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封山押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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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了?”我們麵麵相覷,除了鄒易和跛唐,其他人都不太明白她說的是什麽意思。鄒易習慣性地捏著下巴,抬眼問米又道:“你的意思是,有人封山押碼?”
米又讚許地點點頭,伸了伸胳膊道:“我也是猜的。封山押碼是種咒術,而且隻有湘黔一帶的老山民會使。你們聽沒聽過‘土地不開口,老蟲不咬狗’這句話?”
見我們都搖搖頭,米又繼續道:“這是湘西一帶的土話。早些時候,湘西一帶的獵戶、采參客為了保護深山中的珍禽異獸、名貴藥草,往往會念掃山咒封山。封山後,因為有神仙相助,世人是看不到想得到的東西的。一水從小在湘西長大,當真沒聽說過?”
見我茫然搖頭,米又歎了口氣,接著道:“這類咒術雖然古樸原始,但很管用,如果進山的人不會施開山咒,就算紮在山裏十幾二十年也徒勞無獲,甚至可能丟了性命。”
我們見米又邊說邊從包裏掏出符紙、燃香、紙人之類亂七八糟的東西,問她要幹嘛。
米又眨眨眼道:“封山光靠念掃山咒是不行的,還得配合押碼。碼押對了,神仙才會下凡;押得不對,神仙睬都不睬你。我不演示一遍,你們是不會明白個中玄妙的。”
米又指了指安叔手裏拿的開山刀,俏皮笑道:“拜托各位幫個忙,幫我清下場。”
我們幾個男的在米又的吩咐下,用開山刀清掃掉周圍的雜草灌木。
米又撿了幾顆光滑圓潤的石子,走到十米開外的東西南北四個角依次埋下,走回來對我們說,這叫封界址;跟著沿著剛才的路線返回到界址的四個角,各自燒了一遝紙錢,折回來對我們說,這叫封方向;沒等我們發問,她從包裏拿出一盒朱砂,自顧在地上畫了個古怪的圖案,看著像道家符籙上的字符,邊磕頭邊嘴上念念有詞。
我們等了有一會兒,她才睜開眼睛,對我們笑道:“這就叫押碼子。我剛才念的咒語,就是請神仙下凡的意思。真實的咒語內容相當繁複,我也記不太全,剛才隻是說了一點。”
楊淘淘上前給她遞濕巾,滿臉擔憂地問道:“可是小又姐,你不給我們解咒,反而上來又給封了一次山,我們要怎麽出去?”
米又點了下她的鼻尖,衝我們笑道:“我剛才就是做做樣子。這押碼的活兒我也不會,你看我剛才埋石頭之前都沒作法的嘛。”見我們好像還是不太放心,她撇撇嘴,接著道,
“其實所謂押碼,就是配合掃山咒作的類似道家的道場。為什麽說跟道家相像?是因為押碼時念咒請的保護神,多為道教神仙。當然,玉帝、三清這樣的天尊是不敢請也請不來的,多是些散仙,比如八仙裏的呂純陽、張果老,或者地方上的土地爺、山神爺之類。”
米又見我們聽得認真,連鄒易都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有些得意地繼續道:“其實押碼說難也不是太難,主要還是難在封界和咒語上。押碼時,施咒者必須清楚自己所封界址的範圍和方位,多一寸或者少一寸,押碼都不成功。而由於配合押碼所用的掃山咒語,多為地方古話,幾近失傳,因此現在會用這種咒術的人少之又少。”
於人傑抓著後腦勺問:“原理我們是知道了,可這封山咒怎樣破解呢?”
