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chapter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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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快更新溫水煮甜椒 !
    垂地窗簾摩擦著地板, 陽光趁虛而入, 搖曳在女孩白皙的肩膀。
    屋子裏彌漫著淡淡的肥皂水, 氣味的來源, 是一條因為反複折騰而不得不重新更換的床單。
    無疾而終的夜宵和不算節製的運動, 讓宴暘被饑餓喚醒, 想吃放在茶幾上的全麥麵包。
    單人床的被子又短又窄,程未露出半條長腿, 一動不動地抱著她取暖。睨一眼熟睡的他, 宴暘輕手輕腳地坐起來穿衣, 搭在腰間的手臂卻下意識的將她拉回來。
    重重落在他寬闊的胸膛,宴暘倒吸著涼氣,大腿的酸痛就像剛剛跑完了八百米。看不慣程未安然熟睡的樣子,她湊在他耳邊,毫無預兆地提高音量:“快起床幫我拿麵包!”
    程未拚命的睜開眼睛,隻一秒,就被瞌睡無情打敗。在宴暘接連不斷的恐嚇下,他撓著頭發爬下床, 不情不願把麵包扔給她。
    也許是為了健康, 堅果和紅棗味道不算甜。宴暘嚼著不滿意的早餐, 踹了踹躺在床上挺屍的程未:“別睡了, 我們去樓下吃小籠包。”
    “吵死我算了。”他眯著眼睛,左臉頰還印著紅色的睡痕, “一頓早飯而已, 吃麵包不就得了...”
    話還沒說完, 女孩幽冷的眼神讓程未閉緊了嘴巴。
    他識趣地坐起來,腹部的線條凝成幾塊奶白色的方糖,掃著桌上的銀盒,程未發出友善的邀請:“要不要一起衝個晨澡?或者,你看我洗澡也成啊。”
    宴暘拍了拍指尖的麵包屑,堅決不上套:“不好意思,沒這個習慣。”
    “真不來?”程未用指腹揉著她長到腰線的卷發,“過了昨晚,你我之間還需要害羞什麽。”
    “一碼歸一碼。”宴暘伸著懶腰,緊邦邦的文胸像兩朵舒張的茉莉花,“淺嚐輒止不等於姑息縱容,少年郎,你要學會節製。”
    見她真的累了,程未踩著扔在地板上的牛仔褲,走進衛生間衝澡。
    淋浴房冒了熱氣,程未打著沐浴露,任由花灑劈劈啪啪滴著水。磨砂門被人從外推開,他望著宴暘撈起一次性牙刷,麵無表情地對著水池吐泡沫。
    “你不是不來嗎?”他好奇地問。
    “我是不想來,但我更不想被罰錢。”宴暘掬起一捧溫水洗臉,她轉過頭,雙頰有些微紅:“還有三十分鍾就要退房了,遲到一分鍾就要交十塊錢。”
    “三十分鍾?”充足的水聲戛然而止,他披著浴巾,把她抱在梳妝台上,“足夠了。”
    -
    賓館後門有一家早餐店。此時接近中午,客人不多,老板坐在門前無所事事地看電視。
    小盤的湯包被淋上誘人的花椒油,宴暘咬了咬,被辣的吸了一口南瓜粥。坐在對麵的程未剛吃完一籠煎餃,他垂著眼瞼,正在對付一顆很難剝殼的茶葉蛋。
    刪除手機上的扣費短信,宴暘用筷子狠狠戳著桌麵:“說好的三十分鍾,結果卻變成了一個小時。程未,你是嫌我壓歲錢太多,想幫我開銷一下嗎。”
    程未一邊拈著茶葉蛋的碎殼,一邊抬頭望她:“抱歉,是我低估了自己的實力。”
    見他用筷子慢條斯理的分解雞蛋,宴暘被噎得無話可說,隻好采取詭辯:“我的意思是,我們作為學生能節約還是要節約。比如我昨天開了兩間單人房,你同我擠一間,那就相當於浪費了一百二十塊錢。還有,賓館的杜蕾斯多貴啊,大盒裝要比超市貴十塊錢。所以,你明白應該怎麽做了嗎?”
    左腮被食物裝的滿滿當當,程未嚼了嚼,很認真地說他知道了。
    宴暘很懷疑地望著他:“那你說說看。”
    “下次住賓館,要先在超市買好避孕套再開大床房。”他眨了下眼,“嘖嘖,真沒想到你這麽主動。”
    這人的腦袋到底裝著什麽東西,任何話題,都能被他曲解成不堪的方麵。宴暘在桌下踢了踢他,沒好氣地說:“喂,你再不快點吃,沒人帶你去水族館。”
    知道她不經逗,程未囫圇喝了半碗雞蛋湯,付錢拎包。
    水族館在盧川郊區,宴暘坐著雙層公交,陽光和紅漆車皮讓人假想香港的觀光巴士。當她說出這個荒謬的想法,程未點點頭,深以為然。
    等女孩被顛簸地昏昏沉沉靠在他肩膀上補眠,程未輕輕說,等我們畢業就去香港旅行吧。
    她沒有說話,卻把這句話悄悄抄在心上,準備用做最新的日記扉頁。
    北方學生還沒結束冗長的寒假,即使是在工作日,水族館依舊人流如熾。巨大的屏障隔開魚群和人類,程未觸碰著玻璃,海水蕩漾在他的側臉,像一層層幽深的波紋。
    湖藍色總有令人心魂震撼的本領,宴暘把這一刻抓拍下來,用做手機壁紙。
    當他們看完電力十足的水母,廣播正在提示將要開始的節目。程未抬起手表,牽著宴暘去看海豚表演。
    電梯裏貼著宣傳海報,宴暘指著圓眼睛的不明生物,吃吃的笑:“你長得好像它。”
    “哦?”程未睨一眼她豆沙紅的大衣,淡然反擊,“我倒覺得,你長得像隔壁某圈養起來的生物。”
    隔壁是什麽鬼。
    宴暘皺著眉,突然想起水族館對麵開了一家大型豬肉養殖場,她不依不饒地大喊:“你想試試滿清十大酷刑麽。”
    程未笑望著被她掐住的手掌,這時,將要閉合的電梯門外有人大聲嚷著‘等等’。他眼疾手快,用尚未‘殘疾’的右手摁下打開鍵。
    滾進來一個正在吃烤腸的小胖子,他大口喘著氣,嘴唇上的油漬像塗了三倍唇膏。小胖子望著站在角落的兩人,很有禮貌地說:“謝謝哥哥,謝謝阿姨。”
    受到的打擊太大了,她傻在原地,隻能聽見電梯的提示音、小胖子興高采烈地奔跑聲,以及某人實在忍不住的笑意。
    宴暘一馬當先地走出電梯,轉回頭,狠狠瞪著笑得東倒西歪的他:“笑什麽笑!”
