快,反手就用驅邪的桃木劍斬了過去,那瘦幹的小男孩似乎很忌憚桃木劍的力量,下意識的退縮了。不過,他回過臉來看著我,像是在記恨我三番兩次的壞他好事。
我見他居然朝著我這邊過來,趕緊拉著範小柒逃跑。
“怎麽了婉婉姐?”範小柒不知道怎麽回事,一臉的驚愕。
“有一隻小鬼在追我們。”
範小柒雖然看不見鬼魂,但是本事還是有一些的,她趕緊抽出銅錢劍,兩根手指捏著紙符,問我:“小鬼在哪裏?”
我趕緊回答:“正後方一米左右的距離。”
話音落下,紙符在範小柒的指尖燃起一團紅色的火焰,朝著那小鬼飛過去。可是還沒碰到那小鬼,火光就噗一下自動熄滅了。
看來這一招對他沒有用。
範小柒有些傻眼,拿著銅錢劍胡亂的揮,那小鬼雖然對銅錢劍有幾分忌憚,但是從他凶狠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並不打算輕易放過我。
我回頭看了白夜一眼,瞪著他:你不是說會保護我的安全!怎麽眼睜睜的看著,不來幫忙?
白夜抱著胳膊十分的悠閑:對付這種小鬼頭哪用得上我出手?不用擔心,就他那點道行還傷不了你。
聽他這麽一說,我稍稍放心了一些,不過被一隻陰氣森森的鬼小孩纏著不放還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這時,白夜的麵色突然微微一變,把頭轉向了宅子的另外一個方向,我聽安瑤瑤說過那裏是安家的偏院,很早之前是安家祖上一個妾室住的,後來因為沒人住,疏於打理,就荒廢了,平日安宏誌是不讓人去那裏走動的。
怎麽了?
我見白夜的神色有些奇怪,用意識跟他交流。
白夜劍眉微鎖:“好像有什麽東西要出來了……我過去看看,你拿著那塊血玉,一直往大廳的方向走,那邊比較安全。”
不等我答應,身邊的鬼影刷一下就不見了。
我沒辦法,隻好拉著範小柒往客廳的方向跑。
安家的宅子本來就大,晚上黑燈瞎火的看不見路,我們兩個跑了一圈,非但沒找到客廳,反而到了和客廳相反的魚池附近。
“怎麽回事?我們明明不是往這邊跑的?”範小柒也察覺到了情況有些詭異,她站在原地看了看,沉著臉道,“這裏陰氣好重,我們還是趕緊離開比較好。”
其實不用範小柒說,我也不願意呆在這附近,畢竟在幾個小時之前,我和安瑤瑤就是在這裏看到劉小楠的屍體浮出水麵,然後被一大群紅鯉魚爭搶著吃的。
為了避免走丟,我和範小柒一直是手拉著手,範小柒帶了手機,借著手機電筒微弱的燈光,我們勉強能看到路。跑了一段,我發現剛才一直跟著我們的幹瘦鬼男孩不見了,而我們不知道怎麽回事又繞回了魚池這裏。
“看來是遇到鬼打牆了!”範小柒微微喘息著,看起來好像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她從隨身的包包裏麵摸出一串檀木珠子繞在手上,雙手合十立在身前,對我道:“婉婉姐,待會兒你抓著我的衣服,閉上眼睛,無論聽到什麽聲音都不要睜開,知道麽?”
我點點頭,雖然不知道範小柒這麽做能不能成功,不過總要試一試才知道。
範小柒閉上眼睛,整個人變得嚴肅起來,嘴裏嘀嘀咕咕念念有詞。我按照她說的,一手死死的拽著她的衣角,一手緊緊的揣著那枚血玉。
不過,要在這種情景下閉上眼睛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氣,因為人對黑暗的恐懼是與生俱來的。在黑暗中你會特別的敏感且無助,恐懼如同蟄伏在你內心深處的一隻魔鬼,又細又長的指尖刮擦著你的心髒……
“姐姐,姐姐你陪我玩好不好……”
“媽媽,媽媽你為什麽不要我……”
“安郎,你好沒良心啊……”
“哥,哥——我是凝兒啊,我是你妹妹……”
我的耳邊開始出現各種各樣的聲音,而且那些聲音仿佛就在我的耳畔,幽幽的冷氣從我的領口一直往胸口裏麵灌,我握著血玉的手禁不住微微有些發抖。
“你過來呀,過來吧……快過來……”
“別走呀,留下來……快來呀……”
我感覺到自己的腦袋有些渾噩,頭重腳輕,渾身乏力,那些聲音像是入髓的迷藥,讓我意識昏沉。
“囡囡!”突然,一個蒼老卻沉定的聲音在我耳畔響起,於是同時我的肩膀一沉像是被誰拍了一下。
我猛地一驚,驀地一下睜開眼睛,下意識脫口:“爺爺!”
