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5章 舊事慘烈,帝女傳奇
字數:10136 加入書籤
,最快更新天命帝妃 !
皇帝似是興致很高的樣子,談笑風生的和身邊的“夜帝”說話,那人偶爾回應一兩句,都是點到為止,而聽聲音——
那居然該是個年輕男子的。
皇帝一行直接進了內殿,在主位上落座。
所有的儀式過程都和往年無異,一大套的繁文縟節過後,酒宴也就算是開了。嚴錦寧這時候忍不住的抬頭往內殿的方向看過去,這承天殿很大,說是內外兩殿,卻已經隔了很遠,她看不清座上那人的具體模樣,隻是燈影搖曳間,他臉上半張寒鐵麵具折射出森森的冷光來,看得人膽
寒。
嚴錦寧越發詫異。
因為皇帝在場,這殿中眾人一直比較拘謹,連說話都是鄰桌之間的小聲耳語。
彼時旁邊一桌坐著的也是兩個年歲不大的官家千金,兩人正拿帕子掩著嘴巴咬耳朵。
一個人說道:“那是南月國的皇帝嗎?看著年紀不大啊?”
“嗯!聽說也就二十出頭吧,不過我聽我父親提過,說別看他年歲尚輕,但是手段十分了得,他們南月的朝中和咱們這可不同,所有人都怕他的很。”另一個接道。
“那他那臉,那麵具——”
“這個我也不知道,好像聽說是毀了吧……”
這位夜帝很神秘,東陵的這些大家閨秀也不會知道什麽過多的內幕。
嚴錦寧隨便聽了兩耳朵,也就懶得再費精神。
這一晚上,她就隻是在開席皇帝敬酒的時候喝了一口,但是這會兒目光隨便一掃就看到了上首的皇帝,司徒銘以及叢皇後和南康公主等人。
這些人,她都不喜歡,甚至有些是打從心底裏痛恨的,當即便覺得胸口發悶,有些情緒壓抑著想要爆發。
“祖母,我好像有點醉了,到門口去醒醒酒,一會兒就回來。”這會兒酒過三巡,殿中的氣氛也熱鬧了一些,嚴錦寧於是轉頭對老夫人道。
老夫人看她的氣色是真不怎麽好,就點了頭,“今天這宮裏的人多,你別走得太遠,透透氣就回來。”
“好!”嚴錦寧點頭,起身離席,悄無聲息的從側門出了大殿。
外麵夜風習習。
方才殿中氣氛還算炙熱,這會兒被風一吹,她冷不丁打了個寒戰。
靈玉趕緊道:“小姐先在這裏等一等,奴婢進去取您的大氅來。”
“嗯!”嚴錦寧點頭。
靈玉轉身進殿。
嚴錦寧又往外走了兩步,被冷風一吹,她心裏那種憋悶的不適感倒是緩和了些許,精神好些了,卻忽而嗅到這夜風中居然也有淡淡的酒香彌漫。
她心中詫異,便就循著著味道沿著回廊一路找過去,拐過前麵的拐角,卻見那欄杆上意興闌珊的坐著一個人。
錦袍玉帶,容顏清俊。
卻——
竟然是司徒淵?
這三更半夜的,又是這樣的場合,他怎麽一個人跑到這裏來了?而且——
他是什麽時候出來的?
司徒淵這人並不怎麽平易近人,這種情況下一般人見到他,大抵都直接繞道了。
是以聽到了腳步聲,他也沒回頭,本以為來人會自動消失的,可是——
她沒動。
司徒淵這才不耐煩的轉頭,看到是她,便也沒了脾氣。
嚴錦寧道:“你怎麽在這裏?”
“裏麵太悶了,我出來透透氣。”司徒淵道,靠在那柱子上沒動,撿起放在旁邊的酒杯給自己倒了杯酒,然後低頭慢慢的品。
嚴錦寧猶豫了一下,走過去,在他麵前坐下。
司徒淵這才又抬眸看了她一眼,“你怎麽也出來了?”
