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青魚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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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天蔭臉色大變,扔掉手裏的黑鐵,連滾帶爬地向後退,被張煜光及時攙住。
查士禎等人圍上前問他怎麽回事。張天蔭手指顫抖地指著正慢慢站起的王笑,顫聲道:“剛走一個又來一個。我們沒有能鎮住他的東西。今天這局勢,怕是要全栽在這兒了。”
眼看王笑和跛唐眉宇間纏繞著若有似無的黑煙,正桀桀怪笑著,伸臂跳上祭台,緩緩衝我們蹦來。八極年輕一輩的子弟都抽刀在手,護著我們和查士禎等長者節節後退。
鄒易邊退邊問張天蔭,之前他用來對付王囊仙的法器,是不是從木棺中取出的衣物和在甲秀樓找到的短劍。張天蔭不明其意,點了點頭。鄒易皺眉道:“燒了王囊仙的遺物,也就解了她留在王笑體內的怨氣;那有沒有可能找到金興的遺物,同樣也能解去他的怨氣?”
張天蔭搖頭歎道:“我們能解王囊仙的怨氣,不單是因為她殘留在這世上的精神寄托已被焚毀,還有這古謝祭靈經的逼迫;夜郎王興離我們這個時代太遠,別說根本找不到遺物,就算找到了,我們也沒有能夠鎮得住他鬼魂的咒文。更何況,他還有幫手。”
我們知道他說的是跛唐,心中一痛,就見他和王笑一步一步地跳著,漸漸逼近。眼看就要暴起傷人,王曇突然從人群後掙脫出來,衝到王笑和跛唐跟前,抓著他倆的手臂大叫道:“唐叔,哥,你倆快醒醒!我是小曇啊!求求你們,求求你們所有人,別再害人了!”
我們都沒料到會出現這種情況,原本護著他的張雪昀和莊成雅嚇得驚呼出聲,眾人還沒來得及施以援手,就聽“撕拉”一聲脆響,王曇胸前的衣物被粗暴地撕開。眼看下一秒王曇就要被王笑開腸剖肚,張煜光和他身旁的陳水寅一左一右同時撲上去,拉住王曇往後急退。
王曇上身被撕得赤條條的,不著一縷,也不知道胸前有沒有受傷。
借著天光,我們都吃驚地發現,他後背靠近腰間的位置,赫然紋著一條青色的大魚。
那條魚的樣貌有些古怪,頭大身小,如龍蛇一般,呈環繞狀,魚頭與魚尾遙相呼應。如果不是看到魚身上的魚鱗和魚鰭,第一眼還真以為是龍。
見到青魚紋身的瞬間,張煜光和他身後的張家人臉色大變,竟如同古代微服私訪的皇帝亮明正身後,當地官府百姓一齊叩頭跪拜般,齊刷刷在我們身旁跪了下來。我見除了我們幾個和八極其他各家的人無動於衷,莊、王、張三家的人都伏在地上沒敢動,心中暗暗納罕。
更奇怪的是,原本王笑和跛唐仍在咄咄地逼近,王曇納悶轉身的瞬間,他倆就像被雷擊中了一般,渾身不自然地顫了顫,相互看了一眼,眼中的陰厲之氣立時消失,竟也學著莊王張三家人的模樣,勉力彎曲已經僵化的雙腿,直挺挺地跪了下來。
這一結果大出我們意料之外。鄒易臉上陰晴不定,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我轉頭再看,見除了於人傑和我一樣滿臉懵逼,甄萌、陳水寅、查彩兒等人也都眉頭緊皺,像是想到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我正要開口問,陳水寅搶先在鄒易耳邊低聲道:“沒想到會是他。”
鄒易苦笑道:“世事難料。”走到張天蔭跟前,俯身在他耳邊低聲說了些什麽。張天蔭抬起頭來,滿臉難以置信地看著他。鄒易點點頭,衝他行了個禮,又慢慢走回我們身邊。
張天蔭緩緩起身,衝跪在地上的眾人和王笑二人朗聲道:“青帝現世,邪祟自散!敢有違者,雷斧不容!急急如律令!”話音剛落,我們驚奇地發現,王笑和跛唐兩人身上慢慢騰起一陣褐黃色的濃煙。兩人身子不斷顫抖,卻仍舊保持著跪拜姿勢,慢慢地沒了動靜。
我們本以為沒事了,卻聽鄒易急喝道:“快把祭台扶正,把鑰匙燒了!”張天蔭沒等他吩咐,已經重又衝到祭台前,將被王笑和跛唐踢倒的神龕、火盆、燭台等一一歸位,手指捏決又念起咒來。張煜光則迅速點燃符紙,扔進火盆,將木盒中青魚形狀的鑰匙抖落出來。
兩人的速度實在太快,我們都還沒反應過來,原本跪立不動的王笑二人突然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嘯,膝蓋骨“哢嗒”直響,猛地站起,支起雙臂飛速衝張煜光和張天蔭撲去。
