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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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福得來不易,相擁的吳大與渺渺同時流下幸福的眼淚,兩道精純的念力凝成一股,強大的正紅色念力直衝月華而來。
    月華一抖袖袍,姻緣簿直直飛出,於半空中攤開,輕而易舉收了這道念力。仿若食用了大補之物,姻緣簿輕輕顫抖,紅光愈盛,封皮色澤也更鮮亮。
    她隨手取了腰間的風月筆,素手覆上姻緣簿,不消片刻,便查出吳大的姻緣。
    姻緣簿中,吳大的名下“孤獨終老”四個大字閃著金光。
    她略一沉吟,輕巧落筆:吳大、渺渺曆經考驗,至死不渝,二人乃天定良緣!
    紅光一閃,金字生效。吳大的名字旁,多了一個渺渺。
    逾明也湊近臉來瞧熱鬧,笑道:“你倒是好心腸,還為他們加一句天定良緣!不如,為我們也添上一筆?”
    “三界姻緣,本為天道所注,曆屆月老不過代為打理。情感動天,方能酌情增減。即便我是月老,也不能隨意……”月華認真道。
    “好了,我隻是開個玩笑。不必當真。”逾明攬住她的肩頭,凝視她的雙眼,“我們之間,也經得起考驗!天道既能通情達理,也必會成全我們!”予她眉心落下一吻。
    月華執筆的手一鬆,風月筆趁機逃脫,躲到逾明身後,稚嫩的童聲起哄道:“天定良緣!親上嘍!親上嘍!”
    月華微窘。逾明開懷大笑。
    凡間的正事雖辦完,天宮也無緊要事,他們便也不著急回去。留下吃個喜酒,賞賞南湖的風景,悠閑幾日也好。
    喜宴當日,兩位新人皆無長輩,喜婆不敢登門,族長也不肯主持婚禮。月華與逾明便以渺渺的母家親人坐了主位,為一對新人送予祝福。
    宴席很豐盛,不僅菜色多,魚肉分量也不少。吳大攢了半輩子銀錢,此時總算派上了用場。他心中曾許諾要給渺渺一個盛大的婚禮,即便渺渺不知,他也絕不肯食言。
    流水宴席整整擺了三日。
    第一日,村裏人沒有來吃席的,渺渺雖不在意,吳大卻出去了一趟。不過一個時辰,他便帶回許多乞兒來吃席,說是行善積德。乞兒們難得見到如此豐盛的大餐,個個撐得肚皮圓滾,門內聲聲道“恭喜”,出了門打著飽嗝,逢人便道“好吃”“好人”。
    第二日,四裏八鄉陸續有窮困人家聞訊而來,混了飽腹。賀儀便是五花八門地“恭喜”,有“百年好合”“早生貴子”送幾顆蓮蓬蓮子的,也有“比翼高飛”“連枝相依”送鳥羽樹枝的,最最奇異的賀儀竟是祝福“幹柴烈火”送一擔柴火的。
    第三日,同村的村民稀稀落落來了一些,來的多半是婦孺,男人們怕沾染晦氣大多都不敢來。族長也沒來,他那嫁到鄰村的長姐聽聞此事,卻拄著拐杖趕回來了。
    族長的長姐嫁與鄰村一位窮酸秀才,秀才姓王,一生功名止步於秀才。一家子清貧度日,她卻自詡“王夫人”,與那秀才一般,將架子端得高高的,目中無人。同村人本對讀書人有幾分敬重之心,久而久之,也被他夫婦二人裝模作樣的高傲作沒了。
    王夫人此來,也並非為了道賀,而是為了瞧瞧新娘子,與新娘子的“親戚”。偏生她來得晚,新郎新娘早露了麵,已然攜手離去。新娘的“親戚”也剛巧攜手出了門。
    胡吃海喝,享用了豐盛的宴席,王夫人滿意得很,心頭又妒嫉得很。她嫁予窮秀才時,可沒有如此豐盛的婚宴。她翹起幹枯的手爪擺了個蘭花指造型剔牙,指甲自牙縫挑出一塊肉絲來,屈指一彈,正巧落在本桌的魚丸湯裏。同桌婦孺皆停了筷子,她渾然不覺。
    茶足飯飽,王夫人心中酸意上湧,憶起當年之事。她冷哼一聲,啐道:“什麽樣的女人生什麽樣的孽種!勾引男人都使同一種手段!”
    同桌的幾位婦人都低了頭不敢言語,她們年輕,自然也不清楚上一輩的糾葛,怕說錯了話更惹得族長這位年逾花甲的長姐不快。
    王夫人見眾婦人低頭不語,麵上多了幾分得色,轉頭高聲道:“這麽老的新娘子,喲,也就比我小上十歲!新郎還要不要子嗣後代哪?!別娶個生不了蛋的老母雞,賠上老本兒,還落得個無子送終!”
