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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那麽一瞬間艾德感覺白琳好像從來沒開過車，那在他們正前方迎麵而來的燈光差點讓他直接選擇開門跳出去，他寧可一頭撞死在路邊的電線杆上也絕對不會留在車裏和這個半夜戴著墨鏡轉悠方向盤的蠢女人陪葬。但是在關鍵時刻他的一個好習慣幹擾了他，他坐上車時候在身上隨手係上的安全帶勒住了他的身體，耽誤了他一下， 讓他即便手已經扶在了陳門把手上，注意力也因為動作的受阻而向著安全帶轉移，從而整個絕妙的臨時計劃都跟著一起破產了。

    所以說，有些時候老人家的話還是需要聽一聽的，即便是軍團裏麵那些不靠譜的老人家。以後好習慣還是少養成一些的好。

    開車不看路在任何情況下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一個忌諱，大忌中的大忌，哪怕這個人是一名神經反應速度超常的格鬥修煉者也一樣。因為就算最後能夠化險為夷，也不能夠保證坐在旁邊的更強大的另一名格鬥修煉者緊張之下會做出什麽冷靜的事來。

    白琳今天應該是會吃到教訓了。在她因為轉頭看向艾德而不合規矩的臨時降速注意力分散沒有看到前麵拐角兔子一樣突然竄出的另一輛快車，導致兩車差點相撞，但是卻因為她本身超高的車技與臨危不亂的精神意誌而及時華麗漂移拐彎，三百六十度化險為夷繼續向前上路的同時，艾德已經將他身上的安全帶給“嘎嘣”一聲從根部扯了下來。

    艾德剛扯下來，這一次小小的危機就已經解除掉了。看著旁邊白琳一邊開車一邊無聲斜望著自己的目光，艾德裝作什麽事情也沒發生一樣，將安全帶重新搭在了自己身上。當然，如果類似的情況再出現，它再不會讓艾德“嘎嘣”一聲了。

    “這是你的錯。”艾德一本正經的說道，目視前方。

    “當然。”白琳點頭，平穩開車，重新提上了速度，“我見了你的鬼。”

    “我被嚇到了。你嚇到我了。”艾德認真解釋，拽了拽身上一點也不緊，但是足夠可以欺騙道路隱性攝像頭的安全帶，“我有心理陰影。”

    “現在我也有了。”白琳歪頭，目光沒再動，“包括了你和今天的這一幕，而不僅僅隻是你剛剛提到的那個名字。”

    “‘不落之翼’。”艾德看向白琳，“你知道他們？”

    “我知道他們。我聽說過他們的名字。”

    “嗯……”艾德抿嘴，眨了下眼，“你聽說過他們的名字。”

    “恐怕名字也就隻是我唯一能夠告訴你的有用的東西了。”白琳歎了口氣，好聽的女孩兒一般的聲音有點凝重，一如此時她狹長的眯縫的雙眼，“剩下的，基本上說了也等同於沒說，沒有什麽具體價值。”

    艾德盯著白琳駕車看路的眼睛，不確定她到底能夠看清楚多遠的距離，一隻手搭在旁邊的車門把手上，隨時準備著再跳車。

    “你不說出來，你永遠也不能確定。”他說，“我直到今天才剛聽到這個名字，而你知道它的時間明顯遠先於我，這代表你對它的了解無論多少都至少比我要多。”

    “比你多的那部分，”白琳笑了笑，“恐怕就是知道‘大海’，和知道‘大海很大’之間的區別。你現在是知道了大海的存在，知道了大海這個名詞，而我比你多的，就是在提到大海的時候，眼前會浮現出一片無邊蔚藍的汪洋。”

    “……告訴我，”艾德舔了下嘴唇，“有多無邊。”

    “不知道。”白琳瞥了艾德一眼，“我說了，我比你多的就隻是知道大海很大，但是具體有多大，有多深，僅僅就隻有一個概念。而這也是我所知道的所有知道不落之翼的人對它所共有的概念——我們知道它的存在，但是不知道它到底應該算是什麽，不知道它的成員，不知道它的具體工作，不知道它是獨立還是隸屬於某一更龐大勢力的附屬。我們知道的是，它很少出現，並且每一次出現都不留痕跡，也從不失手。

    “如果你要我說的話……它就像是一隻遊蕩在這座城市中的鬼魂。你看不見它，摸不著它，不知道它想要什麽，不知道它的行事準則是什麽，不知道它的下手目標是誰。但是它就切切實實的存在於那裏，靜候著，等待著，扇動著不落的翅膀，盤旋在城市的上空，瞄準它的下一隻獵物。而最糟糕的是，艾德，你永遠也不知道它的下一隻獵物是什麽，不知道它為什麽會瞄準它。等到最後，一切結束之後，獵物甚至直到失去一切都不清楚到底是誰，到底是什麽對他們進行的襲擊。”

