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山海經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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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天氣真好  她對著鏡子仔細看了幾遍, 好像被人壓過,前頭原來明明是微微蓬起的。
    秦昭和蹲下,手裏拿著一個肉包子, 自然地遞到嘴邊, “睡醒了?”
    小白狐點點頭,咬住。眼裏還水汪汪的,半夢半醒地在他手上蹭蹭。
    “這是你的衣服, 等會換上。”他放在狗窩旁邊。
    “謝謝帝君。”小白狐用前爪爪整了下頭發, 重新變成人的模樣。
    “快去。”
    一件紅色廣袖曲裾羅衣,纏枝花樣壓裾, 深紅色寬腰帶, 淺淺的暗紋,袖口還有一隻用銀絲纏繞出的狐狸, 躺在地上打滾, 跟她還有點兒像。
    看樣子, 是要去逛街。
    蕭懷櫻心裏高興, 從內間出來便興致昂揚地問, “帝君, 我們要出去玩嗎?”
    “年紀大了,玩不動。”
    一秒沮喪,軟嫩的櫻桃唇抿成一條細線。怎麽還在記仇。
    秦昭和將她拉到跟前,把落到眼前的碎發箍到耳後, “不過看看也不是不可以。”
    這麽說, 還有回旋的餘地。蕭懷櫻充滿期盼地望向他, 目光盈盈,身後毛茸茸的狐狸尾巴仿佛伸了起來,像狗那樣不停搖晃。
    他伸一隻手過來,“抓緊了。這裏魔、妖都有,丟了可能會被剝皮做成襖子。”
    她捏住袖子,用力點了一下頭,“我會跟緊帝君的。”
    姿勢不太對,秦昭和站定,意味不明地盯著她,上下打量,仿佛她今天穿了綠地紅花的大棉襖。
    蕭懷櫻撓撓頭,“帝君,有什麽問題嗎?”
    秦昭和目視前方,表情紋絲不動,內心卻布著風平浪靜,“沐澤難道沒有教你,應該怎麽抓著家主嗎?”
    “教了……”蕭懷櫻有點兒方,但那和電視劇裏情侶出街一樣,把豹子的膽借給她,她也不敢。
    嗬,原來是明知故犯。
    秦昭和冷冷地看著她,“為什麽不照做?”
    “是。”她壯起慫狐膽,右手挽住秦昭和的手臂,帝君的表情總算緩和點,摸摸她的頭,“可以走了。”
    大街熙熙攘攘,他也穿著墨黑色深衣,腰帶暗紅,袖口處繡著暗暗的龍紋,並排走在街上,情侶裝一樣。
    他們從客棧三樓下去,門口放了一排各式花冊,囊括了著名景點,買買買一條街。蕭懷櫻看著上麵的花朝位麵-白虎時,問,“帝君,這是什麽意思?”
    “這個位麵隻有在花朝節前夕才能開啟,由白虎七宿鎮守。”
    蕭懷櫻手裏拿著一個比臉還大的草莓味棉花糖,聞言不解,“星宿還會分管位麵?”
    “時代在變化,仙庭越來越需要全能複合型人才。”秦昭和又買了一串糖葫蘆,“作為職工,他們不能總拘泥於幾千年的職位,必須與時俱進。不僅得守天、守地,還要守位麵。否則考評不過,就得下崗。”
    “???”蕭懷櫻一頭霧水。
    神仙還會下崗?
