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大頭鬼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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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還是不太相信。養屍傳聞古而有之,畢竟墓葬總伴隨著屍變,袁枚《子不語》與紀昀《閱微草堂筆記》都有記載,這點我倒不懷疑,至於何時興起就沒研究了。事實上,往小了說,養屍與南洋養小鬼有著共通之處,區別在於一個供奉死嬰,一個尋穴埋屍。
    但是,如此大規模的養屍聽起來就有些天方夜譚了。且不說上哪兒找那麽多屍骸,就算能找到,又有什麽人能夠駕馭得住這麽多屍變的走屍?要知道,雖然奶奶講述的故事真假參半,但裏頭的人,但凡與走屍扯上關係的,最後幾乎都不得善終。這樣批量式生產的養屍,一旦走屍噬主,那可真夠養屍人祖宗十八代坐一塊兒喝上一壺的了。
    現在看來,這女孩和她口中的葉姐姐,應該就是先前小女娃子所說的神仙姐姐。這樣的話,她們應該隻比我們早到了兩三天。她們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會趕在我們前頭進洞?
    我剛要開口問她,猛覺得肩上被什麽東西狠拍了一下,條件反射地屈肘向後撞去,就聽見於人傑鬼哭狼嚎的喊疼聲。鄒易輕聲提醒他小點聲,丁湖則慢慢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我這一下大喜過望,忍不住錘了鄒易胸口一下,罵道:“你們這幫不講義氣的東西,都他媽死哪兒去了?”鄒易剛要開口,於人傑撫著被我撞疼的臉頰抱怨道:“你小子還有臉說?扔下我們跑這兒幽會美女,害我們好一頓找,還要時時提防那些鬼東西。不過話說,這小丫頭誰啊,長得真夠水靈的。你小子豔福不淺,這窮山惡水的地兒都能找樂兒。”
    女孩大大方方伸出手去道:“我不叫樂兒,我叫甄萌,你們叫我小萌就好。”說著眼神移到丁湖身上,笑嘻嘻地道:“不仔細看還以為你也是姑娘家。你長得真好看。”
    於人傑搶出手去,邊握讚道:“小丫頭人如其名,不錯不錯。”寒暄過後,我見丁湖三人都灰頭土臉的,問剛才在千屍葬洞中是怎麽回事,怎麽瞬間他們就消失了。
    鄒易無奈笑道:“天知道你怎麽了,我們都還沒動呢,你小子一下就躥出去了,追都追——”甄萌搶道:“葉姐姐說,這洞中的屍氣如同瘴氣,會致幻,他應該是著了道。”
    “葉姐姐?”鄒易皺眉道,“你不是一個人來的?你們是什麽人?”
    甄萌嘟起嘴道:“怎麽都愛問這個?我也不清楚葉姐姐她們是做什麽的。我從小呆在山上,葉姐姐不讓我出山。我央求了她很久她才答應的,這是我第一次出來。也不知道葉姐姐她們現在在哪兒,有沒有遇到危險。”說著說著就快哭了。
    於人傑連忙上前安慰,指責我們不懂憐香惜玉。鄒易心中有事,也不理他,默然走到一邊。丁湖問我們接下來怎麽走。甄萌想了想道:“葉姐姐她們離開前告訴我,沿著這條洞道走到底,如果看到有一塊長得很像癩疙寶的山石,推動山石就能找到出口。”
    又是蟾蜍?難道這山洞是什麽人的禁地?我心中默念。丁湖看向鄒易。於人傑著急道:“還考慮個鬼啊,先出去再說。再耽擱一陣,那群鬼東西又要跟過來了。”
    鄒易點點頭,依舊由於人傑開路,甄萌在他身後指引,鄒易殿後。這兒沒有屍傀,我們都放心大膽地開著手電。這洞道比先前的寬敞得多,腳底下也全是平實的沙地,雖然偶有橫出的山岩阻擋,但行進起來還是比之前輕鬆許多。
    於人傑見我們都不說話,覺得無趣,佯裝撞牆絆腳逗甄萌緊張。丁湖在我身後冷聲道:“別胡鬧,我們還不安全。”於人傑置之不理,反而吹起小調兒來。
    於人傑正吹得歡,鄒易突然在身後悶聲道:“別吵,有聲音。”胡鬧歸胡鬧,於人傑該正經時倒是絲毫不含糊。我們都停下腳步,果真聽到一個細小的聲音從頭頂的位置由遠及近,起初聽不真切,等聲音靠近,所有人都聽出來那是小孩,確切的說,是嬰孩的笑聲。
    深山野洞裏絕不可能出現嬰兒,即使有人棄嬰,嬰兒也該啼哭,不可能會笑,尤其這笑聽起來凶殘陰狠,令人不寒而栗。我們十分默契地都關了手電,所有人都大氣不敢出一聲,相互緊挨著,慢慢向前挪步,想盡量離那個聲音遠一些。
    我們躡手躡腳地往前挪,那一瞬間仿佛空氣都凝固了。四周靜得嚇人,我幾乎能聽到其他人異常清晰的心跳聲。鬼嬰的笑聲也消失了,但我們絲毫不敢怠慢,按照美國恐怖電影的套路,男女主角總是在放鬆警惕的那一瞬間仆街,我可不想步其後塵。
    洞道格外陰冷,我的後背卻全濕了,也不知道是精神高度緊張還是行進方式艱難鬧的。
    我開始後悔答應丁湖來這兒了,要不是我骨子裏那種要命的好奇勁兒驅使,現在的我本該舒舒服服地坐在電腦前,和“肥貓”雙排玩著英雄聯盟。
    “好在有佳人相伴,也算是個小小的補償吧。”我自我安慰著,正要問身前的甄萌,還有多久能到她說的石蟾的位置,甄萌和於人傑卻像是受了什麽驚嚇,猛地向後倒退了幾步。我們猝不及防,挨個被撞到,跟多米諾骨牌似的全栽倒在地。
    鄒易喝問怎麽了,於人傑顧不上搭腔,從腰間拔出短刀,護在甄萌身前大喊:“燈!”
