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火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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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得出來,於人傑受到的震撼不在我之下,因為他全程是掉著下巴在聽的。甄萌見他聽得癡了,調皮地在他眼皮子底下揮了揮手,想讓他回過神來。
    結果這家夥猛地站起,醞釀了半天,壓著嗓子罵道:“我去他表姑媽,合著我又被繞進來了。不幹了不幹了,這活太要命。小爺我榆木腦袋,跟你們這幫人玩不了宮心計。”
    葉姐姐斜眼看了看他,冷笑道:“從來也沒人逼你。既然進來了,你以為自己還脫得開身?”於人傑見她語氣傲慢,上前就要發作,被甄萌央求著攔下。
    葉姐姐不再理他,麵向鄒易道:“你既然負責把他帶進來,為什麽又要瞞著他?”見鄒易笑而不語,她似乎有些不悅,轉而看向我,兀自喃喃道,“茅公到底怎麽想的?”
    說話的當頭,火堆噗地滅了。我看看時間,已是夜裏十二點多。大家商議著先歇息,有事明早再說。兩撥人分守上下半夜。我原以為見到甄萌,又聽了這麽多以前聞所未聞的奇事,應該無心睡眠,不想到了後半夜,我才躺下來就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鄒易提議大家一道趕路,被葉姐姐拒絕了,說是人多紮眼,容易被盯梢,還是散開些比較合適。我們想著也有道理,於是把二叔的住址告訴她們,先行一步。
    昨晚睡眠充足,加上有於人傑在前頭開路,我們趕起路來比昨天輕鬆許多,沒多久就下了山,遠遠地望見一座小小村落,掩映在四麵環山樹木林立的狹長山穀裏。
    村落人家不多,除去被樹木遮擋的,差不多也就十來戶左右,要找到我二叔應該不難。我深吸了口氣,調整心情,跟在於人傑身後,沿著流水衝刷形成的幹涸河床往下遊走。走了兩三百米,河床開始積水,我們於是從左側上岸,拔開岸邊齊腰高的雜草,就看到一條田間小路,筆直地通向村口。田間有位麵朝黃土背朝天的老漢,正趕著水牛在犁田。
    我們朝老漢走去。老漢察覺身後有人,抬起頭來。四目相對的瞬間,他微微有些錯愕,估計是沒想到會有外鄉人找到這裏。於人傑上前給老漢遞煙,老漢沒接,指了指腰間的煙鬥,問我們大老遠地跑到這麽個偏僻的小山村做什麽。聽得出來,他語氣不是很友好。
    我說我二叔住在這裏,過來找他有點事。老漢看了我一眼,問我二叔叫什麽。我如實說了。老漢突然臉一沉,揮手道:“走走走,沒事拿我老人家消遣。該幹嘛幹嘛去。”
    我猜想裏頭一定有誤會,忙著給人賠不是,問老漢我哪兒冒犯了,說出來下次好改正。老漢依舊麵沉如水,掃了我們一圈道:“村裏確實有個叫曾仲聞的,前幾年才搬過來。可再怎麽看小曾也就稍長你們幾歲,哪可能是你二叔,最多也就是兄長。”
    我們麵麵相覷。我心道難道弄錯了?這村裏的曾仲聞,不過是個跟我二叔同名同姓的外人?可就算我會弄錯,書信不會錯,而且查士禎想來應該跟我二叔是舊識,他也不至於犯這麽低級的錯誤。應該是這老漢腦子糊塗記錯了,我自我安慰道。
    丁湖漠然道:“不管是不是,既然來了,總得見見。”我們都點頭讚同。老漢見我們行事古怪,搖搖頭,推著犁耙離開。我把二叔的書信拽在手裏,莫名地有些擔憂。
    我們到了村口,同樣沒看到村牌。和其他山村一樣,村裏少了很多青壯力,應該是出門務工去了。偶有幾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從我們身邊經過,偷眼瞧我們,見我們回看過去,立馬捂著臉逃走。我們循著地址,徑直來到二叔居住的土屋前,發現房門卻是關著的。
    我問對門的阿婆這屋子的主人上哪兒去了。阿婆耳朵不太靈光,聽了三遍,這才顫顫巍巍地指著半山腰村公社的位置道:“村長嫁姑娘,都吃酒克咯!”
