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迷夢初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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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死關頭,他護著霂兒,兩人患難與共,真情相戀……  一一陣悠揚的玉簫午夜飄飄而來,迷迷糊糊地張開眼睛,霂兒見到一匹黑馬飛奔而至,一名戴麵具的黑衣人翻身下馬,透過火堆,隻見帳篷裏走出來剛才那名黑衣蒙麵少女。
    “師傅好!”
    那被稱作師傅的高大瘦削的人悶聲應了,猶如男子,又有女子感覺。霂兒觀察著他,盡管他難以分清,但霂兒感覺她也是名女子。
    “三弟快回來了,師傅為何早到?”
    “想看看要行將就木的人。”
    “買主沒告訴您嗎?這個人是個王爺!”
    “哼。”祝不聞走過來,寶四爺張開眼睛,她從那徒弟手裏接過火把,細細看著他的臉,跟著,她愣了下,將火把扔了,一把抓過他的手臂,將繩子扯開,霂兒吃驚地跌倒在一旁,她徒弟跑過去點了霂兒的穴,霂兒便昏迷而去。
    寶四爺的胳膊上,一條蚯蚓般的傷疤尚在,她再翻開他的手掌,一粒黑紅的痣在紋路中,靜靜躺著。
    “師傅!”
    “你出去,我要單獨跟他說話!”
    “是!”
    少女疑惑地轉身離開。
    祝不聞閉上眼睛,七年前的她,孤苦伶仃,家鄉發洪水帶走了所有的親人,淪落街頭要飯,蓬頭惡臭的她,傷痕累累,隻能住破廟。一次,幾個過路人進廟避雨,見到她,便厭惡地出言謾罵,一名英俊少年和一個年輕仆人進來,正看到一個大漢將隨身帶的鐵鏈子狠狠地向她打過來,他好心伸手過去,鐵鏈子當即將他的胳膊砸出一道血痕,他憤怒起來,同隨從將幾個人打走。
    之後少年將隨身帶的吃的都給了她,看到她的傷疤,又令隨從帶她去診治。
    她摔斷的骨頭重新被接起來,如果再遲,發炎出膿水的骨頭定然難以愈合,她便永久殘疾。
    這個年輕的恩人,因為什麽要事次日一早便離開了,什麽都沒留下,甚至也沒看到她洗過頭發、洗幹淨臉龐的模樣。
    不過,她記得隨從為他上藥時他攤開的掌心有一粒黑紅的痣,當然還記得,這張臉越發成熟、俊逸了;硬朗的輪廓,高挺的鼻子,威武的眼神……從出生到成長,她一生遇到過三個恩人,除此以外,她都遭遇的是災難和痛苦,白眼和偏見。六年前她被四個以殺人為名的師傅發現,靠她的聰慧和毅力,他們決心教她成為最霸道的殺人工具。由於他們都年紀大了,便決心退隱江湖。之後便把一位世外高人留下的手槍傳給她。
    那年她遇到了流浪乞討的姐弟。
    四年前開始殺人,三年間她名聲顯赫,殺人無數,也從來不曾手軟。歲月匆匆而過,從一個年僅15歲的少女變作今日的成熟女子,她已經生活了二十二個春夏秋冬。可是,七年裏,她常常夢見這個恩人出現在旁邊,冷了有他蓋被子,餓了有他送吃的,孤單有他聊天……無數次想念的人,竟然就在這樹下,而且還是自己即將要殺死的人。
    這最後一筆單子,她該怎麽完成?莫非,這便是老天對她多年來造孽的懲罰?
    寶四爺從她麵具下看不到什麽,想聽她先開口,因此他就這樣盯著她。她轉開了臉。
    想起了那幫人說:“殺了這個畫像裏的人,他此刻就在縣令府上,叫寶四爺。”
    “他是什麽人?”
    “大清走狗!皇朝異類!請祝不聞出手!”
    “十萬兩!”
    “成交,次日我等在老地方將三成訂金放下。”
    “時間?”
    “越快越好!別等他回了京師!”
    “告訴我你的真實身份!”麵具人終於開口了。
    “你要殺本王,還不知道身份?”
    “你是什麽王爺?”
    “這有什麽關係?”他冷笑,“你收了對方多少銀兩?本王可以翻倍給你。”
    “我向來一言九鼎。不管多少,答應了便不會耍滑!”
