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魚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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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循聲望去,見查彩兒、陳水寅、甄萌等八極年輕一輩的子弟圍坐成一桌,正齊刷刷地看向我們,王曇、丁湘、楊耳、胡思令等人也都在。我感覺自己跟做夢一般,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景象,見桌旁正好預留了五把靠椅,像是刻意為我們準備的,正暗自茫然,就被嬉皮笑臉的於人傑和悶頭不語的鄒易拉著,渾渾噩噩地到椅子上坐定。
    地下暗室不大,擺開三桌酒席,能夠立足的空間就十分有限。
    我見除了我們靠牆的這桌,正中的圓桌邊,圍坐著查士禎、張天蔭等八極長輩;另一端靠牆的位置,則是張道紀、陳傳甲、莊成雅、柳葉、跛唐等中年人——沒看到張煜光。
    明明酒菜滿席、賓朋滿座,暗室中卻似舉行喪禮般冷清肅穆。我們原本回來的路上就沒吃飯,早已饑腸轆轆,此刻被這種氣氛感染,也都瞬間沒了胃口。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席間隻偶爾聽到幾個人交頭接耳的細語,沒見有人出來主持,也不知道這些人到底在搞什麽名堂。正納悶間,就見查士禎騰地從座位上站起,振聲喝道:“我們是來談事的,不是來等人的。主事公!他人要再不來,我們可就走了!”
    席間起了陣不小的騷動,嚇得我們這桌原本還在小聲交談的幾個女孩子瞬間閉了嘴。
    查士禎左右兩側的張家長者忙起身勸他落座,不要動氣。張道紀從鄰桌端了酒杯過來,嘴裏連說著“對不住”,在查士禎麵前一飲而盡。張天蔭佯裝動怒,衝張道紀斥道:“小光怎麽回事,讓這麽多前輩在這等他?還懂不懂規矩了?你平時怎麽教育孩子的?”
    張道紀唯唯諾諾,衝八極長輩連聲道歉,擺手讓候在門外的張家下人再去打探張煜光消息。我注意到鄰桌的柳葉冷嗤了一聲,似乎對張道紀的窘態十分輕視,卻又格外受用。
    張道紀重回坐席,仍舊對席間眾人賠著不是。我突然覺得他有些可憐,雖說身兼影視演員和張家主事雙重身份,但在八極這些長輩眼中,他不過是個輔佐張家接班人的管家角色,而他那個收養的孩子張煜光,卻結結實實地風光了一把,心中莫名地替他感到不值。
    或許隻是因為我從他身上,看到了二叔的影子。
    爭權謀利,即使是在這個多少有些見不得光的行當裏,也體現得這般淋漓盡致。
    我心裏有氣,故意大搖大擺地自顧夾菜狂吃。於人傑似乎猜到我的心思,跟著使性,邊往其他同桌的年輕人碗裏夾菜邊嚷嚷道:“多大點事,還讓不讓人好好吃飯了?”引得陳水寅等人臉上都有些慌亂,鄰桌的八極長輩也紛紛側目。
    我倆才不理會這些,不但毫無吃相,而且故意嘖嘖有聲。查士禎認出我們幾個,皺了皺眉,起身正要發作,趕巧張煜光匆匆趕到。查士禎原本想撒在我們身上的氣,立馬轉移到張煜光身上。他冷眼看著張煜光,胡子一顫,冷哼一聲,又憤憤地坐了回去。
    張煜光身後跟著幾個張家的年輕人,此刻都交手站在他身後。張煜光見情勢不對,彎腰團團地給兩桌的長輩賠罪。張道紀走到他邊上,邊故意嗬斥他毫無禮數邊質問他去哪兒了。
    張煜光有意無意地看了我們這邊一眼,慢條斯理地道:“原本我張家能請動八極各家尊長過來幫忙,已屬眾位尊長抬愛,煜光此舉確實不該。不過煜光此行有難言之隱,還請眾位尊長諒解。武派狂妄,揚言踏平我們文派。這次他們自以為占了上風,偷得開啟昔年王囊仙攝人魂魄的青魚木像鑰匙。好在我們的人暗中施以援手,鑰匙未落入奸人手中。”
    他這話說得席間嘩然,連張道紀都有些激動地道:“你說什麽?鑰匙沒被武派搶走?那鑰匙現在在哪兒?”張煜光目光炯炯,用手指指著我,冷聲道:“你們去問他。”
    我沒想到他會突然將矛頭指向我,停下了手中撕咬了大半的雞腿,輕吐了口氣,含混著道:“別鬧,跟我可沒關係,不信你問他們。”米又等人立馬點頭。張煜光笑了笑,收回手指,繼續道:“我知道不在你身上,但你是他侄兒,他的事,你總知道一些吧。”
    他這話戳到了我的痛處。我騰地站起,用力將酒杯摔在地上,憤聲道:“去你媽的。你們八極做事向來就是這麽是非不分?我曾家為你們守盤口,沒功勞也有苦勞,你們他媽的讓我二叔無端自裁;明知道我爹救不活,還故意差我去那兒,讓我眼睜睜看著我爹死在自己跟前。現在好了,我他媽都不知道搶走鑰匙的是不是我二叔,你們又來找我說事,是不是?”
