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背夫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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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箱子的蓋兒重又闔掩著,看不到箱子裏的死人,卻還能聞到那股濃烈嗆鼻的腐屍味,丁夫人突然停下腳步,用手遮了一下口鼻,略微皺了皺眉頭。
    胡有為一直緊盯著她不放,沒有錯過她神色間細微的變化,當她一眼瞄到那口箱子時,他分明看到她眼角跳了一下,眼神兒略微一閃,而後卻捂著口鼻,避著那股怪味,稍稍退後幾步,滿臉驚訝地反問:“這不是老三擱在四郎酒窖裏的箱子麽?那日他還與四郎說,箱子裏裝了他祖奶奶那一輩人留下的繡花鞋……大晚上的,這口箱子是被誰給搬上來了?老三人呢?”
    一邊問話,一邊左右張望起來,似是在找郭老三,目光四下裏一掃,人群裏遍尋不到郭老三的蹤影,丁夫人就抬眼看著胡大探長。
    她隻是靜靜的看著他,似是在等他給她個解釋——為何闖進她丈夫家中,未經主人許可,還擅自搬動了擱在他們家中的東西?
    胡大探長也盯著她的眼睛,卻怎麽也看不穿,——丁夫人的眼睛裏點波不驚,臉色極為平靜,許是過於平靜了,他反而覺得似乎有哪裏不對勁!
    丁夫人的眸,宛如一種小動物,天生一雙無辜之極的大眼!她隻是靜靜看著你,不必說話,隻那無辜的眼神,就叫人看得心軟,頓時湧起一股想要去嗬護她、憐愛她的衝動欲望!
    她人已長得十分妖冶了,還帶著撩人的性感韻味,偏偏眼神兒卻顯得特無辜……好似一個尤物,以妖嬈的外表誘惑著你,卻以無辜的眼神望著你……
    是個男人,就會在丁夫人的眼睛裏,心猿意馬,動搖了意誌力!
    平日裏喜沾“葷腥”的胡大探長,也險些把持不住,幸虧辦案時見多了形形色\色的人,多少也磨練出一些定力,他眯了眯狐狸眼,“嘿嘿”發笑:“郭老三待會兒就過來了,你先看看這箱子裏裝著什麽……”
    話講到一半,趁人一個不留神,他猛一把掀開箱子蓋兒!
    箱子裏頭的那具女子屍骸,赫然顯現在丁夫人眼前,隻見她猛地瞪大了眼,而後,發出驚恐的一聲尖叫,受了極大驚嚇似的,就在驚叫的同時,她整個人就癱軟下去,兩眼一閉,又暈厥了。
    “老、老胡……”雷山虎還愣在一旁,“做甚這麽嚇唬個小娘子?”女人膽兒小,冷不丁讓她瞧見個死人,能不被嚇暈過去麽?
    “丁夫人?丁夫人?”胡有為彎下腰,伸手“啪啪”幾下,拍打在丁夫人的臉上,拍得她煞白的臉皮上火辣辣泛出五根手指頭印,仍不見她醒來,他這才確定:“還真暈了!”
    “那咋辦?”這娘們一晚上都暈兩回了,雷山虎呆愣著,沒轍。
    “瘋子——!”胡有為猛地一聲喊,嚇了雷山虎一大跳,還沒回過神來,就見酒樓二樓欄杆處探出一張水蔥似的臉盤兒,漂亮得過火的臉上一對兒桃花眼眨呀眨,險些驚掉了山虎隊長的魂兒,——瘋少在樓上探出臉來,笑嘻嘻地答:“叫我麽?”
    “你還躲什麽?”胡有為仰頭瞪著他,“人都暈了,趕緊送她回屋去!”
    “我?”鳳流單手支著下頷,靠在二樓欄杆處,不緊不慢地答:“不去。”送丁夫人回屋,少不了得抱著人走進內宅去,那裏頭還有個丁老哥……
    丁翎背上還背著個根雕美人!
    “要去你自個去!”鳳流慢悠悠的幾句話,險些沒噎著胡大探長,他衝這小子吹胡子瞪眼,埋怨這小子與他還是沒個默契:“讓你送丁夫人回屋,也好順便幫我瞧瞧丁翎,催他趕緊起床來……”
    話還沒講完,適才追著丁夫人跑進酒樓、傻杵在一旁的那幾個保安隊壯小夥,突然湊了過來,衝胡大探長說道:“探長,剛才咱們哥幾個在後院內宅那頭找了個遍,都沒見著丁老板的人影!您說他就睡在裏屋,可屋子裏沒人,床\上被子是掀著的,丁老板好象出去了……”
    “什、麽?!”胡有為與瘋少這回倒有了個默契,幾乎是異口同聲地驚問:“出去了?!”
    噔噔噔,鳳流從樓梯上衝下來,想奔著內宅那頭去看個究竟,剛跑出幾步路,忽又停住了,他的腦海裏不斷浮現著白天見到丁翎時的情景——
    丁翎背上“背”著那玩意兒,又不能坐輪椅,他是怎麽出去的?