    我心領神會,“啪”地擰亮手電,就見在於人傑身前不到兩米的地方,席地坐著一團血肉模糊的怪物。起初這東西靜止不動,我還以為是死物;結果手電光照過去,那東西竟慢慢伸出了四肢,骨碌碌從方石上滾落下來,停在於人傑腳邊兩尺不到的位置。
    這一下我們都看得真切,那是個腦袋大得出奇的嬰兒,確切的說,是個死嬰。那死嬰呈跪爬姿勢,蜷縮在滿是黑褐色汙跡的碎布繈褓裏。死嬰右半邊臉上的肉已經被野獸啃咬殆盡,腦漿、血水從顱骨裏冒出來,將左半邊臉塗染得肮髒模糊;兩隻眼球向外凸起,血絲滿布,直勾勾地瞪著我們;嘴角向上咧開了一條弧線,似乎在冷笑,說不出的詭異陰森。
    或許因為頭部過大,死嬰雖然四肢勉力支撐,仍無法將腦袋和身子抬起來,隻能如無脊椎動物般無謂地蠕動,“咯咯咯”的怪笑聲從他喉嚨傳出,生澀幹啞,如同被人踩了嗓子,讓人極度不舒服。可如果這半死不死的嬰兒行動不便,它是怎麽跟過來的呢?
    於人傑可沒我想得那麽多,起先被鬼嬰的模樣嚇得差點尿褲子,待看到它行動不能自理,惱羞成怒,當即拔刀就想讓這個三聚氰胺變異體死個透。鄒易一把將他拉住,指了指裹著鬼嬰的繈褓道:“別衝動,這不是新近才死的嬰兒,注意看。”
    我們聚光過去,發現那繈褓跟我們如今見到的繈褓有些不同,材質比現在的差了很多,是解放前老人穿的粗布棉襖改的;鬼嬰腳脖子上套了一圈紅繩,紅繩上係了個褪色的銅鈴。隨著鬼嬰擺動小腳,我們這才反應過來:那所謂的鬼笑聲,其實是從鈴鐺裏發出來的。
    “這到底是什麽鬼東西?”於人傑雙目圓瞪,忍不住幹嘔道,“味兒也太大了。”
    鄒易臉色很難看,他邊招呼我們都躲到他身後,邊從帆布包裏拿出一團烏漆抹黑的玩意兒。那玩意兒同樣用紅繩吊著,能看到表麵有一圈薄薄的細毛,還透著股膻味。
    “喲,驢蹄子?”於人傑笑道,“咋的,鄒小仙你這是要對付粽子啊?”
    鄒易不理會,盯著鬼嬰腳下的銅鈴,沉聲道:“這叫大頭鬼嬰,是濕屍,百年才可能養得出來,不好對付。你們都盯著點,等會兒那銅鈴裏放出任何東西,隻管跑。”
    他這話說得我們都緊張起來。我對濕屍這個東西有所耳聞,爺爺的故事裏,李雲彩最後就變成了濕屍。隻不過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況且當年爺爺奶奶也都沒有親眼見識過,所以今日有幸,甚或說不幸見到,我在緊張之餘,居然莫名地有些激動和驕傲。
    正胡思亂想之際,鄒易手拎紅繩,像釣魚似的,把黑驢蹄子往那鬼嬰頭頂蕩去。鬼嬰起初沒啥反應,直到驢蹄子掉在它腳邊,它突然像是被人從黑暗中拉了一把,迅速向後彈去。於人傑以為它要跑,當先追了上去。鄒易慌忙喝道:“別追!”
    話音未落,就聽黑暗中那種“咯咯咯”的鬼笑聲迅速向我們撲來。我都沒來得及反應,被甄萌猛力往邊上一推,耳際掠過一絲冰涼,跟著灼痛起來,就像被蜜蜂蟄了一般。我心道不好,這山洞裏的東西都不正常,要是這蜇人的玩意兒也帶著屍毒,那我就徹底歇菜了。
    “關手電!”鄒易迅速從一側的岩壁橫跨到我身後,向空中拋了一團淡黃色的粉末,揪著我的衣領往身後甩,怒喝道,“發什麽愣,跑!”
    我見黑暗中滿是密密麻麻好似飛蛾的小黑點,湧滿了整條洞道,心說不是吧,合著那鬼嬰還有後援軍啊,鄒易這一蹄子把人家熏怒了,人家這是要放大招了啊。眼看那些黑點緩過神來,迅速向我們湧來,我的心瞬間沉了下去:糟糕,沒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