    “如此的話,你可真是食古不化。本王做了什麽壞事,要這幫人揪著不放?”
    “這些事我無權過問,你若問心無愧,便不怕死了。”
    “你看本王的樣子,像是怕死之輩?”他反問,“倒是你,收一點錢財,便無論老少男女,無辜有罪,皆下手。你這樣的冷血,才是罪大惡極!”
    祝不聞哈哈大笑起來。寶四爺看著一旁還在昏睡的霂兒,心中擔憂,便道:“那些人是要你收了錢,隻要我的命吧?”
    祝不聞沒應聲。
    “既然如此,還請你放了旁邊的女子,她是無辜的。本王不想讓她陪葬!”
    “她是你什麽人?”
    “她,是本王的救命恩人。一命換一命。江湖也有規矩,不是嗎?”
    麵具人思忖著。
    “你可記得七年前的事?”
    “七年前?”
    ……
    迷迷糊糊裏,霂兒好像聽到哥哥叫自己,她緩緩睜開眼,明亮的火堆前,隻見那黑衣人正蹲在寶四爺身前,緩緩地將麵具取下……長發飄飄而落,寶四爺驚訝地打量著這張舉世無雙的素顏。
    霂兒也看清了她亮麗的容貌,不由得驚訝地喊出來:“我就猜你是個女孩子!”
    祝不聞一驚,柔情不在,立即掉頭衝過來,抬手打暈了她,匕首滑出手掌,就要殺了她。寶四爺因為知道她的身份,剛才也被鬆綁,立即在此時攬過來,祝不聞被他攔腰抱住,她習慣性反手用胳膊肘對付他,他抓住她的香肩,將她推開,她本可以直接將匕首刺入他的胸口,可是在看到他的臉時,她急忙收回了手,寶四爺跑過去攔在霂兒身旁。
    “本王說過不得傷害她!”
    “她看到了我的容貌,必死無疑!”
    “不行!”
    “你別以為七年前救過我,我就會聽命於你!”
    “我知道,但是你還是欠我一命!”
    “你們兩個,必須死一人!”她揮舞著劍,冷漠地說。
    “想不到我救人沒有救出一個善人。”
    “善人?”祝不聞冷笑起來,“你以為這天地間有多少是善人?這人世間,多少人都是披著麵具做人的偽善者!你太天真了,隻待在狹窄的王府,能看到多大的天?”
    “大膽!”他怒喝,“你殺人如麻,不知悔改,還強詞奪理。朕當年所救的小姑娘豈是你這樣一個心如蛇蠍的惡魔?原以為,你是個無辜善良的女孩,到如今卻讓我失望至極。即便你身處險境,即便你被惡人傷害,你自己的良心可在,有良知,才算活著,若你良知沒了,還有什麽臉麵存活於人世?朕救你這樣的人,悔不當初!”
    “你……你說什麽?你剛才自稱什麽?!”
    “不錯,朕,就是朕。”他冷冷地瞪著她。
    她顫抖起來:“你居然是大清的乾隆皇帝?!”她後退幾步:“他們要殺的,竟然……”
    “怎麽,可以手刃當今皇帝,是不是很得意?”
    她冷冷地笑了,越笑越大聲……  二“姑娘,你年少芳華,隻要你肯回頭,便是亡羊補牢。朕知道你過去定然是本性純良,隻可惜被惡人帶壞……”
    “閉嘴!不得詆毀我幾位師傅!如今我肯放過你,已經是前所未有的好事!”突然,她將內心唯一剩下的那點兒感情,生生地吞下肚子,“給你時間考慮,想好告訴我徒弟吧!”
    說畢重新戴上麵具。
    看完勒索信,廣融在房內來回踱步,很快提筆書寫,令手下去城裏調兵。
    “總領,該如何是好?”
    “他說要今夜子時在城郊外的河道邊交涉,那我們就按他說的做。周縣令,勞煩您準備銀票!”
    “是,下官立即去辦!”
