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chapter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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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快更新溫水煮甜椒 !
    製造烏龍的洗手液嘟嚕嘟嚕滾到洗手台下, 沒有人再管它。
    目睹程未把半空的銀盒塞進口袋, 林嗈拾起還未拆封的杜蕾斯, 淡定地在空中晃了晃:“和你不一樣,我還沒有得到使用它的機會。”
    任由手背接受烘幹機的熱氣,程未問:“那您買它做什麽。”
    “有備無患”,林嗈睨他一眼繼而拽著紙巾擦手,“畢竟誰也不知道哪天美夢會成真。”
    和四十歲的老男人在衛生間大談計生用品,是一件尷尬至極的事。程未衝他禮貌地笑了笑, 轉身就走。
    “喂,小子。”林嗈用食指推開打火機,叮當,香煙慢慢泛出白煙, “你知道你今年多大麽。”
    程未頓住腳步,狐疑地望向那團白霧和他指尖的星火。他的‘二十歲’含在唇間還未說出,林嗈大步靠近, 把燃燒的香煙強硬地塞給他。
    白色的煙卷刻著一串法文, 程未看不懂, 便從濃鬱的尼古丁判斷它的好壞。胸腔悶著一口氣, 他對著幽幽暗暗的吊燈, 嗆出幾口風。
    “吸不慣?”林嗈伸手為自己點了一根。
    程未倚在光滑的牆磚,再次皺眉嚐試:“嗯, 我沒吸過什麽好煙。”
    “二十出頭的男生, 什麽都沒見識過, 什麽也都不曾擁有過, 看見一串洋碼就覺得昂貴,看見漂亮的女孩就覺得今生非她不可。”林嗈低低地笑,把黏在煙盒上的標價撕下來給他,“事實證明,它價值三點五歐元,不是什麽好煙而是法蘭西乞丐都能用來解饞的廉價煙卷。”
    “二十幾年前我在法國留學,剛學會抽煙什麽都不懂,隻覺得嗆鼻子的煙味最適合壓抑的地中海氣候。”他皺了皺眉,把它扔進煙灰缸,“當然,半年以後我就不再吸了。味道太濃,衣領和袖口都是尼古丁,顯得很像癮君子。”
    隱隱約約知道他要說什麽,程未右手抄兜,一副拭目以待的淡然。
    “人在未知的時候,總把好的東西當做不好,把不重要的東西視作必須。”林嗈切入主旨,“也許當你年長幾歲,接觸了社會的紛雜、認識了誌同道合的姑娘,你會覺得自己遠沒有想象中那麽愛她。”
    “說了這麽多,大叔你的目的是什麽?”程未挑著眉笑,“不會是來做思想工作,想要棒打鴛鴦吧。”
    “我沒這麽老土,也沒這個資格。”林嗈頓了頓,把深藍色的煙盒在掌心轉來轉去,“棒打不了鴛鴦,把你揍個半身不遂還是可以的。”
    男生被徹底激怒了,他冷冷地笑:“憑什麽。”
    林嗈聳了聳肩,無奈地向他解釋:“就憑我上麵有人,我想揍你就可以揍你。如果你隻是一時興起、嚐嚐鮮味,我奉勸你立即分手,最多隻挨我幾拳。如果你玩弄感情、一味拖延,到時候可不止進醫院那麽那麽簡單。”
    “我沒有子女沒有妻子,不管我和她結局如何,宴暘在我心底勝過己出。”知道楊桃不喜歡煙味,他把香糖扔進口中,“小子,既然成了年,你就需要為做過的事情負責任。我不是封建保守也不是強買強賣,隻是站在父輩的角度,不想讓宴暘難過。”
    林嗈拍了拍他的肩:“好自為之。”
    隨著皮鞋踩地的聲音,程未加快腳步,在拐角處追上了男人:“雖然您說的頭頭是道,但當年,你們還是分了手。”他頓了頓,唇角微嗤,“按照您的邏輯,不知道你們分手的原因是一時興起,還是遇見了更好的姑娘、更重要的事情。”
    林嗈站在風口,衣領吹彎:“我祖輩父輩一生從政,饒有私心讓我大哥讀了警察,又讓我讀了法律。年少叛逆,往往是為了打敗父母權威,得到不被認可的東西。大學還沒畢業,我便偷偷遞了留學申請,去法國同經濟數字打交道。”
    “那時她膽小的要命,害怕流離失所,害怕變數,害怕白人和黑人,說什麽也不願隨我去巴黎。”
    追溯往事,他又點了支煙:“三年後,她成了法官,找了一門不錯的親事。參加婚禮的同學說她過的不錯,新郎英俊風度,就連婚紗也都是最時髦的西式。我這才明白,什麽狗屁夢想什麽狗屁生活,沒有喜歡的姑娘,怎麽過都是不舒服。”
    安全通道被風力漸猛,一張藍色海報被吹到了腳邊。
    程未無厘頭地問:“大叔,你看過惡作劇之吻嗎?”
