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折戟和鏽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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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說不是吧,這怎麽還一傻傻一窩呢?作勢要去摸鄒易腦門,被他微笑著拍掉道:“我說的玄關,跟小於哥說的不一樣。”於人傑停止了發瘋,和我一起巴巴地望著他。
    “《道德經》裏說‘玄之又玄,眾妙之門’。所謂玄關,最早是指道教內煉的一個突破關口。之後才引申為我們現在所熟知的廳堂外門。我為什麽說這跟道教有關,你們來看。”鄒易說著,領我們順著那道光亮往前走。過道頂上,不斷有水滴滴落下來。
    過道有個往上的坡度。我們越往上走,路麵越幹燥,水滴也漸漸消失了,土質越發平實,好像水泥地一般。這一場景再次讓我油然而生故地重遊之感,心中莫名的忐忑。
    走到已完全看不清我們醒來前看到的那道石門,借著頭頂嫋嫋的燭火,我們赫然見地麵上滿是太極、五行、九宮這些道教特色明顯的圖案。
    於人傑問這兒到底是什麽地方,總覺得透著古怪,還有頭頂的燭光是怎麽回事。
    鄒易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至於頭頂的燭光,應該是墓室裏經常會遇見的長明燈。他讓我們仔細看頭頂內凹的岩穴裏,那兜著油膏的東西,分明是做工有些粗糙的瓷器。
    也就是說,這個地方,是有人居住,甚或說,是有人經常出入和打理的。
    鄒易說自己還猜不出這個湖底山洞的主人是誰,不過照現在的發現來看,應該是跟我們這一行有交集的人。這所謂的玄關過道,也是用了引申意,但不是房屋建築的那個意思,而是告訴進入者,過了這個關口,我們可能就離下一步飛躍不遠了。
    雖然我們不知道,下一步飛躍是否可能就意味著死亡。
    鄒易這一猜測說得我和於人傑心頭凜然。我們檢查了下呼吸器裏的氧氣,雖說所剩無幾,但加快些速度也足夠遊出去了。看著眼前忽明忽暗的狹長過道,我實在有些心虛,和鄒易商量著實在不行就算了,我們還是先上去跟海哥匯報情況,等二叔定奪了再下來。
    鄒易卻搖搖頭,轉移話題問我倆道:“你們知不知道,之前襲擊我的那個怪物,是什麽來頭?”我和於人傑本也有此疑問,隻不過經過剛才水流的衝擊,大腦迷糊,一時就沒想起問這個,反問鄒易知不知道。鄒易點點頭,問我們知不知道水猴子。
    於人傑立馬咧嘴道:“我不知道水猴子,但我知道他表兄,海猴子。”
    “海猴子?”鄒易皺眉道,“什麽海猴子?你從哪兒聽說的?”
    “《盜墓筆記》啊,你們沒看過?”於人傑洋洋得意道,“海裏的怪物,凶得很。”
    鄒易哭笑不得,也懶得搭理他,對我道:“水猴子,也就是我們俗稱的水鬼,民間又稱落屍鬼,日本叫河童。他們不是真的猴子,而是似人似鬼的水屍。多數人不曾見過它的真麵目就已溺亡,民間以訛傳訛,就成了我們口中常說的,拉人下水換替身的冤魂。”
    “那有沒有可能,”我皺眉問道,“之前漁民說的在湖上飄浮的怪物,就是這東西?”
    於人傑搶先道:“不太可能,飄浮飄浮,是會飛的。這玩意怎麽飛,鯉魚躍龍門?”
    鄒易笑道:“還不能斷定,不過應該有關係。再說了,你怎麽知道烏典赤說的是飄浮還是漂浮?”於人傑想了想,沒聽懂鄒易的話,撇撇嘴,自顧研究起頭頂的長明燈來。
    鄒易猜想這兒既然有道教玄關之意,眾妙之門,那水猴子搞不好就是從這兒跑出去的。二叔既然讓我們來調查清楚,沒理由都到家門口了我們卻打道回府。我總覺得他這話裏頭的邏輯關係實在站不住腳,不過心中總覺得這地方跟自己有什麽關係,內心也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問了於人傑的意見,明顯他的興致比我還高,於是一合計,決定先往裏走走看。
    我們下水背的潛水包裏有照明手電,不過洞裏有光,我們也就懶得拿出來。
    三個人小心翼翼地繼續往前走。如同水泥地麵的過道到此不再傾斜,而是平直地延伸到晦暗未明的深處。地麵上交錯畫著太極八卦等圖案。兩邊的石壁上,每隔十米左右就有一隻鄒易所說的獅鷲的圖案。獅鷲的雙眼凶狠歹毒,似乎隔著牆都能攝人心魂。
    走了百餘步,我都懷疑我們走穿了整座湖底岩山,就見前頭又是一睹如同拚圖般劃著許多方形小格的石牆,擋住了去路。石牆兩邊的牆壁光溜溜的,也沒任何裝飾或者鎮守的石獸。我疑心鄒易想錯了,這兒不過就是個普通的湖底過道,沒那麽多新奇古怪的玩意兒。
    鄒易卻沒打算放棄,走近那道劃著不規則方格的石牆前,回頭問我倆誰會玩拚圖。
    我抱怨說就算拚圖是打開石牆的方法,但這些方格都是實心的,根本動不了,我們總不能把牆麵拆了重新拚湊吧?既然牆麵都給拆了,我們不是能直接通過了,還費什麽勁?