“那種場合,我不喜歡。”嚴錦寧道。
司徒淵似笑非笑的勾了下唇角,倒是深有同感的點頭,“是啊,今日有貴客到訪,裏麵的氣氛就更是要壓抑拘束許多。”
嚴錦寧突然想到殿中高坐王座的那位神秘的夜帝,不由的問道:“裏麵那個——”
“夜傾華?”司徒淵循著她的視線回頭往承天殿的方向看了眼,漫不經心道:“咱們東陵國南邊的南月國你該聽說過,他是南月的帝君,人稱夜帝。你是奇怪他為什麽能和我父皇平起平坐吧?他——”
他說著,就勾唇笑了笑,颯然點頭,“的確是有這個資本的。”
那人是南月的一國之君,隻從身份上,這就的確是說得通的,隻是——
“南月和咱們朝中以前也有來往嗎?怎麽以前——”想了想,嚴錦寧還是覺得奇怪。
不僅僅是之前,就是前世的時候,從現在往後再推三年,她也不記得南月和東陵之間有過什麽交集的,可是這一次,南月的帝君怎麽親自來了?
“沒有。”司徒淵搖頭,把杯子裏的酒喝光,然後又斟了一杯。
“那他這次過來是——”也許是那位夜帝看著實在太神秘了,嚴錦寧總忍不住的會好奇。“提前送過來的國書上隻是說他對咱們東陵的風土人情感興趣,想趁著年關來參加慶典,這算是個示好的意思吧。你知道的,你家大哥駐軍的瓊州以南就是南月的國土了,南月一國在十幾年間迅速崛起,甚
至幾乎能與我朝並肩——和他們之間,那自然還是結交遠勝於為敵的。”司徒淵解釋。
國家大事,嚴錦寧以前關注的不多,便就問道:“我以前在書上看過,南月一族的曆史也是由來已久的,怎麽會在十幾年前——那時候是發生了什麽事嗎?”
“嗯!”司徒淵點頭,不過因為事不關己,他倒是好心情的笑了笑,強調:“一件大事!”
嚴錦寧的胃口被他吊起來,就皺眉瞪他。
她平時是太乖太溫順了,難得會有這樣真性情流露的時候。
司徒淵瞧見她的模樣,就不禁起了玩心,故意逗她道:“想聽故事?”
“不能講嗎?”嚴錦寧倒是沒多想,就隻當是敏感話題,不好說給她聽的。
她從來都懂事,想著出來也有一會兒了,就起身要回去。
司徒淵一愣,伸手從袖子底下握住了她的手腕。
可能是因為喝了酒的緣故,他掌心裏的熱度驚人,這麽用力一拽,嚴錦寧站不穩,就直接落在了他懷裏。
濃厚的酒氣撲麵,嚴錦寧的臉刷的一紅,立刻就要掙脫。
司徒淵手裏拿著酒杯,騰不開手,就隻用手臂禁錮住她,她越是掙紮,他便故意的不肯放手。
這麵牆壁裏麵就是眾人雲集的承天殿,但凡有一個人剛好走出來,那後果就不堪設想。
嚴錦寧嚇壞了,慌張的回頭去看他,幾乎是帶著哭腔道:“子淵,你快放手,會被人看到的。”
她往後仰了頭看她,那目光,幾乎是帶了乞求的神色。
司徒淵的目光俯視下來,對上她的視線就笑了,“你害怕?”
