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午夜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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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這樓裏沒人,驤兒好餓,好冷,好怕!娘!咱們回家去,好不好?娘……”
小孩的哭聲越發淒切,那女人的叫喚聲也越發淒厲,帶著幾近絕望般的垂死掙紮,嘭然擂門。
癡娘拚命地捂住耳朵,仍能聽到小孩的哭聲,還有……“她”那聲聲哀求:
“癡娘——你在麽?在就應個聲吧!姐姐求你了——開開門吧——”
心尖兒都在顫抖,癡娘將下唇咬得發青,苦苦支撐著,承受著這份心靈的煎熬。
漸漸的,她感覺到門板震動得不那麽厲害了,“她”似乎累了,筋疲力盡了,也靠著門滑坐下去。
一個門外,一個門裏,隻隔了一道門,背對背地坐著,她聽到“她”在低低的哭泣,那孩子也哭得聲嘶力竭,顯得十分可憐而無助。
猝然,“哐”的一聲響,對街的鄰居拍開窗戶,對著這邊就是一通叫罵:“敲敲敲!哭哭哭!大半夜的還讓不讓人睡覺?敲不開門就是沒人在裏頭嘛!叫魂哪?趕緊走!走走走!別吵了!再吵老子可要出來揍人了!”
門外女人的哭聲一窒,那小孩本已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被人連罵帶吼的一番驚嚇,又“哇”的一聲,號啕大哭起來。街對麵那戶人家就砰一聲關了窗,像是去拎掃帚,準備出來揍人攆人了。
被那孩子喚作“娘”的那個女人,慌忙將孩子的嘴巴緊緊捂住,用另一隻手往孩子身上抽打幾下:“哭!你就知道哭!娘已經夠煩了,你能不能讓娘省省心!別哭了!”
挨了打,怕極了的孩子強忍著哭聲,抽抽搭搭的,聽著極是可憐。
那女人已是心力交瘁,自己也捂著嘴巴,又哀哀戚戚地悶聲哭了起來。
癡娘卻似長了一副鐵石心腸,外麵的女人和孩子哭得如此悲切,她硬是不開門,坐在門裏幹耗著,煎熬著……
好不容易,終於熬到外頭沒了半點聲響,她卻依舊緊張不安,緩緩放下手來,側耳聆聽——街上靜悄悄的,那娘兒倆像是真個離開了。
仍不敢有絲毫的鬆懈,她背抵著門板,低頭看看地上投影——那是她自己的影子,被門縫間投進來的些微光線,照映在地上,顯得格外孤單寂冷。
門外靜悄悄的,門裏人影相吊,就那樣與時間煎熬著,熬了大半夜,她都沒再聽到敲門聲,直到明晃晃的晨曦,透窗而入!
天,終於亮了。
她終於熬過了這個漫長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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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外頭街麵上有路人開始走動,陽光透窗而入,坐在門裏苦熬了一宿的癡娘,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扶著門框,緩緩站起時,兩腿已經麻木了,腳底心針紮似的疼,腦子也發沉,踉蹌著往前走幾步,伸手扶住酒桌邊緣,她整個人如同虛脫了一般,這種感覺很不妙。
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感覺身子極度的疲乏,一點力氣都提不起來,扶著桌、閉眼站了片刻,直到耳邊聞得自家夥計的聲音:
“老板娘?老板娘!您怎麽了?”
睜開眼,就看到酒保關切的眼神,她虛弱地笑了笑,“沒事、沒事!隻是困乏了,我得回房歇息去,早上酒樓裏的生意,你們先幫我照料著。”說著,搖搖晃晃地往廚房那頭走,走了沒幾步,忽又想起什麽,心頭悚了一下,她慌忙轉身疾喊:“等等!先別開門!”
“咋啦?”聽到老板娘似是十分恐慌、偏還壓低了嗓子,低低地連喊幾聲“不許開門”,已將手搭在門閂上的酒保,回過頭來看她,滿臉霧煞煞。
“……昨晚,來了個……”將自家夥計招回到麵前來,癡娘心頭跳得急,急中生智道:“來了個騙子,亂認親戚,想賴進門來白吃白喝!你們開門時小心著點,要是看到這麽一個自稱是我姐姐的人,趕緊把這騙子攆走!不許這人進咱們酒樓的門哪怕半步!”
“好嘞!”酒保拍拍胸脯,“您就放心吧老板娘,對付騙子痞子,咱有一手!您趕緊回屋歇著去,這兒交給小的們照料,您放一百個心!”
