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挺進龍頭山
字數:4459 加入書籤
,最快更新養屍秘錄 !
和張家人會合的當天居然下起了暴雨。我心情低落,從貞豐縣離開到進入安龍縣,一路上始終渾渾噩噩的,也沒注意身邊多了好幾個幹練的人。暴雨天山道難行,所有人在安龍縣城落腳。吃午飯時我才回過神來,小聲問鄒易我對麵這些都是什麽人。
鄒易愣了愣,小聲告訴我:我左手邊戴眼鏡長相斯文的男孩叫莊閑,是莊家少爺;他身邊的黑臉壯漢叫安叔,是莊閑的保鏢;正對我的中年人滿臉睥睨,是張煜光的師叔張道綸;張道綸身旁默不作聲低頭吃飯的年輕人叫王英,聽說是王曇的同族兄弟,身手很好。
我見少了王曇和張雪昀,問他倆上哪兒去了。於人傑誇張地摸了摸我的額頭道:“也沒發燒啊?這大活人突然消失都看不到,也是稀奇。王家好像出了什麽亂子,讓王曇那小子趕緊回去收拾。就他那點功夫,哪擺得平啊?這不,喊雪昀姐‘護駕’去了。”
我默然點頭,暗自數了下在座的人數,竟有九人之多,心道這次進山,看來張家和與之交好的家族算是下血本了。正偷偷揣測這些人的關係,就聽身後傳來一個稍稍有些耳熟的女孩子的聲音道:“景區的人說了,這兩天龍頭大山都在下雨,封山了,沒人進山。”
我們見楊淘淘笑盈盈地從身後走來,身上的衣物被雨水打濕,勻稱的身段更顯誘惑,連悶頭吃飯的王英都忍不住抬頭看了她一眼。於人傑當先樂嗬嗬地請她去自己身旁就座。楊淘淘看了眼我身旁的莊閑,見他兀自玩著手機遊戲,撇撇嘴,在我和於人傑之間坐下。
張道綸放下手中的筷子道:“這樣最好,麻煩楊小姐了。我們張家做事,謹慎第一,還望各位莫要見笑。”我聽他言語之間,有意把眾人排除在外,以此顯示八極,或者張家在此地的尊貴,心頭不悅,見其他人都沒怎麽搭理,也就釋然了,跟著鄒易悶頭吃飯。
張道綸見無人搭理,倒也不覺尷尬,裝腔作勢地掐指心算,不知道在嘀咕些什麽。
我們用完午餐,見雨勢不減,各自回屋歇息。莊閑與米又、跛唐二人似乎是舊相識,相攜著走回房間。安叔見我們看著莊閑,衝我們瞪了一眼,尾隨三人身後離開。
我忍不住搖了搖頭:我們這些人,看似同是一條船上的,卻各自暗藏鬼胎,處處較勁,想來這趟龍頭大山之行,不會那麽順利。
當夜無話。第二天一早,我起來發現外麵已經放晴了。出了房間,看到楊淘淘依舊笑盈盈地在客房大廳候著,身旁是四套登山設備,登山繩、登山鎬、gps定位器、狼眼手電等一應俱全。我問其他人去哪兒了。楊淘淘說張道綸等人見我們還未起,先行走了,隻留她在這裏等我們,說是到山門前會合。說話間,鄒易、於人傑和米又先後從房間出來。
我們草草吃了過早,在楊淘淘的指引下,包車往龍頭大山進發。楊淘淘介紹說,龍頭大山位處安龍縣與興仁縣、貞豐縣交界處,平均海拔在1500米左右,算是黔西南比較有名氣的一座大山,已被開發成旅遊景點。我們到達景區門口,發現除了張道綸幾人和零星的幾個散客,並沒有看到旅遊團,也不知道是因為淡季的緣故,還是這兒還不是很有名。
我們到景區門口時已近中午,兩撥人迅速會合,相互檢查了下登山包裏的物資裝備,確定完備,這才在檢票口檢了票,像尋常遊客一樣,邊走邊對沿途風景指指點點。走過一座山澗石橋,山路開始陡峭起來。原先平坦的柏油路也變成了坑窪不平的碎石路。
這兒已經基本看不到其他遊客的身影。高大的野生樹木遮天蔽日,隻聽見流水和蟬噪的聲音在灌木叢中回響,讓這雨後夏日的正午顯得清涼而寧靜。
跛唐招呼我們在一座涼亭下歇腳,指了指正前方被樹蓋遮擋得嚴嚴實實的山路說:“我們要找的東西,多半在皇仙川。那地方在龍頭大山主峰公龍山北坡,我們要翻過去。那山海拔不低,山道又崎嶇,人跡罕至,我們得抓緊點時間。”
我看著樹蓋掩映處露出的青灰色山影,直如潑墨山水畫般飄渺,隻覺得渾身哪哪都累。
走了半個多小時,我們離開通往四方洞景區的旅遊主幹道,在跛唐和米又的帶領下,從一旁的斜坡小徑往山上爬。龍頭大山野生植被繁多,而且生長茂盛,小徑上滿是荊棘、蒼耳、蒺藜一類的阻礙物,還間或散布著一小叢一小叢的蕁麻草,下腳很不方便,很多地方需要我們用開山刀或登山杖清除了才能勉強通過。
這樣爬了快倆小時,我們都累得滿頭大汗,回頭發現根本沒爬多少。
