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逼婚
字數:4617 加入書籤
,最快更新養屍秘錄 !
我們立馬關了手電。微弱的天光下,洞中春色非但沒減去分毫,反而平添了一種朦朧的美。我和鄒易都準備脫下外衣給楊耳披上,我見鄒易的風衣更加寬大,也就作罷。三人不約而同地背過身去。鄒易用手碰了碰仍在捂臉的米又,示意她送過去。
米又回過神來,滿臉緋紅吐了吐舌頭,拎著鄒易的風衣,腳步輕柔地走到楊耳身旁蹲下,撫著她的長發柔聲問道:“小耳朵,你這是怎麽了?”說著把風衣輕輕蓋在她身上。
楊耳起初身子微微一顫,似乎有些抗拒,跟著就小聲啜泣起來。米又邊安慰她邊小心翼翼地把她身上的彼岸花拿開。楊耳察覺過來,猛地一把推開她,披著鄒易的風衣坐起,衝我們怒目吼道:“滾!都給我滾!你們全是壞人,都想從我身邊把他搶走!”
她眼角掛著淚痕,臉色蒼白虛弱,卻自有種梨花帶雨病若西子的美,以致很多時候我們都忽略了,鄒易那件開敞的風衣,並沒有遮蓋住她修長潔白的兩腿和若隱若現的雙峰。
如果要我來比較這些日子遇到的女孩:甄萌是那種鄰家妹妹型的,親近可愛;查彩兒潑辣冷酷,有時卻又古靈精怪;米又溫柔恬靜,時而活潑;而這楊耳,你隻需看她一眼,目光便再也無法從她身上離開。她身上那種嬌柔、嗔癡,明明充滿誘惑,但你就是不忍,甚或不敢褻瀆。打個俗套的比喻:她當真就像是遺落人間的天使,不食煙火的仙女。
更可歎的是,她臉上還留著醉人的紅暈,那是種任何男人都無法抗拒的極致誘惑。
我不敢再看她,正想轉移視線,就見她突然瞪大雙眼,眸子裏閃爍著熾熱而驚喜的光芒。與此同時,我身旁的丁湖忽然渾身一震,不自禁地往後退了兩步。兩人同時驚呼道:“是你?”楊耳顧不得衣衫不整,麵若桃花,張開雙臂,直勾勾地衝丁湖跑來。
丁湖卻一副見了鬼的模樣,一邊痛苦抱頭後退一邊喃喃自語:“不可能!這怎麽可能!”眼看楊耳就要投懷送抱,他猛地推開她道:“你不是她!你別過來!”
我們都被眼前的情景驚得目瞪口呆,直到丁湖轉身逃走,楊耳頹然倒地,我們才反應過來。米又上前扶起楊耳,順便幫她把身上該遮的地方遮住,問我們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心道我要知道我是你孫子,苦笑著搖頭。我從未見過丁湖如此失態,看他剛才的表現,竟似乎跟楊耳是舊識。可他倆年紀尚輕,平日生活從無交集,又從何相識?真是故人相見,理應抱頭痛哭膩歪得不行,為何一個欣喜若狂,另一個卻唯恐避之不及?
丁湖逃走之前,好像說什麽“你不是她”。難道說,楊耳隻是像極了他往日的某個舊相識、老情人?我真沒想到這次救人居然還有意外收獲,雖說看到兩人這般痛苦實在不是件快事,但丁湖向來孤傲慣了,楊耳之事,卻似乎觸碰到了他內心深處最脆弱最柔軟的地方,讓我們看到褪去堅硬外殼下的他,其實也隻是個脆弱的人。
不知怎地,我又突然想起了查士禎。從我們來到洞溪村,所有發生的一切都太過巧合,這會不會又是他的安排?會不會從我接受米又解毒的那一刻起,我們就已全在他的計劃之中?可他為什麽要這麽做?還是說,有人讓他這麽做?這個人是誰,會不會是二叔?
我正想得出神,沒察覺身邊鄒易在輕聲喊我。回過神來,就見楊耳靠在米又肩上,似乎睡著了。米又正衝我努嘴眨眼,似乎在叫我幫忙。我不敢驚醒楊耳,做口型問她怎麽了。米又似笑非笑指了指長發披散的楊耳,做了個讓我背的動作。
我頓時害臊起來:鄒易那件風衣並未完全遮住楊耳身上令人遐想的地方,讓我背她,免不得有肢體上的接觸,這要是楊耳醒來,或者回到村裏,我怎麽給人解釋?