因為帶了幾分酒意,他的眸光較之往常就更多了幾分水波蕩漾的真實情緒,那種感覺,仿佛就要讓人沉溺進去了一般。
嚴錦寧滿臉通紅,慌亂的移開目光不敢和他對視,扯著他的衣襟急得就要哭出來了,隻小聲的說道:“會被人看見的……”
司徒淵瞧見她的樣子,平心而論,他是真的喜歡她的,可就是因為喜歡,便不舍得隨便褻瀆。
那一瞬間,他其實本來就很糟糕的心情更是瞬間跌入了穀底。
可是,他掩飾的很完美,甚至於完美到嚴錦寧都沒察覺到他今晚其實有些情緒不對。
回廊的這一邊鮮有人來,但拐角另一邊就有宮女來來回回的傳菜,司徒淵於是就鬆了手。
嚴錦寧如坐針氈的趕緊起身整理衣物想要離開,司徒淵自己倒了杯酒,側目瞥了她一眼,以眼神示意道:“不是要聽故事嗎?坐會兒吧。”
這會兒他的神態表情已經恢複如常,很冷靜且隨意的自疹字酌。
嚴錦寧麵上還有點燒得慌,遲疑了一下,終於還是坐下了。司徒淵開始很緩慢的講述一個故事,“南月一族的聚居地在南塢山以南的平原,以整個山脈做屏障,得保他族中數百年的安穩。他們的族人世代生活在那裏,雖無稱霸之心,但那一片土地著實富饒,經常也會引得周邊列國覬覦,為了抵禦外敵,南月的族人也有組建軍隊的習慣,並且他們王族的首領並不故步自封,為了帶領族人維持那種安逸穩定的生活,文韜武略也都樣樣修習,一直沒出什麽亂子。不過一脈相承的王族血統延續下來,總不會是世代不滅的,上一任的南月族長膝下一直無子,是到了天命之年才喜得一女。南月一族一直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他們的族人淳樸,隻信奉血脈,並不介意男女之分。南月族長晚年得女,自然十分欣喜寶貝,這位南月唯一的公主取名烈舞陽,據說是從孩提時候就十分的機敏聰慧,並且巾幗不讓須眉,十四歲的時候就帶領族人擊退過意圖染指他們部落財富的外族人,
南月的族長甚為驕傲,她的族人對她也十分擁戴信服。可是在十八年前,南月一族卻遭受了一場空前的危機——”嚴錦寧一直在聽著他說,這時候他看過來,她便記起一些事,“西津是在十六年前國破,我之前聽父親說過,當時朝廷還趁亂占了它周邊的一些地方,可是西津一國的舊址,現在大部分好像都是被圈入了南
月國的版圖當中了吧?你說是變故,難道是和西津有關?”
她的才思敏捷,的確也是相當聰慧的。司徒淵讚賞的露出一個微笑,繼續道:“的確是和西津有關,但是西津老皇帝駕崩不久,新舊政權交替之際,國中諸皇子奪位,發生了一場很大的動蕩,好不容易平複下來,但是國庫空虛,為了盡快充盈國庫,西津皇帝就打起了南月的主意。那時候的烈舞陽不過二十出頭,還相當年輕,再加上又是女子,西津的皇帝對她本來就瞧不起,隻覺得這是一場很有把握的勝仗,十萬大軍壓境,往南塢山壓進。烈舞
陽親自掛帥,帶了族人前去抗擊。她雖是女子之身,卻是王族後裔,氣勢謀略都很傑出,雙方兩度交鋒之後西津才終於意識到了她的厲害之處,軍隊一度阻滯不前。”
“那一戰,西津敗了?”司徒淵會對區區一介女子評價如此之高,這還是讓嚴錦寧相當意外的。
司徒淵聞言,就從遠處收回目光看了她一眼,略帶惋惜的搖頭,微笑道:“不!烈舞陽敗了!”
“咦?”嚴錦寧一愣,大惑不解。“以她排兵布陣的手段和謀略,那一戰她本是不可能會敗的,可是在和西津對抗的戰場上,南月國中卻出了一位叛將,烈舞陽腹背受敵,敗得很慘,並且被身邊的人暗算受了重傷,性命不保。”司徒淵於是
也不等她再問,就繼續說道:“當時南月一族的族長已經老邁,對很多事情都力不從心,為了保全南月王族僅存的這一點血脈,他忍痛放棄了南月近乎一半的土地,命人不惜一切把愛女帶回了部落裏。”
“那之前的南月——是因此而滅族了嗎?”嚴錦寧試著問道。
所以,就是從那時候起,南月土地上的主人換成了現在的夜氏?
