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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穀茗殷被人帶回住處，董莊主親自監督，讓屬下將窗戶釘死，門也換成一扇密不透風的鐵門，鑰匙交給沈莊主。
    越皓林雙目噴火，卻也無可奈何，隔著釘死的窗戶衝屋裏喊：“敏之，要是有什麽需要就喊我！”
    “知道了，越大哥你放心。”聲音都被這些木條阻隔了，穀茗殷的聲音再傳出來就隻剩下微弱的音量，顯得孤立無援。
    當夜，越皓林是打定主意不睡的，但是不知為何困意凶猛，坐在桌邊支著劍就睡了過去。
    突然幾聲尖銳的鳥啼在窗外響起，越皓林猛然驚醒，立即意識到不對，抓起劍就衝了出去，發現穀茗殷房間的那扇鐵門果然從外麵打開了。
    他大喝一聲去踹那鐵門，一腳竟沒踹開，便拿劍去砍那窗戶，屋內零星地傳出穀茗殷哭喊著叫他名字的聲音，越皓林急得差點兒瘋掉。
    被封了兩層的木窗幾下就被利劍劈開，這時也有別人被這邊的聲響驚動，趕了過來，正看見越皓林飛身從窗戶躍進去，然後聽見他的一聲厲喝：“董大川我殺了你！”
    這幾人都是董莊主的手下，當即臉色巨變衝上前去，趕到屋裏時，卻還是晚了一步，董莊主已經屍首異處，而那殘缺不全的屍體上衣衫不整，上衣還在，外袍的衣擺下卻露出褪到腳腕的褲子。
    再看越皓林那裏，正背對著他們懷抱著一個人，看不清那人的樣子，隻有一截小腿和一隻腳露在外麵，殘破的窗戶外投進一束月光，正好打在那雙腳上，皓白地宛若白玉，竟有種誘人的美麗。
    “哢！”
    徐遙立刻從林兮和懷裏站起來，盡管剛才在林兮和懷裏窩了半天，腿都有些麻了，還是僵著身子站了起來。
    這次又感覺到了……
    林兮和沒等他站穩就急退一步，英俊的臉上罕見地帶了些難堪，剛剛兩人挨那麽近，徐遙肯定察覺了。他忍住整理下擺的衝動，姿勢僵直地往場外走。
    因為怕把戲服弄髒，徐遙穿的是浴袍和牛仔褲，一隻腳穿著運動鞋，一隻腳光著，此時已經穿上拖鞋，褲腿也被卷到膝蓋。他蹲下身，在自己露著的那條小腿上不自在地摸了一把。
    “……怎麽了？”林兮和走在半路還是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就見徐遙在那兒彎著腰在小腿上摸來摸去，以為他不舒服，忍不住問了一句。
    “剛才一直露著有點兒涼，沒什麽的，林老師。”徐遙站起身，對林兮和解釋道，臉頰紅得有些豔。
    林兮和下意識就往回邁了一步，想給他拿個毯子什麽的，又硬生生頓住腳步，朝他點了下頭，“那就好。我先走了。”
    徐遙失落地看著他大步離去的背影，十分茫然地握住了自己的手。
    “小徐。”陳導在喊他。
    徐遙趕緊回神。
    “這是你後天的戲。”陳導遞給他幾頁紙。
    徐遙有些疑惑地接了過來，“又要改了嗎？”
    陳導含糊道：“你先看看吧。”
    徐遙低頭讀著上麵的字，不由漸漸變了臉色，等他看完再抬起頭時，臉上的血色已經褪了個幹淨，眼神閃爍，帶著無措和害怕。
    陳導有些不忍，問他：“能演嗎？”
    要是實在接收不了，他再跟貝克爭取一下。
    徐遙又低頭飛快地翻了一遍，然後指著紙上的一處問：“這裏，要怎麽拍？”
    陳導瞥了一眼，然後清了清喉嚨，“當然是借位，不可能讓演員真做的。”