癡娘實是不放心的,隻是她已太累了,感覺渾身都沒了力氣,也十分難受,這種感覺從未有過,難道是……
一想到靈魂附體,卻是疊在一年前自己的身軀裏,也不知道今兒自個身上這奇怪的反應,究竟是怎麽回事?她心慌慌的轉回內宅,急切地想要沾枕小憩片刻。
或許睡個一覺,醒來就沒事了。
跌跌衝衝回到裏屋,抬眼卻看到瘋少正好整以暇地在屋裏等她,見她臉色發白地衝進屋來,還險些癱跌在地,他吃了一驚,慌忙站起,想要伸手去扶一把,手掌卻穿透了她的胳膊,扶不到,隻得言語關切:“怎麽了?臉色這麽難看,哪裏不舒服?”
癡娘唇色也發青,吃力地搖搖頭,跌衝到床前,一下子撲倒下去,口中含糊道:“奴家沒事、沒事!少爺,你別擔心,今日你一定能回去……一定能……回……去……”話沒說完,眼睛就已經闔上了。
她渾身虛脫,昏睡在了床\上。
鳳流蹙眉看著她,卻又幫不上忙,連伸手幫她蓋一層薄被子都不行,手隻能穿透被褥,抓不起實質物體。無奈,他隻得懷揣著疑惑,先行去前門酒樓裏,看看昨夜是不是發生了什麽。
對癡娘,他心中其實一直有個解不開的疑團——她象是比他自己更了解他,知道在他的身上,有異於常人的能力,不僅能與鬼魂交流,還能將她送回到過去!
癡娘就像是一個謎,一直困擾著他。
而且,他隱隱有種感覺——或許,解開這個謎,他就能知道自己身上為何擁有那種奇怪的能力!
昨夜,他很想去她的身邊,看看她究竟想做什麽,但是,一想到她說的:我回來,不是來追債的,我隻想、隻想讓那些事不再發生……
奴家想活下去!
就這一句話,令他改變了主意,不去幹涉她。
不為旁的,她隻不過是想活下去,那就……讓她去做吧!
她的執,她的癡,還有……她的命,不是旁人能夠左右得了的!
於是,他靜靜等在房中,隻在半夜聽到前門酒樓那頭隱隱傳來敲門聲,那聲響持續了一段時間,他強忍住想要去一探究竟的衝動,靜靜的等,等她回房來。
癡娘卻昏睡在了床\上!
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步履匆匆,他去了前門酒樓,剛穿過廚房進到樓裏,就聽見兩個酒保在門口嘀咕,一人手裏還橫著掃帚,餘怒未消的在那裏咬牙低聲罵:
“東家娘子真沒料錯,大清早的,門外就堵著個女騙子,一開門就想往門裏闖!滿身臭味,真晦氣!”
“就她那樣兒,還敢說自己是老板娘的姐姐,瞧那身上破破爛爛,頭發亂糟糟,臉也髒兮兮的,不知打哪兒來的髒乞丐,不行乞卻來行騙,腦子有毛病吧!”
“她還帶了個孩子來,一大一小倆乞丐!本店開張做生意,這兩個乞丐哭上門來,想把客人嚇跑?啐!掃把星堵門,就得拿掃帚去趕!”
“你那掃帚頂什麽用?還是老子拳頭硬,三兩下就把人給打跑了!臭乞丐,沒眼色,一大早擋了本店的生財路,老子那兩下拳頭還算輕了點兒,她要是敢再回來,老子奔廚房拎菜刀去,看她還敢不敢死賴著不走!”
往門外啐了一口,一個拖著掃帚回到門裏,另一個在門外守了片刻,左右張望著,沒見那騙子再回來糾纏,這才作罷,進門幫著打點起來。
鳳流大步從這兩個酒保麵前經過,這二人頭也不抬一下,壓根就看不到他。
走出酒樓,站在店門外張望,適才酒保口中提及的那個……自稱是癡娘親姐姐的“騙子”,令他心頭微微一動,頓時想到了丁夫人——
癡娘的胞姐,王嫵憐。
難道,昨晚來敲門尋親的人,竟是她?!
癡娘最不想見到的人,竟也是她?!
照丁翎所講,王嫵憐不是應當在癡娘投河自盡後,來給妹子奔喪時,才到了妹夫家麽?眼下癡娘還活得好好的,她竟已尋上門來了?
昨日,他已猜到丁翎沒有講真話,卻沒料到,眼前所發生的事,與丁翎所講,出入竟有那麽大!
那麽,癡娘投河自盡一說,難道也……
猝然,鳳流兩眼一亮,就在繞往丁宅後門的胡同口,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丁夫人?不,此時應該叫她王嫵憐!看側臉的輪廓,就是她沒錯!
許是被酒保打得怕了,王嫵憐躲進了那條小胡同,卻又在胡同口悄悄地往酒樓這邊窺探,扒著牆磚,在那裏探頭探腦,又顯得畏畏縮縮,極是小心。
鳳流第一眼望見她時,大吃一驚,險些認不出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