    月華摘了兩朵荷花,甫一進門,便聽到刺耳的“鴰叫”,說的正是她討厭的話。她斜睨一眼,也不停腳,路過廳堂時,袖袍輕輕一拂。王夫人張口再喊,還未出聲,兩顆搖搖欲墜的門牙便哐當掉落在碗裏,滴溜溜直打轉。
    王夫人驚了一跳,指著月華,漏風的嘴巴大叫:“妖孽……妖孽不要走!她使…妖術。”
    逾明隨後進門,見到瘋婆子指著月華叫嚷,十分不滿,蹙了眉頭,冷聲道:“還不將她叉出去!一個瘋婆子!”
    他的話語仿若命令,同桌的幾位婦人不由自主地照辦。她們匆匆架起王夫人,代她拿起拐杖,撿起門牙,向門口撤退。
    路過逾明身旁時,王夫人忽然發了瘋,一把扯住逾明的袖子,渾濁的老眼閃爍著不知名的光芒,顫聲道:“喻郎,可是你……回來了?”漏風的門牙使她口齒不清,她也混不在意。
    逾明不耐,衣袖一震,將她震開,也不看她,漠然道:“你認錯人了!再有冒犯,必不輕饒!”拔腿便去追前頭的月華。
    幾位架住王夫人的婦人,心中嘲笑她“老牛想吃嫩草”,嘴裏卻勸道:“走罷走罷。人家是第一回到村裏來,哪裏會是你認得的人。”
    王夫人老邁,力氣自然抵不住幾位年輕婦人,生生被架出了門。
    木門被人從裏麵落了拴,她慪氣跺腳,將木製的拐杖舉起來要打人,幾位婦人忙躲開四散回家,留她一人在門外徘徊。
    她以手錘門,無人應聲。趴在門上嚎叫幾聲,也無人理她。自覺沒趣,又不甘退走,她便索性坐在門口,不信他們不開門!
    那人分明就是當年的教書先生,也是她的喻郎!若非喻郎訂親後不告而別,當年她也不會被全村恥笑,匆匆嫁於鄰村那個酸秀才。酸秀才空有秀才之名,家貧庸碌,哪裏及得上喻郎半分。
    她等到天黑,也不見餘下幾桌吃酒的人出來。一拍腦袋,後門!賓客許是從後門走了。
    拄著拐,她急匆匆繞到後門去。隔著幾層籬笆院牆,她聽到院內隱約有人聲,便矮身躲在花叢中。
    “渺渺,從今往後,你便是我的娘子了。我吳大,等了半生,可算娶到你了!開心,再來一杯。”吳大似乎飲醉,來來回回重複這幾句。
    “夫君,我娘家那兩個親戚……你可有覺得不同尋常?”
    “親戚?如何不同尋常?”吳大醉了,嗓門便大了些。
    渺渺以手掩住他的嘴,小心聽了四周動靜,也未見人,她才附耳道:“我懷疑他們,不是人……”
    “不是人?!你別相信旁人的閑話!那老妖婆的話,能信麽!”醉酒的人認死理,又易激動,此時是說不通的,捂嘴更是下下策。
    一牆之隔的“老妖婆”氣得直發抖,險些咬碎了僅剩的幾顆牙齒。
    “夫君醉了,先回房歇息罷。”渺渺無奈,扶了他便走。
    吳大將頭靠在渺渺肩上,不住地絮絮叨叨,“渺渺,我相信他們是你的親戚,也相信他們夫妻是好人。嗝~我能娶到你,他們幫了大忙……幫了大忙……”
    腳步聲遠去,籬笆院牆下的王夫人蹲得腿腳都麻了,起身時眼前一黑險些跌倒,匆忙抓住籬笆花架子,卻被花刺紮了滿手。
    她“哎喲”幾聲又忍住,索性坐於地上,忍痛拔了整個手掌的花刺,口中不住地低聲叫罵。順手揉了揉發麻的腿腳,心念一轉,忽然得了個絕妙的主意。
    房門已被敲了幾遍,月華不開門也不應聲。逾明的手從未放下,也從未停下叩門的動作。
    桌上茶水已冷,月華小口啜飲。目光瞧著桌上兩支豔麗的荷花,一時出了神。
    今日南湖泛舟,荷花仙子與她報訊,天宮三公主為逾明仙君發了瘋,於寢殿自廢腹中仙胎,又趕去月老殿姻緣樹前自毀良緣,願以自由之身追隨逾明。幸而天後及時攔下,才保得三公主姻緣未失,然而仙胎終究沒來得及救下。駙馬忍痛之餘,應允和離。
    天宮眾仙一片嘩然。
    三公主落了仙胎,元氣大傷,於寢殿修養,少說也要將養數月。
    天後愛女心切,急召月華商議對策,以最小的代價,為三公主解除這段姻緣簿上打了死結的“孽緣”。
    天帝反對“和離”與“解除孽緣”,痛斥天後“慈母多敗兒”,詔令月華暫時不必回天宮。
    是以,荷花仙子傳訊後,請月華自行斟酌是否回天宮。
    月華思緒有些亂了,她拈著兩支荷花,一路恍惚行得飛快,逾明一時竟追趕不及,二仙一前一後進門,又撞上王夫人口出狂言。心中悶氣,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