    白琳在說著的時候，狹長的眼眸不自覺的睜大了一些，空洞了少許，但依舊映照著眼前的不夜之城燈火輝明的璀耀之路。艾德一麵搭著車門把手的手指磨動了兩下，一麵看著白琳的神情，若有所思。

    “你以前曾經和他們打過交道，對吧。”他問道，“你和他們有過交集——並且那給你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有很多事情都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大偵探。”白琳不以為意，但明顯有些刻意，“就像我對你說的，我對他們的了解，也僅僅隻限於‘大海很大’，‘大海無邊’而已。”

    “‘大海無邊’……”艾德口中念叨著，忽然嘴角動了動，露出了一絲默然的笑意。他放鬆了身體，似乎剛剛想起來以他的力量就算白琳真的開著車一頭撞出了欄杆，撞飛進了河裏，他也有辦法能夠讓自己連一角衣服都不會濕，他根本不需要緊張。

    解開衣扣，艾德從自己堅硬的立領夾克外套內兜掏出煙盒和火機，給自己點燃了一根小雪茄。“中場休息”。

    白琳對此並不介意，她自己也抽煙，對這方麵沒有什麽特別的講究，甚至連落下窗子都不需要。她隻是瞥了一眼艾德的另外一種和“暴風雲”不同的煙，然後重新專注開車，沒有說話。

    艾德深深的吸了一口小雪茄，緩緩的吐出煙氣，白色的煙霧在車內空間中繚繞，將他籠罩在了一片輕薄的朦朧之中。

    “沒有什麽大海是沒有邊際的。”他說，眼睛看著前方，似是在自言自語，“世界上不是隻有一片大海……大海也淹沒不了所有的陸地。人們總能夠找到立足的地方，總有辦法不讓汙泥沾濕自己的褲腳。”

    “星神在上。有時候我感覺你真像是個詩人。”

    “再無趣的靈魂，也是有著一點浪漫潛藏在其中，隻需要等待合適的時機去發現。”艾德笑了一聲，“而且，我覺得以這樣的方式你可能更容易接受一些。”

    “接受什麽？”

    “……屬於你未來的某一時刻。”艾德看向窗外，“我不知道你的問題是什麽，白琳，你不說，我也沒興趣多問。但是我能夠確定的是，或早或晚，你都有一天會需要麵對它。到時候，我希望你能找到屬於你的那一塊不會被淹沒的幹岸，然後穩穩的站住。”

    白琳沉默，半天之後才再次開口。“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要黑我說這些。”她說道。

    “隻有一個理由，白琳，一個對所有人都共通的理由。”艾德安靜的叼著雪茄，靠著座椅，“為了利益——‘最大利益’。”

    “……”

    車內短暫陷入了寂靜，兩人都不再說話。白琳安靜的開著車，穿過大橋，順著軌道駛入了市郊，一路鑽進了起伏的城市丘陵山區。

    終於，在某一時刻，艾德的懷裏傳來了震動的嗡鳴。白琳扭頭，看到艾德麵色沉靜的掏出手機，看也不看的接通後放在了耳邊。

    “如果再晚一點，”他說，“也許我就沒有時間搭理你了。”

    “哦，你肯定會有時間的。”阿爾伯特的聲音帶著一點熟悉的含混不清，很明顯是和艾德一樣嘴裏麵咬著什麽，比艾德更粗更長的什麽，“就算沒有感謝，你也欠我一句道歉。”

    “我倒覺得，就算沒有我，你的那個地方出事兒也是遲早的事情。”艾德不以為意的哼了一聲。

    阿爾伯特發出了輕笑聲，然後又認真了起來。“和我說說，”他說，“在我的地盤上，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我倒稍微有點興趣這個拜訪者是誰了。”

    “你沒有猜測？”

    “有一點，但是需要結合實際情況才能確定。”阿爾伯特將大雪茄從口中取出，成熟低沉充滿男性磁力的嗓音清晰了不少，“而據我所知，你好像什麽多餘的都沒有對蓋爾透露。”

    “他隻需要知道讓你知道我知道就行了。”艾德也將口中的小雪茄取下，跟著白琳適時的指引找到車中的煙灰槽，撣掉燃燼的煙蒂，“這種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我越來越喜歡你了，親愛的艾德。”

    艾德嘴角抽動了一下。“我掛了。”他漠然道。

    “是一個異能者，對吧。”阿爾伯特突然道。

    “……”

    “讓我猜猜，”阿爾伯特慢悠悠的繼續往下，“具備一定時空維度特性的黑暗係異能？”

    “這不是你猜出來的吧。”艾德沉聲問道。旁邊安靜開車默不作聲的白琳察覺到不對，將頭轉了過來，看了他一眼。(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