    徐遙咬了一下嘴唇，“我沒學過這個，怕演不好。”
    陳導覺得自己像個逼良為娼的老鴇，難得地柔聲細氣：“不用緊張，回去看幾部片子，學一下那種表情……和喘息就行。剩下的兮和知道怎麽弄。”
    徐遙猛地抬頭：“林老師拍過這種鏡頭？”他把林兮和的片子都看遍了，但是從沒有見過這麽火爆的呀！
    “啊，拍過……但是沒剪進去。”陳導想抽自己嘴巴，那是當年林兮和與阮玲拍的，被林兮和的父母強烈要求刪掉，所以外人都沒見過。
    徐遙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看起來都快哭出來了，“也是這種……全脫的嗎？”
    陳導滿臉同情地搖了搖頭。
    “那……那……我……”
    陳導輕聲問：“女演員肯定顧忌要多，男演員脫一下也還好啦。小徐，能接受嗎？”
    這不是脫不脫的問題，而是那些動作……徐遙的臉從白又轉向紅，回想這幾天林兮和對自己的冷淡，一咬牙，對陳導說：“能！”
    陳導一喜，讚許地拍拍他肩膀：“真敬業！”
    “林老師看過本子了嗎？他同意拍嗎？”
    “呃，這個，我也是剛給他，應該還在看吧。他又不用露哪兒，應該沒意見。”
    “誰說的，我不同意。”
    徐遙和陳導同時轉頭，詫異地看著林兮和皺著眉頭走過來。
    林兮和的視線在徐遙臉上掃過，然後對陳導說：“我不同意這麽拍。”
    陳導也跟著皺起眉頭，“你知道咱們本子大改以後，就更貼近原小說了。這一段床戲就是原小說裏的情節。越皓林替穀茗殷解藥性，發現了他是閹人的秘密。所以等穀茗殷消失以後，他才能猜到他就是西廠副督主。這比咱們最開始的本子合理多了，怎麽能不拍呢？”
    林兮和深吸一口氣，“我沒說不拍，我隻是說不能這麽拍。小徐沒必要脫衣服，那些……也沒必要拍得那麽細節，咱們拍的是武俠，沒必要搞這些。”
    可能是他指責的口吻太強烈，陳導也有些惱了，“這不是我的主意，我已經很為你們爭取利益了！如果你不願意拍，你去找貝殼，我不管了！”
    陳導怒氣衝衝地走了，林兮和看了徐遙一眼，兩人突然都顯得很尷尬，剛剛看到的那些露骨的字眼都跟噴泉似的“噗噗”往腦子裏湧。
    “咳，”林兮和清了一下嗓子，“我去找伊沃談，你放心，不會讓你拍這種鏡頭。”說著就要去找伊沃算賬。
    “林老師，我願意拍！”
    林兮和一下子頓住腳步，吃驚地回頭看著徐遙，“你說什麽？”
    徐遙臉上飄紅，“我說，我可以拍，沒關係。”
    林兮和轉過身，眉峰間一下子擰出深刻的紋路，“小徐，你別犯傻。這不是為藝術獻身的問題，這是伊沃要消費你……的身體。你當時簽合同的時候沒有提到要拍這些大尺度鏡頭，你有權利拒絕。”
    “我懂。但是我想拍。”徐遙又往前走了一步，但是他的眼神是脆弱的，說出這種話已經突破了他的極限，他不知道林兮和會怎麽看他。
    林兮和一眼就看透了他的想法，他想通過拍戲親近他。如果拍那種情節，徐遙確實能輕而易舉令他當場出醜。
    “我不允許。”林兮和沒有再看他，丟下這幾個字就轉身走了。
    徐遙已經數不清這是第幾次林兮和將他扔下了。他實在想不明白他最近做錯了什麽，惹了林兮和不高興，可是拍戲的時候他明明還是那個樣子的……
    林兮和英語很好，跟伊沃談判的時候卻執意說漢語，讓翻譯小姑娘給他翻譯。
