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鎮魂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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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棺材釘,民間稱為“鎮釘”,一些地方也稱“鎮魂釘”,是用來釘棺蓋的。農村用的鎮魂釘一般有七根,俗稱“子孫釘”,取子孫後代人丁興旺發達之意。
    而一些偏遠的山區相信,人死燈滅、靈魂不散,鎮魂釘除了釘棺,也能鎮魂,這樣既能防止有怨氣的亡者靈魂跑出來害人,也斷了心懷叵測的生人叨擾死者靜修的念頭。
    當晚爺爺在茅老道火把的指引下,發現丁家夫婦的棺蓋上隻有六根鎮魂釘,而第七根鎮魂釘的位置開了個小指頭大小的孔洞,釘子卻不見了。
    我爺爺他們麵麵相覷,問茅老道這是怎麽回事。茅老道臉色蒼白,說丁家夫婦落葬時,肯定有人事先在棺材上動了手腳,雖然還猜不出這人的動機,但棺材釘少了,屍氣從孔中外泄,極易引起屍變。如果他料想的沒錯的話,這已經是副空棺,丁家夫婦的遺體不在裏頭。
    我爺爺他們聽得遍體生寒:如果茅老道說的不假,那丁家夫婦豈不就是詐屍,自己從棺材裏跑出來了?我爺爺回想起那晚的情形,直搖頭說:“不對不對,‘點地活人屍,懸梁索命鬼’,那晚小丁他兩口子腳板子吊得那麽高,要是詐屍,不得點著地兒噶?”
    茅老道也跟著搖頭說:“我可沒說就一定是詐屍,興許給人起出來了。你們來看。”他從背篼裏取了那晚的燈籠點上——不過這次火光正常了,不再是古怪的幽藍色。
    幾個人湊上前去看,愣是沒看出啥名堂來。在茅老道指點下,大家這才發現每根鎮魂釘釘入棺蓋的地方,釘尾周圍都有一圈明顯的鑿痕。也就是說,棺蓋上剩下來的六根鎮魂釘,實際上都被人動過,為掩人耳目,之後又重新鑿回了原位。
    爺爺啞然,過了幾秒鍾才回過神來,皺眉道:“你的意思是,有人盜屍?”
    茅老道點頭道:“很有可能。”那姓劉的漢子問:“那他拿走釘子做麽子?”茅老道仰頭望著漸明的天邊道:“這東西既然叫鎮魂釘,自然有辟邪之效。那盜屍的賊人如果有所圖,手上當然得有個鎮得住墓主的籌碼。如此看來,這人若非同行,怕也是慣犯了。”
    茅老道見我爺爺他們都盯著他看,頓覺自己剛才話語中有失,打了個哈哈說:“棺材釘易入不易出,這賊人卻有足夠的把握,相信自己不會被發現,逐一撬釘開棺。興許這棺材初釘時就被人動過手腳,又或者,那賊人事先就藏了一根,有了護身符,再從容開棺。”
    爺爺覺得他話裏邏輯有問題,心裏起疑,眼見天也亮了,發起狠來,說了句“我倒要看看你說的得不得準”,招呼三個莊稼漢幫忙撬掉鎮魂釘,抄起短鍬把棺蓋翻到了一邊。
    果真如茅老道所說,棺材裏空空如也。
    茅老道默然站在墓穴外,隻搖頭微笑。爺爺自知理虧,也沒說什麽,吩咐三個莊稼漢重新蓋棺加土,直忙活到太陽露出一角了,這才填平了墓穴。
    回路無話。爺爺多少有些尷尬,等三個莊稼漢走到前頭去了,拉住茅老道小聲賠不是,見他隻微笑不答腔,心裏難受,找了個話題問茅老道知不知道有誰會動盜屍這種心思。
    茅老道停下腳步,盯著爺爺的眼睛說:“老道唯一能確定的是,這人是那日抬棺人中的一個。”爺爺想了想,眉頭皺了起來——要這麽說的話,那他豈不也是嫌疑人之一?