    縣令擦了一把汗,戰戰兢兢地跑了出去。
    “師傅!”少女進入林子,祝不聞低聲在她耳邊言語了幾句,便翻身騎馬離開。
    少女走過來,將他們推入帳篷內。
    “便宜你們倆!別耍花樣!”說畢將一個小瓶子拿出來,丹藥倒在手心,往霂兒嘴巴裏塞去,霂兒微微睜開眼,還沒清醒過來,已經被人喂了吃的。那女徒弟嘿嘿冷笑:“吃了,她就手腳酥軟、渾身柔弱,這樣想跑也跑不動。不過,公子爺,你也別想多了,一個服用了軟骨散的人,即便有人背,也需要一個壯漢,她此時可是比平日要難背,而且重了一倍。”
    少女聽到外麵馬兒的盤旋聲,起身掀開簾子往外去。
    少年將一封信遞給她。
    看過信,她立即喜上眉梢:“幹得好!三弟,我們又有銀子了。”
    “嗯。咦,那兩個人呢?”
    “師傅說丟他們進帳篷,三弟,你在這裏看著他們,我去弄點吃的回來。”
    “好的,姐姐隻管去。”
    少年大模大樣在外麵坐下來,寶四爺蹲下去,低聲將霂兒喚醒,又問霂兒怎麽樣,本以為那藥丸隻是嚇唬人的,想不到真的全身無力,想抬頭都難。
    “我……我沒力氣了。寶四爺,怎麽辦……要不,你快走吧。趁他們現在隻有一個人,你先走吧,去搬救兵來!”
    “傻瓜,你以為這麽容易嗎?他們會這麽笨讓到手的肥羊消失嗎?”
    少年啃著骨頭在外頭應道:“公子爺聰明,你們啊,別打主意了,省點力氣吧。我姐姐說了,你們時間也不多了。”
    “這樣小聲,他也能聽見。”霂兒虛弱無力地嘀咕。
    “忘記告訴你了,本小俠乃是天下第一百裏傳音子。”他得意地拍拍胸脯,“這百裏內的馬蹄聲,本小俠無須遁地,也能聽得清楚,何況你們數米外的動靜。哈哈!”
    寶四爺的眼神柔情關切:“別害怕,有我在。”他說罷給她一抹放心的微笑,“相信我!”
    “嗯。寶四爺,謝謝你!”
    “霂兒……”
    他動情地看著她,想起她喂自己吃藥、用膳的那些細心、溫柔、真誠、用心。不知何時自己的心動了,竟然願意同她一起,身赴險境而不畏懼。
    霂兒看著他的臉接近了自己,慢慢地,他的唇靠在了她額間。霂兒閉上眼睛,他們的心都為此發酵了。他的唇慢慢往鼻尖移動,霂兒感覺到心跳如雷,他的心跳亦如是。
    外麵的少年聽到這些,連忙捂住耳朵起身往一旁走。
    他們的唇慢慢地靠在一起,霂兒好累,加上藥力,直接歪在他身旁睡著了。他微笑著抬起臉,也在她身畔躺下。
    沒多久樹林外響起急促的馬蹄,少年大喝一聲姐姐,起身扔掉骨頭往外跑。寶四爺睜開眼睛坐起來。
    廣融帶了一幹人已經衝進整座林子,此時在外與那少女廝打。
    “三弟,我們上當了,你先騎馬走!”
    “他們怎麽辦?”
    “不要管,師傅會解決的!”
    她喝完,便扯出一枚煙霧彈,猛然朝廣融眼前擲去,刹那間大家都恍惚一片,三弟便騎馬同女徒弟逃離。
    廣融拉開帳篷衝進來為他解開繩子,撲通跪下去,正要說話,寶四爺低聲道:“免禮,趕緊的!”
    一看他身旁的霂兒睡得迷迷糊糊,便上前來,幫她解開繩子,寶四爺親自將她抱起來往外走。
    此時,天剛亮起,為免祝不聞出現,廣融安排隨行馬車即刻起程返京。霂兒吃了些藥,接著又睡過去。寶四爺將她抱在懷裏,一路上靜靜地陪著她。
    馬車在縣令無數下屬和前來接應他們的知府官兵的重重保護下離開鎮子……騎在馬背上,帶著銀色麵具的祝不聞在矮矮的山頭樹林間,盯著馬車裏的人,涼風吹拂開來,坐在裏麵的那張臉隱約可見。她歎息著,一旁的徒弟跑過來:“師傅,莫非您要放過這個人?”
    “沒有這個人,何來如今的師傅。你記住,以後見到他,遠遠地躲開。但是,他旁邊那名女子,我一定要她的首級!”
    “這個好辦,讓徒兒去!但是,師傅怎麽給那幫反清複明的人交代?”