    鄒易沒理會我的抱怨,隻細細看著那些大小不一的方格,回身對我們道:“這牆麵的方格被人刻意打亂了,之前不是這樣子的。況且,我也沒說這是通過的方法。你們仔細看,這些方格,像不像售樓中心經常見到的戶型剖麵圖?”
    我雖還沒到買房自住的年紀,但之前跟“肥貓”假裝客戶去售樓中心蹭過點心,被售樓小姐不厭其煩地拿著戶型圖推薦過,所以立馬明白過來:鄒易真正在意的,是這些方格,可能是整個湖底山岩群洞中石室的分布圖。不過有人不想讓進入者知道這點,所以故意打亂了。如果這個想法沒錯的話,那這湖底山岩群中,起碼有十多個大小不等的石室。
    而我們隻要複原了這麵“戶型剖麵牆”,就有可能知道我們現在身處的位置——甚至有可能,我們能就此解開洞庭湖水麵漂浮的怪物的真麵目。
    我們找了個石塊,把那些方格一五一十地複原到地麵上。一些方格中,有長短不一、彎彎曲曲的細線。我們一個也沒放過,照實都畫了下來。經過三人不斷地嚐試重組,雖說離想象中的答案越來越接近,卻總有一兩處斷線的地方,同時也斷了我們的思路。
    於人傑懷疑打亂方格的人肯定故意磨去了一些微小的線段,來麻痹我們,自己瞪大眼睛在牆麵上尋找刮花的痕跡。鄒易讓他別費勁了,如果這些方格是同一個人留下的,那他有可能既是想提醒自己又怕被別人知道,所以才打亂成現在這個樣子,不存在磨線一說。
    我總覺得我們肯定是哪個環節沒有考慮周全,看著腳下已接近成型的“戶型圖”,腦子裏靈光一閃,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腦門道:“原來這麽簡單,我們都誤會了!”
    鄒易問我我們都被先入為主的想法約束了,以為方格內彎曲的小線條是重組的關鍵。事實上,如果真按市麵上見過的戶型圖來看,這些微小的線條,很有可能隻是某些房間內的門窗、廁所,甚或是石室中某件家什的標記。我們隻需把方格外部的線條連接起來,就算有一兩副圖的微小誤差,料來對我們了解這湖底迷宮也不是問題。
    鄒易兩人將信將疑。很快我們就組了四五套戶型方案出來。除去按照常識來說不太合理的布局,最後還留下兩套比較靠譜的圖形。而我們所在的位置,也已經顯現出來。
    根據牆麵“戶型圖”的提示,我們所在位置的右側,理應有道石門。
    可我們仨放眼望去,牆麵卻光溜溜的,沒有任何暗門的門形輪廓。
    於人傑上前敲了敲,牆麵發出厚實的悶響,看來也不是空心的。三人心灰意冷,滿以為自己拚的圖形有用,不想上來就碰了一鼻子灰。於人傑恨恨地一跺腳。不想這一腳下去,他腳下的地麵忽然分開。於人傑躲閃不及,在我倆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我倆趕緊衝黑乎乎的洞口呼喊於人傑的名字,問他有沒有事。於人傑哼哼唧唧了老半天,問候了這山洞主人的全家女眷,這才帶著哭腔告訴我們,他好像摔斷腰了,不過這下麵是間暗室,沒有任何機關暗器之類,讓我們想法下去幫他做個馬殺雞。
    我們的潛水包裏有尼龍繩。我和鄒易左右看了半天,沒找到太好的能拴緊繩索的固定點,勉強將繩子一端綁在洞頂長明燈旁似動物爪牙般的岩柱上,用力拉了拉,確認牢靠。鄒易縮著身子當先滑下。我尾隨其後,快下到暗室底時,繩子突然鬆了,好在鄒易反應迅速,及時接住。我想想這樣也好,起碼不用浪費繩索,和鄒易擰亮手電去找於人傑。
    於人傑滿頭大汗癱在地上,估計傷得不輕。我輕輕一碰他的後腰他就想殺我全家。我們沒帶跌打膏藥,隻好輕輕將於人傑翻過身來。我和鄒易對視了一眼,鄒易漫不經心地找話題引開於人傑的注意。我趁他分心,猛地發力,用力去按他腰部受傷的地方。
    伴隨著於人傑殺豬般的嚎叫聲,我們似乎聽得“喀吧”一聲,於人傑腰椎骨複位,騰地從地上爬起,拿著氣刀追著我滿屋子跑。可能因為常年無人打理,暗室地麵積了厚厚的灰塵。我們跑起來滿屋子塵土飛揚,嗆得鄒易邊喊我們別鬧邊連聲咳嗽。
    於人傑不依不饒,我連跟他道歉講道理的機會都沒有,回身正要怒罵他狗咬呂洞賓,冷不丁腳底一陣刺痛,像是被什麽尖銳的東西紮進了腳心,收腳不及,抱著於人傑就摔倒在地。兩人就這麽脈脈含情地趴著,四目相對,嘴唇與嘴唇之間不過一寸的距離。
    於人傑猛地將我推開,笑罵道:“去你姥姥,跑不過就用這麽惡心的招數,小爺我不吃你這套。”我沒空反駁他,邊倒吸冷氣邊忙用手電去照腳底下紮著的東西。
    鄒易和於人傑亦已發現我表情異常。三人手電光匯聚下,就見到一堆破銅爛鐵堆放在暗室內一角,被厚厚的塵土掩埋。扒開灰塵,赫然見那些鐵器有棱有角,既有古代的槍戟箭矢,也有現代的手槍手雷。無論是古代的冷兵器還是現代的熱兵器,都已鏽跡斑斑。
    這間暗室,竟好像是間兵器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