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 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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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為防盜章, 本文采用晉江防盜:防盜比例40%防盜時間一天半; 不過看了後麵一些傷痕文學, 安城這一片風聲的確相對平和許多。
但是上輩子的她真沒有想離她居住的地方附近有這樣神奇的所在,好像後世電影裏的和平飯店。
可惜, 上輩子在這生活的最後六年她沒有出過村, 隻知道再有一年半時間,沈來旺丟了工作, 回到村裏給辦喜宴、喪事的人家燒酒席, 但是因為石家針對, 基本上沒有人家敢請他,隻得拿起鋤頭種地了。
想起石家的種種惡行惡狀, 沈喜梅動搖的心又堅定了, 她不能做個小員工, 必須自己做生意, 掙大錢,早早帶家人離開石家的惡勢力範圍。
國賓飯店是個天賜的好平台, 她必須牢牢抓住,雖然想起這天價的承包費, 對說服父母心裏在打鼓。
果然, 沈來福看了合約後, 瞳孔掙得老大,再三確認八百塊是一個月的承包費而不是一年的,心裏隻道:這怕是那位江老板糊弄小孩子的, 並沒有真的想讓女兒參一腳生意。
看了眼眼巴巴看著自己的閨女, 沈來福將幾紙合約往床邊木箱子上一扔:“你知不知道鎮上糧站收稻穀多少錢一斤?”
沈喜梅搖搖頭, 她不太記得了,隻記得在供銷社裏買鍘好的米好像是一毛八一斤,還需要糧票。這就一毛八一斤的米家裏都不舍得買,分的精細糧吃完就吃粗糧,好歹這年頭家裏粗糧是管夠的。
“八分一斤!八百塊錢能買一萬斤稻穀了!”
家裏總共不到六百塊錢,是分家後,四五年時間一家六七個勞力做工分一點點掙出來的。
拿八百塊去租一個月的鋪子做生意,除非他瘋了。
女兒想做生意,他是同意的,其實他心底一直有這麽個渴望,但是他身上擔負著一家老小的生計,不敢輕易妄為。
老一輩人都覺得種地是最可靠的,特別是最近有分開單幹的苗頭,大家都覺得好日子要來了。但是他知道,當初沈家蓋那三十間房子,至少有一小半的錢是老五在飯店掙得。
老五一個掙得頂的上他們兄弟四個種地掙得還多,他們兄弟四個一向可是滿工分的,尚且比不上老五。
可以想見,那比老五厲害的廚師能掙多少,那飯店的領導又能掙多少錢?
可是那些年不能做生意,再說,他也自覺沒那個經濟頭腦,所以他老老實實種地。
現在政策在變,女兒有這想法,他倒是想支持,可八百塊一個月的承包費無論如何都不是他們這種家庭能承擔的起的。
沈來福難得語重心長的說了一通話:“鎮上工廠和單位多,像是醫院、糧油站、棉紡廠效益都好,員工多,我回頭去打聽打聽,哪家門口還沒有賣盒飯的,就像石天清家那樣,弄個小推車,賣盒飯也是不錯的選擇。
成本一兩百就夠了,咱有多大地,張多大篩子,做什麽也要腳踏實地。”
若是沈來旺沒有在國賓飯店做廚師,沈喜梅沒有想到去那裏找路子,從而見識到不一樣的世界,她肯定想著的也隻是推著三輪車賣點小吃,一天掙個幾塊錢就心滿意足了。
但是這樣千載難逢的機遇,怎麽能平白錯過?
“爸,咱這樣想,八百塊是四個窗口的,一個窗口也就兩百塊,飯店還會提供員工、營銷……
這是穩贏不賠的買賣!”
“這世上根本就沒有穩贏不賠的買賣!我看你是被那江老板洗腦了,她怕不是個好的,老話說:無商不奸,無奸不商,她可能是見你小孩子好騙,想引你上鉤。
你要知道,這合約一簽就是一年,那是多少?九千六百塊!
到時候咱們家就是砸鍋賣鐵也付不起,你想一家子老小去賣血還是去坐牢?”
沈喜梅還想說什麽,沈來福動氣了,手一揮:“你還是老老實實在家幫你奶幹活,別想著做什麽生意了,沒經過事,遲早被人騙了!”鎮上以後都不能讓孩子去。
石芸榴之前聽了八百塊就一直愣到現在,知道沈來福動了氣,才緩過來。
“喜妹,你……去洗洗睡覺吧。
明天你姐回來過滿月,這些事以後再說。但是像你爸說的,那個江老板,你以後不要同她接觸了。
我們是你父母,不會害你。”
沈喜梅看著臉色鐵青的沈來福,又見驚疑不定的沈母,想說什麽卻說不出來:的確有些冒進了,畢竟羅馬不是一天建起來的,現在的她想張羅下這麽大的生意,風險很大,家裏根本承擔不起,她的心太急切了點。
沈喜梅走後,石芸榴還有些不踏實,將那幾張紙收起來:“這個要不讓來旺回頭帶回去,還是直接燒了?他這個老板是不是真的是飯店老板,怎麽看著像是騙子,還專門找小孩子糊弄?”
