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焚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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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村?爺爺立馬想到出魂時看到的小村莊,心裏的不安愈加強烈。
茅老道常說,凡事有因必有果。他在離小村莊不遠的山澗,見到太爺爺和過水村先人的頭顱,是否當年過水村和山腳下這座叫石磨村的荒村,發生過令人無法想像的悲劇?
茅老道見爺爺臉上陰晴不定,問他在想什麽。
爺爺搖搖頭,隨口問他怎麽會知道石磨村的事。
茅老道以為他在懷疑自己,冷笑道:“曾老弟可知我何時來的過水村?老道半生漂泊,居無定所,生平所見不可謂多,也不可謂少。這石磨村,老道也曾有過一麵之緣。”
爺爺聽他話裏帶氣,忙擺手解釋自己不是那個意思。
茅老道舉掌示意他不必解釋,說等做完了這件事,他就會離開過水村。
爺爺心中惶然,以為自己得罪了他,語無倫次地道起歉來,就差給他跪下了。
茅老道哭笑不得,說跟他沒關係。他到過水村有些時日了,此間事了,他得回山向師門稟報師弟的事,希望能夠勸他回頭。道門無親,師徒同門間的情誼自然顯得格外珍貴。
爺爺雖心有不舍,但也能夠理解,隻悻悻地不知道說什麽好。
茅老道拍了拍他的肩膀歎道:“你我相識一場,自是緣分。我曾說過,‘天道承負,父債子償’,凡事皆有因果。世人或能卜其果,卻未嚐能解其因。這是你曾家的命,旁人佐不來的。我不是神算,你若信得過我,等此間事了,可聽我一計。此計或能保你曾家上下一甲子太平。天道往複,一甲子後,我徒弟自會再來找你們。”
爺爺抓著茅老道的胳膊,哽咽著不知道說什麽好。茅老道微笑道:“又不是什麽生離死別的關頭,別弄得這般悲切。抓緊時間辦事吧,往後還有的是你曾老弟忙活的呢。”
爺爺收拾心情,和茅老道相攜著往山腳下趕。臨近中午,兩人下到山腳,果真看到一條山澗橫貫在兩座大山之間的山坳裏。爺爺心有餘悸,偷眼瞧了瞧山澗對岸,沒有出魂時見到的蘆葦叢,也沒有那座桃源般的小村莊,有的隻是濃密的樹林和散落的大塊山岩。
他放下心來,轉頭問茅老道怎麽沒看到村子。茅老道說不急,得沿山澗上遊再走一段。
山澗水深,兩人不敢貿然下水,隻在岸上扒著灌木叢一腳高一腳低地往上遊走。繞過對岸大山山脊,眼前突然變得開闊起來。山澗上遊,是個三麵環山,方圓近百米的深潭。
深潭水源來自東麵山崖上的一道流瀑。流瀑兩側的綠蔭中,掩映著幾間破敗的土屋。
那兒應該就是石磨村。爺爺想著,和茅老道加緊腳程從山林間繞過去。
漸漸地離流瀑近了。流瀑水不大,能清楚地透過水簾看到對麵千瘡百孔的泥牆。起初從流瀑正麵看,由於樹蔭遮擋,隻能看到幾間塌了屋頂的土屋;換個角度再看,能看到大量的土屋和殘垣錯落在半山腰間。整個村一片死寂,毫無生氣,仿佛已被人遺忘了上百年。
茅老道帶路,從不易察覺的林間小路上去,爺爺緊隨其後。兩人從水流湍急的流瀑下穿過,衣服全被打濕,冷得牙關直顫。陽光似乎也不太想光顧這裏,隻在深潭中央留下一圈青白色的光斑。爺爺看著更冷,索性脫了濕衣服,光著膀子繼續趕路。
山路似乎到這裏就消失了,一大蓬荊棘攔在他倆和村口那麵灰撲撲的木牌中間。
兩人無從下腳。爺爺正心急,茅老道不慌不忙從背篼裏拿出挖土鏟給他。
爺爺猜想這是他準備用來挖屍骸的,也沒多想,揮起鏟子就朝荊棘的根砍去。