    我們道了謝,往村長家走去。走到半路,見幾個麵生的小夥子端了酒碗往山下走。看到我們,幾個人臉色明顯一變,旋即做出微醺的模樣,相互攙扶著從我們身旁經過。於人傑挨到我身旁,在我耳邊低聲道:“小心點,這些人不像是村裏人。”
    我們相視點頭,假裝不在意,繼續往村公社走。到了小廣場,果然見著幾十號人圍著七八張圓桌在推杯換盞。一個身穿發黃襯衣戴著圓眼鏡的中年男子在挨桌敬酒,應該就是村長。見到我們,村長先是一愣,跟著就笑嗬嗬地招手喊我們入座。
    我們也不含糊,各出了兩百做禮錢,讓村長迎到裏屋一張隻坐了三個人的圓桌前。那三人同樣看著麵生。見到我們,每個人臉色俱是一變,手便悄悄摸到了腰間。
    我們佯裝沒看見,衝三人點頭示意,在他們對麵落座。三人作笑回禮,依舊僵坐著不動。於人傑坐在最左,與那三人中的一人隻隔了兩個座的距離。村長並沒發覺異樣,滿臉通紅地指著桌上的酒菜直說“照顧不周”。見我們拿起筷子,他這才醉醺醺地離開。
    我很少遇到這種情況,用腳踩了下自顧吃得歡的於人傑,小聲問他怎麽辦。於人傑邊吃邊含混不清地回我:“該吃吃該喝喝,他們目標跟我們一樣,應該不會蠢到現在發難。”我見丁湖和鄒易也都若無其事地喝酒吃菜,無可奈何,端起酒碗假意喝了一口。
    酒過三巡,新郎新娘端著酒碗來敬酒,我們都起身回敬。新人穿著少數民族結婚用的禮服,雖然看著樸素,但在所有賓客中仍顯得格外搶眼。那三人中有個塊頭稍大的,估計喝高了,起哄讓新人喝個交杯。新郎新娘百般推卻,那人就是不依。眼看新郎臉色掛了下來,於人傑騰地站起,罵了句“我操你姥姥”,拎起身邊的木椅就朝那人扔過去。
    那人全無防備,被砸了個人仰馬翻。其餘二人霍地站起,拔出了腰間的砍刀。
    於人傑讓我和丁湖護著新人離開,和鄒易冷冷地跟那兩人對峙。
    我剛要移步,丁湖拉住我道:“來不及了。”我扭頭一看,就見原本散坐在屋外圓桌中的幾個小夥子,此刻都靠了過來。每個人手裏都拿著短刀,殺氣騰騰地怒瞪著我們。
    眼看火並在所難免,我心中莫名地又緊張又興奮。當初在體校我就不是省油的燈,仗著打小被我爹打磨出來的好底子,和“肥貓”幾個在校園裏橫行霸道,少有敵手。這些日子,我盡幹些爬山涉水鑽洞的體力活,沒什麽機會施展拳腳,心中早已饑渴難耐。
    我大致數了數,除去被這陣勢嚇得酒醒了大半的圍觀村民,這些人足有十來號人。我們四人中就於人傑帶了刀,硬拚的話肯定吃虧。“擒賊擒王。”丁湖在我耳邊低聲道。
    我點點頭,說了聲對不住,讓村長把新郎新娘帶走,偷眼看這些人的反應。除了正對著鄒易那人麵色不變,其餘提刀的小夥子都作勢欲前。
    “就你了!”我大吼一聲,衝那人的胸口就是一腳飛踹。結果我腳尖還沒碰到那人,左右四把短刀就往我腿上招呼。我見他們上當,急忙縮回,甩手扔了把椅子過去。丁湖心領神會,用快得我幾乎沒看清的速度,忽而繞到那人身後,照著他的脊背就是一肘。
    那人應聲倒地。他身邊的人回過神來,正準備朝丁湖扔刀,於人傑猛喝一聲,推開纏在自己腰間的小夥子,一把將圓桌甩了過去。
    領頭那人剛要站起,冷不防被圓桌桌沿砸中腰部,哀嚎一聲,又重新摔回地上。其他人眼看老大受傷,無心戀戰,手忙腳亂地上前幫忙。我們趁機從裏屋逃了出來。
    到了屋外,我看到於人傑和鄒易都受了傷。鄒易還好,隻嘴角烏青一片;於人傑傷得比較重,胸前和右腿被劃了兩道血淋淋的口子,跑起來一瘸一拐。我們慌不擇路,逮著有道兒的地方就跑。那夥人反應過來,從屋裏跳出,提了刀在身後罵罵咧咧地追。
    村子太小,土屋錯落的距離都比較遠,我們無法帶著這夥人在房屋間的甬道兜圈子。眼看他們越來越近,於人傑大罵道:“去他媽的!你們快跑,小爺我跟他們拚了!”
    我剛要勸他別衝動,猛覺得腦後生風,還沒來得及反應,丁湖直接一腳將我踹飛。與此同時,一把砍刀“咣”地一聲,砸在我身後的石階上,石屑飛濺。鄒易苦笑著抹了抹嘴角,撿起砍刀,懶洋洋地攔在我們身前。從我的角度看,渾如天神下凡一般。
    那些人似乎也被他的氣勢鎮住,麵麵相覷,一時倒也不敢上前。我看不到鄒易的表情,但能察覺到他心裏其實也沒底,因為他身子在微微發顫。
    這麽僵持了幾秒鍾,那夥人罵了聲娘,舉起砍刀又衝我們撲來。鄒易和丁湖一左一右,互看了一眼,正準備硬衝上去,頭頂竹林的位置忽而傳來一聲嗬斥:“都住手!”
    我們扭頭看去,就見一個包著墨藍色頭巾,穿著青黑色對襟短衣的年輕男子從林中緩緩走了出來。他眼中寒光畢露,冷冷地俯視我們,開口道:“找人就找人,打什麽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