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九州吹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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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莫名地有種如臨大敵的感覺,雖然明知道對麵不過是茅一揚師兄弟和胡思令三人領頭,但還是有些心慌,因為我既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丁湖,也不清楚等會真要對掐起來我該如何自處,畢竟這跟我平日裏在體校大殺四方的情況不一樣。
這幫人,武鬥都鬥得太文藝,跟我的風格實在不搭。
跟我同樣困窘的還有於人傑。他不斷地在我耳邊問候別人家的女眷,說是沒人給他布置任務,他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幹啥。我看得出他跟我同樣緊張,不過是用這樣的方式來掩蓋自己的情緒,苦笑著道:“得,實在不行,咱哥倆就當護花使者吧。”
說話間,二叔已經迎了出去。借著手電光,我看到丁湖和茅一揚身後烏泱泱站了不少人,目測人數在我們之上,暗忖糟糕,這要真掐起來我們這邊指定吃虧,且不說柳葉帶來的那些小姑娘戰鬥力難料,單是我們這些男的,手中除了於人傑事先準備的五六把短刀,再無其他武器,武力值上差了不是一星半點,隻能祈禱老天開眼,這事兒能和平解決。
有些出乎我意料的是,二叔出門後就笑嗬嗬地徑直衝茅一揚走去,和他擁抱起來,就跟多年未見的老友似的,弄得茅一揚身後的打手和我們都有些尷尬,原本握在手裏的短刀也都暗暗收了起來。二叔伸臂做了個請的姿勢,讓丁湖他們都進屋說話。
我暗罵二叔老狐狸,他這一舉一動,活脫脫一個香港黑幫電影裏的江湖大佬,口蜜腹劍,笑裏藏刀,不過心中多少坦然了些。有他在,這事看來不難解決。
兩撥人如雙邊談判般,在石桌對座坐了。茅一揚帶來的家丁和打手都交手站在他們身後。統一的黑色製服,無形中給了我們不少壓力。我和於人傑對視了一眼,都擺出一副老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姿態,冷冷地跟這群木頭人般的家夥對峙。
茅一揚當先給查士禎和柳葉行禮致歉,說隻是幾個晚輩間的小事,沒敢勞他們大駕。柳葉似乎很受用,揚手讓他有什麽事坐下再說。查士禎冷嗤一聲,也沒理會。
茅一揚坐下道:“既然大家都在,咱明人不說暗話,這次我和我兄弟前來,一是為我兄弟向曾家討個公道;二是對維護曾家的咱八極的同門要個說法。原本也就是年輕人之間使使性子,沒想到曾二爺卻弄得跟世界大戰似的。你說說,這不是成心讓八極內訌麽?”
二叔不動聲色,指著他身後的家丁道:“茅賢侄找我侄兒敘舊,原本我這做叔叔的確實不該管。可你們敘舊歸敘舊,這又是設套又是拉幫結夥的,我這侄兒涉世不深,不及賢侄慧黠,他要真出了點什麽事,我不好跟他父親交代。你們聊你們的,我看看還不行麽?”
丁湖聽不慣他們說話的方式,等二叔說完,冷冷地問道:“我爸媽到底是怎麽死的?”
二叔歎了口氣道:“令尊堂的死,家父確實難逃其咎,但他是無心之失。這件事我跟你解釋過很多次了,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再在這裏說,反而顯得心虛了。”
茅一揚冷笑道:“你們曾家做事,向來是這般敢做不敢當麽?當年你爹分房,可是他個人意願?可有他人從旁脅迫?再說了,你爹當年對不起的人,可不止我這兄弟一個。”
二叔這才注意到坐在茅一揚身旁,滿臉憤怒瞪視著我們的胡思令。聽茅一揚給引了話,胡思令異常悲憤地道:“我從小受二爺爺照顧,雖說他在村裏的名聲確實不好,但他也是被一個女人傷得深了,才會變成後來那副模樣。為了生計,為了照顧我太奶奶,他自己活得也不容易。為什麽你們眼裏就容不得沙子,非得逼得他自尋短見?”
我記得在奶奶講述的故事裏,那胡二狗是聽信他人讒言,偷養不化骨不成,最後反被反噬,失足掉進糞坑死的,怎麽到她這兒就成了被我們曾家逼迫自殺了?說實話,我也不太確定奶奶說的是否真實,但人很多時候都是感情用事的,我還是願意偏信奶奶的話。
二叔隻微笑著聽胡思令抱怨,並未打斷,等她說也說了,哭也哭了,這才麵向茅一揚,沉聲道:“你爺爺當年的作為,相信你也心知肚明。這胡家、丁家的後人誤會於我曾家,到底情由如何,我也不想再去爭辯,真相總有大白的時候。”
他喝了口茶,冷笑接著道:“隻是到了那時,不知道茅賢侄還能不能像今天這般坦然。說到底,這是上一輩的事,本不該糾纏到後輩身上;就算要鬧,這也是我們三家的事,原不該讓八極的朋友牽涉進來。你說吧,今日這事,要怎樣你們才肯罷休?”
