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和氣大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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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雖已隱隱猜到他這句話背後的含義,但仍感到有些不可思議。於人傑皺眉道:“你的意思是,茅一揚那幫人和張家來皇仙川的真正目的,並不是那個不存在的水屍,而是一水二叔手裏的錦盒?而那隻錦盒裏的東西,就是開啟青魚木像的鑰匙?你怎麽知道?”
鄒易苦笑道:“我說過了,我不是張家人,我也隻是隨便猜猜。是與不是,等我們回去,問過他們便是。”我們雖對他這種不負責任的態度有些不滿,不過確實也無可奈何,正準備離開,卻看到跛唐駐足不前。我們問他怎麽了。跛唐冷笑道:“都過去兩年了,如果那木魚真是張家人的東西,現在也該修好了。來都來了,沒理由不去看看。”
米又知道他心有不甘,溫言勸道:“唐叔,就算現在那東西修好了,咱沒有鑰匙,去了一樣白搭。你身上還有傷,聽妹子一句勸,咱先回去,再從長計議吧。”
跛唐看了我和鄒易一眼,竟似莫名地對我倆很不滿,冷哼一聲,當先走了。於人傑衝米又聳肩攤掌,做了個“他怎麽了”的動作。米又撇撇嘴算是回應,跟在跛唐身後。
從秦仇給我們準備離開的鐵索來看,這家夥沒有朋友是有原因的。他似乎以為所有人都跟他和丁湖一樣身手敏捷。別說這些鐵索下就是百丈峽穀,單是這崖壁的坡度和壁麵的光滑度,我們要想徒手爬上去當真夠嗆。不過我們也沒法要求更多,好在峰頂離得也不算遠。跛唐和於人傑當先往上爬,沒多久就到頂了,想來應該也沒我們想象中那麽困難。
我們陸續上了公龍山峰頂。所有人筋疲力盡,說不好渾身的汗是累得還是嚇得。休息了十幾分鍾,我們的肚子都開始不爭氣地咕咕叫起來。已是午後時分,我們幾乎一天一夜沒進食,雖然累得眼皮子都不想動,到底抵不過饑餓,掙紮著繼續趕路。
臨近日落,我們終於到了景區門口。眼下是旅遊淡季,景區關門早,下午七點就開始夜禁。我們趕到時,守門的姑娘剛好換完便裝準備回去,見我們幾個形色枯槁,嚇了一跳,待確定我們並無惡意,這才遲遲疑疑地把手機借給莊閑,讓他給縣裏的酒店打電話。
我們在門口坐了快一個小時,於人傑在我眼裏都快成行走的肥肉了,酒店安排的中巴這才姍姍來遲。我們坐車離開龍頭大山,準備先去縣裏住一晚,明天再回貴陽。中巴車裏有莊閑事先吩咐帶來的麵包和飲用水,我們草草應付了下,倚著車座靠背就沉沉入睡。
夜裏九點多,我們到了縣裏。終於見到久違的路燈群和璀璨的酒樓燈光,大家都莫名地有些激動,歡笑聲也多了起來。於人傑邊誇張地用我的衣袖抹眼睛邊假意哽咽道:“他娘的如果可以,小爺我以後再也不進山了。小爺我還是適合在城裏浪。”
我們回酒店洗了澡,到外頭胡吃海喝了一番,犒勞自己這些天腹中的空虛。
酒足飯飽,大夥兒這才想起正事。我們都聚到莊閑和跛唐的房間。莊閑用先前留在酒店中的備用手機,給家裏和張家各打了個電話,告知他們我們這些天發生的事。
莊閑他爹莊仕澤和小姑莊成雅似乎也在貴陽,說是明天張家會張羅開一次大會,似乎有很多大有來頭的人要來,讓我們盡早趕回。張煜光聽說張道綸身死的事,靜默了幾秒鍾,隻輕描淡寫地說了句“知道了”就掛了電話,惹得我和於人傑忍不住冷笑。
原本一路折騰,酒店床軟,我們理應躺下就能睡熟,但我卻遲遲沒有睡意,也不知道是最近經曆的事情太多,弄得自己心煩意亂,還是之前在中巴上睡多了。我試探著喊了喊臨床的鄒易二人,發現他倆也沒睡著。三人於是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起來。
於人傑說,他之前從未接觸過這個行當。他們當兵的,手裏拿的最多的是匕首跟槍杆子,眼裏隻有敵人,心裏隻有家國,簡單卻快活。他很懷念當兵的那段歲月,懷念自己在常德的兩個小兄弟,也懷念跟自己交惡的排長,說著竟有些哽咽起來。
我和鄒易默默聽完,心裏也很不好受。我又何嚐不止一次地想回到那個無憂無慮玩著英雄聯盟的暮春下午?回到那個看似刻板冷漠實則溫情幸福的三口之家?
即便鄒易是孤兒,他應該也不會喜歡外麵這個爾虞我詐的世界。在他心底,那座小小的林中草寮,何嚐不是他心中最溫暖的港灣?“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以往我們都隻覺得這是電影小說中一句矯情的台詞,現在才發現,這句話包含著多少無奈與心酸。
想著明天還要去貴陽與張家對質,應該會是場硬仗,我不想現在衰了士氣,轉移話題問鄒易,八極成天將養屍掛在嘴邊,好像走屍在他們眼中,如同家常便飯般稀鬆平常,但我在書中、電視上曾涉獵過,僵屍形成其實是件尤為麻煩的事情。
所謂“百歲成僵”,百年才可能養成僵屍。所以,我們在熒幕上看到的僵屍形象,幾乎都穿著清代服飾,這也是為了在時間上吻合。可這些日子下來,八極子弟口中的走屍,卻似乎不到百年,甚至武派的一些極端之舉,能讓死屍瞬間成僵,這是怎麽回事?
