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張家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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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我們滿臉狐疑,鄒易解釋道:“窮達由命,莫問前程。張家問卜算卦,若非出於無奈,決計不會向他人透露卦象結果,更不能以此牟利,或者替自身卜算。張師兄在峽穀間算到我們這些人中,必然會折損幾人。他不插手,或許還能全身而退;如果幹預劫運,恐怕自身難保。石台上的情形你們也都看到了。唉,不止你們,連我都錯怪他了。”
我和於人傑、米又知道他話裏的意思:鄒易是在自責之前進水晶棺洞前,對張道綸隱瞞張家養屍盤口的猜忌。知道歸知道,我還是不明白:張道綸解救楊淘淘未果身死是真,卜卦算命或許也是真,可這也擺脫不了他所在的張家拿我們當猴兒耍,隻顧自家盤口安全的事實。鄒易這種解釋難免讓人覺得武斷,甚或有替自家人洗脫罪名的嫌疑。
見我和於人傑還是不能釋懷,鄒易看了眼米又,歎息著道:“你們不在八極,可能感受不到這份責任。聽師父說,八極設立之初,祖師爺就曾教導弟子,不能忘了八極存在的意義。早年八極為朝廷做事,替皇帝負責;之後不幸遭到排擠,八極內部有過一次大動蕩,八極子弟迷失方向,不知道自身存在的意義;再後來,八極長老重新修整,定下規矩,決定將過往所造諸般惡業盡數封存,八極子弟才重又找回身上的那份責任和價值。”
米又雙唇翕動,像是要說什麽。鄒易衝她搖了搖頭,繼續道:“八極內部所謂文武派的矛盾,也在這時候產生。文派堅持八極長老的觀點,認為既然目下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那就死守當初開鑿出來的所有養屍重地,不讓走屍出去害人;武派則認為此舉太過懦弱,等於向世人承認,八極設立之初就是個錯誤。明明天下人負我,我為何要忍辱負重?他們主張養以致用,就算不能讓八極光複,好歹也讓世人知道八極的厲害。”
說實話,我和於人傑聽得意興闌珊,要不是已將鄒易看作生死與共的哥們,何況跟米又有過一吻之緣,我實在沒耐性在這裏聽他掰扯八極恩怨。鄒易是明眼人,見除了米又,其他人都有些心不在焉,轉而歎道:“你們之前以為八極文派守著各處養屍盤口,是自身利益使然,其實如果不是情非得已,鬼才願意守著這些定時炸彈。”
“文派當初分派任務,趕在武派行動之前,借長老手中養屍盤口的分布圖,鎮守在各大盤口左近,也就是今天你們看到的格局。八極文派對內要防範成形走屍外逃害人;對外要抵抗武派和他們勾結的外部力量竊取養屍成果。內憂外患並存,擔子重,誰也無法保證不出幺蛾子。鎮守盤口的家族,隨時都要做好犧牲的準備,張家也是如此。”
我們聽他兜了一大圈,總算說到重點。我原先對八極存在誤解,今日聽鄒易這麽一說,對他們的成見也少了:說到底,他們也不過是群身不由己的人。但我同時又產生了疑問:如果鎮守養屍盤口是八極的事,那為何我們曾家要替他們鎮守洞庭湖下的養屍重地?
鄒易沒空搭理我,繼續幽幽地道:“八極做事謹小慎微,張家工於問卜算卦,心思較常人更為縝密。我雖然還猜不到他們與武派博弈的棋路,但這次咱們來皇仙川,張家多少有些兵行險招。張家的盤口就在皇仙疑塚的左近,這自然不是巧合。咱們之前在張家木樓裏見到的木頭人,想來是張家用來克製某種東西,甚或某種力量的。起先我也以為是王囊仙的冤魂,現在想想,如果茅一揚等人所言不假,應該不是。”
見我們沉默不語,鄒易自顧歎道:“張道綸師兄處事方式雖有不妥,但到底是張家族人,他肩負的責任比我們來說隻多不少。如果不是小楊姑娘……”見米又皺眉,他訕訕地止住話端,看向了遠處。米又淒然道:“人都死了,功過是非,真的還這麽重要嗎?”
於人傑見氣氛尷尬,幹咳了一聲道:“鄒小仙兒,我剛聽你跟說書似的,有點好奇。你先前說八極分化,文武兩派各占四家,那這養屍盤口,現在豈非都由文派四家看管?我於人傑是個粗人,有話明說。照現在這個情勢,顯然我和小曾同誌也有幸上了文派這艘……船。我隻是有點擔心,武派背後這麽大的勢力,咱們這些小魚小蝦,恐怕……”
鄒易還未開口,米又搶道:“倒也沒必要太過顧慮。八極文武之分並非你說的這麽涇渭分明。雖說文派四家中,不乏傾向武派想法的個人;但武派那邊,據我所知,四家家族中的大部分人,還是處於觀望,或者反對武派作為的立場。再說了,你怎麽知道咱文派就沒有靠山?”說著俏皮一笑,眼神落到了跛唐和莊閑身上。
我懶得聽他們在這兒較勁,冷臉看向鄒易道:“張家既然這麽顧慮,幹嘛還讓咱們到他們的地界撒野?他們就不怕咱誤打誤撞的,當真將他們忌憚的那個東西放出去?”