她隻是個閨閣女子,對鄰國和外族的事情所知甚少,可夜傾華的姓氏……
但如果是滅族,沒理由後來的掌權者還沿用了當年部族的名字的。
“也算是——差不多吧!”司徒淵喝一口酒,重又抬頭看她。他應該是已經喝了不少了,白皙玉如的麵色上慢慢染了一層薄暈,微微一笑的時候,就再不是平素裏那個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麵皇子,而活脫脫又變回了嚴錦寧所熟悉的那個郎朗清澈,笑起來會有些溫暖
的少年模樣。
這時候,他倒是神誌清醒,並不見醉態。
嚴錦寧什麽也沒問。
他順手遞了酒杯過來,“天冷,喝一點吧?”
嚴錦寧遲疑著,沒有拒絕,捧著酒杯低頭抿了一小口酒。
這酒很烈,入喉就火辣辣的,她皺眉控製住表情,沒叫自己失態。司徒淵沒再管她,隻靠在那欄杆上繼續道:“南月族長的年紀大了,那前麵幾年裏,他族中一應事務就都是烈舞陽在管,烈舞陽那一倒下,就等於部落裏的天塌了。西津的軍隊自然不會放過這樣的天賜良機,乘勝追擊的大舉進犯。滅族之戰,一觸即發,可是千鈞一發,那段時間遠遊在外的國師夜染趕到,接替了烈舞陽在軍中的主帥之職。南月的國師,在整個部族中的威望很高,南月軍中士氣整個被帶動起
來,夜染帶著族人抗擊西津的軍隊,並且死死的將對方擋在了南塢森林的沼澤之外。”
嚴錦寧怔了怔,終於理清了一些思緒。
她回頭去看那大殿的方向,“那夜傾華是——”“國師夜染和公主烈舞陽兩情相悅。”司徒淵笑笑,但那眼底忽而一晃的神色卻不知道該是叫做嘲諷還是苦澀,不過嚴錦寧一門心思都在想著南月族中的舊事,並不曾注意,就隻是聽他繼續說道:“烈舞陽陣前重傷,命在旦夕,夜染也無心戀戰,當即反回了部落。不過你可能不相信,南月一族的國師,並非咱們朝中那些欺世盜名的妖道可比,他們曆來都是天賦異稟之人,掌握著人力難及的秘法異能,在整個部落中的威望甚至不亞於王族,是被所有族人都尊為神祗一樣的存在。而南月當時的那位國師夜染的身世也有曲折,他算是——西津的半個皇族中人吧,隻是他的母親是西津一位拒婚叛逃的公主,他的身份尷尬,並不為西津皇室所容。後來機緣巧合,南月的老國師發現了他的過人之處,傳了衣缽於他。夜染緊急趕回部族當中,他本就是醫術卓絕,又掌握了族中世代相傳的巫醫秘法,幾乎傾盡畢生所學,
心血枯竭,才勉強保了烈舞陽一命,將她從生死邊緣拉了回來。”
司徒淵畢竟是個局外人,他一直用一種很平穩和安定的語氣在講這個故事。
起初嚴錦寧就隻是隨便聽聽,這會兒卻不知不覺的便有些揪心。
如果整個故事到此為止,也還不算太悲涼,那麽後麵應該也就不會有南月崛起,自成一國的慘烈舊事了。
“後來呢?”嚴錦寧繼續追問。“後來啊——”司徒淵仰天吐出一口氣,似是在冥思回想,過了一會兒又道:“因為當初傷重,烈舞陽的性命雖然勉強保住了,卻再沒有了當年的體魄和精力,夜染精心為她調理醫治,可是用了整整兩年時間她也時常病痛纏身,不得安生。大約是真見不得她這樣,回天乏力之餘,國師夜染,衝冠一怒,當即點兵西征。他是個天縱奇才,文韜武略樣樣精絕,帶領的南月軍隊所向披靡,再加上他本就是西津皇族
出身,對西津朝廷的很多弊端都很清楚,總之是各種手段用盡,最後,隻用了七個多月時間就踏平了整個西津,滅了他母族一國。”
嚴錦寧沒上過戰場,小時候,嚴諒雖然教導她讀很多的書,可是不會給她看史書這些,最多也就是一些有趣的遊記之類。
她沒有親眼見過戰爭的慘烈,但這樣的熱血故事,還是讓她震撼。
