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破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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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樣的字?”鄒易又開始兩眼放光,那模樣,就跟學霸找到了解題思路一樣。
    於人傑愣了愣,大罵道:“我去他大表姐,被你們一打岔我給忘了,你們等會兒。”說著猛憋了口氣,又紮進水裏。不一會兒,他冒出水麵,哆嗦著發白的雙唇道:“筆,快,小爺我快凍成速凍餃子了。”我們沒帶筆,丁湖在他入水前,早就摳了塊岩石候著。
    我們把於人傑拉出水潭,他憑著記憶快速在地上劃拉起來。看得出那是四個細腳伶仃的字,字形很古怪,呈長菱形,有些像日本的片假字,但又保留了漢字的風韻,像是女兒家隨手亂畫出來一般。這麽娟秀的字跡,還真是很難跟於人傑這樣的糙漢聯係到一塊兒去。
    我們都認不得上麵的文字,一時都束手無策。於人傑想拿手機查,發現這山洞裏半點信號都沒有,不得已作罷。丁湖盯著那些字看了許久,突然道:“這個……好像是女書。”
    “女書?”鄒易皺眉道,“你說這是江永縣的女書?”
    丁湖沒理他,依舊盯著那幾個字,蠕動嘴唇默念,忽然轉身,很堅定地對著我道:“‘水落石出’,這應該就是出去的方法。”
    我不清楚這家夥怎麽會看得懂這種生僻的文字,不過這字跡跟他的氣質倒是很般配,拿眼詢問鄒易。鄒易故作深沉地捏著下巴,用眼掃了我們一圈道:“你們誰數學學得好?”
    我們不知道他在搞什麽名堂,都茫然搖頭。鄒易笑道:“你們看,這水潭的水來自洞頂上的九根石柱,潭底又有孔洞將水排出,這石鍾乳中的水麵均衡不變,顯然注水量和出水量是持平的,設這個局的人算得很準。我們得想個法子打破這種平衡,把水放出去。”
    於人傑想用雷管,被我們慌忙製止。別說石室出口的機關有可能就藏在這石鍾乳中,他一引爆直接就炸沒了,就算沒有所謂的機關,萬一爆炸引發山崩,我們就直接活埋了。
    “那他娘的咋整?學匡家小子,鑿壁偷光?”於人傑抱怨道,“這石頭怕是鑿不動。”
    丁湖哂道:“石鍾乳是碳酸鹽岩,硬度低。這塊石鍾乳,應該是早期石筍經年累月堆積起來的,真要鑿的話也不會太花工夫。水滴尚且石穿,這區區石鍾乳又能如何?”
    見我們都站著沒動,丁湖冷哼一聲,從背包裏拿出破牆鎬,對著出水口用力鑿去。“叮”一聲脆響,這一鑿如同砸在鋼鐵之上,直震得丁湖虎口發麻,破牆鎬差點脫手。
    於人傑放肆大笑,指著丁湖道:“讓你們成天拽見識,這下漲見識了吧?”
    丁湖也不反駁,把破牆鎬扔到一邊,起身道:“這石鍾乳裏有鐵成分,怕是原本就是鐵器,外頭這層,隻是掩護。”
    我明白丁湖的意思:這石鍾乳外層的沉澱物如同包漿,裹住了裏頭原本的鐵器。隻是我有些好奇,到底是什麽人,如此費力費時地把這麽大的鐵容器搬進山洞內,布置成九龍坑這樣的風水格局?他這樣做又是為了什麽?不知為何,我竟突然想起了二叔。
    “沒法子了,比比誰手快吧。”於人傑歎息道,爬上石台準備掬水。
    “不需要。”我想起背包裏有準備用來水下通氣的橡膠管,拿出來讓鄒易截成四段,學著鄒易的口氣笑著問他們,“你們有沒有過喝汽油的經曆?”
