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茅家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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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師兄?”我和於人傑不可思議地看著鄒易。且不說眼前這名香港演員,無論出身、成長、工作環境,都跟鄒易完全八竿子打不著,就算他倆當真師出同門,以這人的年紀來看,當鄒易的師叔還差不多,怎可能是師兄?鄒易這近乎套得還真是清新脫俗。
那香港演員顯然也沒回過神來,氣氛莫名地有些尷尬。我和於人傑正等著看鄒易如何收場,那香港演員卻皺了皺眉,不是很肯定地試探道:“你是……鄒易小師弟?”
這下輪到我倆和身旁的導演傻眼了。導演以為那香港演員入戲太深,一口一個錢老師,勸他先把戲演完,回頭他倆師兄弟再相認。鄒易師兄喊我們從旁等候,他演完這場戲再來招呼我們。我們想著那小區既然就在左近,說不定還能從鄒易師兄那兒得到些線索,也就不忙著過去,樂得親睹恐怖片拍攝現場。於人傑也沒閑著,早跑到劇務那邊興奮地參觀。
直忙到下半夜,鄒易師兄這才拍攝完,一臉疲憊地問我們要不要去吃宵夜。我們搖搖頭,把我們要做的事照實跟他說了。鄒易師兄皺了皺眉,說他知道這件事,也去那小區裏探查過,說我們現在過去毫無意義,讓我們先跟他回去,說是有重要的東西給我們看。
路上我和於人傑還是對他是鄒易的師兄這事感到不解,忍不住問了。鄒易師兄倒也沒啥架子,見左右無人,笑著告訴我們,他本名張道紀,錢姓名字隻是藝名,而且他的籍貫也不在香港,而是在貴州。他算是茅太清收的第一批外姓弟子。茅太清為人恬淡豁達,不拘一格,門下弟子隻要不行傷天害理之事,出路發展他絕不過問。這點和茅占山完全不同。
張道紀從師門離開已有二十多年,之後以錢姓藝名,在香港演藝圈發展,專接恐怖片和僵屍片。這也是我喜歡他的原因。他謹記師父教誨,雖畢生所學確實在此類影片中如魚得水,卻從不顯露真本事,所以雖努力勤勉,但未大紅大紫。用他的話說,勉強糊口而已。
張道紀說自己工作之餘,曾聽同門師兄弟提及,師父晚年收得一關門弟子,愛護有加,悉心栽培。小師弟已盡得他老人家真傳。所有師兄弟雖都知道有這麽一個小師弟,但從未有人真正見過。他剛才之所以能認出來,也不過是看他年紀輕,亂蒙而已。
說話間,我們已到了張道紀下榻的酒店。他的女經紀人見他帶了三個年輕男子同回,臉上的表情有些茫然。張道紀倒也不在意,讓她自己去休息,便領著我們進了房間。
張道紀自顧脫衣洗澡,讓我們自便。我們見他的房間雖然寬敞,但裝飾簡單,甚至有些清苦,心道他好歹也算個明星,不至於混得這般淒慘,估計是師從茅家,養成了習慣。
鄒易指著掛在牆上的道服和木劍笑道:“張師兄當真有趣,把吃飯的家夥拿去當道具使,估計也就他想得出來。”我和於人傑撇撇嘴,不置可否,打開電視機隨意翻台。
張道紀洗完澡出來,邊給我們找喝的邊問我們到貴陽做什麽。我如實說了。張道紀皺眉剛想開口,鄒易湊到他耳邊低聲說了些什麽。張道紀看了我一眼,點點頭道:“你既是師弟的朋友,令堂的事我自會幫忙。沒想到離開這麽久,八極竟出了這樣的亂子。”
我們邊喝茶邊閑聊。鄒易問張道紀是否已有家室。張道紀歎息道:“倒是有過機會,不過被我自己搞砸了。”於人傑突然想起什麽,看了眼鄒易,低聲試探道:“鄒小仙兒先前跟我們說過,八極共有八家,其中居貴州的是張家。這個張家……跟您有關係麽?”
