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chapter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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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調成靜音的手機在皮包裏閃爍,宴暘吸允著菠蘿汁,大屏幕上的彭於晏正在掄槍耍帥。
    爆米花在齒間咯嘣咯嘣,奶香脆意,她戀戀不舍地挪開視線,望著身邊第五次挽起袖口看時間的宴中北。
    電影將要接近尾聲,他足足神遊了兩小時。父女間的氛圍難受又沉悶,宴暘試探性地將爆米花桶遞給他。
    宴中北隨手抓了幾粒,神情味同嚼蠟,宴暘說:“這電影還挺好看的。”
    沉沉嗯了一聲,他轉過臉,望著和楊桃有七分相像的女兒:“中午去吃火鍋好不好?”
    摸著眉心的火痘,宴暘掙紮一秒蘸著醬汁的涮羊肉,屈服於美觀:“昨天為了趕火車連覺都沒睡好,臉上長了痘,要不我們去吃徽菜吧。”
    宴中北:“我都預定好了。”
    “正好留給沒有位置的人,爸,這可是一個升華人格的好機會。”
    耐心走到了盡頭,他說:“暘暘,人家已經在等了。”
    放映室的空調冷的輕飄,宴暘捏著指尖的爆米花,後頸敏感的打顫。她望著他,每個字都鑿的很深:“她是誰。”
    陳述句很淡,淡的宴中北逃離她的視線,對焦黑屏上的演職員名單。散場後,頂燈大開,眾人順扶梯而下,唯有他們望著滾動的花絮凝成陰色。
    最終,放映員不得不把他們請出去。
    安全通道裝飾文藝,木質的相框裝著經典的好萊塢美人,黑白膠卷,每一幀都是雅致的美。
    見她決計不將視線勻給自己,宴中北主動緩和氣氛:“爸爸的有個朋友趕著放假,也帶兒子出來玩了,見我在朋友圈曬了電影票,人家就想聚在一起吃個飯。正好你們都是大學生,也可以聊聊學習上的事。”
    “我還以為你人到中年,總算感知了責任和親情。”停住腳步,宴暘撂眼看他,“原來,你帶我看電影就是為了這個。”
    欲言又止,宴中北說:“你別多想,隻是一場簡單的飯局。”
    “很可惜,我已經想多了。”她塗上最豔的色號,睫毛眨著狡黠,“爸,不就是見麵麽,你千萬別緊張。我一個小姑娘,滿滿膠原蛋白,還能比中老年婦女害怕見光死?”
    走過自動門,宴中北撥通電話,大致說著電影院的位置。
    旋轉杆的滴聲刺激她心尖一跳,宴暘攥緊金屬鏈條,視線在空氣間遲疑流走,又定在一個個摩登女人身上。
    隨著父親熱絡地引薦,宴暘上下打量著俞筎,不知是該欣喜還是罵宴中北不長眼。
    俞筎黑發盤起,妝容整潔,四十些許的年紀,藏藍色的長裙頗具民族風。距離再近些,能看她粗短的手指,難逃傖俗的青皮prada手包,以及與一身典雅裝扮格格不入的濃味香氛。
    慣用的香水最能滲透女人心。盯著她隻塗唇膏的嘴唇,可以想象俞筎化著色彩斑斕的妝容,應該好看的多。
    真奇怪,楊桃性格孤僻、清麗冷致,反而失了婚姻與丈夫。俞筎健談熱性,未語人先笑,卻偏要用力過猛,製造不存在的端莊氣質。
    俞筎衝她微笑:“暘暘,電影好看嗎?”
    掏掏耳朵,宴暘拽著父親的袖口,甜意四橫:“爸,我餓了,現在能不能去吃飯。”
    被母親尷尬地睨一眼,站在俞筎身邊的男生笑著接腔:“我也餓到不行了,有什麽話我們邊吃邊說,可以嗎?”
    “當然。”宴中北攬住木衡的肩膀,一路調侃到了餐廳。
    四人入座,宴暘掌握菜單大權,在ipad上刷刷刷地點。直到消費金額趨向三千,她才將觸屏筆交予服務員,又添了一紮芒果汁。
    “小姐,您確定點這麽多?”服務員看著十人份的菜目,懷疑她在搗亂。
    纖手轉著玻璃杯,宴暘偏頭看他:“怎麽了,貴店有生意不做,有財不發?”
    “可這菜,點的有些太多了。”
    “我吃不完打包...什麽?都是生菜生肉,打包了也沒什麽用?誰說我要吃爛菜葉,我要喂給我們家狗吃。”
    菜名聽得宴中北頭大,他掃一眼女兒:“你什麽時候養了狗?”
    “就剛剛啊,你也見過呢。”宴暘笑得天真,轉眉望向那對母子,“叫俞...”
    一掌拍翻玻璃杯,宴中北忍無可忍:“宴暘!”