鄒易搖頭道:“我也說不好。不過以木樓的規模來看,這兒應該算不上張家重點看護的養屍盤口,很可能隻是個擺設。木樓存在的價值,應該也不是用來養屍,而是方便隱蔽。先前王英……秦仇撿到的橫梁木是新的,這就證明,有可能這座木樓完工的時間並不久。”
“可是張家幹嘛要這麽費勁?”我們都有些摸不著頭腦。
鄒易仍舊搖頭道:“我又不是張家人,我怎麽知道?不過我剛才說了,這兒應該算不上張家的養屍盤口。你們有在木樓見過哪怕一具死屍嗎?”見我們搖頭,鄒易接著道,“我總覺得,張家這麽做,很可能跟當初在這兒發生的事有關,跟王家有關。”
見鄒易看著自己,米又蹙眉道:“你的意思是,跟兩年前王……王笑的事有關?”
鄒易點點頭,還未接話,莊閑霍地站起道:“你別挑撥離間。我們莊、王兩家與張家向來交好,不會做這種背地捅刀的事。”米又擺手讓他先別激動,聽聽鄒易怎麽說。
鄒易也沒在意,示意我們都別站在風口,找個暖和點的地方坐下,繼續分析道:“以張家的能耐,不會猜不到武派放出皇仙遺屍的消息是假。他們仍舊派人跟我們過來,是想將計就計,在武派自認為按著自己的劇本走的時候,做他們真正想做的事。”
米又想了想,嘟嘴道:“可我們上回來的時候,這些木頭人就已經在這兒了,木樓也在,不像你說的那樣,是新近才建的。這又是怎麽回事?”
鄒易道:“未必就是新建,也有可能是翻新或者重建。你們上次過來,可能無意中破壞了某樣東西。這東西對張家木樓克製那怪物來說至關重要,所以需要重建。”
米又咬著貝齒沉思了下,突然雙目圓睜,對跛唐道:“唐叔,你還記得那件事嗎?”
跛唐起初不明白米又說的那件事指的是什麽,直到米又雙手微顫地用石塊在地上寫了“木像”兩個字,我就發現,跛唐和莊閑臉上同時變色,好像想起了什麽不愉快的事。
鄒易兩眼放光,問她到底是什麽事。米又看著地上的兩個字,蹙眉道:“其實我們三個也不是太清楚,是王笑和秦哥他倆發現的。王笑失蹤後,秦哥才告訴我們的。”
米又說,兩年前,她和王笑到了皇仙川的五行祭台。當時兩人正要施法獻祭,被秦仇及時製止。之後莊閑的父親莊仕澤和大奶奶帶人進來,他們無暇顧及其他,隻能跟著這些人出了水洞。王笑對王家的作為心灰意冷,不願再理會外界爭鬥,隻身離開。米又等人正也打算就此分別,秦仇卻去而複返,告訴他們,他和王笑當初在木樓發現的一個秘密。
秦仇告訴他們,當時在張家木樓,王笑和他曾失蹤了十幾分鍾。但隻有他倆知道,別人眼中的這十幾分鍾,對他們來說意味著什麽。米又等人追問他倆這十多分鍾到底幹嘛去了,秦仇卻避而不談,隻告訴他們,如果王笑將來回心轉意,還想繼續插手這件事的話,千萬別讓他靠近他倆當時在木樓中進入的一尊青魚木像,否則後患無窮。
米又等人當時覺得事有蹊蹺,等其他人各自散去,又悄悄回到張家木樓,找到了秦仇說的那尊棺材大小的青魚木像。可惜那木像好像已經被毀,魚身上雕刻出來的鱗片紛紛剝落,露出魚脊和魚腹下兩條分明的紋線。這紋線,應該是打開魚身的合縫線。
跛唐當時注意到,木魚的魚眼凹陷,魚嘴內有顆銅質的圓球,猜想應該是開啟魚身的機關裝置,而且已被破壞。魚鰓位置有道內陷的螺紋,應該就是所謂的鎖,但他們沒有鑰匙。正左右為難時,米又又看到了那些常人看不到的人影。他們心生懼意,隻好就此離開。
我們三人聽米又說完,互看了一眼。鄒易依舊捏著下巴,若有所思地道:“想要解開這個答案,看來隻有去問問當事人了。秦仇不肯說,那我們就從王家和張家身上著手。”
說著,他起身看了看平台盡頭的崖壁,示意我們該動身了,跟著道,“而且,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小米姑娘說的,開啟青魚木像的鑰匙,現在應該在曾前輩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