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章 重返過水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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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腦子一時沒轉過彎來,直到鄒易搖了搖頭,雙唇慢慢吐出“天道承負,父債子償”這句話,我才突然意識到,眼前這個玩世不恭的年輕人,居然是當年幫我爺爺解了過水村之禍的茅老道的徒弟。隻是他這時候來找我做什麽?
我還沒來得及問,他自顧從隨身帆布包裏掏出一隻裝有淺白色液體的玻璃瓶,晃了晃,讓我敷在發青的手指上。我懂他的用意,道了謝,依言照做,問他這是什麽。鄒易擺手笑道:“無根水泡的陳年糯米,解屍毒用的,沒啥稀奇。早晚敷兩次,三天後看情況。”
“肥貓”插口問他怎麽會找到這兒。鄒易不理他,盯著我笑道:“你的防範意識太差,我跟了你一路你都沒發現。”見我就要發作,他截口道:“你去診所看病,我剛巧碰上。”
我注意到,他刻意強調了“剛巧”兩個字,心念一轉,突然就明白了,冷笑道:“你的意思是,那姓丁的死娘炮是故意差我去那兒,好被你撞上?你才是那個能解毒的人?”
鄒易起身道:“還不算太笨。不過你隻猜對了一半。他這樣做,其實是想引我出來。”
見我和“肥貓”都皺著眉,他笑了笑,接著道:“我來長沙有一陣了,也一早知道你住這兒,本也想盡快赴約,但這幾天我發現不管去哪兒,身後總有人跟著,所以不敢妄動。起初我以為這些人是衝我來的,直到今天看見你去咖啡店我才知道,這些人是衝你來的。”
我凝神想了想,搖頭道:“不可能,他們能給我寄包裹,說明他們早就知道我的住處,想找事直接就上門了,哪還用費周折去跟蹤你?再說了,那姓丁的要引你出來做什麽?”
鄒易示意自己口渴要喝水,我給他倒了一杯。他潤了潤嗓子,接著問我:“你還記不記得今早約見你的那位丁先生,當時都說了些什麽?”
我把早上的經過在腦海中捋了一遍,猛地像是抓到了什麽閃閃發亮的東西,激動地有些語無倫次,用力拍了下大腿叫道:“臥槽,那死娘炮說的時機,難道是這個意思?”
鄒易點點頭,臉上一副孺子可教的老學究模樣。“肥貓”不知道我倆在打什麽機鋒,搖了搖頭,轉身要去關門,鄒易攔住他道:“先不急著關門,我們有位朋友馬上就到。”
說話間,門外過道果然傳來噠噠噠的腳步聲。
我倆猜的沒錯。門外姓丁的死娘炮穿了套登山裝,施施然走進屋來,環視了我們一眼,作笑道:“各位好,我叫丁湖。”說著轉向我道,“曾先生,我說的時機到了。”
見我並不應答,他從懷裏拿出幾張照片放在茶幾上,告訴我前些日子他的人在過水村發現了我二叔的蹤跡,他也知道我最近在找他,問我有沒有興趣同他一道。
我沉默不答。眼下我們這群人,尋龍點穴的有了,提供裝備的有了,熟悉地界的有了,確實裝備齊全、人員齊整,似乎一切早就在丁湖的計劃當中。此人姓丁,會不會跟當年無意間被我爺爺害死的丁衛國有血緣關係?他這麽迫切地想要找到我二叔,究竟有何目的?
正胡思亂想間,鄒易笑道:“丁先生既然這麽有誠意,我們也不好推卻。隻是……我們要去的地方民風淳樸、與世無爭,你要是帶那麽多人去叨擾,會不會有些……”
丁湖漠然道:“你放心,此行就我一人和你們同去。我的事,本不需要太多人知道。”
一直默不作聲的“肥貓”突然插嘴道:“那什麽,本來咱一水的事兒就是我的事兒,但我實在是走不開。不過我還是得說句話,這山裏頭可不比城市,地勢複雜,人心……環境險惡,沒個經常跑山的主兒給你們開路,這路可沒那麽好走。”說著衝我眨了眨眼睛。
我不懂這小子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不過他說的倒也有些道理。丁湖不動聲色道:“那你有沒有好的人選?”“肥貓”拍著大腿叫道:“爽快!沒想到丁先生人長得漂……帥不說,做事情也敞亮。正好我有個表哥剛從部隊退役,手頭正閑,要不我給大家夥兒問問?”