好不容易開出一條道,爺爺累得滿身是汗,剛好衣服也被山風吹得半幹了,於是重新穿上。兩人穿過荊棘叢,見木牌上隱約可見“石磨”兩個刻字,確定無誤,於是緩步進村。
村子裏靜悄悄的,別說是人了,連一個活物都見不到。所有土屋房門緊閉,門環上鏽跡斑斑,四麵牆角爬滿了綠油油的爬山虎,有些甚至瘋長到房頂,從青瓦間鑽了進去。不遠處一間塌了半麵牆的土屋內,露出一團黑乎乎的長條形物件。看輪廓,依稀竟似口棺材。
我爺爺他倆對視了一眼,從坍塌的牆麵進到土屋內堂,發現那果然是口鬆木棺材。
棺材坐北朝南橫放在內堂正中央,棺蓋上滿是厚厚的塵土。內堂裏所有家什都被塵土裹實,如同化石一般。後壁前的四方桌上,並排擺著四五副靈牌。
茅老道拿起其中一副,撣去上麵的灰塵,小聲讀道:“故顯考陳公諱有年之靈位。”爺爺心中竊喜,以為這土屋就是陳美鳳的老宅,問茅老道其他靈牌裏有沒有陳美鳳的名字。
茅老道搖搖頭道:“沒見著。同村同姓的人家很多,這裏未必就是陳美鳳的家。”
他把靈牌放回原位,對著靈牌和棺材拜了拜,拉著爺爺從牆上出去。
爺爺問這土屋的屋主為什麽不把棺材埋了,放在屋裏也不嫌忌諱。
茅老道想了想說:“停棺通常有兩種情況:一種是墓地尚未修治好,暫時將棺材停在屋內,期限一般不逾三天;還有一種是舊時風俗,亡者生辰八字與入土時辰生死相克,不宜即時下葬,待風水先生測得良辰吉日再作打算。這種情況下,停棺時間變數很大,少則十天半個月,多則幾年甚至幾十年。隻不過……”他頓了頓,接著道,“這是大戶人家的作派。”
爺爺知道茅老道話裏的意思,挑眉道:“你的意思是,那土屋的還規格達不到大戶人家的標準?”“對。”茅老道點頭道,“除非那屋子,本就不是給活人住的。”
爺爺想起之前拆的土廟,下意識地就往身後看。
茅老道開玩笑道:“你怕什麽?我又沒說那是義莊。不過話說回來,如果是宗祠,沒聽說過還能把棺材帶進去的。這就奇怪了……”爺爺見茅老道喃喃自語的,也就沒理他。
兩人各懷心事,挨家尋找陳美鳳的老宅。越往下找,兩人就越心驚:這村子每戶人家土屋的內堂中央,都擺放著一口鬆木棺材,跟他倆先前見到的相似,就好像整個村一夜之間人都死絕了,來不及安葬。可如果人都死了,這些棺材是誰擺在這兒的?
眼看時候不早,茅老道有些心急,也無暇去思考這些了,隻想盡快找到陳美鳳的屍骸。他從兜裏翻出昨晚我奶奶的筆記,看了許久,依舊毫無線索,忍不住歎了口氣。
這時候,他看到爺爺眼神空洞地望著不遠處的一口石井,臉色煞白。
茅老道問怎麽了。爺爺指了指那口石井,轉頭勉強笑道:“我之前見過這口井,在夢裏頭。過了這口井,我就跟到我娘老子回去咯。”
茅老道眼睛一亮,拉著他快步往石井方向跑去。爺爺環視了下周圍的環境,閉上眼,憑著記憶在石井前的三間土屋間徘徊。過了好一會兒,他這才睜開眼,非常肯定地指著右手邊貼著門神的土屋道:“是這點。我記到我進了門,這屋頭就變咯。”
茅老道望著眼前缺了頂的土屋,那半開的門縫裏依舊露出一截漆黑的棺身,眼神發亮,也不客氣,見窗戶大開,招呼爺爺跟著他,從窗口爬了進去。
爺爺從屋裏把門打開,見茅老道手拿靈牌,衝他點了點頭,心裏莫名地激動。他遵照茅老道的吩咐,先點了三支香插在香爐裏,見香煙垂直向上,並沒有向棺材飄去,這才撬開棺材釘,用白燭去化棺蓋與棺身合縫處的黃蠟。然後兩人同時使力,將棺蓋移到一邊。
棺身裏是副瘦小完整的屍骸。爺爺不清楚茅老道會怎麽處理陳美鳳的屍骸,深吸了一口氣,準備先把屍骸從棺身中拿出來再說,卻被茅老道伸臂攔住。
爺爺心說又來,就見茅老道搖搖頭,十分厭惡地指著屍骸,悶聲道:“直接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