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鬆雀府中,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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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鬆雀府時,秦桑恰巧遇上正在向外走的老管家。老管家低頭匆匆而行,險些與秦桑撞個滿懷。
“呀,秦公子你可回來了。”
老管家像是鬆了口氣:“應公子看你這麽晚還未歸府,正讓咱們出來尋你呢。”
“嗯,回來了。”
秦桑也未多說,微微笑了笑,便隨著管家向府中走去。
一進門,卻看那不遠處的魚池邊背身蹲著一個十來歲的小男孩,也不知是在鼓弄什麽。
秦桑很是疑惑,剛想詢問,卻見管家像是沒事人似的直接就往廂房走去,她隻好自己走到那孩子身後,輕聲問道:“你是?”
“啊!啊啊啊啊!”
那小小的背影似乎是在想什麽心思,冷不丁聽到這麽一聲,嚇得一個激靈,往前一傾,雙手猛地在空中打轉,險些掉進池中。
秦桑趕忙伸手一拉,將他拽了回來。
“呼。”
秦桑驚魂未定的舒了口氣,又是責備道:“你這是做什麽,要跳池自盡麽?”
“還不是因為你……”男孩聽秦桑這麽一說,氣不打一處來,一邊轉身一邊怒道。
結果這一轉身,小男孩和秦桑皆是愣在了原地。
“咦?”
小男孩疑惑的看著秦桑:“你……是今日擂台上那個……那個公子?”
秦桑一看,這小男孩不正是今日擂台前那個小仆從?好像是叫……小九?
他怎麽會在這?
秦桑心中不解,但立刻她便意識到,這個小九既然在府中,那麽那個蕭何,也是在此處?
秦桑四下環視了一圈,卻並未看見蕭何的身影,她的目光定在了亮著光的書房,難道……蕭何竟會在書房當中?
想到這,她也沒功夫再理會小九,直接邁步就向書房走去。
一推門,秦桑愣住了。
何止蕭何在此,那案幾邊坐在蕭何對麵的,分明就是自己的師兄應清。
秦桑完全不知道眼前這一幕演的算是個什麽場景,難不成這蕭何和師兄竟是舊相識?
難道……他是師兄特地安排到擂台上來的?
難道正是因為如此,最後那一刻蕭何才會故意輸給自己?
難道也是因為如此,他才知道自己的女兒身?
秦桑心中的這些“難道”在這一瞬間已經完全沸騰了起來,她皺著眉攥著拳看向坐在案幾邊的蕭何,怒不可遏。
背對著門的應清聽見有人推門而入,回頭看見秦桑,微微笑道:“嗯?回來了?”
秦桑沒有說話,眼睛還是一眨不眨的盯著蕭何,隻想從他那張波瀾不驚的臉上看出什麽破綻。
“怎麽在門口站著?過來坐。”應清見秦桑一動不動的站在門口,抬起手招呼她過去。
秦桑咬了咬嘴唇,卻也沒有堅持,走到案幾一側,坐了下來。
她的目光依然停留在蕭何的臉上,恨不得能瞪出個洞來。
“你這樣盯著他做什麽,是要吃人麽?”應清見她依舊這副表情,不禁覺得好笑。
“你來這裏做什麽?”秦桑也不管應清問話,隻自顧自的看著蕭何質問道。
沒想到蕭何聽著她這火氣十足的問話,非但沒有回答,還悠然端起了眼前案幾上的茶盞微微抿了一口,放下杯子道:“這茶委實不錯。”
應清微笑著點了點頭,也端起茶喝了一口道:“也難得有人品得出來,最近來我府上的,可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能靜下心來品茶的,你算是頭一個。”
秦桑看著師兄竟和眼前這人聊起了茶葉,完全沒有要解釋的意思,詫異的望向了應清:“師兄!”
應清看秦桑這真是急了,也不再故意捉弄她,放下茶盞看著她溫言道:“蕭何乃是師叔葉闌之徒,在擂台之上見你使出了一記盤龍扣,又打聽到京中隻有我與龍盤穀有幾分淵源,便尋到了鬆雀府來,向我打聽你的來路。”
秦桑聽著應清的解釋,心中釋然了幾分,好在這人至少不是師兄瞞著她安排上擂台來的,否則他在擂台上那故意的讓步,可真叫秦桑欲哭無淚。
可秦桑轉念一想,他是葉闌的徒弟?這又是怎麽回事?