    “本人辦事,不需要交代,想殺就殺,不想殺就不殺!天亮你就把銀票退了。”
    “嗯。”
    “他說得是,我滿手血汙,的確罪大惡極。從今日起,我要製定新的殺人規則!”
    “師傅……”
    “四位師傅都相繼仙逝,師傅打算建立一個門派,以承繼他們的卓越功夫。但是,前生造孽太多,必定惡報連連。師傅祈求老天給我一次機會恕罪!有我在一天,就必定不再濫殺無辜!”
    霂兒恍惚醒了,寶四爺喝令停下紮營,便著人煎藥給霂兒服用,霂兒大汗淋漓,吃了藥便使勁兒嘔吐,難受至極。李肆在旁邊歎了口氣,霂兒擦了臉,又重新躺下。
    不久趁天色早,他們繼續趕路。
    阿複來到霂兒停留過的小鎮,拿出畫像四處打聽,有人認出了畫像,說在縣令大人府上見過。
    次日,天色大亮,霂兒一覺醒過來,發覺身在廂房裏,幹淨、舒爽,她伸展四肢,很快活地大叫一聲。
    那軟骨散總算被化解了。
    她覺得精神百倍,起身下床拉開房門,想不到有一名侍衛在這裏守夜。
    寶四爺正在院子裏同隨從練拳腳,聽人來報,立馬就收拳。
    霂兒跑出來,寶四爺看著她,白裏透紅的麵孔終於回來了。他微微一笑:“野丫頭總算回來了!”
    “哎!我警告你,不準叫我野丫頭!”
    身後的廣融抿嘴偷笑,皇帝這個從來不低頭、不示弱的人如此轉變,在他們看來,真是千百年的奇跡,隻有這名奇女子能夠左右他的性子。
    李肆從院落那邊走來:“爺,姑娘醒了,咱們也該……”
    “嗯,起程吧!”他走過去,“那你想本王叫你什麽?”
    “霂兒啊。”
    “嗯……”
    “還有,”霂兒豎起食指,“你在我麵前老是自稱什麽本王,處處離不開你尊貴的身份,生怕讓我忘記了你是個高高在上的王爺,我是民女。是不是啊?”
    寶四爺正要發難呢,她就這樣盯著自己,他竟然握起她的手:“那麽,你想怎樣?”
    “就自稱我嘍,我就是我嘍,這樣多簡單,多簡潔啊,不卑不亢,是不是?”
    “好,朕……我……”他將臉湊過去,一低頭,鼻尖便貼住她的額頭。霂兒臉頰緋紅,連忙抽出手。
    幾次他說漏了嘴,都沒被她聽進去。
    “霂兒,你已經好了嗎?”
    “好了啊。”霂兒低聲地回答。他重新牽起她的手:“那我們走吧。”
    學著她的言語,她樂了,乖乖地點頭,跟著他走。
    三
    隨著馬車出了客棧穿過人行道,兩人在車裏靠在一起,牽著手,霂兒含情脈脈地問他,他們怎麽脫身的。她被打暈了,什麽都不記得了。
    寶四爺淡淡地說,是廣融設計跟蹤了那個少年,找到他們所在的樹林。
    廣融真聰明。
    “那是啊,朕……這廣融是出了名的聰慧,不然,我怎麽會留他隨行。”
    “你到底得罪了什麽人,他們要這樣對付你?”
    他搖頭不語,隻是緊緊握著她的手,將她攬入懷裏:“霂兒,讓你受驚了。”
    霂兒不好意思地看著飄動的簾子,車已出了鎮子,飛速前行。她就這樣靠在他胸口。
    捏著霂兒的手腕,寶四爺注意到她左手的黑色鏈子,又抬起她的右手手腕指著那銀鐲子:“這鐲子?”
    “爺爺說,當年撿到我時,就有的。還有這個!”霂兒說畢指著胸口的碧玉佛像。
    寶四爺被什麽吸引了,取下她的手鐲,注意到手鐲內刻著幾個字:辛酉 九二九 銘(這裏為繁體字:銘)這一幕似曾發生過,寶四爺凝視著銀鐲子坑內的字跡,但是怎麽都想不起來。
    “我想這是我的家傳之寶吧!”
    她猜測著說,又憶起爺爺的話了。
    “霂兒,你的手鐲是證明你身份的重要物品,爺爺一定要幫你找回你的親生父母!”
    寶四爺念叨著年份:“辛酉,這怎麽會是你的家傳物品呢?”
