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人頭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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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道紀見我們三人都快擠成一團了,有些莫名其妙,看向鄒易道:“我還以為你們見得多了,早見怪不怪了,這怎麽還跟小姑娘似的,連個走屍的頭顱都怕呢?”
鄒易被我和於人傑擠在最外麵,見避無可避,隻好無奈歎道:“師兄,我們怕的不是人頭,是……是你啊。”見張道紀仍舊滿臉茫然,他補充道,“你怎麽會砍了她的頭?”
張道紀恍然大悟,咳了一聲道:“你們定然以為這是武派的作為,懷疑師兄我也投靠了武派吧。”見我們猛點頭,張道紀忍不住笑道,“你們要是知道這女屍出現的情由,估計就不會這麽想了。”他讓我們自己找地兒坐下,娓娓道出這兩天發生的事來。
原來張道紀一早得知武派發難的事。張家因為自身事務繁忙,未及趕去湖南岩寨會合,不過也收到了消息,全神戒備武派在貴州地界鬧事。料來文派其餘三家也是如此。張道紀本不想幹涉此事,可趕巧不巧的是,女屍正好出現在貴陽。他責無旁貸,隻好順手除之。
張道紀猜測,此舉定是武派暗中唆使貴州方麵的歹人所為,一來故意製造混亂,將民眾的目光聚焦到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僵屍身上,他們本就不擔心養屍人的事外傳,借此可以擾亂文派,搶占先機,增加談判的籌碼;二來武派宣揚養以致用,可具體怎麽用或許他們自身都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所以在各地放出文派遺失的走屍,拿來試水。
“你說什麽?”我立馬激動起來,坐直身子道,“你說這女屍就是先前湖南地界文派盤口中遺失的走屍?”見張道紀點頭,我慌忙追問道:“你怎麽知道?”
張道紀擺手示意我先別急著問,接著道:“祖師爺的筆記有載:走屍分八個品類,分別為紫僵、白僵、綠僵、毛僵、飛僵、遊屍、伏屍和不化骨。紫僵最次,不化骨最甚——”
我忍不住又打斷道:“可是茅公當年跟我爺爺說的,恰好跟你相反。”
張道紀歎了口氣,也不知道是因為我較真還是別的,慢條斯理地解釋道:“家師當年所說,是按養成難易與可馭程度來分;我這個,單隻按形成時長來算。到底誰對誰錯,卻是沒有定論的。祖師爺當年所著,亦不過做個參考,具體真實如何,卻也有待考證。”
見我不再插嘴,張道紀繼續道:“那女屍不過上世紀七八十年的材料,養成時日無多,最高在白僵與綠僵之間,對養屍匠倒是不值一提,不過對常人而言就麻煩大了。紫僵轉為白僵,身體其他機理未變,唯頭部比死前更大,因積聚屍氣最多,怨念也最大。我眼見那女屍要害人,情急之下隻能將她頭顱砍下,卻不想被人盯上,隻好棄屍離開。”
我猜盯他的那人,應該就是費瑛底下的記者,也不想跟張道紀道明,怕徒增他的煩惱,問他女屍的屍身現在何處,總不能曝屍荒野吧。張道紀搖頭道:“我離開後,讓張家子弟盯緊這事。據說屍身已被移走,暫時寄放在醫學院。法醫學教授要拿它當課題研究。”
我們不禁咂舌:這教授心可真夠大的,這要萬一起屍,那可夠他和他底下的學生喝一壺的了。張道紀卻不以為然,指了指木盒道:“‘怨由心生,三花聚頂’,隻要她的頭顱在我這兒,就不怕那東西造次。那些人,安全得很。”說著就要去打開木盒。
我們又忍不住往後縮了縮身子。說實話,雖然這些日子我是見了不少死人東西,不化骨、屍傀、骷髏大軍,甚至大頭鬼嬰,但這些東西要麽死透了,要麽虛幻飄渺,對我的視覺衝擊,遠沒有活生生的死人頭顱來得真實刺激。這女屍無疾而終也就罷了,萬一當初死於非命,怨念都寫在臉上,凶神惡煞的,那我們還是不用瞻仰她的尊容了。
張道紀邊嘲笑我們大驚小怪邊打開盒子。盒子開啟的瞬間,他卻同我們一樣雙目圓瞪,驚得半天合不攏嘴——盒子裏空空如也,人頭居然不見了!
我和於人傑倒是放鬆不少,暗自慶幸沒能一睹芳容。見他師兄弟倆額頭冷汗涔涔直下,心中莫名,問張道紀怎麽了。張道紀目光呆滯地盯著木盒,如同被人點了穴,也不回我們。
鄒易替他答道:“師兄剛才說過,‘怨由心生,三花聚頂’,走屍憑的是頭頂的那一股怨念為禍人間。走屍斬首,‘身首異處,緣斷怨斷’,如果屍首去而複返,那股怨念就會加深。同時,以它們睚眥必報的習性,必然會反噬施刑人或者他身邊的人。”
張道紀心事重重地合上木盒,頹然倚著櫃架坐下道:“我現在擔心的不是我的安危,而是小侯。小侯是我的學生。我因為要拍戲,這間房就交由他來看管。難怪剛才我們進來時鐵門沒關,沒想到這孽畜居然能跑出去。怕隻怕小侯這孩子……唉!”
