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丁香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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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湖滿臉難以置信地瞪著近乎癲狂的楊耳,我們則滿臉難以置信地瞪著二叔。二叔也有些慌了神,連忙擺手道:“這不是我設計的,我沒想到她會這麽做。”
幾乎是同時,所有人目光齊齊轉向茅一揚,這才發現他已經趁亂帶著胡思令逃走。烏典赤問要不要去追,二叔搖搖頭,對我們道:“你們趕緊先送他去醫院。”他看了眼猶自在又哭又笑的楊耳,臉上閃過一絲隱痛,讓嚇得六神無主的村長趕緊把她送走。
丁湖在困惑和不甘中昏了過去。我想去把匕首拔出來,被於人傑慌忙製止,質問我懂不懂常識,這一下帶出來別說弄壞了腸子,要是流血過多,別等到醫院了,這丁小娘炮直接就死路上了。說著不由分說把他背上,在烏典赤的指引下,從石屋的側門直接出了洞口。
我們一邊挑最近的山路往縣裏趕,一邊打電話給還在縣裏待命的柳家姐妹,讓她們趕緊叫救護車開到山下,謊稱我們在山上遊玩,碰到歹人行凶,從刀口下救了個學生。
路上我問那些被困在石室裏的人怎麽辦。二叔苦笑說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同情心泛濫,不過還是告訴我,他剛才彈奏的水琴隻會讓那些人難受一陣子,等他們清醒過來自然會出來。我擔心茅一揚這樣被戲耍肯定心有不甘,還會卷土重來,以他強大的家族勢力和財力,恐怕往後我們不好應付。而且就剛才丁湖遇刺的情形來看,楊耳肯定事先被茅一揚洗了腦。
二叔神秘地笑笑道:“我確實沒料到他留了後招。這小子心夠狠,招降不成就毀掉。不過他要想再發難也沒那麽容易。剛才在石室,你有沒有覺得丁先生身後那些打手有些古怪?”我想了想,好像確實是這樣,他們似乎並不聽命於茅一揚,問二叔是怎麽回事。
二叔搖搖頭道:“我也不清楚,不過他們應該不是茅一揚的人。也就是說,”他邊叮囑於人傑小心別碰著丁湖腹部的匕首邊接著道,“茅一揚的實力,沒你我想的那麽強大。”
“你的意思是,他背後還有人?”我感到有些不可思議,皺眉道,“是南宮家?”
二叔依舊搖頭,轉頭看了眼落在身後的柳葉和查士禎道:“八極各家實力如何,你二叔我心裏都有數,不可能是南宮家,應該是別的什麽人。”他跟著眨了眨眼道,“這也是我把他們困在石室的原因,讓他們回去告訴他們背後的人,茅一揚是怎樣的貨色。”
我暗歎二叔心思細膩得可怕,猶豫了很久,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二叔,你做這些,真的值得嗎?”二叔沒料到我會這麽問,愣了愣,有些無奈地道:“我這麽做,別說你不懂,可能整個曾家、整個八極都不會懂,但我問心無愧。況且我說過,我永遠站你這邊。”
我們不再交談,見於人傑已經有些吃不消,於是換我來背。我沒想到丁湖個頭與我相當,身子卻輕柔得像個女孩。我一邊默念你小子可別就這麽死了你他娘的上回到底接了什麽任務我們都還不知道呢,一邊尋思他要是真在我背上斷氣了回頭我得用什麽法子才能避免他的冤魂來糾纏我。這麽胡思亂想地跑著,就聽他在我耳邊小聲囈語著什麽。
我細耳去聽,聽見他不斷地交替喊著溫琴和丁湘的名字,料想他到現在都還放不下這兩個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心頭莫名添堵,歎了口氣,腳步越發快了起來。
到了山下,柳家的姐妹果然喊了救護車在山路口候著。我和於人傑、鄒易幾個小輩護著丁湖去縣醫院,二叔他們則各自回去籌備接下來的事。柳葉本不願甄萌跟著我們瞎鬧,見二叔百般相勸,不想忤了他的麵子,叮囑她自己小心,就帶著其他姐妹回去了。
到了縣醫院,經過兩小時的急救,丁湖總算保住了命。醫生喊我過去,說是縣裏醫療條件有限,丁湖需要轉到省城的大醫院靜養才能完全康複。我們想著帶他回長沙,不但會被茅一揚的眼線盯上,而且讓丁湘看到了擔心或者誤會是我們做的就太不明智了,商議著把他轉到離過水村較近的常德市醫院,那兒還有於人傑的一些老戰友照應,要安全得多。
商議已定,我們在縣裏逗留了一晚,隔天一早就辦理了轉院手續。丁湖隨身帶的銀行卡和信用卡都已被凍結,想來定是茅一揚那個睚眥必報的家夥動的手腳。我們幾個身上帶的現錢都不多,咬咬牙,好歹湊上了,於人傑邊推著丁湖上車邊叨叨這活兒幹得太賠本了。