    “啥時候的事?”雷山虎也驚著了,急問:“你們誰瞧見他出門去了?”
    前門不見他出去,況且,他自家酒樓裏來了這麽多人,出了這麽大的事,藏著死人的箱子都被搬出來了,丁翎這會兒居然不在家中?!
    這事兒過於蹊蹺,在場的人裏頭,十個倒有九個不信的,於是,雷爺又差遣那幾個壯小夥去內宅再找找,把床板兒掀個底朝天,可得找仔細嘍!
    壯小夥們抬著昏迷不醒的丁夫人,重又往後院內宅去了,進去沒多久,又匆匆奔了回來,身後還領回來個人,卻不是丁翎,而是一個走街串巷打更的更夫。
    “胡爺,隊長,這人說他剛剛見過酒樓的東家。”保安隊小夥指著那更夫,一邊稟報,一邊將人帶到了長官們麵前。
    “雷爺!”更夫收起手裏的鑼鼓幫子,先是衝著本鎮的保安隊長恭恭敬敬鞠了個躬,再衝胡大探長回了個話:“鄙人親眼瞧見,這酒樓的東家丁老板,被個女人背著,打後門出去了。”
    “被個女人背出去的?!”胡爺與雷爺直眨巴眼皮子,隻覺今兒發生的稀罕事,多到委實令人難以消化!
    “……一個女人背他出去?!”鳳流也問了同樣的一句話,心裏頭更是納悶得緊:他的根雕美人難不成還會走動?還能背人?
    “對呀!就是一個女人背著他出門了唄!”更夫十分篤定,點點頭接著說道:“那個女人背著他,從小後門出來,穿出胡同時,湊巧與我碰著了,我與她麵對麵走過去,打著燈籠瞧得真真的……”說到此處,突然停頓一下,更夫臉上閃過一絲不易被人覺察的驚異,遲疑了片刻,喃喃道:“她、她是閉著眼睛在走路的,走得還很順溜,半點都沒磕著碰著,方向感極好,出了小胡同就穿過石板街,拐到西邊兒過城洞門走了。”
    往西走……這不是要離開本鎮,跑去郊外麽?!胡有為腦子裏忽來一個閃念:丁翎鐵定是把姘頭招進屋來了,還同床而眠,又怕被丁夫人發現,見自家來了這麽多陌生人,就急著與姘頭先躲出門去藏起來……
    “你瞧沒瞧仔細,他背上背著的女人,長什麽模樣?是不是本鎮的人?認不認得她?”這跟箱屍命案約莫是沒多大幹係的,隻不過胡爺好管事兒,湊上這“捉奸”的事,更是興味昂然。
    更夫愣了一下,噎著聲兒,猶疑了半晌,才支支吾吾道:“大、大抵是丁、丁夫人……”適才,他瞧著那女人,分明就是丁夫人!隻不過,這酒樓裏不是還有一位丁夫人麽?
    “胡說八道!”帶更夫來的那幾個壯小夥,立馬蹦了起來,猴蹦猴蹦地嚷嚷,“丁夫人在屋裏頭昏睡著呢,她哪能背著丈夫出門去?”
    更夫眨巴著眼,不知所措。
    鳳流倒還記得問一下丁翎出門的時間,更夫對時間概念把握得極準,這麽一核對,正是丁夫人在井邊被雷山虎一巴掌拍暈後,被人抬進屋的那個時候。
    胡爺由此更加肯定:夫人回房,他就開溜,這不明擺著有奸\情麽!準是怕被夫人發現自家的被窩裏還藏了個女人,這才急著雙雙溜出門去的!
    “那個時候出去的?”雷山虎跳起來問,“這不明明過了個把時辰了嗎?你怎麽說是剛剛才見丁老板出門的?”
    更夫赧顏,不好意思地搓著手道:“是、是……鄙人溜號了……”這人也在酒樓邊兒上瞧熱鬧,忘了走街打更、喚人小心火燭這正經差事,此時被雷山虎一語揭穿,才不得不承認自己開小差溜號了。
    “要不要派人去找?”揮揮手,催更夫趕緊打更去,雷山虎又衝探長發問。
    胡有為倒是看了一眼瘋少。
    鳳流這會兒卻歎了口氣:“你們都沒聽到,宛如在哭嗎?”
    眾人麵麵相覷,胡爺立馬轉個頭,就當不認識這瘋子,耳邊卻聽到瘋少輕聲說了句:“宛如說,娘親來了!”
    娘親?!
    眾人剛一愣神,眼前那幾盞燈,光焰“噗”地一閃,酒樓裏暗了一下,大夥兒耳邊突然聽到個女子的哭聲,斷斷續續,縹縹緲緲,恰似鬼哭,聽得人頭皮一麻,緊張兮兮地左右張望,卻見藏了死人的那口箱子,自個兒抖震一下,砰的一聲過後,酒樓裏的燈盞重又亮起。
    也就在這個時候,門外圍觀的人群裏,突然起了一陣不小的騷動,有人喊道:“來了、來了!馮家老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