我和鄒易勸他先別著急,眼下最要緊的是把人頭找回來,別讓它出去害人。於人傑問人海茫茫的,上哪兒去找人頭。張道紀道:“身首異處,緣斷怨斷;身首複位,怨力複強。一般發生這種情況,要麽有人帶著頭顱重新找回屍身,要麽頭顱自身尋找宿主。但是如同活人,走屍也對自己的身體更為熟悉和喜愛。所以要找頭顱,就得先去醫學院碰碰運氣。”
我們聽著就要動身,張道紀攔下道:“就算我們不睡覺,別人也得休息。不經允許,咱們也進不去停屍間。我在醫學院有個老……舊相識,應該能幫忙。今天就先這樣,你們也累了,明早我先探探路咱再過去。”我們聽他說得有道理,趕了一天的路,確實也都困了,沒奈何,留了張道紀的電話號碼,跟他一道出了地下暗室,各自趕回酒店歇息。
同天下午,我們仨還在昏睡,就接到張道紀打來的電話。張道紀在電話裏說,他已經跟醫學院那邊打過招呼,我們可以直接去停屍間,對外就說是他那個舊相識的學生。
我聽他話裏的意思是他不參與,有些不悅。鄒易解釋說張道紀趕著去找他那個姓侯的學生的下落,隻好麻煩我們。我想想倒也情有可原,也就沒再計較。
路上我一直在想,先前我問女屍來曆時,張道紀分明想蒙混過關,是怕我得知女屍來曆,會執著於對八極的怨恨,還是他確實有難言的苦衷?我們當初看那女屍的穿著,分明是本地人,卻又怎會出自湖南境內的養屍盤口?如果張道紀在撒謊,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我百思不得其解,心中自然對張道紀多了層戒心。
眼下正好是暑假,醫學院裏沒多少學生,我們也樂得低調做事。張道紀安排的舊相識在校門口迎接我們。我們見那是個豐腴的中年女子,帶著金邊眼鏡,稍稍有些姿色,聯想到張道紀當時支支吾吾的模樣,互看了一眼,彼時心照不宣,跟著她往停屍間走。
路上那中年女子小聲吩咐我們注意一些細節,別露了馬腳,更別在停屍間逗留,帶我們到了往外透著寒氣的停屍間門口,就自行離開。我們仨麵麵相覷,剛要往裏走,一個長相普通的女孩邊帶口罩邊冷聲對我們道:“張老師安排過來實習的?跟我進來吧。”
我們仨沒吱聲,跟著那女孩徑直往裏走。停屍間裏冷氣逼人,我們都不由地打了個寒噤。那女孩嗤笑一聲,順手拉開麵前的停屍櫃,麵無表情道:“自己看吧,完事叫我。”
停屍櫃上的屍體蓋著白布。我們仨互看了一眼,最後還是於人傑跺了跺腳,暗罵了句什麽,哆哆嗦嗦地伸手去掀白布。映入眼簾的是具年輕女子的屍身。確實如先前費瑛給我們看的新聞那般,這屍身脫水相當嚴重,皮膚都起了褶子,幹巴巴地緊貼著泛綠的肉身。
雖然知道女屍已死了近三四十年,但不著一縷的屍身,雙腿筆直,胸脯挺拔,竟讓人感到有些異樣的美。不過這種感覺稍縱即逝,因為我們都發現——這女屍沒有頭。
女屍頸脖子處的切口平滑利落,或許因為冷藏的原因,看起來就似商場裏的塑料模特。見於人傑兩眼發直,鄒易默不作聲地蓋上白布,招呼我們出去,對守在門口的女孩道了謝,便離開了醫學院。路上他給張道紀打了個電話,告知這邊的情況。
張道紀遲疑了一會兒,跟他說了些什麽。鄒易皺了皺眉,似乎有些不太高興,對他說了聲“我們盡量”就掛了電話。
我們趕緊問張道紀說了什麽。鄒易示意我們邊走邊說,看看四下無人,這才道:“師兄說仍未找到那個姓侯的學生,我們這邊又是這種情況,他估計形勢不太樂觀。師兄擔心那女屍的頭顱強占了小侯的身子,正發動身邊的人暗查,讓我們可以的話也幫忙找找。”
說實話我有點為難。我爹至今下落不明,我實在不願意在貴陽耽擱時間。但張道紀畢竟是鄒易師兄,況且他承諾讓張家幫著我們一同去找我爹,現在抽身離開確實也不妥當。
見我猶豫不決,鄒易勉強笑了笑道:“你要不方便咱就算了,畢竟……”我沒等他說完,故作輕鬆道:“禮尚往來,有什麽方不方便?我是再想從哪著手。”
鄒易麵帶笑意,盯著我看了一會兒,這才道:“眼下不能斷定那女屍的頭顱就占了小侯的身。入夜之前,頭顱不敢出來造次。我們抓緊時間,從新區周邊的民宅找起吧。”
我點點頭,在心裏歎了口氣,望著已然西斜的太陽,隻覺得這件事越發變得蹊蹺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