    “為什麽不是啊?”
    “算來算去,辛酉年不過是二十年前,霂兒,如果我沒猜錯,這是你出生時,爹娘為你定做的辟邪物品。”
    “什麽啊,我怎麽可能……等等,辛酉年是哪一年?”
    寶四爺哈哈大笑,敲敲她的腦袋:“瞧你真是個木魚腦袋。”
    “哦,你剛才說20年前?就是說,1738減去20等於1718,哇噻!寶四爺,這麽算……”她愣愣地發起呆來,“這麽算好像真的,好像我真的是20歲了……可是,爺爺說是1991年初秋撿到我的呢,這樣的話,那時候我3歲嗎?哦,天啊!這是什麽情況……”
    “傻丫頭又在嘀咕什麽?”他為她戴上手鐲,緊緊握住她的手指,臉就往她的臉龐靠過去,霂兒呆呆地想著這麽巧合的一切,突然臉被人啄了一口,她立即回過神來,他得意地微笑,霂兒羞赧地推開。
    經過連夜的趕路,次日車隊已經安全抵達京城郊外。霂兒聽到車外的廣融回稟說就要進京,一切安好。
    “爺,前麵是一片樹林子。穿過林子,便是盛京南郊縣……”
    眼前一片寬闊的草地連接著樹木土地,霂兒歡喜地掀開窗簾:“哇,天氣這麽好,風景這麽美,在這裏騎馬飛奔多愜意啊!哎,如果我會騎馬就好了。”
    “既然這樣,那你就拜我為師吧。”
    霂兒翹起嘴巴,抿嘴笑道:“你保證不摔壞了我?”
    “哼,我們大清子弟,沒有人不會騎馬的。”
    “對哦,你們應該是高手了。”霂兒拍拍手,“好啊,寶師傅,快教我吧。”
    她這麽一說,寶四爺也來了興致,吩咐隨從牽馬。
    寶四爺牽著馬韁繩,教霂兒上馬,霂兒剛跨上馬兒便呼叫起來,霂兒害怕地尖叫,跟著往前不由自主地想抱住馬脖子,誰知道她這樣反而更驚動了馬,眼看馬兒蹬腿撒潑了,寶四爺突然跨腳上去,穩穩地騎在馬背上,抱住了險些跌倒的霂兒,隨著一聲喝,馬兒邁開腿奔跑起來,寶四爺護著霂兒,開心地將腦袋抵在霂兒脖子上道:“真是個好笨的丫頭!”
    身後,奴才們都遠遠地跟著,不敢往前太近。
    霂兒呆呆的,怎麽跟世恒哥帶他騎馬的感覺這麽不同。
    “開心嗎?”他埋下了腦袋,熱氣都噴進了她的脖子裏。
    感覺著他的呼吸和體溫,他緊緊靠著她,看著天際,心窩卻十分甜蜜地發顫……這是他很久前曾有過的,隻是這次似乎尤其猛烈。霂兒的臉頰不知何時飛上一陣紅霞,他看得入迷了,低頭一麵說話一麵趁機將臉靠在她臉頰處,兩個人方寸都大亂,說話也語無倫次起來。
    “我要……下馬。”
    “再跑會兒吧。你剛才不是說,這裏很美嗎?”
    “那……那個……你的病還沒好,這樣吹風不可以的。”
    “我哪裏不好了?”他的胳膊擁緊了她,嘴唇幾乎要親吻到霂兒的額頭,“我不是還能帶你騎馬嗎?”
    霂兒轉臉看著他,他的唇就這麽親在她臉上了。霂兒整個人傻了。她低下腦袋,他勒住馬兒停下,伸手將她的臉帶過來,霂兒吃驚地張開嘴巴想說什麽,他卻親了下來……兩片嘴唇的接觸由戰栗到渴望,霂兒仿佛進入了夢境,他的唇和呼吸跟自己的混合在一起。很久很久,他們下了馬,迎著陽光進入了樹林。霂兒隨意地拾起一塊石子選了一棵正在成長的小樹,刻下了霂字。他靠過來,道:“還要加上我的呢!”
    “你叫什麽啊?寶四爺還是王爺?還是寶四王爺啊?”