米又和楊淘淘雖說是女孩子,速度卻一點不比我們幾個男的慢,有時候她倆還得停下來等我們。王英悶頭在身後跟隨,好像並不打算跟任何人交流。一路上隻有米又和楊淘淘在說笑,其他人都心事重重的,跛唐和安叔也隻有停下來抽煙了才會相互扯上幾句。
下午四點多,我們爬到半山腰的一處小山岡歇息。這兒沒有樹木遮蓋,陽光很烈,好在山風很大。我們躲在背陰處喝水,問跛唐接下來該怎麽走。
跛唐抬眼望了望遠處綿延的山峰,指著最高處一片渾似雲南石林的峰群說:“那兒往下有條大江,順江而下,會看到一道洞門。我們需要弄兩隻竹筏從洞門進去。那道洞裏情況比較複雜,有好幾道暗河。我們找出最寬的那條河道,劃出去,就能找到皇仙川。”
我邊喝水邊問跛唐,這皇仙川既然是個叫得出名兒的地方,為什麽沒多少人知道。跛唐剛要回答,身旁的米又插口道:“我們上次過來時,我曾聽說,這皇仙川是當地先民為紀念王囊仙,自己給取的名兒。別說我們不知道,就連這兒的後輩都未必聽說過。”
我和鄒易異口同聲地問王囊仙是什麽人。楊淘淘告訴我們,這王囊仙原名王阿從,是清朝嘉慶年間的一名奇女子。她因不滿清廷鎮壓,在南籠起義,各地紛紛揭竿而起,響應反清號令。然而清軍兵多將廣,王阿從最終被俘,英勇就義,時年二十歲。
王阿從死後,隨從未能從清廷手中搶回她的屍首,隻好將她生前用過的武器、穿過的衣服收在一起,在南籠找了個隱蔽之所掩埋起來,給她立了個衣冠塚。王阿從生前深受百姓愛戴,大家稱其為囊仙,也就是仙姑的意思。她死後的塚,又被稱為囊仙塚。
而這所謂的南籠,就是如今的安龍縣。
鄒易捏著下巴沉吟道:“如此說來,那囊仙塚多半就藏在皇仙川,而我們要找的皇仙遺屍,卻未必在這兒。古人都喜歡弄些疑塚出來迷惑人。按這個邏輯,恐怕……”
張道綸打斷他道:“不管在不在,現在這是唯一的線索。再說小米姑娘和莊少爺好歹也算這座山的熟客了。我們能趕在那夥人之前行動,總比呆在安樂窩裏胡亂猜忌強。”
張道綸的話雖不中聽,不過確實也有道理。我們都點點頭,起身繼續趕路。
山區植被呈垂直帶譜分布,這兒海拔在1000米左右,已經不見了之前在山腳下鬱鬱蔥蔥的闊葉樹,多是些如雪鬆、冷杉一類的針葉林。針葉林中到處是倒生尖刺的灌木叢,雖然山勢平緩,但依舊難行。好在於人傑和跛唐都有叢林經驗,我們不至太過耗費體力。
我們摸著林間突起的巨大山岩往前走,所有人都走得滿頭大汗。這麽走了得有兩個小時左右,仍沒有脫出的跡象。夏日白天長,六點多的太陽依舊烤得人後背發燙。
於人傑原本和跛唐在前頭帶路,這時卻突然停步,抬頭望了望針葉林外的天空,又用竹棍在地上敲敲打打,跟著咦了一聲,蹲在雜草間,像是在觀察什麽。
跛唐上前問怎麽回事。於人傑皺眉道:“不太對勁,你們不覺得這山林太安靜了嗎?”
給他這麽一說,我們全都反應過來:還真是那麽回事。之前在山下能聽到聒噪的蟬鳴和潺潺的流水聲;上山時,林間偶爾也會傳來錦雞或者其他鳥類的啁啾,這兒卻異常安靜,除了風吹鬆林的索索聲,和我們喘息說話的聲音,再沒聽到其他聲響。
更奇怪的是,我突然發現:這片針葉林除了樹木和雜草,再沒有其他生物,比如野花野果和野生動物之類。眼前的這片綠,純粹得有些詭異。而且,我隱隱覺得,有些地方原本應該有東西在那兒,但那個位置卻空缺了,就好像有人故意移走,或者施了障眼法一樣。
安叔問於人傑在找什麽。於人傑捧著手裏的一抔土告訴他,這是翹尾蟻挖的洞穴。這種蟻類攻擊性強,且種群強大,少有天敵,剛才沿路過來,他發現這一帶幾乎到處都能看到它們活動的蹤跡。野外求生的人都知道,順著這些翹尾蟻的爬行路線,就能很輕易地找到可以宿夜的大型岩洞。可是現在別說是螞蟻了,連個像樣的蟻巢都沒發現。
鄒易問會不會是這幾天山雨衝刷造成的,或者幹脆就是這些翹尾蟻集體遷徙了。於人傑搖頭道:“翹尾蟻生長繁殖的環境很固定,輕易不會變動,一般一個蟻巢會在一個地方生長五年以上。我剛才也說了,這片林子裏它們少有天敵,所以不可能是被吃掉或者驅逐。就算被吃或者被趕,我們也應該看到它們的天敵才對,但是現在什麽都沒有。”
我發現米又眼睛亮亮的,好像有些激動,問她看出什麽沒有。米又故作神秘地笑笑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山應該是被人給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