    我的暴怒完全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連鄒易和於人傑都沒反應過來。等他倆慌忙拉我坐下,我已經吧啦吧啦地罵爽了。所有人瞠目結舌,暗室瞬間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寧靜。
    張煜光臉上不自然地抽搐了下,賠笑道:“令尊的事情,我們確實抱歉。不過你二叔的事,可能你真的誤會我們了。”說著眼神落到張道紀和其他八極長輩身上,似是在求助。
    查士禎緩緩站起,麵向我道:“伢子,你二叔的事,是他心甘情願的,與我們八極無關。這些年仲聞盡心盡力替我們八極做事,大家都看在眼裏。有些事,本不該讓你們這些年輕娃兒曉得。時候到了,你們自會知曉。八極欠你們曾家一個人情。不過還情之前,希望大家都別感情用事,以大局為重。要知道,不管搶走鑰匙的人是不是你二叔,那東西不光對我們八極,對很多人來說,都是性命攸關的。正好今天王老弟也在。老弟,你跟他們說說。”
    一位與查士禎同桌的老者在鄰座的攙扶下,顫顫巍巍地站起,掃了我們一眼。
    我注意到米又身子微微一顫,就聽那老者顫抖著道:“我王家管教無方,教出這麽個逆子,讓八極的朋友見笑了。”我悄聲問米又他是誰。米又幾乎把腦袋都埋進桌子底下了,低聲道:“他就是王笑的幺公。”說話間,就聽那老者咳嗽了幾聲,繼續道:“兩年前,我王家與張家約定,施行祭法,不想那逆子卻突然不告而別,致我們王家遭同族指摘至今。”
    我聽出他說的是之前米又告訴我的,王家要將王笑的精魄祭獻給王囊仙的事,心說這王家還真是歹毒,虎毒尚且不食子,他們這麽做就不怕世人恥笑。正指責間,就聽那老者接著道:“他不願意倒也算了,卻又跟個外來人,把張家封印那怪物的木像打破。老朽慚愧,老朽慚愧啊。”張天蔭笑而不語,攙著那老者坐下,抬手示意張煜光繼續。
    張煜光振聲道:“我們張家,百年前就在龍頭大山的仙女洞中,建造了一座封印木樓,目的就是為了不讓王阿從的亡靈出來作祟。我張家希望和王家族人合作,一文一武,感化這位女英雄的怨靈,讓她真正入土為安,為後世布依族人民所尊崇。”
    “為此,張家祖先特地製造了一隻具有洗化效用的魚像木棺。王家祭子獻祭後,借由木棺,可與王囊仙靈魂共處。到底同宗一脈,長久相處,希望能夠滌除仙姑怨氣,為王家正名,也為我們八極揚浩然正氣。進入魚像木棺的鑰匙,就在那所謂的皇仙遺屍的水晶棺中。”
    張道紀那桌有個與他年紀相仿的中年男子悶聲道:“聽說那鑰匙,外形上刻意做成青魚形象的兵符,卻是為何?”我們都循聲望去,見那人背對著張煜光,似乎漫不經心地隨口發問。米又悄悄告訴我們,那人就是王笑他爹王廷朗。王廷朗其實很不滿王家對自己親兒子做的事,但迫於家族壓力,他一直敢怒不敢言。這次突然發聲,她也有些奇怪。
    張煜光似乎沒料到王廷朗會突然發難,愣了愣,跟著笑道:“家族祖先製造的東西,自然都有祖先自己的講究,我們這些後輩哪能知道?不過王叔,聽說令郎與那好友破壞我張家木棺後就銷聲匿跡了,而今水晶棺開啟,鑰匙被搶,這會不會有些過於巧合了?”
    張煜光話中有話,我們也都隱隱猜出他少年心性,已暗暗跟王廷朗較上勁。
    王廷朗皺眉尚未發作,他鄰座的跛唐猛地拍桌而起,喝道:“你張家別的本事沒有,推包袱的能耐倒真是不小。我老唐是個粗人,聽不慣你這般陰陽怪氣的說話。別以為我們什麽都不知道,那所謂的魚像木棺,當真是你張家的東西?那分明是王家的東西!”
    張天蔭等張家長輩臉色大變,忍不住都站了起來。左右兩桌各自家族的中青兩代也都跟著站起,氣氛立時變得緊張起來。眼看內訌在所難免,我和於人傑樂得作壁上觀,就聽張道紀那桌有個女人歎了口氣,幽幽地道:“他張家做事向來如此,你們又何必太過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