雖然震撼,可是因為太沉重,她並不喜歡。
“後來他在南月稱帝了?”嚴錦寧繼續追問。“沒有。”司徒淵搖頭,說著,就感喟著輕聲一笑,“就在夜染率大軍凱旋的路上,南月部族聚居地的西北,也就是現在的瓊州城外有個小的部落被逃竄出來的西津人遊說,生出了狼子野心,趁著南月族中兵力空虛,也發起了戰事,想要趁虛而入。那時候夜染人還在千裏之外,鞭長莫及,眼見著自己的族人就要遭殃,烈舞陽不得不勉強重披戰袍,帶了族中剩餘的部眾迎戰。可是兩年前那次重傷之後,她的身體根本就經不起這樣戰爭的摧殘了,那一戰,她沒能撐住,和她的族人一起戰死了,南月一族,整個部落被屠。兩天後,夜染終於趕了回來,可是他愛的那個人和整個南月部落都已經化為一地焦土。他一夜瘋魔,帶人將侵入他們部落的外族人一路追趕到瓊州城外,也是將對方闔族全滅。那一戰,離得最近的戰場就在瓊州城下了,有守城的老兵曾經遠遠的看到過他,風華絕代的一個人,卻不知道是因為之前醫治烈舞陽時動用了族中的巫術禁忌而被反噬,或隻是情傷難平,那時候,他應該還不足三十歲吧——據說已經是滿頭華發。後來他默默率眾返回到了南月部落聚居的舊址上,建了一座朝陽城,讓他的
兒子,時年不過五歲的夜傾華稱帝,做了南月國的開國之君。自那以後,據說是連住在朝陽城裏的南月族人也都再沒有人見過他了。”
烈舞陽和夜染!對嚴錦寧而言隻是兩個完全陌生的名字,可是這兩個人一個雄才偉略,巾幗不讓須眉,一個絕代風華,談笑間揮斥方遒,那樣出色卓絕的兩個人,隻要想一想,當年兩人站在一起的時候應該是天地都要為
之失色的一雙眷侶吧。
可是現在——
他們一個長埋於黃土地下,一個深藏華宇冷宮,其中荒涼的種種,已經遠不是幾聲歎息所能表述的了。
“真是可惜了。”嚴錦寧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但是被這個故事裏渲染出來的慘烈氣氛感染到了,整個心情都墜入了穀底,隻是很輕的歎了口氣。
司徒淵沒說話。他的酒杯給了她,自己便直接就著壺嘴豪飲,一口接著一口,待到將那瓶酒都喝光了,他擱了就壺,見坐在麵前的嚴錦寧還低著頭,似乎完全沉浸在了那個故事裏,不說話,他便抬手溫柔的摸了摸她披散
在肩頭的發絲道:“不過就是個故事,聽聽就罷,不必這麽傷感的。”
他的唇角,帶了淺淺的笑,漫不經心的樣子,卻叫人覺不出怎樣的戲謔。
嚴錦寧抬頭對上他的眸光,此刻便更是覺得有他這樣完好無損的坐在眼前的機會彌足珍貴。
她於是很認真的看著他的眼睛道:“子淵,富貴榮耀,那些都不重要,隻要你平定安穩的活著就好。我知道你現在的處境不好,我也不想給你惹麻煩,你照顧好你自己就行。”
她自己現時的處境,其實比他更糟,可是從始至終,她甚至都沒要求他幫過忙。
她在刻意的與他劃清界限?卻又偏偏總把他的處境和難處都擺在自己的利益之上?
她的眼睛裏,不知何時已經凝聚了一層水光,就那麽很專注的看著他。
司徒淵情不自禁的抬手,擰眉去觸她的麵頰,遲疑道:“蕭廷玉的事——”
嚴錦寧卻偏頭躲開了他的手。
她放下手裏的杯子站起來,衝他扯出一個笑容,“沒關係,我自己會處理。”
說完就頭也不回的快步回了承天殿。司徒淵沒追她,在那裏靜默的坐了許久,落空的手指在空氣裏依稀緩慢的都被冷風掃得僵硬了他才緩緩的垂下手去,麵上表情嚴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