囡囡是我的小名,我爺爺一直這麽叫我,剛才那個熟悉的嗓音跟我爺爺的一般無二。可是等我回過神來,自己還站在鯉魚池附近,身邊別說沒有爺爺了,連範小柒都不見了。
我突然意識到,自己大意了,範小柒千叮嚀萬囑咐讓我無論如何不要在中途睜開眼睛,現在留我一個人在這裏肯定出不去。
怎麽辦?
我恐慌不已。
而且更讓我感到無助的是,我手掌心一直握著的血玉不見了,白夜說過那塊玉能護我周全,可是它現在不見了!
一片烏雲緩緩的飄過,遮住了本就不算明亮的月光,周圍漆黑一片,萬籟俱靜,我能聽到自己的心撲通撲通跳動的聲音……
身後不知從哪伸出來一隻手,突然推了我一把。我猝不及防往前一撲,身子整個一空。
“噗通——”一聲響,全身一下子濕透,冰涼刺骨。我意識到自己掉到了涼亭旁邊的鯉魚池子裏了。
我趕緊拚命往上遊,心裏有一股聲音在瘋狂的提醒我——我不要變成魚池裏的魚食。
小時候我們村子門口就有一條幹淨清澈的小河,村子裏的小孩子沒事都喜歡去河裏遊泳摸魚,所以我的水性還是不錯的。
可是不管我怎麽奮力的往上遊都沒有用,身體像是被一股力量拖住一樣。窒息的感覺讓我的身體越來越沉重。
我無意識的張開嘴,想要得到新鮮的空氣,一股腥臭的水流一下子灌進了我的嘴巴和鼻腔。我終於沒有力氣再掙紮,整個人如同陷入泥沼一樣緩緩的下沉,下沉……
意識好像在慢慢的從我的身體裏脫離出來,平靜麻木的看著自己的軀體。
這就是瀕死的感覺麽?
不知昏沉了多久,我的耳邊漸漸響起了清婉悠長的唱戲聲。輕輕的睜開眼睛,首先看到的是戲台上一個畫著精致妝容的青衣,她眉目如畫,麵薄腰纖,身姿曼妙,走起步來,步步生蓮,顰笑怒罵間將一出《金玉奴》演繹得淋漓盡致,博得滿堂喝彩。
其中一個戴著青玉扳指,穿著考究的中年男子坐在堂前。他看著很是顯貴,出手大方,當場賞了一個大銀錠。青衣女子隱隱含笑,朝著他緩緩下拜道謝。
“挽秋多謝安老爺打賞。”
挽秋謝完,便下台卸妝,安老爺找來了班主,給了他一筆不小的數目,將那青衣女子買了下來。
安老爺的家事顯赫,有權有勢,挽秋一介戲子能嫁進府上為妾,也算是步入了豪門。再加上,安老爺一表人才,對挽秋也十分體貼,二人算是郎情妾意,情投意合。
可是萬萬沒想到,等挽秋嫁進安府以後,一切都變了。
安老爺卸下了溫柔的偽裝,將她囚禁在暗無天日的密室裏麵,用火燙她,用鞭子抽她,甚至還找十幾個叫花子輪流糟蹋她。
她承受不住這種淩辱,想要一死了之,可是此時,她卻有了身孕。她不知道這個孩子是誰的種,但作為一個母親,她不忍心結束這個幼小的生命,所以為了這個孩子,她決定堅強的活下去。
安家人得知她懷孕以後,派人專門看著她,一日三餐準時給她送飯,也不再對她施暴。
眼看著肚子一天一天的大起來,到了快要臨盆的時候。安家人沒有幫她找穩婆,卻找來了一個黃衣道士。
按照黃衣道士的吩咐,他們把她一個快要生產的孕婦裝進棺材裏,用四根手指粗的釘子分別釘住她的手腳,然後蓋緊棺材蓋把她活埋了。
從始至終,安家人的都冷眼在一旁看著,沒有人憐憫她,沒有人上前勸阻,她就這樣被活活的釘死在棺材裏麵。
我能感覺得到挽秋臨死之前那深深的怨恨和痛苦,五髒六腑仿佛都在翻騰,想要找一個路口將所有的怨氣發泄出去。
可是那口棺材被黃衣道士使了術法,無論挽秋怎麽掙都掙不開。
怨恨隨著時間的流逝,絲毫沒有消減,反而越積越深……
“安良生,我不會放過你們安家人……就算是化作厲鬼,有朝一日我也一定會來向你的子孫索命……我要讓你們安家斷子絕孫……”
挽秋的咒怨在我的耳邊無數遍的循環,我感覺到自己的心仿佛也充滿了無盡的仇恨。
“叮——”一聲熟悉的脆響,如同空靈幽穀中的泉水擊石,我的靈台頓時一清,剛才出現在眼前的景象一下子如同雲霧般消散開來,取而代之的是白夜那張俊美無瑕的臉。
我謔的坐了起來,雙手觸摸著自己的身體,驚魂未定:“我還活著麽?我是不是死了?”
白夜拿手指彈我腦瓜:“沒有我的允許,你敢死一個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