沈來福不語,將幾張紙接過來,前前後後認真看了一遍,想不出個所以然。
“我去看看老五睡了沒,你將這幾張紙收好,別讓人瞧了。”說著,拿起老煙槍出了門。
沈來旺正出門倒洗澡水,見自家大哥過來,忙迎了進來。
沈來旺手上有手表,粗粗看了一眼,都十一點鍾了。
沈來福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那天見到的那個江女士你能確定就是飯店的負責人嗎?”
“這還能有假?!江老板都管理飯店十幾年了,這些年雖然露麵不是那麽勤,早些年卻是整天在飯店坐鎮的,飯店裏的事,她是一言堂。”
“你們那不是國營大飯店嗎?沒有其他領導,怎麽就一言堂了?”生產隊上還有大隊長、副隊長之分呢。
沈來旺搓搓手,降低聲音:“這也沒什麽好隱瞞的,飯店裏一些資深的員工都知道,這江老板上頭有人,後台硬著呢。
飯店雖然掛著公家的牌子,但是我們私下裏曉得,這飯店應該算江老板的私產。
那天你也見了,我們那樓氣派吧?江老板自己掏錢蓋起來的。
人家闊氣著呢,當年蓋這新樓,前後歇業兩個月時間,員工工資一分沒少給。
喜妹這運氣好著呢,搭上江老板這船。
你不知道鎮上多少人家,想走門路在裏麵謀份差事……”
沈來福皺著眉頭問:“你一個月能拿多少工資?”
沈家一九七五年蓋好房子,正式分的家,分家前,錢財基本交到大家長沈平那裏,那時沈來旺每個月會交三十塊錢到公中。
說到錢的事,沈來旺含糊起來:“還可以了,店裏效益好,江老板每年都會給我們漲點。”
沈來福眉頭皺的更緊了:照這樣看,人家大老板,偌大一個飯店,不至於糊弄小姑娘的錢啊。關鍵是她肯定知道,就他們家,不可能拿得出那麽多錢。
那麽她定下著八百一個月的承包費是為何?
“你們飯店有多少員工?有拖欠過工資的情況發生嗎?”
“飯店多少員工不是太清楚,但是我們廚房,包括廚師、打荷、勤雜工,有三十一人。服務員那就更多了,三樓包間都是一對一服務。
拖欠工資就更不會出現了,你問這個幹嗎?”
這下換沈來福不吱聲了,沈來旺問:“你不會擔心我們飯店虧損,然後喜妹小吃窗口幹不贏吧?”
沈來福繼續不吭聲。
沈來旺氣憤了,哪怕是他親大哥,也不能容忍對方對他奉之為神一樣的飯店抱以質疑和揣測的態度。
“你知道我們飯店最貴的一道菜佛跳牆多少錢一份嗎?三十八快,每天限量供應二十份,現在都預定到十天後的,這還是夏天淡季來臨的走量!”安城靠海,哪怕鬆洲縣在安城的最北邊,極品的海產品也是不缺的,關鍵是國賓飯店有最好的海鮮供應鏈。
沈來福煙鬥都掉了:“你是說,你們店一天賣一份菜就能有八百塊的進賬?!”資本家也沒這麽厲害吧?
“八百塊算什麽!蓮花河邊一直通到縣城的那條混泥土闊路就是我們國賓飯店出錢填的,錢多的去了!”填那條路,據說就是為了從縣城乃至省城來吃飯的客人路上平坦些,少顛簸。
填進去的水泥石頭渣子那真是海了去了,路麵都抬高了一米多,再也不怕蓮花河漲水。跑了兩三年,路上連個坑坑窪窪都沒壓出來。
沈來福自然知道那條路工程耗費多少,當初他們都去做工了,工錢給的也高,但那明明是政府出資建的好吧。
“拉倒吧,牛皮吹上天了。像你那樣說,那江女士還縮在這小鎮上幹嘛?早去縣裏、省裏了!有那錢,首都都去的!”