鄒易大笑道:“照理說,百歲成僵這種說法確實不錯。一百歲成僵,五百歲成魔。僵屍與神魔間的這五百年,正是祖師爺所謂紫僵到不化骨的進化過程。不過,這些都是基於無意識下的自然成僵,也就是我們說的,自然走屍。這東西,相信你們也聽說過了。”
我和於人傑同時脫口道:“皇仙遺屍!”
鄒易點點頭,繼續道:“說來可笑,與其他養殖行業一樣,養屍也分天然與人工。作為最早的養屍匠,八極郎中能夠借助藥物、棺木、土質、地理環境、星辰變化等因素,加速屍僵過程,自然也就用不了百年。這道理,跟如今的人工養殖是相通的。”
“當然,既然道理相通,相信你們也能理解,人工的,自然比不上天然的。所以起先我們以為王囊仙遺體自然僵化,才會奮不顧身地想趕在武派之前搶奪過來。人工的東西,某些性能上,總是不如天然的好。再者說,古代的酒,越陳的越香;這走屍也一樣,時間越久就越厲害。畢竟再怎麽說,這兩樣東西都有個共性——”
沒等鄒易說完,我倆又異口同聲地道:“都是土裏埋出來的。”
鄒易苦笑道:“你倆不入行,實在愧對這悟性。不過,陳酒喝多了,最多也就是傷身;這養屍的行當浸淫得久了,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
我們聽他語氣有些淒涼,不再追問。聊了一會兒,睡意襲來,於人傑似乎還在小聲念叨著什麽。我眼皮沉重,已沒工夫細聽,眼前閃過二叔和我爹的身影,不一會兒就睡熟了。
隔天一早,我們動身返回貴陽。我沒見到跛唐,問莊閑他到哪兒去了。
莊閑解釋說,昨晚王家打來一個電話,說是讓跛唐幫忙去處理點事務。等那邊事情弄完了,他和王曇等人會趕去貴陽跟我們會合。事出緊急,天沒亮跛唐就走了。
我原以為我們曾家就夠鬧心的了,沒想到還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這王家似乎比我們曾家還要折騰,撇撇嘴,不置可否。見米又準備妥當出來,宛如換了個人,又跟進山前那般明豔漂亮,我們的心情也跟著舒暢不少,並肩往車站走去。
路上莊閑問我們,能不能猜到昨晚他爹電話裏說的,張家邀請的那些都是什麽人。我們都搖搖頭。鄒易小聲道:“你們還記得茅一揚死前說過的話麽?張家這次大張旗鼓,顯然是碰到了大麻煩。說不定武派背後那股勢力,已經向八極正麵宣戰了。”
我們都憂心忡忡地點頭。米又接著他的話端道:“這麽說來,張家這次開會,請的很可能是八極文派的代表。”鄒易點頭道:“沒錯。雖說不到萬不得已,八極任何一家,不會輕易啟動和氣,但八極同宗一脈,一旦和氣啟動,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借口推脫。”
於人傑和莊閑問和氣是什麽。米又解釋道:“八極祖師爺早年定下的規矩。和氣是指門中任何一家遇到危險或者困難,強製性要求其他家族施以援手的規定。隻不過這些年,和氣有些……變味。想要啟動和氣,求助的家族需向其他家族承諾一些東西。”
於人傑不依不饒地追問道:“什麽東西?”
米又撇撇嘴,似乎有些難以啟齒。鄒易笑道:“家族通婚、結為親家,諸如此類。”
於人傑驚叫道:“我去他大表姑,這不就是簽賣身契麽?你們八極……”見米又和鄒易同時皺眉,於人傑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轉身衝我眨眼壞笑道,“小曾同誌,回頭你隨便找個家族混進去,想要甄萌、米又這些小妹子跟你走,灑灑水啦!”
我沒心思聽他歪歪,心裏想著會不會在貴陽遇見二叔和甄萌,早已有些激動難安。一行人上了車,似乎各藏心事,也沒多話,歪著腦袋閉目養神,中午時分就到了貴陽。
我們也沒停步,徑直打的去了之前去過的張家酒樓。酒樓白天賓朋滿座,與我們那夜看到的情形完全不同。一名身穿旗袍的女服務員笑盈盈地在門口等候我們。我不禁回想起那夜楊淘淘迎接我們的場景,如今斯人已逝,忍不住唏噓嗟歎。
我們跟著女服務員七拐八拐地,避開前廳喧鬧的酒客,如那晚一般,去了地下暗室。
暗室依舊酒菜滿席,氣氛卻不似那晚般輕鬆愉悅。所有人麵沉如水,也不動筷,好像都在等我們。我環視了一圈,發現果然有許多熟悉的老麵孔,正在席間尋找二叔和甄萌的身影,就聽身旁傳來一個女孩冷冷的聲音:“曾大少爺,還記得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