    他能聽懂伊沃說的，伊沃卻聽不懂他的，林兮和從氣勢上便占了上風。
    “好吧，好吧。”伊沃無奈地擺手，“林，你的口才很好，但是你仍舊說服不了我。不做那樣的細節，你怎麽表現出越皓林對穀茗殷巨大的迷戀？怎麽說清楚穀茗殷身體不完整，隻能通過按摩前列腺才能獲得快感？”
    翻譯小姑娘一下子漲紅了臉。
    林兮和厭惡地示意她不用翻譯這句，然後說：“我剛才已經說了，隻需要讓越皓林發現穀茗殷身體的秘密就可以，我們隻需要幾個鏡頭就能交代明白，為什麽一定要脫衣服？”
    “林，你覺得在鏡頭前脫衣服是可恥的嗎？你覺得人類的身體是醜陋的嗎？你覺得因愛而性是肮髒的嗎？”
    林兮和一愣，當然不，他當然不這麽認為。作為一個從事藝術行業的人，他一直覺得人體是美的、是不可恥的，若非如此，他也不會在十年前就同意在陳導的鏡頭前演一個脫光衣服跳進河裏遊泳的鏡頭。
    “電影裏的裸/露並不隻是為了吸引眼球，更是為了展現人性，或是自由的，或是渴望的，或是束縛的，或是掙紮的……”伊沃沒有繼續說下去，看著林兮和的眼神，他知道眼前這個優秀的演員是懂這些的。
    林兮和深吸一口氣，“對不起，我還是不能答應你。如果你堅持保留這些鏡頭，我隻能罷演。”
    伊沃驚地“噌”一聲站起來，“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為什麽！”
    相對伊沃的激動，林兮和表現地極為冷靜，“我的合同裏並不包括這些親熱戲，所以我有權利拒絕。”
    伊沃憤怒地指責他：“你這樣做根本對不起你的職業！你明明知道怎麽拍會更好看！”
    林兮和無所謂地笑笑。當他對與自己演對手戲的演員產生不合時宜的感情時，他就已經不是一個好演員了。
    他確實對不起自己的職業，他的私心命令他不能讓徐遙接這樣的戲。如果按伊沃說的拍，片子會好看、會有名、會賺錢，可能也真的會拿獎，到時候伊沃高興、陳導高興、讚助方高興，隻有徐遙要長久地承受這場戲帶來的後續的傷害與壓力。
    或許徐遙很樂觀，很堅強，或許他自己都不在乎這些壓力，但是林兮和在乎。徐遙已經吃過太多苦，他希望他未來的路都是甜的。
    第二天，林兮和果然沒出現在片場。
    徐遙惴惴地問陳導，“林老師呢？”
    陳導竟然一點兒都不著急，反而譏諷地晃了下手機，“那家夥在這兒呢。”
    徐遙拿過手機一看，微博熱搜第一條“影帝影後複合”，第二條“林兮和耍大牌罷演”，第三條“阮玲夜訪林兮和私宅”。
    徐遙臉色難看地把手機還給陳導，“阮玲？”
    陳導嗤笑，“是啊，前陣子阮玲來探班我就知道沒好事，原來是要綁著兮和炒作。我還沒說開始造勢呢，怎麽就……”他突然意識到身邊的是徐遙，又改了話題，“今天林兮和不來，你下麵的戲也拍不成。我給你找了武術指導老師，你去跟著交流學習一下。”
    “那林老師呢？”徐遙難以理解陳導的放鬆。
    “哦，他啊，他真把貝殼給唬住了，你們那個親熱戲要改一改，等劇本改好了林兮和就回來了。”
    徐遙呆呆地“哦”了一聲。
    陳導挑眉看他，“怎麽？看你這表情好像還有點兒失望？”
    徐遙勉強笑了笑，“是有點兒失望，學校裏不學這個，真有點兒好奇。”
    “嚇！”陳導誇張地喊了一嗓子，“你們這些九零後！可真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