沈家以幾十年前的一點淺薄的恩情向顧家施壓,讓顧長軍娶了已經名聲掃地的沈喜梅。
但是姚麗君的事情並沒有結束,並且此人一度成為沈喜梅的心魔。
姚麗君以全縣第二名的成績考上了重點大學,畢業後如願留在城裏工作,嫁入了她心心念念的高級知識分子家庭。
卻並沒有從此過上幸福快懷有五個月身孕的時候被家暴,孩子沒保住自己的命也差點沒有撿回來,失婚失業的姚麗君回到農村老家養身子,那一年正好爆發了沈喜梅殺人事件。
出於一種你過得比我更淒慘,我就開心的心裏,姚麗君自然不會錯過沈喜梅走入人生絕境的場景,但是她並沒有見到沈喜梅生不如死的場麵,卻見證了顧長軍對沈喜梅如何的情深意重,不離不棄。
顧長軍絲毫沒有為了仕途而離婚的打算,錚錚鐵骨的軍人為了保沈喜梅到處奔走彎腰求人,甚至不惜頂撞顧家兩老,這樣鐵血柔情的顧長軍讓姚麗君魔怔了。
她瘋狂的後悔,那個對妻子情深意重的顧長軍本來應該是她的丈夫啊。
沈喜梅最終判了十三年有期徒刑,姚麗君養好身子去了西北,她是大學生,很快就找到一份體麵的工作,開始拚命尋找機會想出現在顧長軍的視線裏。
顧長軍擔心沈喜梅在獄中遭罪,每次休假都不遠千裏來探監,但是等他離開後,沈喜梅麵對的一定是姚麗君那張癲狂偏執的臉。
哪怕出獄後,沈喜梅被顧長軍接到軍營裏,也時常被陰魂不散的姚麗君找到,她就像是恐怖的背後靈,纏著她不放,一直到顧長軍身死,姚麗君才從她的生活中消失。
如果說朱茂華是沈喜梅噩夢的根源,那麽姚麗君就是她自卑惶恐膽怯的源頭。
她時時提醒自己,顧長軍仕途重重受阻都是她造成的,她不應該這麽自私的綁著顧長軍,讓他如折翼的雄鷹,無法展翅高飛。
沈喜梅手上用力的搓洗著衣服,腦子裏卻翻騰著那幾年監獄裏最難熬的場景。
她突然身負神力,又有顧長軍時時打點,在監獄裏認真改造學習,並沒有受到磋磨,但是定期出現的姚麗君像一個能說會道的心理師,輕而易舉擊潰了她被顧長軍建築起來的心裏防線。
內疚、羞愧、自卑總是充斥著她的精神世界,又怕顧長軍知道會擔心,他可不是普通的邊防戰士,是需要經常出比較危險的任務,作戰的時候可分心不得,所以她從來不敢在顧長軍麵前表現出來,一度瀕臨崩潰……
沉浸在那些回憶裏,沈喜梅手上的勁不由使得越來越大,突然邊上邊上傳來驚呼聲:“天哪!喜妹姐,你那是使了多大的力啊,青石板都被你捶斷了?!”
沈喜梅恍惚的看了一眼,果然,她前麵的青石板斷裂了,前頭一截往水裏沉去,衣服也飄進河裏,沈喜梅忙用捶頭將衣服跳起來挑上來,然後人後退,站到岸上去。
見幾個小姑娘震驚的眼光,沈喜梅忙解釋道:“哪裏是我捶的,肯定是用的久了,早就受損要斷的。”
這解釋很合理,大家很自然就相信了,邊上一個姑娘喊道:“喜妹,到我這裏來,這兒還有位置。”
沈喜梅聞聲看過去,那個位置正好在姚麗君和那個喊話的姑娘中間,淺笑一下,隨手提起剩下的髒衣服走過去,現在的她是人見人愛的一枝花,根本用不著怕這個人。
沈喜梅一邊放下提桶一邊笑著問邊上那個還沒有想起名字的女孩:“你怎麽也這麽晚啊?”其他姑娘都差不多要洗完了,也就這位姑娘和她還有一大堆的髒衣服。
“嘻嘻,這不是我妹放暑假了嗎,中午飯她燒,所以我一點也不急。你呢,現在身體好了?”
“恩,隻是嚇到了,前兩天沒什麽精神,現在一點事也沒有。”
“那我們待會一塊回去。”
“好啊,不過我得回去燒飯,得快點。”
“也是,誰讓你姐姐嫁的早,你們沈家都是男孩子,都沒人能幫你分攤家裏活……”
悶不吭聲的姚麗君突然將衣服在青石板上使勁摔起來,甩了沈喜梅一身水。
可能是一山不容二虎,姚麗君一向對壓她一頭的自己看不順眼,但是沈喜梅覺得她沒必要同她較真,小家子氣性,別人可都看的明擺著呢。
沈喜梅轉過身看向姚麗君,親切的說:“你家沒有錘頭(農村洗衣服時捶衣服的工具,因為力的反作用震手,不能直接用現成的木棍,而是木匠削成趁手的造型,做家具時順帶著做的,農村人家哪裏時常做家具,一般是新媳婦的木製嫁妝,沈喜梅手上的就是前年她大嫂的陪嫁,而沒有的人家直接將衣服在石板或是洗衣板上摔打也是一樣的),我的借你用吧!”