我們在常德市無所事事了幾天,白天除了跟於人傑的兩個莫名對他很崇拜的小兵仔胡吃海喝,就是我帶著他們幾個在網吧玩起了英雄聯盟,晚上就回到丁湖入住的醫院邊的賓館,方便時時照看。甄萌起初兩天還願意跟著我們瞎混,之後覺得無聊,就成天守在醫院。
那天我和於人傑幾個照例在網吧殺得興起,甄萌打電話過來,說是丁湖醒了,有急事找我。我無奈放棄了形勢大好的戰局,跟於人傑幾個道了歉,打了車直往醫院趕。
到了丁湖的病房,我見鄒易也在,奇怪剛才他不是還在網吧愣神麽,怎麽一眨眼的工夫跑我前頭來了,也沒在意,見丁湖躺在病床上,兩眼直勾勾地盯著天花板,與之前翩翩有禮卻又目中無人的貴公子形象判若兩人,覺得有些可憐,進門問他找我有什麽事。
丁湖說他昏迷的這段日子想了很多,說自己如今這樣的處境,守在他身側的,竟是一些他平日視作敵人的人,覺得有些愧疚。我讓他有話直說,不用學我二叔那樣拐彎抹角。丁湖臉上稍稍有了笑意,說自己與我二叔此前一直暗中合作,但不是有意欺騙我。
我問他最初胡思令給我寄不化骨的時候,他是不是一早就算到我會中屍毒。可畢竟胡思令是茅一揚的人,她的出發點和目的與他有別,為什麽他就能肯定我不會被他倆害死。
丁湖笑了笑告訴我,雖說那不化骨是胡思令寄給我的,但給胡思令不化骨的人,卻是我二叔。這一點,估計連胡思令自己都想不到。
他說先前與二叔雖說是合作關係,但兩人彼此互不信任,所以才會有我在二叔土屋牆根下偷聽到的兩人對話那一段。丁湖在試探我二叔的同時,二叔也在試探他。二叔暗中幫助丁湖和胡思令,提供了很多真假難辨的信息,讓他們完全按著自己導演的劇本在走。
丁湖猜測,用不了多久,等胡思令得知了真相,茅一揚就徹底少了可以倚靠的八極中人。也就是說,我二叔為茅一揚精心編排的劇情,還未就此結束。
我不太想聽到二叔的這些作為,問他這麽急找我過來到底要做什麽。丁湖歎息道:“我知道你們先前已見過丁湘了。她是個可憐的孩子,我希望你們能幫我照顧她。”
丁湖說,他和茅一揚等人從長沙出來,就已秘密遣人將丁湘送離長沙保護起來。眼下茅一揚得知自己擺了他一道,恐怕會對丁湘下手,希望我們按著他的地址,去把丁湘接來。
我說這事不是不可以,但他得跟我們說實話,丁湘到底跟他是什麽關係。
丁湖見我們都目光炯炯盯著自己,知道我們已猜到了些什麽,歎了口氣道:“曾仲聞總說他這大侄子看似愚鈍,其實心裏比誰都明白,看來的確如此。”
丁湖告訴我們,當年溫琴為護他而死,其實當時她已有身孕。
她聽信茅占山的話,生怕唐家的人找她骨肉的麻煩,所以瞞著當時還是丁子良的他,偷偷把女兒生下來。丁湖當時因為躲避風聲,曾有近一年的時間沒回洞溪村,所以並不知道自己有個女兒。之後他倆雙雙赴死,茅占山將還在繈褓中的丁湘帶到茅家撫養。
之後丁湖莫名複活,茅占山告知詳情。丁湖生怕唐家得知他和自己骨肉的消息,死追不放,和茅占山商議。茅占山給他取名丁湖,給他女兒取名丁湘,對外佯稱兄妹。丁湖覺得妥當,對茅占山倍加感激的同時,對我們曾家和八極的仇恨也與日俱增。
丁湖說,當初自己感恩茅占山,非但因為他幾乎拯救了自己兩次性命,還因為茅占山給他女兒取名丁湘,其實大有用意。溫琴生前最愛丁香花。兩人身死之前,就曾在洞溪村雞頭山的丁香花海裏繾綣纏綿,這才有了愛的結晶。取名丁湘,也有懷念亡妻之意。
鄒易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麽,猶豫了下,終究沒有開口。丁湖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苦笑道:“你是想問楊耳跟我有沒有血緣關係,對麽?”鄒易笑了笑,也沒回答。
丁湖望著天花板,臉上又有了那種痛苦糾結的表情。他獨自喃喃道:“太像了,她跟溫琴真的是太像了。”言畢,他這才對著鄒易道,“她不是我女兒,其實也不是楊先武的親生女兒。你們還記得大雄村的村長麽?他叫楊先文,是楊先武的大哥,也是楊耳的生父。唉,要不是曾仲聞告訴我,我還以為溫琴真的跟我一樣,活過來了。”
我想起先前在石室中,二叔讓楊耳進來,攙著她的確實是大雄村的村長,暗道這些人做事當真古怪,遮遮掩掩的,仿佛一輩子都在提防什麽人,活得太累了。
甄萌問楊耳為什麽會對他動手。這話戳到了丁湖的痛處,我和鄒易想攔都攔不住。
丁湖茫然望向窗外,喃喃道:“這是我的報應,我對不住她。”
我們讓他好好休息,別胡思亂想,讓甄萌在這兒看顧他,我和於人傑、鄒易去幫他把女兒接過來。丁湖盯著我的臉看了許久,央求道:“等丁湘來了,你們別告訴她真相。還有,”他淒涼一笑道,“你們不是想知道那次我的任務麽?等你們回來,我就告訴你們。”
我們點點頭,正準備出門去,於人傑和他的兩個小兵仔火急火燎地跑過來,喘著大氣道:“趕緊撤,去他大姨媽的,那茅家小子不知道從哪兒收來的風聲,派人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