    “好好好,我不笑。”話雖如此,程未仍抑製不住唇角的弧度,明亮的眼睛像荔枝蘇打水。
    紀念品店擺放著三架哈哈鏡,宴暘從自己這張即使放大依然完美無瑕的臉上,尋找不到任何衰老的痕跡。於是,她扯著身上的簡約大衣,找到了事情的根源:“不是我的問題,是這件衣服太成熟了。”
    程未複議:“嗯,絕對不是因為你長得老。”
    求生欲原來是會退步的,宴暘拽住他的衣袖,哀怨又憂傷的說:“你不喜歡我了,你不愛我了,原來你是一個拔屌無情的人。”
    麵對這個‘男朋友職業生涯’都會遇到的大眾問題,程未敲了敲宴暘的腦瓜,在她耳邊輕輕說:“可能多拔拔就好了。”
    和程未在一起久了,滿世界都是裝滿黃色廢品的垃圾車。咬一口他遞到嘴邊的關東煮,宴暘坐在觀眾台,準備用飼養員和小海豚洗洗眼睛。
    海豚是有靈性的動物,它頂起紅綠相間的皮球,隨著飼養員的哨聲在空中翻著漂亮的圈。不到一瞬,它光滑的身體再次落入水池,激起大片大片的水花。
    掌聲和口哨像卷起的海浪,等到觀眾席重歸風平浪靜,飼養員舉起話筒說:“看見在座有很多夫妻和情侶,各個神仙眷侶,顏值一個比一個高。隻是可憐了我們琪琪,身為大齡單身豚,找不到對象還要被強塞狗糧。所以我們琪琪想要沾沾喜氣,選一對帥哥美女親親嘴巴、親親臉,新年也有桃花運。”
    宴暘來了興致,拽起程未的手臂就喊:“選我們選我們!”
    飼養員選人是有私心的,一看情侶顏值二看熱情程度,因為這樣的人往往最有看點。他環視一圈,就數站起來嗷嗷叫的小姑娘,和坐在她身邊捂住耳朵的男生長的最好看。
    飼養員走上觀眾席,在距離小情侶不到三排的地方,被人輕拍了肩膀。飼養員回頭,入眼處是位俊朗的中年男性,他穿著長到膝蓋的藏青色大衣,剪裁簡單卻沒人覺得失了昂貴。他右手邊是位年紀相仿的女人,梅子色的唇,薑黃色的流蘇圍巾,這些色彩為她冷致的五官平添了暖意。
    林嗈隨意交叉著腿,目光像山峭裂開的深淵:“我們想和海豚互動,不知道可以還是不可以?”
    這兩個人看上去很不好搞,飼養員站直腰身,忙不迭地說:“當然可以,我本來想找的就是您二位呢。”
    “那真是再好不過了。”林嗈點點頭,扶著楊桃的肩膀朝樓梯下走。不忘回頭瞟一眼氣到胃痛的宴暘,在雙目對視的那刻,林嗈眨一下眼,指了指走在身前的楊桃。
    “這大叔一把年紀了幹嘛還對你拋媚眼!”程未擋住宴暘的視線,把礦泉水瓶攥得劈啪響,“老淫賊、老變態、老色鬼....”
    宴暘縮在他身後,飄忽的聲音像踩著一團空氣:“他..他身邊的那個女人,是我媽。”
    震驚之下程未忍不住吐了串髒話,罵完後,他愣愣問一句:“那我們是不是要開溜。”
    “廢話,你快掩護我撤退!”
    貓著身子躡手躡腳地走出海豚表演館,宴暘像完成了一場無聲戰爭,歪在牆上喘氣。她望著神色不太對的程未,擔心地問:“你是不是不舒服?”
    程未捂著肚子,把手中的飲料瓶重重摔進垃圾桶:“好像是喝涼水喝多了,想拉肚子。”
    為什麽節骨眼上總愛節外生枝,宴暘無奈地扶額:“你就在這蹲廁所吧,半個小時後水族館後門見。”
    “你去哪?”程未衝她奔跑的背影大喊。
    她說:“你快去拉屎吧,我去找個地方藏起來!”
    程未在廁所裏拉得昏天黑地,因為蹲的時間多長,提牛仔褲時小腿肚都是抖的。他扶著門把手,哎呦哎喲地走下台階,想要洗手卻不小心撞到了洗手液。
    他和身邊的人想要同時撿起,卻又不約而同的撞到了外套。
    隻聽啪一聲,兩盒銀色裝的計生用品落在地上,程未抬起頭,看見林嗈氣定神閑地說:“好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