別人都覺得沈喜梅是好心,但是在姚麗君看來,對方就是諷刺她家窮,語氣不好的拒絕道:“用不上,我自己甩。”
“那能不能請你將水擰幹一點,我衣服都被你甩濕了。”沈喜梅一臉無辜的說道。
姚麗君卻像沒聽到似得,繼續將衣服甩的啪啪響。
有人幫著聲討道:“姚麗君,你太過分了,我這都有水了。喜妹好心好意借你用,你自己不用甩臉色給誰看?”沈喜梅忙打岔:“算了,恩,麗君也不是有心的,我給你擋著點!”還是沒能想起這女孩叫什麽名字,紅霞還是明燕來著?
姚麗君動作粗魯的將衣服在水裏擺擺漂幹淨,扔進鐵桶裏,提著氣鼓鼓的走了。
邊上的女孩朝走遠的姚麗君做個鬼臉:“切,慣得你,喜妹,你就是這麽好性子,對這種人幹嘛好聲好氣的?”
沈喜梅:恩,好性子人設不能崩!
“沒有啊,麗君人挺好的呀,今天可能心情不好吧。不過,她今天怎麽沒有上工?”姚麗君是家裏的長女,下麵弟妹還年幼,可以幫忙幹家務活,所以隻要放假姚麗君得一天不落的上生產隊掙工分,老能幹了,基本上一天能拿拿到十個工分,在這幾個生產隊,除了沈家幾個青壯年的女性,少有拿十個工分的女性,所以姚麗君在這一帶也是很出名的。
“她家裏想讓她養養,養白了,好賣錢呢!”不知道是叫紅霞還是明燕的女孩一臉鄙視的說道。
“程媛媛,你留點口德,人家的事,你管那麽多幹嘛?”一個膚色特黑的女孩吼道。
沈喜梅總算知道這個不知道是叫紅霞還是明燕的女孩原來叫程媛媛,順帶也想起那個膚色黑的叫程婷婷,她們倆好像是堂姐妹來著。
關係很不好的堂姐妹,兩家媽媽是村裏出名鬧騰的妯娌,隔三差五掐架。
程婷婷是堂姐,長得還蠻實,沈喜梅和程媛媛識相的不再開口,兩人相視一笑,小女孩的情誼由此建立。
其她人陸陸續續洗好走了,沈喜梅手上麻利,衣服洗得又快又幹淨,自己的洗完了還順帶著幫程媛媛洗了兩件襯衫,兩人才一起有說有笑的往回走。
“你那桶裏那麽滿,是不是很沉啊,我忙你一提提著吧。”程媛媛真誠的說道。她隻有一桶衣服,而沈喜梅兩桶還是塞得滿滿的,不過為什麽對方看起來提著很輕鬆啊?
沈喜梅見程媛媛有些不解的眼神,不由叫糟。前幾天生病了,她奶和大嫂隻練了幾件緊要穿的洗了,她這桶裏積累了不少衣服,按理,她是提不動的。
沈喜梅忙做出有些吃力的樣子,嘴上卻拒絕道:“沒事,我擰水時擰的特別幹淨,不是很重。再說我家離得近,很快就到了,不像你還要拎好長的路呢。”開玩笑,要是讓對方知道這桶那麽重,不得更懷疑她。
聽了沈喜梅的話,程媛媛也沒有再堅持,她自己的的確蠻重的,多了拎不動。
兩人非常和諧的走進村裏,很快到了沈家那排房子的路口,沈喜梅正準備說再見,程媛媛卻放下東西跑過來,湊到沈喜梅耳邊神秘兮兮說:“我和你好才告訴你,那個姚麗君就不是個好的,前兩天我看見她去了石家,最後是石愛國送她出來的,她出來的時候眼都是紅的。我看她十有八九是看上石愛國了,想撬你牆角,卻被石愛國拒絕了,你可上點心吧,記得防著她。”
沈喜梅一輩子沒種過地,自然不太關心分開單幹的事,重生了,她得提前把她的小餐館開起來,錢這個東西不是萬能,但是也萬萬不能短了,家裏的條件、顧長軍的仕途、孩子的養育,都使得她必須未雨綢繆起來。
不過她同時想起了這年頭有和流氓罪一樣人人喊打的罪名:那就是投機倒把。
對於做生意,現在絕對是最考驗人膽量和魄力的年月,雖然投機倒把不像前幾年抓的那麽嚴,有的地方政策鬆,可能啥事沒有,但是也可能被揪著就是坐牢的大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