    他圈住她整個人,伸手握住她的手指開始一筆一筆用力地刻下了一個繁體的“寳”字。
    霂兒快受不了了,一寫完就轉身推開他想要離開樹林,可是他更快地捉住她的手,拉進懷裏,他抬起她下巴,埋下腦袋……霂兒迷迷糊糊地跟他激烈地親吻了起來,兩個人都忘我地擁抱著、喘息著……“霂兒……”他緊緊抱住她,霂兒喘息著靠在他寬闊的胸膛上,他閉上眼睛靠在樹幹上,道,“我好開心啊!”他長長地舒了口氣,手指輕柔著霂兒的背,霂兒受不了這樣的觸摸,一把推開他往外跑……仿佛突然之間聽到某個聲音在耳邊說話,霂兒一口氣跑了出去,外麵遠遠跟著他們的隨從詫異地看著寶四爺追出來。霂兒大步往回走,寶四爺跟上來,拉住霂兒的手:“好好的怎麽啦?”
    霂兒悶悶地不說話,接著掙脫了他的手掌,往馬車裏坐。
    車隊緩緩進入郊區,連夜趕路追來的阿複總算截住了霂兒。
    霂兒從車裏下來,見到阿複,才想起自己竟然一直為了寶四爺,忽略了他的擔心。
    “對不起,阿複,是我不好……”
    “沿途發生的事太多,這位兄弟,你放心,我家主子一直都照顧得很好。”
    阿複緩緩地點頭。
    “冉姑娘,公子叫我來接您去江南。”
    霂兒回頭看了一眼馬車,想想也好,不然陷進去了,可不得了。於是點頭,叫廣融轉告寶四爺,便上了阿複備好的馬車。
    寶四爺聽到馬蹄聲遠去,掀開簾子,失落地歎息。
    “就這麽走了嗎,為何?”
    四
    皇宮,軍機處。
    “皇上,六百裏加急。”
    他拆開信,閱覽完便發了火:“西北開戰,首戰便被圍困!這個格爾泰怎麽帶兵的?”
    回了養心殿,李肆舉著下午茶點在他身旁,他看著奏折,隨意地問:“霂兒呢?”
    “皇上,奴才派人接她,她卻回話說,請皇上忘了她。”
    他生氣地拍著桌子,將杯子、果點扔了下去:“朕有整個天下,難道就不能得個喜歡的女人嗎?!還想要做下一個菱香!”
    李肆連忙跪地:“奴才辦事不力,皇上息怒,奴才該死。奴才……立即吩咐人去追!”
    發泄了心中悶氣,他放鬆下來,抬手道:“罷了,朕先處理眼前的事。”
    兩天以後。
    霂兒來到了司馬世恒絲綢莊的江寧店。
    霂兒剛回宅院,司馬世恒就騎馬回來了,見到她,他十分著急地道:“聽阿複說在路上遇到了刺客,霂兒,當時發生了什麽事?什麽人竟敢刺殺……王爺?”
    “說起來真是好湊巧……”霂兒眉飛色舞地開始給他講述發生的經過,後麵跟進來的堯依依醋意頓生。
    “這麽說還沒有捉到刺客了?”
    “沒有啊。”
    “嗯,那王爺他沒事吧?”
    “就是受了寒,躺了幾天。”
    “聽阿複說你一直在照顧他,你對他真好。”
    “因為……是我推他下去的啊。”霂兒找了個理由搪塞,可是現在心裏卻底氣不足。
    他微笑:“霂兒太善良了。你知道嗎?你這一推,可是救了個舉足輕重的大人物啊!”
    “我管他呢……反正……不要再提他了。對了,世恒哥,你的事情處理得怎麽樣了?”
    “入冬了,天氣越來越寒冷。這段時間,暫時沒什麽大事。我前幾天也跟他們協商了規矩。以後隻要他們違反了,就不要怪我不客氣。”
    “對啊,商人也有規則的嘛。對了,沿途經過好多地方,發現那些靠河邊的人怎麽……那麽多乞丐?還有些人帶著孩子到處找吃的,好可憐啊!”
    “嗯,那些都是受苦的貧民百姓。夏季的時候大水淹了不少鄉鎮,許多人都被迫流浪。聽說今年朝廷下撥的救災款子也沒有落實,唉,隻可歎那些貪官汙吏冷血無情。”
    “那……他們真的好可憐啊。對了,我記得寶四爺說,他就是來調查這件事的啊?他還沒有查到嗎?”
    “恐怕很多內幕不是旁人能查到的。”
    “官場真黑暗啊!”