“葉闌不是隻有一個徒弟連允麽?你又是從哪冒出來的?”秦桑沒好氣的看向蕭何,質問道。
世人皆知,當今南淵領兵的大將軍連允便是葉闌的徒弟,從來沒有人提到過,葉闌還有什麽別的弟子,這人,莫不是冒充的吧?
蕭何看著秦桑狐疑的樣子,搖頭笑了一笑:“這種事情,難不成還是我編出來誆你的不成?你若是不信,叫你師兄寫封信送到鳳岐山問一問你師父,不就知道了?”
秦桑聽他這麽說,似是對自己的身份十分的坦然,倒也不像是裝出來的。
“可是為什麽從來沒有人知道,葉闌還有你這麽個徒弟?”秦桑依舊不死心,繼續問道。
沒想到蕭何竟是定定看著她,也不搭話,過了好一會兒,秦桑才明白過來,他的意思是,秦桑這位雲牙子的徒弟,不是也不為人知?
秦桑想到這,不禁有些難堪,臉上微微一熱。
沒錯,世人隻知雲牙子有位高徒名叫應清,卻從來沒有人知道,他在山中還收了秦桑這麽一位徒弟。
蕭何看了秦桑的表情,便知道她已經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於是接著說道:“師父還未離開龍盤穀時,我便已拜他為師。後來師父出山入仕,赴京途中才收了第二個徒弟,連允。”
秦桑垂了垂眼簾,想了想,這倒也說得過去。不過她還有一肚子的疑問,等著蕭何一一解答:“那你為何現在又要離開龍盤穀,跑到秦川來打擂台?”
蕭何見她不依不饒,便又耐心答道:“師父離開龍盤穀後,穀中一應事務皆由師娘掌管,我隻是幫師娘打打下手。師娘一直希望我能多出去走走看看,可師娘身體不好,我不忍留下師娘一人打理瑣事,便從未離開過穀中。直到半年前,師娘病重過世,我才徹底沒了羈絆,帶著小九離開了龍盤穀,四處遊曆。”
秦桑見蕭何說起師娘離世時臉上閃過的一絲憂傷,心下也有幾分動容。她知道師父門規,能拜入龍盤穀的孩子,一定都是孤兒,想必這些年,蕭何與他的師娘之間,也早已有了母子般的情分吧。
“說到小九那孩子,”應清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麽:“他為何喚你為公子?先前在龍盤穀中,他與你是主仆相稱麽?”
蕭何搖了搖頭,抬眼望了一下門外,像是要透過門看向小九一般:“師父離開後不久,師娘從穀外抱回一名嬰兒,那便是小九。小九從小在我身邊長大,就像是我的弟弟一般。隻是他畢竟沒有拜入龍盤穀,不能與我以師兄弟相稱。師娘過世後,我原想獨自一人離開穀中,小九卻哭鬧著要隨我一起,我拗不過他,隻好帶他一塊出來。隻是這孩子,在穀中時就習慣了稱我為公子,到現在都還改不了口,聽上去,竟像是主仆了。”
應清微微點了點頭,這畢竟不是什麽大事,人家自己帶出來的人,要怎麽稱呼也就是人家的事了。
秦桑這會兒卻又想起了些什麽,蕭何剛剛說完,她便接著問道:“那你師父赴京時,為何不將你一起帶去?否則以你的身手,想必連允也未必敵得過你吧?”
不料,蕭何聽到這個問題竟是微微歎了口氣,那樣子就像是回憶起了什麽不堪回首的往事:“其實當年,師父也不是沒有動過這樣的心思,隻是師娘本就不願師父為官從政,哪裏會同意他將我一起帶走。”
說罷,他看了一眼應清,像是在尋找什麽共鳴。
果然,應清立刻明白了蕭何的意思,他微微點了點頭,看著依然迷惑不解的秦桑,說起了一段三十年前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