張煜光側身避開,大聲喊王家和莊家護著王曇先走,除了張家人,其他八極各家的子弟保護我們這些人和門中長者安全。說話間,眼看王笑滿是褶皺,淌著黏液的雙手,就要掐上張煜光喉嚨,我們隻覺得眼前晃過一道人影,跟著就見張煜光如皮球般被彈開。一人站在王笑跟前,似乎歎了口氣,用手中條形硬物將王笑兩隻胳膊生生壓下,反剪到身後。
那人衝張天蔭冷冷地道:“他是古夜郎的王,你這咒對他沒用。走吧。”說著也不去理會張天蔭臉上吃驚的表情,見身後跛唐跟著撲來,身子一轉,避開他的手掌。我們也沒看清他用的什麽手法,就見他已將跛唐的雙臂與王笑的雙臂反剪困在了一起。
我們都已看清那人是秦仇,驚喜異常,就見他如先前王家人一般,雙手做了個奇怪的指法,深看了王笑二人一眼,垂下頭來,衝動彈不得的兩人小聲念起咒語來。
王笑與跛唐臉上原本狂躁不安,在秦仇的咒語下,卻慢慢平靜下來,隻有眼白的雙眼,此刻越發顯得茫然,如同兩個迷失了的孩子,看著竟讓人有些不忍。等秦仇念完,兩人身子登時軟了下來,夾在他倆手臂之間的硬物“哐當”落地。秦仇搖搖頭,俯身撿起那件東西,衝睡熟般躺在地上的王笑二人淒然道:“走,我帶你們回家。”
八極的人都圍了過來。查士禎冷聲道:“這兩個人,你不能帶走。”
秦仇冷哼一聲道:“他倆身上已無邪祟,為什麽我不能帶走?”查士禎愣了愣,還未開口,秦仇目光在所有人身上掃過,冷冷地接著道,“怕你們造的業大白於天下?”
張煜光上前打圓場道:“多謝這位兄弟幫忙。不過這是我們八極的事,請恕我們不能……”秦仇沒理他,望著遠處已漸漸喧鬧起來的城市街道,似笑非笑地道:“我不是你們的敵人,他倆也不是。你們的敵人現在在哪,在幹什麽,你們不至於想不到。好自為之。”
他這話剛一說完,張煜光和他身旁的幾位八極長者目光相對,同時驚呼道:“糟糕,中計了!”也不再計較王笑和跛唐的屍身,神色匆忙地招呼所有人趕緊離開。
我們本也準備離開,卻見鄒易站著沒動,隻好停下來等他。秦仇也察覺到了,放下王笑和跛唐的屍身,問他怎麽了。鄒易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問他剛才念的咒是怎麽回事。
秦仇盯著他,聲音有些渺遠地道:“先前在龍頭大山,我曾提醒過你們,那崖間的天書,是古夜郎國的東西,但你們不相信。你要是感興趣,他日有緣再見,我再告訴你。”
我們要上前幫忙,秦仇搖搖頭,說既然身死,與芻狗無異,沒必要擔心屍身損壞。我們見他一手一個,拖著王笑和跛唐的屍體,到了我們先前出來的洞口,居然難得地衝我們眨了眨眼,淡笑道:“生離死別對我來說沒有意義。再說這種情況,我又不是第一次見。”
聽他這麽說,我們都有些懷疑他是真的不記得過往的事還是假裝失憶,本想再多問他幾句,秦仇卻背過身去,隻說了句“後會有期”,搬開攔在洞口的碎石,拖著屍體鑽了進去。
我們三人默然站在原地,許久沒有說話。一夜之間,我們身邊已有兩條還未來得及熟悉的,鮮活的生命驟然逝去,每個人心中都很不好受。
我偷偷看了眼鄒易和於人傑,生怕不久的將來,我身邊的這兩位摯友,還有我遠在長沙的家人,也會因為我猝然離開,心灰意冷,隻想馬上回家。
如果之前因為我爹的離世,我還能任性地逃離的話,現在我的兄弟,還有我心愛的人,也都失去了親人。這樣事不關己地離開,我做不到。
我們三人眼神交匯,都苦笑起來。於人傑故作輕鬆地拍了拍我倆的肩膀道:“咱要往好的方麵想。你看,現在水屍的事情解決了,一水的二叔也沒死,我們仨還能繼續在這紅塵世界中快活,這不都是人生樂事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以後的事,誰說得準,對不對?”
我倆勉強笑了笑,表示讚同。於人傑拍手道:“行了,咱鐵三角遇神殺神遇鬼殺鬼,自然逢凶化吉。下一步該怎麽做,我聽你倆的。”此間事了,我確實也有些茫然,雖然心中仍有一堆無法釋懷的謎團,但似乎這些都跟我們沒有必然的聯係,隻好也看向了鄒易。
鄒易聳肩撇嘴道:“看我做什麽?我像能拿主意的人?”我倆正要勸他別假謙虛,就見他又如往日那般,捏著下巴沉思道:“不過眼下,咱們確實可以先去了解一件事。”
“什麽事?”我和於人傑異口同聲地問道。
鄒易衝山下酒樓的方向看了一眼,衝我倆眨眼道:“五行屍。”