    被訓斥聲嚇的不清,服務生匆匆下單,遠離是非之地。
    擦淨桌上的水,宴暘取掉拉鏈上的小狗掛件,笑意乖巧:“是這隻狗,不是您想的那隻狗。”
    想說她幾句卻又狠不下心,宴中北扔掉浸滿水的紙巾,靠著背椅緩緩呼氣。
    轉著眼珠,俞筎緩和氣氛:“經常聽中北提起你,學習好,人長得也漂亮。我家木衡除了長你幾歲,其他的什麽都比不上。”
    掃著身高將近一米九的木衡,宴暘咧著唇笑:“您說笑了,木衡除了年紀老還有個子高啊。生物學上的構造,讓他並不全是一無是處。”
    咬住牙,俞筎從身後取出紙袋,臉色灰白相接:“剛才在商場買了一雙鞋子,想來想去,我年紀大了,還是適合你。”
    解開漆黑的綢緞,鞋盒內是valentino的枚紅防塵袋,宴暘笑了下,拆的毫不小心。
    經典的中跟鉚釘鞋,38碼半,很合腳。俞筎為了討好她,還是下了些功夫。
    將鞋子丟在一旁,宴暘在骨頭湯裏涮了一片小白菜:“如果我沒記錯,盧川可沒有華倫天奴的專賣店。阿姨,你真厲害,沒有的事說的跟真的一樣。”
    俞筎還未卸下密不透風的笑意,宴暘打個響指,吩咐服務員將剛上羊肉和沒上的菜品一齊打包。
    宴中北睨她一眼:“你到底吃不吃飯了。”
    “謝謝爸,我吃好了。”左手拎起打包袋,宴暘提起精致的鞋跟,隨手一撂,鴛鴦湯瞬間漲了潮,滴滴答答浸花了紅底百格的桌布。
    生怕被燙到,宴中北隻顧著躲避湯湯水水,待他反應過來,宴暘早已踩著平底鞋,躲在人聲鼎沸的節日浪潮裏。
    打開手機,十條未讀信息。
    清一色的程未。
    “睡了一整天,發現自己錢包忘了帶,內褲忘了帶,你能陪我去買麽。”
    “請把‘內褲忘了帶’這五個字屏蔽掉……”
    “我真忘了帶錢包,真的。”
    “......”
    “咚咚咚,在嗎?在嗎?”
    “你是不是把我拉黑了....我真不是流氓.....”
    擠進觀光電梯,宴暘縮在角落,玻璃窗外的建築物漸漸變得高不可攀。
    她說不明白複雜的心情,隻希望電梯不要停止墜亡的腳步,永遠停在此刻就好。可惜,電梯的性能很安全,一點鍾的光芒無情拆穿她眼底的淚。
    手機響了,程未發了張【小貓扒拉主人大腿.gif】,又跟一句:我要客死他鄉了。
    正愁著沒地方施展拳腳,她回複:關我屁事。
    找家冷飲店坐下,宴暘開始思考自己的去向。首先,她要擺出自己的態度,不能去宴中北那。當然也不能回家,她這副死樣子,楊桃一眼就能看穿。
    沒想出個所以然,手機亮著屏幕爭取存在感。她看了一眼,鎖住,過了幾秒,手機震動的頻率猶如馬達臀,嗡嗡嗡的叫囂不停。
    伸手接通,宴暘淡淡地吐字:“你無聊不。”
    對著手機,程未神情微愣,隻一秒他又沒皮沒臉的哭慘:“我錢包丟了,需要你帶我買個新的。”
    摳著手,她無情嘲笑:“你買錢包幹嘛,又沒錢。”
    “...”
    話被噎死,他拚命忍住笑,裝的一本正經:“開玩笑,男人怎麽可能沒有錢。”
    哦一聲,宴暘翻個大白眼:“錢包都丟了,你上哪來的錢?自生自滅去吧,希望十月八號你還活著。”
    “支付寶有錢還不成麽!”程未套上杏子色的衛衣,攔住妄想掐滅電話的她,“其實...這些電話和短信都是我想要與你見麵的借口。”
    電話那端忽然靜了,她貼著滾燙的手機屏,臉頰的溫度近乎持平。
    這,這是要表白了?
    好緊張,她還沒準備好。
    將方才的委屈拋到腦後,宴暘翹著二郎腿,回念他削直的背,挽係著袖口的指骨,以及最最關鍵的...三塊奶白腹肌。
    程未生著少年氣,五官童顏,柔和無邪,讓她從主觀上就篤定他有一顆柔和的靈魂。
    此時此刻,宴暘才發現自己是個難以免俗的人。
    誰不希望被這樣的男生喜歡,他的優秀,能彌補她破破爛爛的自卑感,以及渴望被認定的心。
    她對程未,很難不生出好感。
    但也僅僅止步於好感。
    “宴暘,我們一起...”
    砰砰砰,心髒跳了幾千裏,她聽見自己慌亂的說:“我我我不同意。”
    “啊?”少年聲音幹淨,像泡在水罐裏的浮草:“怎麽,你不願意和我一起打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