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猩紅誘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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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蠱毒?”我們三人同時驚呼。米又點點頭,邊從花布包裏取出一顆用方帕子包得嚴實的玩意兒邊道:“苗人善蠱,我自小浸淫,自然也略懂一二。來,把這藥吃了。”
我見她手中是枚棗核大小的藥丸,伸手接了。米又又去灶台上盛了碗米湯,讓我就著米湯吞服。鄒易詢問藥丸的成分,米又倒也大方,說這藥丸是用端午前後初生的桃子,把桃皮碾成末,取二錢,再加用麥麩炒熟的盤蟄末一錢,生大薺末二錢,一同用米湯攪拌濃稠後用手搓成的。不過米又強調,這隻是解蠱的尋常藥方,我身上的蠱毒,還有些古怪。
我問哪兒古怪,米又卻笑而不語。農家生活簡樸,我們三人幫著米又,草草做了晚飯。
飯間鄒易詢問楊耳失蹤的事。楊先武此刻已緩過神來,說楊耳是他小女兒,今年剛滿十九,本該是無憂無慮的年紀,卻不知從何時起,成天神叨叨的,也不願出門,把自己關在房間,對著空無一人的牆壁說話。楊先武二兒子是大學生,說小妹這是得了憂鬱症,是心病,得帶她到大城市治。可治完病回來,楊耳的病情非但沒好轉,反而加重了。
楊先武喝了口酒,支支吾吾的,好像有什麽難以啟齒的事。米又勸他有問題說出來才能解決,遮著捂著反而誤事。楊先武歎了口氣,繼續說道:從縣醫院回來後,楊耳突然變得愛打扮起來,她本來長得就不錯,又學著城裏姑娘略施粉黛,更加顯得嬌豔。
楊先武起先以為女兒談對象了,倒也不計較,還鼓勵她多出去走走。可楊耳還是深居簡出,不和任何人來往,而且突然變得勤快起來,經常把家裏打掃得纖塵不染,好像在等什麽人。楊先武見女兒每天臉上一副思春的模樣,又驚又羞,無奈之下把她鎖在了房裏。
後麵的事我們都知道了:楊耳受不了父親的無端監禁,偷摸著跑了出去。
聽起來這就是個簡單的農家叛逆少女的青春故事,但我們心中各自都有了答案。
我們相顧無言。等楊先武進屋歇息,米又依舊笑臉盈盈的,問鄒易怎麽看這事。
我不知道他們怎麽想,反正我自己心中隱隱有些擔憂:我和查士禎中了那女屍的毒後,他曾說過洞溪村的楊老弟能幫忙。也就是說,他其實早就知道楊家的事。如果那具女屍就是楊耳怎麽辦?我們這麽堂而皇之地到了她老子的家裏,那不等於羊入虎口?
鄒易等人不知道我心中的小九九,隻相互示意出門再說。我們來到屋外,鄒易盯著米又的眼睛道:“你其實一早就看出來了,對不對?”米又含笑不答。丁湖問其中原委。鄒易搖頭道:“人們常說,湘西有三邪,一為趕屍,二為蠱毒,三為落洞。”他歎了口氣,接著道,“依楊老伯的描述,楊耳這丫頭應該是患了病,成了落花洞女。”
我追問什麽是落花洞女。米又補充道:“落洞女子幻想自己跟神結了親,世間男子再入不得她們的法眼。小耳朵平日就愛幻想,不大與人來往,我們也沒想到她會得病。”
丁湖問怎麽才能找到她。米又茫然搖頭,說自己也是頭一次遇到這種事。她擔心的是,現在楊耳不再滿足於呆在家中幻想,而開始付諸行動,這是落洞狀態的後期表現。倘若不能在這段時間讓她回心轉意,按照落花洞女的想法,神明下凡迎娶她的日子就即將來臨。
說白了,那時就是楊耳的死期。
鄒易讓她先別著急,落洞女子得病伴有一些常見的征兆,這些征兆可以成為尋找她們的蛛絲馬跡,眼下事不宜遲,我們立馬進山幫她和楊先武找。米又表示自己也想去幫忙。我們也沒反對,畢竟她和楊耳關係更近,倘若我們找著人了,她在的話或許更能勸動楊耳。
我們進屋跟楊先武說了,跟他要了幾張照片和家中物什,鄒易問了他楊耳小時候最喜歡的東西和最愛去的地方,點點頭,似乎很有把握的樣子,並保證三天內替他把人找回來。
楊先武感激得熱淚盈眶,跪下來懇求和我們同去,被米又婉言攔下。
我們稍稍做了準備,便離了洞溪村,向著米又指引的大山出發。
路上米又問鄒易,這茫茫大山的要怎麽找。鄒易表示自己也沒把握,不過落洞女子幻想的愛戀對象,多是自小就在心中埋下情種,甚或說禍根的人或物。他剛才問過楊先武,楊耳小時候最喜歡紅花,也最愛去山野中紅花盛開的地方獨處。