張道紀愣了愣,應該是沒想到於人傑會這麽問,旋即看著鄒易道:“我這小師弟,還真是什麽事都往外說。”鄒易正要辯解,張道紀擺手哈哈大笑道:“不礙事。我這本名,其實是師父取的。你說的張家,倒是跟我有些淵源,不過我既師出茅家,自然不能忘本。”
張道紀告訴我們,原本貴州張家的事務,確實應該交由他接管,但他一來不願卷入八極紛爭之中;二來演藝事業繁忙,無暇兼顧;三來他師從茅太清,身份尷尬。張家見他百般推脫,也不願強人所難,不過門內大小事務,有時仍會請他定奪。張道紀眼見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早些年收養了一名義子,取名張煜光,教與張家本事,代他全權打理事務。
我們都沒料到八極之中竟然有這麽多剪不斷理還亂的糾葛,暗自慶幸自己置身事外。喝了一會兒茶,我們想起張道紀之前說有東西要讓我們看,問他是什麽。
張道紀擺手讓我們先別著急,他之所以喊我們來,就是為了那無頭女屍的事。
鄒易猜想他們在那小區附近取景,是否是張道紀的主意,能讓自己在空暇之餘,兼顧調查無頭女屍之事。張道紀拍掌道:“難怪師父偏愛,小師弟果然聰慧。”
張道紀說,先前他們劇組在貴陽的戲份已經殺青,兩天前就該移步去香港元朗拍下一場戲。他是因為無頭女屍的事,故意推說自己有些緊要的私事要處理,原計劃在元朗的戲份就在貴陽拍攝算了。導演見他態度堅決,雖然心有不滿,但也無奈,隻好將就他。
張道紀雖久離八極,但身兼茅家弟子和張家傳人雙重身份,自然無法完全置身事外。他早聽說湖南境內八極內亂,也知道其他四家組成武派,意圖攫取重權,甚至連我二叔的事他也略有耳聞。貴陽城無端出現無頭女屍,他料來也是武派在鬧事,出於責任,他在拍戲之餘,也暗中監視事態發展。至於我爹的事,他說可以發動張家的人幫我去找。
我們這一下大喜過望,沒想到誤打誤撞,還真找對了方向。張家總算是八極中人,無論經驗還是行事方式,想來都比費瑛的人來得可靠。鄒易問張家府邸是不是在貴陽。張道紀搖頭道:“不是,在興義市,不過貴陽有駐點。眼下煜光等人正好也在貴陽,明天我可以給你們引見。”說著神秘一笑,拍掌道,“走,帶你們去開開眼。”
我們仨麵麵相覷,不知道他到底藏了什麽寶貝。明星通常都有私人喜好,會收藏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料來張道紀也不能免俗。我們見他穿著睡衣,原以為寶貝就在房裏,沒想到他居然徑直帶我們出了酒店,在前台小妹既好奇又疑惑的目光中,攔了輛車直奔市郊。
車子在金陽新區一間簡陋的民房前停下。民房靠山,四下裏光禿禿的,毫無人煙。張道紀腳下不停,領我們進了屋。我心頭不免犯疑:這張道紀該不會有啥不良嗜好,要拉我們下水吧?正暗自忐忑,就見他熟練地推開房間中單薄的床板,露出床下的一口暗道。
我心裏一咯噔:臥槽,不會被我言中了吧?張道紀不來理會我心中的小九九,招手讓同樣滿臉疑竇的鄒易二人緊跟在他身後,順手取了台階上事先準備好的手電,拾級而下。
暗道裏黑乎乎的,不過空間挺大。張道紀看來對這地下暗道十分熟悉,帶著我們一路往前,也不停步。我們緊跟在他身後,到了一道鏽跡斑斑的紅色鐵門前。鐵門沒鎖,張道紀似乎覺得有些奇怪,不過也沒在意,推開鐵門,順手擰亮牆邊的電燈開關,喊我們進去。
我們隨他進了屋。屋裏很亂,擺滿了在圖書館中常見的木頭櫃子。地上到處是散落的報紙。櫃架上滿是一些稀奇古怪而且看著有些滲人的東西,少了隻眼的布玩偶、臉上開裂的瓷娃娃、齜牙咧嘴的動物頭部標本……牆角甚至擺著一副白森森的人形骸骨。
我們越看眉頭皺得越緊,不知道張道紀喊我們過來到底搞什麽名堂。他讓我們先別忙著參觀了,帶我們徑直走到最裏側的櫃台前,臉上露出捉摸不定的笑意道:“你們不是想知道無頭女屍的事麽?你們不是想知道,到底是誰砍了那女屍的頭顱麽?”
見我們都不由瞪大了眼睛,滿臉驚駭往後躲,張道紀臉上笑意更濃,指著櫃架上一隻漆黑的木盒道:“人頭就在裏麵。沒錯,那女屍的頭顱,是我割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