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千屍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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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人傑頂在最前麵,嚇得差點直接鑽我懷裏。我也不比他出息多少,要不是知道身後還有丁湖二人,估計早回身落跑了。那人影披頭散發的,太符合恐怖片裏女鬼出沒的套路了。鄒易趕在頭裏,往我們每人手裏塞了顆大蒜。看得出他也有些驚慌,手都在微微顫抖。
    鬼影悄無聲息地飄在半空中,也不動彈,似乎對我們並無惡意。鄒易收起八卦銅鏡,悄聲道:“有形無魄,應該是隻屍傀。”見我們聽不明白,他補充道,“也就是我們常說的幽靈。”我心想按電影裏的套路,幽靈這玩意兒都怕光,剛想擰亮手電,卻被鄒易製止。
    鄒易指了指周圍的屍骸道:“屍傀這東西不難對付,這裏的屍骸少說也有上千副,保不齊有已經成型的,那玩意兒才不好辦。”我心說不就是一堆枯骨麽,視覺效果上遠沒有麵前這道鬼影來得驚悚。不過在這山洞之中鄒易說了算,我也隻有聽他的。
    鄒易正準備從帆布包裏掏著什麽,於人傑猛地瞪大眼睛,沉聲道:“我去他大姨媽,不見了。”我們循聲望去,發現那鬼影又悄無聲息地消失了,一如它出現的那般莫名。我們正要鬆口氣,鄒易一張臉卻比苦瓜還難看,雙手開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一瞧他這副模樣就準沒好事。沒等我們開口問,鄒易招手道:“快退,他娘的這東西有幫手,這是先頭兵。”我心說合著這玩意兒還會打遊擊呢,轉頭發現丁湖三人不知何時居然已經跑沒影兒了,暗罵這群混蛋不仗義,也顧不上東西南北了,找準一個方向狂奔。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落單之後,我忽然覺得空氣中那股酸臭的氣味愈發濃烈,仿佛黑暗中有無數的屍骸,組成了骷髏軍團,衝我浩浩蕩蕩地襲來。我感覺胸口有些喘不來氣,說不準是嚇的還是累的。這樣沒命地跑了幾分鍾,我猛地撞到一堵岩壁上,直撞得眼冒金星,用手一摸,岩壁上的礫石陰冷濕滑——似乎誤打誤撞找到了來時的那條窄道。
    我也來不及多想,雙腳收力,盡量不讓自己被腳下濕滑的碎石瓣蒜,雙手抓著岩壁上的礫石快速往下滑。按照我的設想,等滑過了這段窄道,底下應該就是先前我們攀爬上來的土階通道,到時就顧不得跌打扭傷什麽的了,我準備以人肉風火輪的姿態直接滾下去。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我並沒有摸到意料中的黑洞,而是堵實牆,心下驚駭:臥槽,該不是鬼打牆了吧?我深了一口氣,正準備原路折返,黑暗中突然伸出一雙冰冷的小手,一手捂住了我的嘴,一手攔腰將我往一側的岩壁用力貼去。
    我的心都快吊到嗓子眼了,發力想從那雙手中掙脫出來,胳膊肘突然觸到兩團柔軟溫香的肉體,腦子嗡的一下,閃電般收手,知道黑暗中抱著我的不但是個活人,還是個女人。
    那女人在我耳邊輕噓了一聲,讓我不要做聲,聲音軟軟蠕蠕的,很好聽,應該是個年輕女孩。我不知道她在擔心什麽,不過給她這麽抱著倒是很受用,於是乖乖點頭。
    見我不再掙紮,女孩把我放開,在我耳邊細聲道:“那東西過來了,屏息麵壁,別睜眼。”我不知道她說的東西是什麽,但決絕不是什麽善茬,心中既對那女孩的長相和那東西到底是何方神聖感到好奇,卻又怕得要死,照著那女孩的動作五體趴牆,閉上了眼睛。
    等待的時間很漫長,我開始胡思亂想起來:如果有人路過,看到我倆跟壁虎似的趴在牆上,會作何感想?這女孩是什麽人,為什麽會孤身進入這麽凶險的地方?先前留在石鍾乳上的刻字,會不會就是她留下的?丁湖他們三個怎麽突然就消失了,難道真有鬼魅作祟?
    我正神遊忘我,突然就覺得後頸掠過一陣陰風,冰冷異常,耳邊響起一陣悉悉索索好似老鼠啃咬食物的細響。緊跟著,那種徹骨的寒冷瞬間遊遍全身。我鼻子一癢,忍不住就想打噴嚏。一旁的女孩似乎察覺了我的異樣,慌忙伸手又捂住了我的口鼻,讓我生咽回去。
    女孩手上有股異香,有些像墨香,又有些像檀香,讓我心安不少。我輕輕拍了拍她的手示意我沒事了。她鬆開手,在我背上用指尖劃了幾下。起初我沒明白是啥意思,莫名地還有些心猿意馬,直到她反複劃了幾遍,我才反應過來:她寫的是——走。
    我依舊沒敢睜眼,貼著岩壁一步步往回挪。正準備等那女孩跟上來,她突然伸出手,握住了我的左手,示意我別停下。她的手冰涼柔滑,憑直覺就能斷定是隻芊芊玉手。
    有這樣的手的女孩,決計難看不到哪兒去。深山偶遇美女,這種橋段想想都夠我美上一年的了。這麽一分神,我竟不自覺地睜開了眼睛。
    眼前仍舊一片漆黑。隻是在這片漆黑中,似乎融進了另一種更為深沉的黑色。這種深黑色烏泱泱一大片,如同濃霧一般,彌漫在整條窄道和先前我們進入的空間中。
    不知道是眼花還是別的原因,我竟發現那些深黑色的濃霧有如一個個持戟的古代士兵,隨著洞裏不知從哪兒吹來的微風在輕輕搖擺。這種深黑色的濃霧並非靜止不動,而是有如行軍一般,緩緩地朝窄道中漂浮過去,消失在盡頭處的黑暗裏。
    我心裏的恐懼幾乎到了頂點,已經完全六神無主。那女孩感覺到我停了下來,悄聲問我怎麽了。我如實說了。她猛推了我一把,嗔怒道:“你怎麽那麽笨,快跑!”