米又眨眨眼道:“有封山咒,自然就有開山咒。封山咒是請神封山,開山咒自然就是請神開山。你們讓開些。”說著推開我們,走到我們退出來的空地中央。
米又先用黃楊木在空地上畫了個直徑一米左右,類似法陣的圓圈,說是召五將罡,然後點了燃香插在五個角上;她站在法陣中央,用朱砂在符紙上寫了個奇怪的字符,從黃帛上倒出一點淺黃色的粉末,看著像是磷粉,手一揚,符紙立馬燃燒起來;眼看符紙燒得差不多了,她手指一鬆,目光瞬也不瞬盯著符紙殘片和灰燼飄落的方向。
我和於人傑在邊上看著無聊,想要開口,米又壓了壓手掌示意我們噤聲。
她目光炯炯,掏出兜裏的紙人,慎重地在上麵畫了個符,依舊引燃了,一邊口中喃喃著沒人聽得懂的咒語,一邊朝著剛才符紙飄飛的方向鬆手。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米又鬆手的瞬間,我好似聽見一陣野雞的叫聲從空中傳來,跟著平地裏忽的起了一陣大風,直吹得樹葉雜草沙沙亂響。
我們都遮著臉等大風吹過,再睜眼時,我就發現,剛才那些空缺的地方,憑空出現了許多花草灌木,一時也不知道是大風把位置吹散了,還是真的米又捅破了這玄妙的障眼法。
於人傑和跛唐趕忙去看螞蟻窩。隻看了一眼,於人傑就豎起拇指嘖嘖稱奇。我和鄒易剛要上前去誇米又,卻看到她還呆在圓圈裏,臉上非但看不出一絲喜悅,反而顯得蒼白凝重,眉頭都快擰到一塊兒去了,頸脖子上全是汗,似乎在擔心,或者說,在防備什麽。
我們以為她受了傷,正要跨進圓圈,米又急忙喊了句“別動”。所有人都停了下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變故,周圍的空氣一下子變得緊張壓抑起來。
米又臉色蒼白,又點燃了張紙人,重複剛才的動作。這一次,她眉頭擰得更緊,邊搖頭邊口中不斷低喃著“不可能不可能,怎麽會出不去”這樣的話。
我心說她該不是走火入魔了吧,到底忍不住,輕聲喊了句“小米姑娘”。米又回過神來,衝滿臉疑惑的我們淡淡一笑,施施然走出圓圈道:“我沒事,隻是有些奇怪。”
於人傑作勢鬆了口氣道:“小丫頭盡會嚇人。有啥好奇怪的?這事兒就沒正常過。這咒既然解了,我們趕緊跟著螞蟻兄弟去占窩吧。我看這天氣不太對,夜裏怕是還會下雨。”
米又搖頭道:“先不忙。你們來看。”說著撿起地上的紙人遞給我。
我看那紙人畫得相當簡陋,齜牙咧嘴的,不像是從花圈壽衣店裏買的,估計是米又自己的傑作。紙人上粘著磷粉,卻隻燒掉了一個角,五官都還保留,確實有些怪異。
米又搖頭道:“不隻是這樣。”見我們毫無反應,她歎了口氣,拿著紙人重新走到那圓形法陣中,鬆開手指,讓紙人在微風中飄飛起來。
這一下我們全看明白了:這輕飄飄的紙人竟絲毫不受山風影響,直直地飄落在地。這情形,就好像孫大聖畫圈保護下的唐僧,不願意,或者說,不敢走出圓圈。
我們問這是什麽情況。米又拍拍手,從圓圈裏跳出來道:“施這個咒的人道行不淺。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遇到這種情況,多半隻有兩種可能:一是對方請的不是神仙,而是邪物。所謂請神容易送神難,這個神,其實更多層麵上說的是小鬼,比如山鬼一類的東西。”
“第二種可能是,”米又苦笑道,“對方押碼時施了其他咒術,不讓神仙離開。這種情況更危險,因為神仙無法脫身,容易被激怒。無論哪種,對我們這些闖進山裏的人來說都不是好事,因為一定會遇到很多猝不及防的變故。我們隻能走一步是一步。”
我們都安慰她,說我們這麽多人在,又是大白天的,什麽變故不能應付?
米又卻不為所動,依舊悶悶不樂道:“前人封山,目的不外乎兩種:一是保護,二是禁錮。開山之後,盡管所有被封的生物都‘活’了過來,但比如猛虎一類的大型猛獸也就此脫逃。所以,開山是有副作用的。我也說不好,我剛才的舉動到底是對是錯。”
我們見說不動她,也就沒再堅持。一行人繼續趕路。我們跟著於人傑,於人傑跟著翹尾蟻,不到半個鍾頭,大家就找到一處幹燥寬敞的岩洞。岩洞不深,手電就能照到底。
洞頂離頭頂約有兩米的距離。洞內通風良好,而且空氣幹淨。
我們檢查了下洞穴,確認安全,商議著趕在下雨前分頭行事。米又和楊淘淘在洞裏打掃,我們幾個男的去洞外收集幹柴。我們生了火,在火堆旁將就吃了點幹糧,喝了不少水。
水還沒喝完呢,洞外突然雷聲大作,跟著豆大的雨點便毫無征兆地潑灑下來,打得岩石樹葉啪啪直響。原本洞內就比較涼爽,給這雨一澆,我們都感到有些涼意。
洞外天色陰沉,我們幾個人的心情也很陰鬱。趕了一天的山路,大家也都累了,於是並不多話,十個人輪流分撥守夜,其他人則躺在火堆旁休息。
我和於人傑、鄒易守上半夜。望著洞外的雨點,我突然又想起我爹來,想起貞豐縣北部山岡上,那個孤獨而又清苦的墳頭,眼眶不禁又濕潤起來。我本想找於人傑和鄒易聊聊天,轉移下心情,卻見他倆頭挨著頭,竟已坐在洞口打起盹來。
我搖頭苦笑,也不忍叫醒他倆。畢竟從頭到尾,隻有他倆如形影不離的戰友,一直陪在我左右。我轉過身,百無聊賴地用手電在洞壁上瞎晃,卻突然瞥見洞壁上映出一個鬼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