    丁湖三人立馬會意。“虹吸原理。”於人傑衝我豎了豎拇指,當先上去,捏住橡膠管一頭,往另一頭裏猛吹了一口氣,將吹氣的一頭放進水潭,另一頭則垂向潭外比水麵更低的位置。不一會兒,水便開始順著橡膠管汩汩地往下淌。
    我們如法炮製,四根管子同時通水。等了約莫兩個小時,潭裏的水漸漸幹了,能清晰地看到潭底陰刻的蟾蜍圖案和邊上細腳伶仃的文字。確實如於人傑所說,和蟾蜍圖案想比,文字的鑿痕很新,是有人新近刻上去的。
    “水落石出,到底是什麽意思。”我邊摩挲著那些字邊默念道。
    我們環視了一圈,岩壁、洞頂和腳下的石鍾乳都沒有任何變化,不免有些沮喪。
    “我去他三姑娘,耍我們嗦。”於人傑氣得口音都變了。正沒做理會處,鄒易揚手道:“等等,好像有點不對勁。”我剛要問他怎麽了,突然就聽到腳底下傳來細微的,有如頭發擰攪在一起的“咯吱”聲,讓人渾身不舒服。丁湖當先跳下,我們也趕忙離開石台。
    我前腳剛離開,石鍾乳台麵四周不知何時同時露出四隻石雕的蟾蜍,正想著該不會這就是出口的機關吧,四隻石蟾嘴中突然同時激射出四道水柱,水平擊向四周岩壁。幸虧我們站的位置正好錯開水柱,看那水柱的力度,被射中估計夠嗆。
    被水柱擊中的岩壁開始往下淌水。丁湖眼尖,招呼我們注意看水的顏色。
    這時我才發現,岩壁下淌出的水,果然如小男孩所說,是碧綠色的。我轉頭再看,發現石蟾嘴裏噴出的水柱卻是透明的,不由心下生疑。
    “應該是岩壁的問題。”鄒易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走到我邊上小聲說道。
    我點點頭。正想著這些石蟾的設計有何用意,耳邊又傳來“咯咯”的聲響。伴隨著這種好似石子在水泥地上刮擦的聲音,與我們進來的“石門”正對的位置,石鍾乳的正後方,緩緩出現一口二尺見方的黑洞,依稀能看到洞內有土階。
    土階逐層而上,通向更深的黑暗中。
    我們麵麵相覷。這洞進人應該沒問題,隻是攀爬起來會比較費勁,而且不知道裏麵會不會有危險。於人傑乜眼道:“得,拿人錢財與人消災,這開路先鋒就我來做吧。”說完弓起身子,用嘴咬住狼眼手電,當先鑽了進去。我們尾隨其後,丁湖和我居中,鄒易殿後。
    我跟在於人傑身後,聽見他在黑暗中大喘,奇怪他這麽好的身體素質怎麽看起來比我們還吃力。我讓他小心些,別爬爬停停的,亂了節奏。
    於人傑用屁股頂了我一下,不耐煩地道:“小爺我當炮灰呢,不行你來?”我見他腰間別了把軍用短刀,怕他一時性起了結了我,怏怏地閉了嘴。
    這樣拾階往上爬了半個小時左右,我們累得都快虛脫了,於人傑突然停步,關了手電,示意我身後的丁湖把風燈遞上去。風燈點亮,我看到於人傑站了起來。我們麵前是兩堵岩壁夾出的一條窄道,隻能容一人側身通過。岩壁濕滑,腳下的土路仍舊有個向上的坡度。
    這接下來的路,比剛才的還要難走。
    洞中十分陰冷,我有些後悔隻套了件薄防風衣,凍得瑟瑟發抖,連看風燈的火光都覺得格外溫暖,想必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兒去。
    我們貼著岩壁龜速前挪,好幾次我都踢著於人傑的小腿肚,氣得他連聲問候我家女眷。這麽吵吵鬧鬧地前挪了得有二十分鍾,於人傑長出了一口氣道:“到了。”
    眼前出現的一幕讓我震驚得合不攏嘴。奶奶講述的故事裏,爺爺曾在茅老道的祝由術中出魂,見到丁家夫婦暗道底下詭譎的千人停屍間。我原本以為是奶奶編故事,或者有誇大的成分,沒想到能親眼見到,心底的震撼和驚悚簡直難以形容。
    鄒易最後從窄道中鑽出,隻看了一眼,便慌忙喊我們滅掉風燈關掉手電,甚至連手機也給關了,我們不明所以,見他臉色慌張,料想不妙,都老實照做。
    我們似乎進入了先前那間石室的正上方。這是個比九龍坑石室更寬廣的空間,有些像現代工廠的車間。偌大的空間,被四四方方的土方平分成數列,黑暗中難以數清究竟有多少這樣的土方。每列土方朝著中間留空的過道,像陝北的窯洞般,分別開了個拱形的口子。
    每個口子裏,都有一副完整的人的骸骨。
    空氣中有股說不出的酸臭味。我們都掩著口鼻貼壁繞行。走了沒幾步,於人傑回身搖頭道:“路不通,看來隻能從那些骸骨中間穿過去。招子都放亮點,別驚擾了這些祖宗。”
    我們關了所有能夠照明的工具,洞中漆黑一片,起初眼睛不適應,根本分不清哪是哪。慢慢地能夠看個大概了,我們於是前腳貼後腳,小心翼翼地從土方中間的過道穿過去。
    我盡量不去看土方中的屍骸。那種屍骨腐爛散發出來的惡臭已經讓我胃裏翻江倒海了,要是再不小心跟哪副骸骨看對眼兒了,那我還不得當場嚇暈過去。
    於人傑抽出腰間的短刀,讓我們踩著他的步點走,千萬別跟丟了。可能因為心慌,我老是找不準他的步點,連著踩了他好幾腳。於人傑忍不住回身罵道:“操,喊你踩步點,不是踩小爺腳後跟,舞盲麽?”我剛要回嗆,身後的丁湖突然捂住我的嘴,輕噓了一聲。
    順著丁湖目光的指引,我看到過道不遠處的黑暗中,竟懸掛著一道灰白色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