    我立馬撒開腿,跟在那女孩身後沒命地跑。那女孩好像對洞中的地形很熟悉,在黑暗中帶著我左突右進,絲毫不受阻滯。我回身去瞧那片濃霧,見其中有一團似乎察覺到了我們的存在,在我身後不到半尺的地方如影隨形,嚇得速度又提升了一個檔次。
    到了一汪積潭處,女孩不由分說將我推了下去,摁著我的腦袋就往冰冷的水下潛去。
    我毫無準備,咕嚕嚕嗆了幾口水,隻感覺肺葉都快撐爆了,下意識地就想鑽出水麵。女孩急了,雙手抓住我的衣領,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嘴唇就印了上來。
    我大腦瞬間短路,雙臂不由自主地就抱了過去。從小到大,我連女孩子的手都沒牽過,更別說親吻了,沒想到今天竟會在這裏,在這麽奇譎詭異的山洞中實現大躍進。
    女孩似乎不以為意。我倆就這麽在積潭中擁吻了不知道多久,到了憋氣的極限,女孩推開我,當先鑽出水麵。她環視一圈,確認那些濃霧已離開,轉頭問我有沒有帶手電。
    我早就想一睹芳容,她這話正合我意。我們購置的登山包防水,我邊從包裏拿出手電擰亮邊問她剛才追我們的是什麽鬼東西。女孩擺擺手道:“這裏還不安全,你跟我來。”
    手電光下,我終於看清了女孩的樣貌。她個頭不高,有著江南女子嬌小柔弱的體形,皮膚很白,眼睛笑起來如一彎新月,長相不是很驚豔,屬於乖巧可愛的鄰家妹妹型。
    我比較在意的是她的穿著。她穿了身水色的長裳,裙不像裙,袍不像袍,有點像宮廷戲中女子的襦裙,有些古舊。此刻她全身被潭水浸濕,襦裙又輕薄,緊貼著她的身子,越發襯得她嬌小玲瓏,看得我有些移不開眼。
    見我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她敲了下我的腦袋道:“大色狼,看夠沒有?”
    女孩把我領到一處可容四五個人藏身的幹淨岩腔內。我本想問她叫什麽名字,被她搶先道:“你這笨蛋,剛才差點害死我。”她指著我倆過來的方向問:“你知不知道屍傀?”
    我點點頭。在碰見她之前,鄒易剛給我們普及過,這熱乎勁兒還沒過呢。她見我點頭,似乎有些意外,接著道,“追著我們的那些東西,是洞中屍骸經年累月散發出來的屍氣。屍骸屍變成不化骨需要時間。屍氣積聚,遇變形成屍傀。所以我們常說,怨化成靈。”
    見我聽得認真,她有些得意地道:“我也是聽葉姐姐她們說的。屍傀介於屍氣與不化骨之間。屍傀有形無魄,不化骨有魄無魂,從形成過程看,顯然不化骨更為高級。你聽沒聽說過‘點地活人屍,懸梁索命鬼’這句話?”
    我想起奶奶講的故事裏,茅老道對爺爺說過同樣的話,奇怪她一個看起來二十歲不到的女孩子怎麽會懂這種東西,點了點頭。
    那女孩搖搖頭,撇嘴道:“別不懂裝懂啦。這話是葉姐姐告訴我的,你怎麽會知道?”
    我苦笑搖頭,也不跟她爭辯。她凝神托腮沉默了一會兒,自顧道:“養屍需要積聚屍氣,通常不會任由屍氣這樣橫走。我們來的時候沒遇見這些半成形的屍傀,應該是有人觸動機關,破了局,讓屍氣跑出來了。葉姐姐她們見事出突然,忙著做事,就把我落下了。”
    我心裏一驚:如果真像她說的那樣,那有可能放出屍氣的人就是我們幾個。這樣的話,石鍾乳潭底的字自然不是她留的了。那會是誰呢?他,抑或她,為什麽要設局陷害我們?
    我打斷她道:“照你這麽說,這山洞根本就是塊龐大的養屍地。這裏麵的屍骸少說也在百副上下,什麽人會養那麽多走屍?還有,你們是什麽人,來這兒做什麽?”
    “我也不清楚,我隻是跟葉姐姐她們出來見世麵的。”女孩歎息道,“隻不過你說錯了,這種規模的養屍地,不是上百副,而是上千副。這是個千屍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