鄒易見我扭捏捏捏的,也不上前,搖搖頭,擼起袖子準備自己去背。
他彎下腰,衣角被帶起,我見他腰上不知何時竟開了條觸目驚心的刀痕,倒吸了口涼氣,走過去拍拍他,示意他讓開,讓米又把癱軟的楊耳扶到我背上。
異香撲鼻,撩撥得我心煩意亂。楊耳腦袋有氣無力地垂在我肩上,兀自輕聲低啜。米又在我身後托著她,鄒易在前頭引路。我們出了洞口,左右沒見丁湖的身影,料想他受擊過大,需要一個人靜靜,也沒停留,打算趁楊耳現在心緒渙散,先帶她回去再說。
我們照著昨晚的山路原路返回,到了離村口百米不到的地方,米又喊我們稍作停留。我累得夠嗆,問她怎麽了。米又指了指在我背上睡熟的楊耳,戳了我腦門一下,笑嘻嘻跑開了。我這才恍然大悟:楊耳這麽衣不蔽體地回去確實不太雅觀,她是找衣服去了。
我們把楊耳送回楊先武那兒。楊先武乍一見女兒,激動得哽咽難言,撲通一下就跪在我們麵前,慌得米又連忙扶起。楊先武問我們在哪兒找到他女兒,到底楊耳身上發生了什麽事。米又看了眼床上的楊耳,示意他出去再說。
出了內堂,我們把情況照實說了,楊先武聽到丁湖逃跑,眼裏閃過一絲不悅,問我們接下來怎麽辦。鄒易說解救落花洞女最好的辦法,就是趕緊給她們找門親事。楊耳真正心有所屬,就不會對幻想中的愛戀神明眷念不忘。心病好了,人自然也就救活了。
如若放任她這樣消沉下去,照她現在的精神狀態,恐怕撐不了多久。
楊先武聽著又跪下了,連聲求我們救他女兒。
這下我們也都犯了難。鄒易說,落洞女子為神眷顧,村民篤信神明,是不太會願意娶這樣的女子回家的,現在讓我們滿村去給他找女婿也不太現實;何況心病還得心藥醫,結婚之事,要等楊耳醒來,問清她成為落花洞女的來龍去脈才好定奪。
楊先武霍地站起,忽然臉色一沉道:“那姓丁的伢子辜負我家姑娘,這事他要負責。”鄒易慌忙擺手解釋,說眼下情況不明,讓他先別激動,凡事等楊耳醒來問明白再說。
好容易勸定了楊先武,米又扶著他進了屋。我問鄒易現在怎麽辦,是趕緊脫身去找我二叔還是留下來給人當月老。鄒易捏著下巴想了想說:“查老太爺不會無故讓我們跑這一趟,洞溪村肯定有我們想要的東西。善有善報,先看看再說。”
我點點頭,見米又臉有倦色出了門,問她楊耳的情況。米又說剛給她喂了湯藥和米粥,湯藥倒是喝了些,米粥全給吐出來了,情況不是很樂觀。鄒易把她拉到邊上,問她能不能設法從楊耳口中問出她得病的情由,這樣才好對症下藥。米又點頭說晚上她去試試。
晚飯時楊先武還在對丁湖不辭而別的事耿耿於懷,我和鄒易都有些擔心這老頭恨屋及烏,留下我倆替丁湖頂罪。雖說楊耳確實惹人憐愛,但這樣拉郎配地結婚,換成是誰心裏都不會舒坦。米又溫言相勸。楊先武食不知味,讓我們自便,就進屋看閨女去了。
晚飯後我和鄒易到楊先武隔壁的村婦家借宿。夫婦倆的兒子進城打工,剛好有房間空出。躺在床上,我卻怎麽也睡不著,腦子裏盡是這些天遇到的古怪事。鄒易這家夥了無牽掛,在我身旁沉沉睡去。我原想找他聊聊,見沒機會,隻好逼迫自己別多想,趕緊睡覺。
第二天天剛擦亮,米又就火急火燎地來找我倆,說楊先武不見了,平時掛在牆邊的柴刀也不在,怕是他找丁湖算賬去了。我倆讓她先別著急,問楊耳醒來沒有。
米又拍了自己腦門一下道:“看我,一著急給忘了。”她告訴我們,昨天深夜楊耳突然醒來,一個人在那兒夢囈低喃。米又趁機追問她怎麽了,還真給她問出了點東西來。
楊耳告訴她:半年前,她跟往常一樣,自己去雞頭山後山玩,剛好有個打扮奇怪的中年道人從她身旁經過。道人告訴她,她手上的紅花是她今世情人的定情信物,要她在這裏等他。楊耳自然不以為然。那道人見她不信,遞給她一張照片。接照片的時候,她隻覺得鼻端聞到一股奇怪的藥香,腦袋昏沉沉的。定睛再看時,那道人已經離開了。
這以後她就跟著了魔一般,腦子裏全是照片上那個笑得很好看的男孩的影子,而且越來越堅信,自己早已跟這個男孩情定終生。可是等了大半年,那男孩卻始終沒出現。她思念心切,日漸消沉,原以為自己再也等不到他,沒想到會在昨天遇見。
米又說完,表情複雜地遞給我一張黑白寸照。我和鄒易看了一眼:照片上淺笑的人,果然就是丁湖。隻是很奇怪,他居然穿著一件灰藍色的中山服。寸照背景也是棕黃色的,上麵還有不少碎花小點。很顯然,這是我們父輩那個時代的老照片。
我們仨麵麵相覷,都有些難以置信。如果照片上的人真是丁湖,那他現在豈非應該跟楊先武差不多年紀?可他明明看起來比我和鄒易都小,難不成他是個天山童姥般的怪物?
鄒易說現在下定論還有點早,搞不好照片上的人是丁湖生父,父子相像而已。他更在意的是那個中年道人的來路。照楊耳的說法,顯然她在接照片時被那道人下了套,搞不好中了情蠱。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楊耳就不見得是落花洞女,這對我們來說是好事。
我點頭道:“現在當務之急是趕緊找回楊老伯。丁湖倒不用擔心,我隻怕楊老伯一衝動,再有什麽閃失。”鄒易二人點頭讚同。我正準備進屋,讓村婦再給楊先武打個電話試試。鄒易用肩膀碰了我一下,示意我朝村口的方向看。
我順勢看去,就見楊先武滿麵冰霜提著柴刀,在村民的好奇注目下,慢騰騰朝我們這邊走來。他身後兩米不到的地方,還跟著一個人。
仔細再看,那人不是別人,正是丁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