    “你以為天庭的編製那麽好拿?”秦昭和將糖葫蘆塞進她嘴裏,“現在是和平年代,空缺不多,好不容易等來一個,多少散仙擠破頭了想進去,就連錢少事多離家遠的掃把星職位,剛公布出來,都有一百個散仙報名,不少都有博士學位。”
    “……”
    他們走到熱鬧的集市,風吹得淡粉色杏花飄滿街道,薄薄軟軟的花瓣將冰藍色的河流鋪滿,兩隻毛茸茸的嫩黃鴨子撲騰著鑽出水麵,頭頂花瓣,煞是可愛。
    賣小玩意兒的攤販占滿了長街兩側,魔族五花八門的麵具,仙族靈特製藥,神族琉璃彩燈,幻化仙境,還有鬼族的幽冥燈、南瓜燈。
    早晨遇見的那個水藍色紗裙的女子,用花瓣和米搗碎後蒸成格外精巧的花糕,玫瑰、梔子花、桂花、馬蹄花,品種繁複,都根據喜好自主搭配。
    絲竹聲和著悠悠羌笛,餘音繞梁,久而不去。
    蕭懷櫻左望望,右瞅瞅,突然走不動了,先瞧一眼漂亮的花糕,再看他,不言而喻的含義。
    秦昭和看了眼桌上的花糕,“都拿一份。”
    “多謝客官。”她的生意不錯,笑吟吟地幫他們包上遞來。
    秦昭和包了一艘遊船,複古香船,上刻一幅百花賀春圖,並題王糍的詩歌“湧金門外看花朝,步去船歸不見遙。一派簽歌來水上,鷺鷥飛過第三橋。”
    桌上放一小巧精細的茶壺,清淡的花茶果香嫋嫋飄起。
    蕭懷櫻給秦昭和倒了一杯,自己也嚐了,這麽暖意融融的日子裏,就隻想躺在草坪上,把肚皮翻出來曬太陽,再打一個滾。
    他抿了一小口,冷不防來了句,“變成狐狸。”
    她愣了片刻,還是變成原形,乖乖站在桃花坐墊上。
    用的還是標準的狗狗站姿 = =
    “跳過來。”秦昭和就在對麵,旁開小窗,清風徐來,水波蕩漾,滿身都飄滿了杏花瓣,如大雪沾衣。
    小白狐撓撓頭,遊移不定,這樣像是在冒犯帝君。
    沐澤確實給她看過很多視頻,譬如帝君回家時應該怎麽像哈巴狗一樣撲上去,咬著他的褲腿撒嬌賣萌,還有他看書時,要跳到膝上搖尾巴。
    “這才是寵物該有的樣子。”在職幾千年都沒被辭退的沐先生是這麽教育她的。
    果然,他又不高興了,“你在猶豫什麽?”皺眉道,“莫非懷疑我接不住你?”
    小白狐還是不願意,兩隻前爪搭在桌子上,斟酌著開口,“不是,是我最近吃胖了,怕壓到帝君。”
    “不會。”
    見他執意如此,蕭懷櫻隻好預熱準備,剛要跳起來,窗外忽地吹來一陣強勁的風,撞在窗框上的一串蘭花風鈴,每響一下,蘭花燈芯中飄出恬淡的清甜香味,海浪般在空氣中擴散,清脆香甜。
    一條淡藍色緞帶猛地從窗外飛進,纏住小白狐的肚子使勁一拽,明明不緊,肚子上卻傳來陣陣疼痛,將內攪碎般翻江倒海。
    她抓著桌角,身體使不上勁兒,淩空拽開,迅雷般扯開一小段距離。
    小白狐怕了,一張嘴,竟是尖細的小奶音,“帝君!”
    秦昭和被風鈴裏的蘭花香惑得恍惚,遲鈍一秒後,劍鋒才閃過,鐵絲般的緞帶斷成兩截,小白狐直直掉下去。
    他接住,左手托在她的身下,右手嫻熟地摸頭。
    她連忙抱緊他的脖子,嚇得三魂少了七魄,心有餘悸道,“帝君,那是什麽?”
    “不是水妖。”秦昭和抱緊她,透過窗框向外俯視,麵色晴雨不定。
    第一次碰見敢在他麵前搶狐狸的妖怪。
    嗖嗖冷風吹得小白狐不停哆嗦,直往他懷裏蹭。
    秦昭和很滿意她的動作,笨狐狸,應該抱得再緊一些。
    他在已經亂掉的頭頂狐狸毛上又揉了兩下。
    一片黑色的花瓣飄進來後,小白狐伸出爪爪接住,好奇地翻過來,正反觀察。
    除非是人工幹預,自然界哪有這種色彩的花卉。
    但不等她發問,窗外的花瓣頃刻從粉嫩的白色、嬌媚的白色變黑,風吹落滿船艙,漆黑得像鬼片那般恐怖陰森。
    秦昭和將船停在岸邊,抱著她下去,兩岸宛如黑雲壓河,大火燎原,暗沉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