所以他猜測,楊耳眷戀的對象,很有可能跟花有關。
我搖搖道:“範圍還是太大。”鄒易苦笑道:“這是其一。其二,落洞女子對自己幻想中的郎君是既愛又怕的,所以她們在等的同時也在躲,有一種欲拒還迎的微妙心理。有了這個,我們就可以把範圍縮小到山間洞穴、林中小屋這些周圍有花的地方。其三,落花洞女身有異香,這種香是她們異於常人,甚至世間萬物的標誌,我們可以聞香尋人。”
我總覺得他這些線索都不太靠譜,不過目下也沒有更好的方法,隻能走一步算一步。
鄒易似乎很在意米又的來曆,不斷拿言語試她。米又始終咯咯地笑,有問必答,倒也不遮掩。如此各懷鬼胎地走了有兩個多小時,眼看已到了米又指引的大山,所有人都十分默契地沒再吭聲,隻沿著鬆林中夾出的一條蜿蜒小徑往山上爬。
洞溪村四麵環山。米又說她之前問過楊先武,洞溪村的孩子平日最愛去的,就是我們現在攀爬的雞頭山。男孩喜歡打獵摘野果,女孩喜歡采花喝山泉,不過都在前山,後山情況複雜,別說是孩子,連大人都不敢涉足。她和楊先武之前來過兩次,也都隻到了前山。
我們邊說邊爬。米又到底是女孩子,體力跟不上,爬了有一會兒,我們就在鬆林下歇息。見我東張西望,米又笑笑說這片鬆林他們都找遍了,沒必要浪費時間。丁湖指著山頂上一口黑黢黢的洞問那兒找過沒有。米又同樣點點頭,說隻能去後山看看。
我們接著趕路。米又從她的花布包裏取出一隻瓷瓶,倒了些黃色粉末在我們手上,讓我們塗在腳上,說夜裏蛇多,硫磺粉能驅散毒蛇。我們都謝過了。見我仍舊戴著墨鏡避開手電光走,米又忍不住笑道:“你不用這樣,你中的是蠱毒,不是屍毒,不畏光的。”
我想起先前見到的血月,不敢完全信她。米又見我猶豫,用之前包著藥丸的方帕子折成厚厚的一條,往上麵倒了點透著清香的液體,讓我自己敷在眼睛上,她來攙著我走。
我問那液體是什麽。米又說不過是野菊花曬幹了泡成的水,沒什麽稀罕。原本是她用來喝的,不過對我眼疾應該有幫助,就勻了點給我。我連聲道謝,弄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
我們到達山頂時已是夜裏十一點多,幾個人都累得夠嗆,決定分撥休息一晚,明早再繼續。我想起先前在千屍洞後山的情形,主動和丁湖守上半夜。丁湖看了我一眼,倒也沒說什麽,拿出楊先武給我們準備的蔥油餅自顧填肚子。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我們繼續從雞頭山山頂往後山走。後山林木明顯比前山濃密許多,植被類型也更加豐富。起初我們還能找到下腳的地方,越往下走,荊棘、蒺藜、蒼耳越多,我們很多時候不得不用短刀開路。我突然特別想念於人傑,心道他要是在的話,我們應該會輕鬆很多,最起碼體力活可以讓他全包。
這麽走走停停的,我們幾個身上被草葉割傷,終於下到一處幹枯的河穀。
河穀兩岸滿是與人齊高的狗尾巴草,沒法看清周圍的情況。米又眼尖,像挖到了寶藏一般興奮地大叫:“你們看,紅花!”
我們順勢望去,都有些無奈。那不過是幾株夾在狗尾巴草中的彼岸花。
紅花雖是尋找楊耳的線索,但並不表示有花的地方楊耳就一定在。真要這麽簡單的話,昨晚山頂下那一小叢紫雲英地豈不是更好?楊耳沒事還能在花叢中打個滾沾點花香什麽的。
米又卻不來管我們,開心得像個孩子,衝那幾株彼岸花跑去。我們原以為她小女生心性,也想摘幾朵花自己把玩,沒太在意,沒想到等她撥開草叢,我們赫然發現——那竟是一條紅色的彼岸花花帶,筆直地沿著河穀對岸的緩坡,延伸到半山腰一處雜草掩映的山洞。
我們都莫名地激動起來,顧不得疲倦,沿著那條紅色花帶,飛快地往洞口位置趕。
我邊爬邊看,發現彼岸花有些已經折斷,隻留了半截枯萎的花莖,顯然之前有人采摘過,愈加確定楊耳就在附近——甚或可能,就在那口黑洞中。
我們撥開掩在洞口的雜草,邊呼喚楊耳的名字邊擰亮手電,從窄小的洞口鑽入。隻用手電掃了一眼,我們三個男的瞬間呆住,喉嚨不由自主地都有些幹渴。米又驚呼了一聲,羞得立馬轉身,用雙手捂住了臉。
在這個十平米不到的黑洞地麵上,鋪滿了血紅色的彼岸花。楊耳渾身赤裸仰躺在花上,流瀑般的長發遮住了臉龐,身上幾處敏感的地方,被她恰到好處地用紅花蓋住。彼岸花鮮紅如血,少女胴體潔白如玉,遠遠望去,渾如一副讓人不敢褻瀆,卻又無比誘惑的美人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