    丁衛國夫婦下葬那天,抬棺的共有八人,除了村長陳鬆年、治保主任楊善民和民兵連長郝連順他認識外,其餘四人都是麵生的小夥子。爺爺努力回憶下葬當天每個人的言行舉止,隻覺得除了他自己以外,其他人都有嫌疑,腦子一下子脹痛起來。
    茅老道說這事既然發展到這步田地,人在暗我們在明,這兩天暫且按兵不動,看看事態如何發展。走了沒兩步,他又拍了下腦門回頭道:“瞧我這忘性。”
    茅老道讓爺爺過幾天跟他去趟丁衛國家,說是那天在夫婦倆屋裏發現了點東西。
    爺爺問是什麽東西。茅老道眨眨眼說:“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回到屋,爺爺分了點辛苦錢給三個莊稼漢,吩咐他們千萬別跟人提昨晚的事。三人點頭答應,領著賞錢樂嗬嗬去了。望著突然陰雲密布的天,爺爺滿心惆悵,坐在家門口抽悶煙。
    夜裏突然下起了暴雨。外頭亂哄哄的,人聲狗吠混雜。爺爺披了雨衣出門,正巧趕上村長帶了一幫子人匆匆走過。爺爺拉住村長問怎麽回事。村長神色慌張,說墓地那邊有座墳被雨水衝刷,棺材都露出來了,也不知道哪個殺千刀的掘了人家的墳,沒蓋好土。
    爺爺心裏一驚:難不成是丁家夫婦的?
    村長見爺爺臉色突變,想起昨晚他喊莊稼漢幫忙的事兒,悄聲問是不是他做的。爺爺反應也快,肅容道:“咋子可能?我是聽了楊老哥(村支書)的指示去看哈情況。”
    村長見他搬出村支書,心中雖疑,倒也沒再追問下去。爺爺趁機問:“囔個沒見著楊老哥?”村長歎口氣說:“染風寒嘍,都好幾天噶,床都下不得。”
    爺爺讓村長等一等,去屋裏換了雨靴,說跟他們一起去。破土見棺不是小事,村裏但凡有氣力的都出動了。一群人好似軍隊般,浩浩蕩蕩朝墓地跑去。家境好些的,提了風燈、電筒在幾個村幹部前頭帶路。人多口雜,一路上都鬧哄哄的,攪得爺爺心裏更亂。
    到了出事地點,見不是丁家夫婦的墓,爺爺心裏懸著的石頭落了地,人也輕鬆不少。
    村長和村委主任卻沒有如釋重負的感覺,兄妹倆在墳前小聲嘀咕了很久。村委主任陳鬆月把爺爺拉到一邊問道:“保田你看,這口棺,好像是李家妹子的啊。”
    爺爺起初沒反應過來她說的是誰,直到雨水順著雨衣帽簷淌進他胸口,被冰涼的雨水刺激,他這才跟開了竅似的,倒吸了口涼氣:這不是當年那女知青李雲彩的墳麽?
    雨越下越大,似乎還伴著響雷。反常的天氣、壓抑的夜晚,爺爺感到身上越來越冷,似乎這些天裏,所有倒黴的事情一件接一件地衝著他襲來,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陳鬆年似乎有些忌諱,已經開始招呼幾個青壯年往棺材上蓋土。陳鬆月眼尖,上前攔下陳鬆年,有些不太敢相信地說:“大哥,這棺材,怎麽好像開了?”
    她這話說得大家一愣。陳鬆年喊人遞上風燈,發現那口棺材的棺蓋果然向外傾了一些,棺身露出了一條黑黢黢的小縫。幾個膽大的小夥子在陳鬆年的指示下,用力把棺蓋移開了。
    和丁衛國夫婦一樣,李雲彩的棺材裏,竟也已不見了屍骸!
    爺爺心口一陣刺痛,險些站立不穩。陳家兄妹估計也是第一次見這種情況,嚇得夠嗆,讓人趕緊封棺蓋土。墳地上亂成一鍋粥,不安、疑慮、恐懼,各種負麵情緒在每個人心中升起。幾個村幹部強行驅散了圍觀村眾,表示明天會在廣播裏給大家一個明確的答複。
    大家踩著泥濘的山道,心事重重往回走。爺爺進了屋,剛要關門休息,村長陳鬆年攔住門把,閃身衝了進來。爺爺見他舉止反常,心裏有數,掩上門,悄聲問他出什麽事了。
    陳鬆年往屋外望了一眼,確定沒被人察覺,這才沉聲問道:“你曉得楊老哥是囔個得病的不?”見爺爺茫然搖頭,他歎了口氣,接著道:“他呀,前晚上見著李家妹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