    “霂兒說對了,所以我寧願做生意也不涉足朝廷的任何事情。”
    “那世恒哥以前也做過官?”
    世恒笑笑:“父親去世後,便向朝廷請辭,如今雖也為朝廷辦點事,但好歹不涉及官場。父親說得對,如果要為百姓做事,即使賣菜也可以。隻是看你選擇的方式。”
    “嗯,對啊。”
    “我已經叫人準備好,過幾天我們去鎮江施粥給那些窮苦的人吧。霂兒,就由你親自發好嗎?”
    霂兒十分樂意地點頭道:“嗯,好!我來熬粥也可以,隻要能幫他們,讓我做什麽都可以!”
    “還有我呢!”依依從那邊走過來道。
    “依依妹妹,你也在啊?”
    “嗯,我現在也是綢莊的一分子啊!”
    司馬世恒點頭。
    “對了,他們很多人都穿得那麽少,我們也捐些衣服吧。”
    司馬世恒點頭:“這些也沒問題的。”說完他還是歎了口氣。
    “怎麽了?”
    “我一個人的力量畢竟很微弱啊。”
    霂兒點頭。這個時候堯依依開口道:“要是那些達官貴人肯把家裏頭穿過的舊衣服,用過的破棉被施舍出來的話就好了。”
    霂兒思考起來:“是啊。朝廷上千個官員,一家捐一件也了不得了。”
    “還有紫禁城裏那些主子啊。聽說她們每個主子的衣服都是成百上千件的,好多都是穿了一次就不要了。”
    霂兒驚訝地道:“太浪費了啊!”
    “算了,我們隻是平民百姓,沒權利去要求任何當官的人啊。”阿複道。
    霂兒想到了寶四爺。
    不過還是沒有提出來。
    她自己告誡自己,忘記他吧,以後不再跟他見麵了。
    紫禁城養心殿。
    皇上焦躁地坐在養心殿翻閱著奏折,不一會兒,他提手將奏折扔到了地上,李肆立即跑進來:“皇上息怒!”
    “已經多少天了?為何近來沒她的消息?”
    正發火呢,一名侍衛小跑著上來遞牌子請求麵見聖上。
    “皇上息怒,他們回來了!”
    兩人跪拜請了安,皇上這才坐下來,接過李肆的茶水喝。
    “人呢?”
    “回稟皇上,小的……剛找到冉姑娘,她目前正隨著司馬世恒沿江為難民施粥呢。奴才想還是先回來稟告主子。”
    “給難民施粥?”他念叨了一下,漸漸地心氣順了,“那她……跟司馬世恒走得很近了?”
    “主子,看樣子是親如一家人。”
    他思忖著。
    “主子,是不是把她帶回來?”
    他緩緩地搖頭:“暫時不必了,下去吧。”
    人退下之後,他叫了李肆吩咐道:“傳朕旨意,限京城各八旗子弟連同皇宮大內所有人等,三日之內將所有用過的舊衣服、棉被等捐出來!著令戶部負責運送給災民!此事不得耽擱,立即著手!”
    “喳!皇上英明!”
    此時,理藩院索大人和傅中堂遞牌子給李肆等候覲見。
    皇上令他們入內。
    理藩院索大人齊奏道:“由於俄國皇帝要求盡快捉拿偷襲尼布楚的匪徒,微臣請求皇上下聖禦捉拿匪首。”
    皇上點頭:“這件事,朕也在頭疼呢。兩位愛卿可有辦法能盡快捉到匪首?”
    “先前廷寄各地方官員捉拿匪徒一直毫無音信,各地官員皆言無處著手,隻因那些匪徒的身份、麵目都一無所獲。……”傅中堂上前回稟道,“臣以為,與其漫無目地舉國搜查匪徒,倒不如重拳出擊主動引出他們來。”
    “哦?”皇上立刻有了精神,“說說你的想法吧。”
    “臣愚見,皇上可通告天下各地,懸賞緝拿要犯,如若能提供線索捉拿匪首的話,還可以官職獎之。”
    皇上點頭:“好!為了盡快緝拿要犯,朕就昭告天下,凡舉報屬實者,緝拿住匪首則懸賞黃金千兩;其他從犯均賞銀五百兩。此案就由索卿家連同大理寺尚書負責審理。”
    “喳!”
    皇上禦筆親提下了聖旨後由李肆交給索大人。索大人躬身道:“微臣即刻查辦,微臣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