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39 箭支
字數:4972 加入書籤
,最快更新鯨落海底 !
況且, 這個祭台的地理位置極其特殊, 它位於半山腰,隻在祭台北側留有一條下山的路,南側則是深不見底的斷崖,可以說是嵌在山間的。
而一旦將那北側的路堵死, 便再沒有可以下山的路。
這時,一朵紅色的煙火在天空炸開, 那是皇家獨有的信號,代表褚帝遇刺, 速來救駕!
站在閣樓上的赫連淑勾起唇角, 冷眼看著那煙花炸的絢麗多姿,冷笑道:“上山的必經之路早已用火堵死,就算是滅火也至少需兩三個時辰,我就不信,你區區一千兵能在這箭雨中支撐那麽久!”
此時,保護褚帝的一千精衛已經倒下了三四百名,若是被單純的箭支射中怕倒下的也不會如此之多,但偏偏那箭支上塗滿了劇毒,沾上一點就會要人性命。
沈沉的劍挽出數朵劍花,將部分劍打落回去, 倒也幹掉十幾名弓箭手, 但耐不住人多勢眾, 內力漸失。
而褚壇淵體內的餘毒根本沒有徹底解掉, 強行運氣隻會令他血氣翻湧, 臉色逐漸變得蒼白起來,但他的腳下步伐愈發詭譎,從祭台東部旭國閣樓下踩下一塊青石,待那青石下陷了幾許,他又挪移到北部甫國閣樓下的一塊青石,就這般逐一踩過四國閣樓下的一塊青石,衣袂在箭雨中不斷翻飛,其手中的軟劍耍的愈發狠厲。
沈沉緊抿著唇,幾步便靠近了氣息不穩的褚帝,摟住對方的腰身直接向後退了幾步,幾根帶火的箭支狠狠落於褚帝站著的地方,竄起零零星星的火花。
“陛下,在這樣下去……”沈沉低聲喚道,漆黑的瞳仁中流露出了擔憂之色。
褚壇淵大半個身子都倚在了他的身上,唇邊逐漸溢出了殷紅的血跡,如墨的瞳仁中翻滾著令人戰栗的殺意,他聲音低啞道:“這裏,即是祭台,也是一個巨大的機關。”
“一旦機關啟動,那築在五角處的閣樓便會即刻傾倒,上麵的所有人便都會墜於山崖。”褚壇淵眉眼間彌漫著淡淡的戾氣,低咳幾聲任由沈沉將他抱在懷裏,擋下無數根箭支。
“朕已經啟動了四塊機關青石,最後一塊則藏在褚國閣樓之上,屏風最裏側的那塊青石。”褚壇淵手中的軟劍再次狠狠掀飛十幾根箭支,眸色暗沉道:“你且掩護朕。”
“現在陛下貴為天子,體內餘毒未清,且內力不穩,還是讓屬下去吧。”沈沉垂目掃過頸間愈發金燦的珠子,握緊了手中長劍。
——無論如何,他也不能讓這樣的褚壇淵以身試險。
聞言,褚壇淵望著死士的下顎,倏地捏緊了對方的手臂,沉聲命令道:“一旦將那青石用內力向下打進少許就立馬回來,倘若著實闖不進去便罷了,容朕在想法子,可記住了?”
沈沉望著駐守在閣樓上的數名弓箭手,垂眸應道:“記住了。”
話音剛落,褚壇淵便感到手裏一空,心中好似驟然空了一大塊,令他極其不適。
壓抑住內心深處不斷湧現的恐慌,褚壇淵眸色暗沉,不由自主的攥緊了手裏的軟劍,低喝道:“龍將軍!想辦法把赫連淑給打下來!”
“遵命!”被這漫天箭雨搞得無比暴躁的龍嶽大吼道,直接向著赫連淑所在的夏國閣樓縱身飛去,氣勢勢不可擋!
這時的沈沉儼然已經逼近了目的地,他提氣猛然躍上了閣樓,手中的劍揮出的極快,瞬間斬殺三名弓箭手,血花噴濺到白色的麵具上,無端的顯出了幾分邪肆。
但盡管如此,他還是因躲閃不及而被沾染著劇毒的箭支擦傷了左臂,頓時,他的左臂便失去了知覺,那毒素也在緩緩的向著五髒六腑蔓延。
沈沉下意識的封住自己的幾個穴道以防止毒素繼續擴展,在苦笑自己殺人殺的這般幹淨利落時,也不忘自己來這裏的真正目的。
但好在那些弓箭手大多數都藏身與其餘四國的閣樓上,所以,褚國閣樓上的弓箭手隻有三十幾名,沈沉目光微凝,直接無視頸間隱隱散發著紅光的珠子,不要命似的運轉內力挑飛弓箭,劍尖淩厲的劃破敵人的咽喉。
沈沉這個人在某些方麵就是一根筋,強的沒辦法,哪怕自己遍體鱗傷也要把自己認定的事情做完了,更何況,這還是為了他的心上人。
所以,在用內力將那最後一塊青石踩下後,沈沉的手都在發抖,而那本紅潤飽滿的唇呈現出了紫色,血腥味在喉間翻湧,五髒六腑被紊亂的內力攪的生疼。
五處閣樓逐漸晃動起來,沈沉咬著牙,視野被冷汗弄得模糊一片,拚著最後的幾絲內力從閣樓跳出,在堅硬的地麵上打了兩個滾後才穩住了身子,地麵上瞬間沾染了刺目的血跡。
“嘭——!”