丁湖和胡思令眉頭緊皺,正要發難,茅一揚攔下道:“想要我們不追究也可以。你們把本該屬於我們的東西還回來。還有,”他突然麵露殺氣,狠聲道,“給我滾出這裏。”
二叔不為所動,身子往石椅背上一靠道:“你們在我曾家祖宅動手腳,亂改陳家的藏屍洞,害得陳四弟手臂被廢,柳師姐與我的愛徒遇險,又三番五次暗中對我這大侄子耍陰招,八極該惹的不該惹的你們都惹了個遍,我們不過到你爺爺的府邸做個客,你又何至於這麽大動肝火?再說我們要是不到這裏來,茅賢侄又怎麽會現身相見?至於你說的,屬於你們的東西,原諒仲聞愚鈍,不太明白你們,或者是你,想要什麽?”
茅一揚怒極反笑,知道今天這種情勢下說不過二叔,學著他的模樣,往身後石椅背上一靠道:“隻要你們把當年本該屬於我爺爺的那本古書給我,我兄弟和這位胡小姐的事,任憑他們自己處理,我茅一揚不再過問,如何?”
我注意到丁湖和胡思令都麵有怨色,不過倒也沒說什麽。
二叔懶洋洋地換了個姿勢,盯著茅一揚,玩味般看了很久,這才指著鄒易笑道:“跟你說實話吧,你要的那本古書,就在你這同門小師弟身上。我剛才替你試過他了,他對這古書一無所知,純粹揣著糊塗裝明白。今天八極的前輩也在這兒,正好給你倆做個證,你倆誰要是能說出這古書的淵源用途,我們自然物歸原主。”
鄒易雙目圓瞪,估計是沒想到二叔會擺自己一道,聽他這麽說,一時語塞,雙手不自覺地就抓緊了手邊的帆布包,生怕有人來搶。茅一揚看了他一眼,嘲弄般笑了笑,麵向二叔和查士禎道:“希望你們說到做到。”跟著正色道,“這是本古樂譜,是八極殿成立之初,祖師爺窮其畢生所創,命為《九州吹律》。之後輾轉到了八極後人柳莫寒手中。”
聽到這裏,我見柳葉眉頭微蹙,似乎不太高興。
茅一揚才不理會,依舊得意洋洋地道:“柳莫寒當年與我爺爺還有師伯交好,本欲將古書交付於一人身上,但難以抉擇。樂譜共有九支曲子,師伯和我爺爺各學其三,餘下三支,柳莫寒卻如何也不肯再讓他倆學。之後此事被師公和八極同門知曉,柳莫寒被禁足。回山前,她將樂譜偷偷交給師伯,囑咐他千萬別再學餘下的三支曲子,並說他師兄弟倆遲早有人要接師公的班,樂譜就當是彌補落選那人的心意。之後的事相信你們也知曉了,師伯不單接了掌門人的位置,還霸占了樂譜。”
二叔捏著下巴忖道:“如此說來,這古書確是你茅家的東西。那你知不知道,這《九州吹律》有什麽用?”他這話問出來,我們所有人都目光放亮,也很想從他口中得到答案。
茅一揚臉上難掩狂熱之色,越說越興奮,振聲道:“雖然不知道要用何種樂器,也不知道如何吹奏,但聽我爺爺說,這是我八極養屍正宗。憑借這本樂譜,可以隨心所欲地支配走屍,是養屍匠畢生功力的集大成者。我和我這兄弟雖不通音律,但家妹專研古典音樂,加上我茅家如今的財力,想要破譯樂譜上的古字不是難事。”
我聽他說的家妹,應該是丁湖那個莫名多出的妹妹丁湘,心說這茅一揚也真夠不要臉的,而且覺得自己已隱隱猜到二叔的用意了——結果我發現自己還是猜錯了。
二叔聽茅一揚說完,臉上露出比他還興奮的表情,站起來道:“茅賢侄既然這麽說,我們也該成人之美,這對八極來說也是件幸事。”說著轉向鄒易,低聲喝道,“拿來!”
我們所有人都愣住了,不知道二叔到底搞啥名堂。鄒易強忍著一肚子怒火,顫抖著把古書交給二叔。二叔伸手接過,笑盈盈地遞給茅一揚。茅一揚滿麵春風,正要伸手去接,二叔突然手指一鬆,古書“啪嗒”一下,正好落在柳葉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