丁湖冷哼一聲別過頭去。“肥貓”不以為意,自顧撥了號碼大聲聊起來,沒兩分鍾就掛了電話,衝我笑道:“搞定。你們過去要途經常德,他在常德汽車站跟你們會合。”
我原想歇一晚,明早再出發,可沒想到丁湖和鄒易似乎都不願多等。一行人出門購置了裝備和食物,作別“肥貓”,包車往常德方向進發。
車上大家各懷鬼胎,並無交流,倒也落得清靜。車子兩個小時左右到達常德汽車站。我照著手機裏“肥貓”發來的照片,在茫茫人海中尋找他表哥的身影。
“肥貓”的表哥叫於人傑,名字雖搞笑,個頭也不高,但肌肉結實,一身古銅膚色,留著寸頭,眉骨上有道很深的疤痕,渾身透著軍人固有的威嚴和凶悍,一看就是個狠角色。
因為我爹的緣故,我不太願意跟當兵的打交道。尤其我這次要去做的事,本就跟他們的信仰相悖,到時免不得費些口舌。要不是“肥貓”是我鐵哥們,我還真不願請這尊佛。
我正百無聊賴地東張西望,鄒易杵了我一下道:“看,那兒呢。”
我順著他的指引望去,果然見著一個身穿迷彩背心的漢子在衝我們招手。
見我們走近,他“啪”地給我們敬了個軍禮,原本凶悍的臉上硬生生擠出個難看的微笑道:“幸會幸會,讓幾位老板久等了。我叫於人傑,幾位不嫌棄,可以叫我於哥。”
沒等我反應過來,他已經團團地給我們遞煙,見我們都不接,倒也不覺得尷尬,把煙別回耳朵上,握著我的和丁湖的手一口一個“將門之後”“商界精英”,馬屁拍得叮當響。
我和鄒易相視一笑,心裏都有了底:這是個老兵油子。
雖然心底厭惡,不過有個這樣的人同行,總好過之前死氣沉沉的氣氛。至少在我看來,這於人傑遠比丁湖有趣得多。一路上我們仨各種插科打諢,丁湖完全雲遊太虛,不願參與進來,我們也不理會。這麽說說笑笑了也不知道多久,車子終於在過水村村口停了下來。
看著眼前荒涼破落的小山村,我竟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覺。國內農村空巢現象普遍,村裏除了一些留守的老人和孩童,很難見到像我們這樣的青壯年。我久未回鄉,村中婦孺看我都有些麵生,掩著門在門後偷瞧。我們沿著村道往裏走,於人傑居然也少有的沉默起來。
聽我奶奶講,過水村地形奇特,大山連小山。早前村道是繞著小山山腳修建的。碎石道沿著山勢蜿蜒向上,通往山頂。道路兩側一麵是山,一麵是村落土屋,涇渭分明。
後來落戶的人家越來越多,田地緊缺,一些人不得已,才往小山半山腰上蓋房子,另外修了條蔭林小道直通後山。由於田地上的紛爭,大小山上的人家,關係並不算融洽。
我們曾家來得早,房子在前山平地,而爺爺當年分給丁衛國的那塊地兒,則在村道轉角處的小山半山腰上。我們幾個默不作聲地順道直走,走到當年丁衛國夫婦的舊宅,鄒易突然輕咦了一聲,從包裏掏出羅盤看起來。我們不解其中門道,隻能跟在他身後走走停停。
一行人不緊不慢地走完了整條山道。到達山頂時天色已晚。鄒易凝神望著山腳下錯落的土屋,眉頭緊擰,也不說話。我問他怎麽了。丁湖冷哼一聲道:“這麽明顯,還用問?”
我不喜歡他陰陽怪氣的語調,拿眼看鄒易。鄒易還未開口,一旁的於人傑搶道:“小曾同誌,你眼力不行啊,連我這樣的大老粗都看出來了。你們村這個地形,大有講究啊。”見我還是滿臉疑惑,他得意地道:“你仔細看,這些土屋分布的格局,像不像個太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