五處閣樓迅速向著懸崖處傾斜,上麵的弓箭手麵露恐懼,救命二字還未曾喊出,便隨著數塊落石墜入深淵。
赫連淑由於提前被龍嶽逼下閣樓,所以暫時逃過一劫,但這個變故卻令她措手不及,驚愕的一瞬後便被龍嶽鑽了空子,長刀狠狠的向著她執鞭的右手斬去——!
赫連淑衣袂翻飛,頗為狼狽的躲過要害,但鞭子卻被硬生生打落在地。
隨後,褚帝的援兵來了。
沈沉單膝跪在地上,用劍支撐著身體大口喘.息著,老實說他現在的狀態極為不好,且不說身體被劃傷了數道口子,那些毒素也在不斷侵蝕著他的身體,痛不欲生。
而後,金紅相間的珠子從他的衣領掉了出來,沈沉半眯著眼,感覺自己要涼。
——不,如果在自己涼之前讓褚壇淵相信眼前的一切都隻不過是他過去的記憶的話……
沈沉手腳都軟綿綿的,但他還是憑借著驚人的毅力搖搖晃晃的站起了身子,剛邁出一步,便不由自主的向前撲去——
“胡鬧!”帶著蘭花香味的懷抱纏繞鼻間,男人隱隱夾雜著怒火的聲音傳入沈沉的耳際。
沈沉用那沾染著血跡的手摟住了對方的脖頸,冰涼的嘴唇貼在他的脖頸處,聲音低啞道:“陛下,您信我麽?”
褚壇淵不禁收攏了抱著沈沉的手臂,心髒仿佛被一無形的手揪住了,扯的生疼,而在生疼的同時也摻雜著巨大的恐懼以及不安,眼底深處浮現出了無法遏製的怒意,聲音冰冷道:“信。”
沈沉顫抖著手將那顆金紅相間的珠子放在手心,倚在褚壇淵的胸口處,輕聲道:“那這個,你看到了麽?”
褚壇淵垂眸,但見一顆圓潤的,散著金紅光芒的珠子靜靜的躺在死士的掌中,令他的瞳孔微微收縮,沉聲道:“此為何物?”
沈沉鬆了一口氣,無聲自語了一句總算能看見了後,大腦變得愈發昏沉,身體上的疼痛儼然已經麻木了起來,某種東西正在快速從他身體裏流失,雙眼逐漸失去了神采,他啞著聲音道:“……陛下,現在你所經曆的一切都是你已經經曆過的……這不是你的現實,而是你的過去……”
褚壇淵握緊了沈沉那捧著珠子的手,那手愈發冰涼,且懷中之人的氣息也愈發微弱,而後,他直接打橫抱起死士,麵沉如水,周身的氣息極其壓抑可怖,直接對跟在身後的幾名士兵厲聲道:“宣禦醫!速來!”
“是!”士兵急忙應道。
“……陛下。”沈沉的目光愈發渙散,耳邊充斥著各種各樣的聲音,他不禁攥緊了手裏的珠子,將其抵在了自己的唇邊,吃力的抬高了聲音道:“白荊!”
倏地,褚壇淵的腳步停住了,緊接著,周遭的一切好像是突然按下了暫停鍵,靜止不動,所有的聲音都盡數消失不見,覆上了一層淡淡的銀色。
於是,沈沉便發現那些流失的生命力又回到了自己的身體裏,身上的傷口也完好如初,而且,他臉上的麵具似乎也不見了。
“……差一點。”褚壇淵低聲喃喃道,用那雙烏黑的眸子注視著懷中之人,而後,他驀地垂首噙住了沈沉的雙唇,眼睫輕輕掃過對方的眼皮,舌尖狠狠在沈沉溫熱的口腔裏攪動,仿佛要將他拆吃入腹。
沈沉一臉茫然,完全搞不清楚狀況,直到被吻的有些窒息,他才情不自禁的推了推褚壇淵。
接著,他便被褚壇淵輕輕放在了地上。
“沉哥,你知不知道先前的情況有多危險。”褚壇淵捧起沈沉的臉,眉間充斥著幾分陰鬱之色,眼中閃過一抹深藍。
沈沉怔了片刻,狐疑道:“白荊?”
“是我。”身著廣袖黑袍的男人用唇小心翼翼的吻了吻眼前之人的眉心,鼻尖相抵,嗓音低沉道:“還好在最後一刻想起來了,否則……”
沈沉勾了勾唇角,眼中的笑意彌漫,道:“那這片記憶是不是成功找回了?”
“是。”白荊咬著沈沉的下唇,冷聲道:“不過,你還能笑得出來?”
沈沉噎了一下,沉聲道:“其實我已經做好要吞下珠子的準備了。”
聽此,白荊眸色晦暗著用牙齒懲罰性的咬破了對方的下唇,壓低了聲線道:“我看……你是欠.操了。”
沈沉:“???”
——怎麽覺得……
——找回這份記憶的白荊好像有哪裏壞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