    得到否定的回答,他說:“脫離偶像劇的台本,也許真的有人愛他所愛,把另一個人當做必達的信仰。我沒有非做不可的職業,也沒有一定要完成的夢想,我胸無大誌、苟且眼前,平庸的人往往不圖名利,隻想無憾一生。”
    老舊的燈罩爬滿了蟲子,它們用不自量力的屍體堵住了光源。
    林嗈望向他,蒙上陰影的側臉是歲月的沉澱:“也許你該慶幸,你在相似的年紀比我通透的早。”
    楊桃的來電阻斷了他們的交談,程未望著他匆匆離去的背影,根據手機定位,在賣炸雞涼皮的休息區找到了宴暘。
    她把最後一口香菜扔進嘴巴,擰著眉問:“足足四十分鍾,我懷疑你不是拉肚子而是便秘。”
    糖心荷包蛋看起來很誘人,程未剔去一次性筷子的包裝袋,絲毫不客氣地夾走半顆:“哦,可能是因為我和你繼父多說了幾句話。”
    宴暘指尖一抖,兩根竹筷‘吧嗒’掉在了地上。她先否認了林嗈繼父的身份,隨後緊張兮兮地問:“你們...都說了什麽。”
    “林叔是個好人。”程未想了想,誠懇地說,“而且,他覺得我也是。”
    -
    第二天,程未提著兩大袋盧川特產、掛著宴暘蹭在胸口的眼淚,依依不舍地登上綠皮火車。出了火車站,她打車回家,能看見玻璃窗外的商場被貼上了歡度情人節的海報。
    也許是體貼異地戀的辛苦,學校在二月十四正式開學。
    這一天,女寢樓下被擺滿了愛心蠟燭和玫瑰花,形形色色的路人見證一對又一對的新生情侶,兩把大功率吹風機,都蓋不住樓下此起彼伏的起哄聲。
    “媽的,都已經十一點了,這群發情的人還真是沒完沒了。”劉小昭從耳朵裏掏出兩坨棉球,拉開窗,把手機對準擴音喇叭。
    一首《分手快樂》,從四樓的窗子很突兀的飄到樓下。
    在被人吐口水之前,尤喜和宴暘連忙把她拉回來,並且沒收了作案工具——小喇叭。
    “你想被這麽多嘴巴黏在一起的情侶,人肉到學校貼吧和公眾號麽?”宴暘從抽屜裏拿出一包菊花茶,“來,咱們品品茶降火的。”
    極端暴躁地拆開茶包,劉小昭把冰糖和菊花一連串的倒進保溫杯,她揉著太陽穴:“這群人表白就表白唄,非要弄得世界大亂,讓所有人都要跟著拍拍手、鼓鼓掌,見證他們瞎幾把的愛情嗎?”
    尤喜打開沸騰的煮鍋,朝裏麵扔下麵餅和調料包:“所以說啊,我和宴暘不光低調的談戀愛還給你們發紅包的行為,簡直就是在積德行善。”
    “讚同!”宴暘啃著小黃瓜,舉起雙手雙腳。
    “我差點忘了,這個不友好的宿舍隻有我和齊齊是正宗單身狗。”劉小昭長籲短歎一番,轉而對向尤喜,“哎,張叢送給你什麽禮物?”
    張叢是尤喜的男朋友,長相、家世隻算湊合,但性格溫吞總給人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樣。當然,有人善於倒弄情商、換皮抽骨,究竟如何也隻有尤喜一人自知。
    隔壁桌上擺著一大瓶九十九朵紅玫瑰,嬌豔欲滴的顏色,很像宴暘最常用的口紅。尤喜知道這是程未送給宴暘的情人節禮物,不止鮮花,還有一瓶獨角獸香水。
    人和人是不能比較的。
    她睨一眼劉小昭,臉色不太好:“別光說我,劉碧是不是又送給你什麽好東西?”
    “今天是情人節,我和劉碧什麽也不是,他幹嘛要送我東西。”嗅出不同尋常的味道,劉小昭微微一笑,指著布滿水汽的鍋蓋,“你的麵是不是要糊了。”
    是有些糊味。尤喜迎著貼在臉頰的熱氣,用筷子攪了攪,故作無所謂地說:“沒糊啊,我覺得味道剛剛好。”
    當晚,宴暘躺在床上玩手機,發現自己被拉到一個名叫‘反勾心鬥角一家人’的聊天群。
    成員隻有三個,群主是尤喜,群成員缺了劉小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